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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离婚男女 ...

  •   马上要到午饭点,薄晓铃被女儿打发到医院附近的一家自助快餐店来抢座。她不是第一次在这家店吃饭,却是第一次一个人来。
      郭维妮时间掐得准,她入店时,店里还没几个客人。
      她开开心心地捡了张靠窗的四人方桌,刚要坐下,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她:“晓铃?”
      薄晓铃已经好多年没被人这么叫过,她好奇地转身,结果看到司征英一个人正坐在她身后的桌子旁。
      司征英比当年诚然老了许多,但因为他不时在各路媒体上出现,薄晓铃对他的“近相”并不陌生。司征英认出她,脸上不由得涌起一股欢喜。薄晓铃受他影响,也欢喜了一下。
      司征英冲薄晓铃招招手,薄晓铃习惯性地走到他面前。
      “坐!坐!”
      薄晓铃在司征英对面坐下。
      司征英穿着件灰羊绒衫,打扮休闲。他真是老了很多,气派却也大了许多,容颜依旧有昔日英俊的影子,让薄晓铃不由自主地想像了下她儿子老了后的模样。她直到这时才隐约觉得有点不妙,她想:“我怎么就和他坐到一张桌子上来了?我们和好了吗?我是不是不应该坐啊。”
      司征英认真看了她好一会儿:“你比以前胖了。”
      薄晓铃忍不住乐了:“你怎么能说我胖?现在不是不能当面说女士胖。你是不是大老板?这也不知道。”
      司征英一愣,随即也笑了:“我的错,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服务员这时端来了司征英点的一锅潮汕粥,外加一盘小菜。服务员很年轻,放下粥和小菜,又递来一张纸和一支笔,请求司征英签名。司征英随意挥笔签了。
      那服务员还想说什么,司征英微一皱眉,旁边桌上忽然过来一位男士,把服务员请走了。
      薄晓铃还在回头看那个被请走的服务员,就听到司征英好声好气地问她:“你一个人来这里吃饭?”
      薄晓铃忙回头:“不,不是一个人。我女儿待会儿也会从医院过来……”薄晓铃隐约察觉司征英似乎不大高兴,她越说越小声。
      “谁生病了?”司征英问。
      半天没听到答复,司征英奇怪地一抬头,见薄晓铃一张圆脸憋得通红,是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样子。司征英心里有点无奈,他说:“司钦病了?还是伤了?”
      薄晓铃睁圆了眼睛:“你知道了?”
      “我猜的。他没事吧?”
      “没。前几天动了手术,再休养一周就能出院了。一点小病,她们让我别乱说。你也别……别乱说。”她再次越说越小声,头也低了下去。
      司征英盯着她头顶的旋儿看了半天,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没事就好,我不会乱说的。”
      薄晓铃像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动物,又抬起头,小心看了他一眼:“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司征英说:“妈髋骨骨折,给她换了个新的。昨天刚动完手术,也住在这里。”薄晓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出于对她的了解,又比划着解释了一句,“髋骨,就是这个部位。”薄晓铃立即皱起了五官,仿佛自己的那个部位也骨折了。
      “妈都多大年纪了,还能手术?你请人好好看护她啊。老人家最经不得摔的。”
      司征英看了她一眼,她一点没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还在那儿皱着眉一个劲儿担心他的老母亲。
      “对了,你不点?”
      “我等我女儿她们来了再点,我不知道她们年轻人爱吃什么。”
      “你就干等?总得喝点什么。”司征英伸长脖子看了看,也没招呼隔壁桌的男人,自己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拿点喝的。”
      店里这时已经人头济济,几台自助饮料机前全排了长队。司征英在打酸梅汁的机器前排队。马上有人认出他,引发一片小小的尖叫。
      司征英一走,薄晓铃马上感到了坐立不安。她想起他们离婚那阵子引起的多少鸡飞狗跳,觉得自己不该没事人似地坐在这里和司征英聊天,但让她当着司征英的面主动离开,似乎也做不到。
      薄晓铃回头看了看,看到司征英被几个年轻人围在中间,刚才那位男士又站起去为他解围。
      薄晓铃一咬牙,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等司征英好不容易捧了杯酸梅汁回来,薄晓铃已经跑得影都没了。
      司征英还以为她去了洗手间,坐下等她。没把她等来,倒等来了高步芸和一个方脸女孩。
      方脸女孩仿佛有点怕他。她眼睛闪闪烁烁的,大着胆子递过来一张字条,她说:“司先生,我妈妈让我把这个给你。”
      司征英接过条子,见上面是薄晓铃的笔迹,字写得有点潦草:“谢谢你帮助司钦。”
      他知道这说的是他找司钦当中洲集团代言人的事。因为高步芸在,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继续没事人一样地吃饭。
      高步芸和他道了别,把郭维妮拉出了小店。
      郭维妮还在频频回头,边看边拍胸口:“他就是我哥亲爹?好吓人!”想了想,她又说,“他好像挺讨厌我?”
      高步芸让她“别瞎说”。她也转头看了眼,透过贴着花花绿绿纸条的玻璃窗,看到了有几分落寞神色的司征英,以及司征英桌上那杯酸梅汁。
      她问郭维妮:“阿姨喜欢喝酸梅汁?”
      郭维妮犹豫说:“不知道,不过她挺喜欢吃酸的东西。”
      薄晓铃在街拐角探头探脑地等着她们,一见只有她们两个,立即开心地笑起来。郭维妮拉着她妈大谈司征英,她妈看了眼高步芸,一脸尴尬:“你可别对你哥、你舅舅他们说我们见面了。我们本来也只是碰巧遇到。”
      高步芸插话:“嘴巴干了,要不要买点喝的?”薄晓铃忙阻止:“快吃饭了,喝什么呀?别浪费钱了。”
      郭维妮想起了什么:“对了,妈,你喜欢喝酸梅汁吗?”
      薄晓铃爱怜地拍了下女儿的额头:“小没良心的,你妈喝不惯外面的饮料,实在要喝,只能喝酸梅汁。你连这个都不记得。”
      高步芸暗暗笑了下,心想:“这倒有意思了。”
      XXXXXX
      司老太太就住在她大孙子楼下的病房。老人家最近可倒了大霉,本来挺有精神的一个人,动完手术,连抬眼皮都觉得吃力了。
      但有失必有得,老太太睁眼后,叫了两声“辛迪”,马上有人凑过来告诉她,辛迪不在。
      “辛迪不在”,这四个字听在她耳朵里,宛如终身监禁的劳改犯听到了大赦,她不由得泪眼婆娑,嘶哑着嗓子嚎了几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人显然产生了误解,要派人去叫辛迪过来。老太太吓得脸色刷白,一个劲摇头阻止。
      辛迪还是来了。但她的技能在医院使不上,她又怕脏,不能像护工般一把屎一把尿地贴身照顾老人家,所以她只呆了两个半天,就被通知不必来医院了。
      临走,她亲热地趴在老太太耳边,告诉她:“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你自己把把关。你不会在这儿住一辈子,总会回来的。太太和我在家里等你。”
      司老太太听得很郁闷,但她这年龄,有一日算一日,能有几日不见辛迪,也是好的。
      司老太太在医院住了几日,虽不能动弹,但被人伺候得跟太上皇一样。每日里来看望她的人络绎不绝,礼物快把病房塞满。最令老太太高兴的,是整年见不了几面的司征英破天荒几乎每天都来看她,尽管每次来不是呆个五分钟,就是干脆在她的病房指点起工作来。
      她后来才听她的小护工说,她大孙子司钦这几天也在这家医院。相比滕思宁的儿子,她觉得自己更喜欢司钦。至少在司征英和薄晓铃离婚前司钦也的确是她心爱的人。可惜自从那两人离婚后,她就没再见过司钦本人。
      司钦因为身份特殊,连入院都是保密的,不太方便来病房看她。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严密保护下,下楼来探望了她两回。
      司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孙子成了大明星,但知道归知道,并未真正把电视盒子里蹦跶的那人和现实生活中的人联系到一块,所以乍然见到大活人,又是高兴,又是伤心。
      司钦很会哄老太太高兴,很快哄得她开颜大笑,但老人家让他以后常上门看望她,他却又微笑不答。
      司老太太又找身边的小护工去楼上问问,想知道司钦今晚还过不过来。但小护工去了一圈,回来说司钦已经出院了。
      司征英当晚过来看望老太太,发现她难得情绪低落。司征英忍不住开了句玩笑:“终于发现你这是在医院,不是在游乐场啦?瞧你一天天高兴的。”
      司老太太唉声叹气:“我想念我孙子。”
      司征英一皱眉:“他没来看过你?”
      “大的那个。”
      司征英不说话了。
      司老太太犯了小孩子脾气,拿一只枯瘦的手拍了儿子几下:“那么好的孩子,你怎么舍得不要?你不要,我要!去去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司征英抓住老太太的手,无奈地说:“妈,别闹了。我愿意认人家,人家不愿意认我呢。”
      司老太太直着眼睛发了会儿呆,又连连叹息起来。她不能太怪司征英。当年司征英决定和薄晓铃离婚另娶,她虽然觉得薄晓铃可怜,但也确实瞧不上她,一心盼望儿子攀上高枝。她甚至在薄晓铃闹出自杀的时候,和滕思宁一起奚落过她。她现在也只能叹气。
      司征英忽然说:“妈,前几天看你高兴,我没舍得问。你这次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老太太浑身一抖,目光闪烁:“我走路不当心,我自己走路不当心。”
      司征英一皱眉:“妈,你别怕。你是我妈,要是谁敢在我家里对你不敬,我也不会对她客气的。”
      老太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连连摇头:“你别瞎想,真的是我自己不当心。你可千万别去怪思宁。家里难得太平几天,我可不想因为你又被她唠叨!”
      司征英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郁闷,又觉可怜。
      这时,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一个圆不溜秋的护工推开门,往里探了探头,她说:“阿姨,我来给你擦洗身体。”
      司老太太一乐:“小丁来了。进来,快进来!”
      司征英站了起来:“妈,那我走了。”
      老太太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
      司征英往门口走,正好和推着辆车的护工碰上了。司征英往左边一让,护工往右边让。司征英又忙往右,护工也往左。接连几次,谁都没能往前移动半步。司老太太在后面说:“你们两个跳舞呢。”
      两个都笑了。司征英只是提了提嘴角,对面护工却“咯咯咯”笑出了声。
      这个是不久前由医院推荐给司老太太的小护工,上任一天,马上得了老太太的欢喜。说“小”,也只是对老太太而言,实际也快三十了。不过她长得圆头圆脑,眼睛圆圆,鼻头圆圆,连说起话来自然嘟起的小嘴也是圆圆的,看着也确实显小,而且天真喜人,让人不自觉地对她放下戒备。
      护工笑完就说:“我不动了,司先生先请。”她双手贴紧裤腿,摆了个“立正”的姿势,当真一动不动,一对圆眼却盯着司征英,笑意源源不断地从中流出。
      司征英看了下她的胸牌:“丁松衣,这么好笑吗?”
      丁松衣摇摇头,没回答,却是憋笑憋得嘴角抽动。
      司征英觉得莫名其妙。他绕过丁松衣和她的推车,堪堪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一声巨响,夹杂了他母亲的叫声。他一回头,看到丁松衣已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快手快脚地把落在地上的东西放回推车上。司老太太心疼地抱怨:“小心点,年轻人毛手毛脚的。”
      丁松衣吐了下舌头,抬头见司征英在看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那样子特别像一只偷苹果不成从树上摔下来的小熊猫。
      司征英恍惚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地转身离开。
      “丁松衣啊。”他想着,眼前浮现的却是大儿子曾经的经纪人、前两天刚在自助餐饮店遇到过的高步芸。他不禁笑了一下,喃喃自语:“手脚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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