《十七岁那年的早恋》半立黄昏

32、成长之殇

　　这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四月刚过，春城的迎春花还没凋谢，司橞便迫不及待换上短袖了。
　　虽然陪同的孙姐一直提醒她注意别感冒，但司橞却左耳进右耳出，她不是不想听孙姐的话，实在是装着三颗心的身体太热太容易出汗了，他们需要冷处理。

　　圆圆鼓鼓的肚皮已经让司橞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臃肿的身材甚至导致她都不敢再去照镜子。
　　“原来怀孕的女人是真的丑哦！”司橞想。
　　还好，兰俊看不到她的这个模样……

　　想到兰俊，司橞又沉默了，甚至都不想去吃饭。
　　自从去年国庆节那天晚上，他把她送回家之后，司橞就再没见过兰俊，电话、微信短信和□□，从那天跟着肖阿姨出了江城，司橞也一并关着，再未打开。
　　也不是非得要这样，只是司橞怕自己不够坚强，所以她必须长期实施“人机分离”。

　　其实面对自己的“突然失踪”，司橞听说兰俊发了很长时间的疯，还听肖阿姨说兰俊甚至都亲自到她家去找她父母询问来着，可是没过多久，司橞的爸爸妈妈和弟弟在兰伯伯的帮助下就举家迁回湖南去了。
　　于是，兰俊没地方再去打听。
　　后来，司橞就没听肖阿姨再讲过关于兰俊寻她的事情。

　　也许，他已经不想找了？
　　司橞觉得应该只是忙起来的原因。

　　也是，马上就要高考，他们那些艺术生、特长生还得先提前考专业知识，兰俊估计是在准备应试，所以没顾得上再找她很正常。
　　毕竟，前程比较重要嘛！
　　司橞心里倒真希望兰俊能暂且放下，然后好好考试，至于以后，等她一切恢复如常，她会去跟他说的……

　　抱着信任的态度，司橞觉得兰俊肯定也跟自己一样：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早就跟他说过，她喜欢那种无论人在哪里，心都在对方身体里的长长久久的恋情。
　　“没有说过我爱你，但你早就明白我爱你。”
　　司橞相信兰俊懂她，也会等着她的。

　　抬手抚了抚硕大的肚皮，司橞偶尔会很满足。
　　两个活泼好动的生命已经在她的子宫里你舞我跳好几个月了，一开始，司橞不习惯，怕压倒他们，后来，她渐渐适应，还学会跟他们“隔肚交流”了，她摸一下，他们动两下，她轻轻拍他们，他们就会开心得手舞足蹈……
　　生命真神奇！
　　女人真神奇！

　　“兰俊，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这就是你种下的……而我不忍辜负，所以躲在遥远的春城仔细将他们孕育，你会不会感动得哭泣？”
　　“告诉你，我都哭了不下十几回了哦！不是委屈，也不是后悔，是因为太想你，还太想你身边的我的那些企鹅同学……”
　　“你一定要好好考试啊，千万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和信任。”

　　这年四月下旬，司橞在春城一家私人医院剖腹产下了一对龙凤胎。
　　儿子是老大，女儿是老二。
　　儿子身体强壮，有4.6斤，女儿身体弱，只3.5斤。刚跟司橞见了一面，女儿就进保温室了。
　　而作为一个还差几天才成年的未婚妈妈，司橞却顾不上羞愧和难堪，她的一颗心，此刻全都挂念在那个被医生抱出去的小女儿身上……

　　而这天，远在江城的兰俊，却因为一个不是消息的消息而痛苦不已。
　　话说这天是江城“西秀中学”高三放月假的日子，而且听说还是高考之前的最后一次月假，班里的同学在赵墨晖贾茹歌的组织下，三十多人接龙约去吃烧烤，还扬言说要喝点“考前酒”。
　　一般这种活动兰俊都不爱参加的，更何况还是在心情难过的时候。
　　自从司橞转学，自从联系不上她，兰俊在赵墨晖贾茹歌他们几个眼里，就成了个“被抛弃”的可怜人，于是几人连诓带拽，终于还是把他给喊出家门。

　　烧烤吃到一半，他们的企鹅班长余秋泽来了，还被大家让坐到兰俊身边。
　　余秋泽自高三下学期起，就不怎么在教室学习了，听说他和（3）班的一个小个子女生，都被安排在副校长办公室里专刷难题，而且每节课都有老师陪着。
　　因为他们要去争取“省状元”。

　　关于这个，班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相信余秋泽有那个能力，毕竟，他真的是太强了，高中三年，一直稳居全市第一不说，前面的一模二模总成绩，听说还超过省城一中的第一名不少呢！
　　所以，余秋泽如今成了“西秀中学”的宝贝，他一出现，众同学便起哄的起哄，巴结的巴结，完全一副光环满身的中心人物模样。

　　兰俊和余秋泽有时间没见着了，一是人家成了学校的“宝贝”，二是兰俊最近忙着考专业试，所以没机会见。
　　自从上次兰俊直接向余秋泽询问司橞的去向，并承认自己喜欢司橞，一直在追司橞之后，余秋泽就疏远他了，甚至都不再理他。
　　兰俊记得那天余秋泽最后问了他一句说：“你知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惦记这种事？”

　　当时的兰俊因为一个多星期找不到司橞早就没了耐心，他直接怒道：“余秋泽你他妈说谁是你妻呢？她司橞是我兰俊的女人，她早就属于我了。”
　　余秋泽震惊了半天，才发着抖问：“你，强迫她了？”
　　兰俊本想说“狗屁她跟我是情投意合”，但忽然意识到这样对司橞的名声不好，于是就闭上了嘴。
　　余秋泽又问：“你，逼她做了她不想做的事？”
　　兰俊又是一时无言，他，有逼过她吗？
　　那天，余秋泽被气走了。
　　后来，余秋泽再没理过兰俊。

　　今天两人在那么多同学的推让下又亲密地坐在一起，兰俊心里其实是有些歉意的。
　　于是兰俊主动跟余秋泽碰杯、交谈。
　　余秋泽顺应着也跟他碰杯，但不说话。
　　后来三杯啤酒下肚，兰俊才听见余秋泽低声说了句：“她是因为不堪被你骚扰才转走的。”
　　什么？
　　不堪被他骚扰？
　　谁说的？

　　看到兰俊不爽的脸和明显不信的神情，余秋泽想了想摸出手机，然后打开微信聊天记录——
　　兰俊看到一个微信名为“二宝”的人给余秋泽发了几条消息：【秋泽哥哥你别担心，我姐只是不堪被你们班的其他男生骚扰所以才转学的。】
　　二宝：【我也没见到姐姐，但她应该就在沙市那边读书，前几天她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我有接听过，她要我好好听话，还说等段时间她就回家啦。】
　　二宝：【秋泽哥哥放心，一有姐姐的消息我就跟你说。】

　　一直找不到，问谁也不清楚，就是当初直接去她家里询问，她父母也只是说给她转了新学校，并客气地说没什么事希望兰同学不要随便联系他们的女儿，以免影响她的学习。
　　呵呵！呵呵！
　　原来是转到沙市去了啊！
　　而且转学的第一原因还是因为在这边有男同学骚扰来着？
　　那你不早说？
　　你早说“兰俊你别骚扰我了”，那我……我应该也就没那么厚脸皮了吧？！

　　我以为你也喜欢我来着。
　　我以为我对你的的亲亲抱抱要要你也是愿意来着。
　　却原来，你没有……你还把这些视为“骚扰”来着。
　　所以，你才一走了之，什么也没说，对吗？

　　这天酒喝得有点多的兰俊踉踉跄跄来到“兰庭大酒店”西屋，面对着一室寂静，他想，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啊！而且还是一场单刀赴会的美梦。
　　欢愉过后，那单刀，最后刀向了他自己。

　　五月初，司橞的身体恢复了些，她可以起身去保温室看小女儿了，温床里那个小小的人儿看上去是那么可怜——脸白白的，五官倒精致得像个小洋娃娃，小嘴轻轻蠕动着，偶尔哭一两声，但气若游丝。
　　司橞很是心疼，于是就央求护士让她抱抱，护士可怜这位年轻的母亲，于是把孩子裹好给她抱。
　　小女儿一到她手上，眼睛居然就睁开了。
　　看着那么个小生命，司橞心里瞬间涌出万股柔情……

　　后来医生鼓励司橞说可以试着用人~奶喂养一下这个体弱的小女儿。
　　司橞二话不说，欣然同意。
　　之前因为是剖腹生产，司橞一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于是肖飞叶便张罗着孙姐给两个孩子吃奶粉了。
　　等过了两三天，司橞的两个乳～房开始涨痛起来，似乎不疏通一下估计就要爆出来一般，很是难受。
　　司橞一开始不懂，还道是因为手术得的什么后遗症，后来经过孙姐的传授，她才明白只有让小孩子吃掉里面的乳汁，才有可能得到疏解。

　　当然，身为人母，给自己的孩子喂～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司橞并非不接受，只是想到过完月子她就要离开，所以心里曾有过犹豫而已。
　　不过如今看到太过幼小体弱的女儿连奶瓶都不会吸后，司橞顾不得太多，于是豁出去了，她直接撩开睡衣，假装很老练的样子给女儿喂起奶来。

　　过程虽然有点搞笑，但那种感觉却特别奇妙，像被咬，却又不只是咬，还有吸允……司橞甚至听到自己身上的乳液流出去的声音……她在喂养自己的小孩耶，这让她有点小小的骄傲。
　　当看到那个弱小的生命因为吃饱了在自己臂弯里安静乖巧睡着的模样，司橞突然想到个名字——兰思月。

　　兰是兰俊的兰，思是司橞的“司”的谐音，月，就是她自己。

　　可是一般双胞胎的取名不是应该差不多吗？女儿的名字有了，那儿子的呢？
　　算了，儿子一直被兰俊妈妈乐呵呵的亲自照料着，估计名字她和兰伯伯应该都已经想好，司橞就不去添乱了。
　　之后的几天，司橞都如约来保温室喂女儿。
　　只是这个女儿太弱小太温柔了，除了偶尔吸几口，大多时候只是舔舔她，仿佛只是为了表示亲密一般。

　　眼看快二十天了，小女儿还离不开保温室，甚至有几次，司橞去看她的时候，她都不在箱子里。年轻的司橞不知道，其实小女儿根本就很难活下来……医生们一直以来都只是不想放弃罢了。
　　他们想了许多办法，但都没用。
　　因为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病，再医术高明的人也救不了命啊！

　　终于在五月中旬的某天傍晚，司橞被孙姐扶去婴儿急救室，在那，司橞亲眼目睹了那个小小的身体，在医生取下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管子之后，她，只“嘤嘤”地哭了几声，然后就，就，就没声了……
　　司橞从进门就一直把她抱在怀里，直到她变冰冷，直到医生护士用“抢”的方式搬开她的手指，直到肖阿姨掩面哭泣地拉着她往回走。
　　那分钟，司橞竟哭不出来，她脑子里唯一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兰俊。
　　她想缩进兰俊的胸膛里去脆弱一下。
　　她想说：“兰俊，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咱们的女儿……”

　　“也许是我有罪吧！所以上天才罚我刚拥有她就失去她。”
　　司橞这样想着。
　　终于，在回到房间看到只儿子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那张原本是两个孩子共用的婴儿床上时，她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护士发现司橞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