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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林玦 ...

  •   滕哲飞坐在餐桌前,脖子上挂了条餐巾,他边吃饭,边和母亲闲聊,不时看一眼放在盘子旁边的手机,回两条信息。
      他虽然一周要回来两三天,滕思宁却总感觉他不常回家,对他看不够。
      滕思宁正在进行轻断食,不吃午饭。她拿杯柠檬水看着儿子吃。他吃的每一口,好像都落到她肚子里,叫她获得满足。
      “儿子啊,”她满怀爱意地开口,“你最近回家越来越少,在忙什么呢?”
      滕哲飞正在回短消息,漫不经心地说:“招人、搭建团队,还是公司那点事。”
      滕思宁宽容地一笑:“你在保险公司还没玩腻啊?”
      滕哲飞也宽容地笑笑,没看她:“我不是在玩。”
      滕思宁跳过这个话题:“对了,上周你和纪伯母的女儿相亲,感觉怎么样?”
      滕哲飞眼睛一亮:“纪霞?她相当不错。”滕思宁很感意外。她看过那女孩照片,没觉得哪里“不错”,不过给人面子,才安排儿子去相亲。滕哲飞向来眼高于顶,怎么会看上她了?没等她开口问,滕哲飞已快人快语地表示,“她性格好,口才好,最重要的是,人脉好。我已经说服她加入我的团队。她下周起就要开始接受培训了。”
      “什么?你把人拉去做保险了?”
      “人尽其用。她反正在家也是闲着。”
      滕哲飞忽然心里一动,看了看他母亲。这位按他的标准来看也是闲人一个。不过还是算了。
      滕思宁不知道自己差点也被儿子盘算了去做保险,还在为纪霞从儿子的“相亲对象”沦落为他的“下属员工”而感慨。
      母子俩安静了一会儿。
      滕哲飞已吃完饭,双手捧着手机,专心致志地回复短信,一脸笑容。
      滕思宁心想:“我儿子真是好看。这两年成熟了点,比以前一脸孩子气时更耐看了。什么当红偶像,不化妆,不修图,给他提鞋都不配。可惜他不乐意演戏。”
      滕哲飞不知看到什么,大笑起来,一只手握成拳头直捶桌子。
      滕思宁微笑问他:“什么事这么好笑?”
      滕哲飞眼睛亮亮地看向她:“妈,你知道我最近碰到了谁?我告诉你你一定不信。”
      “你告诉我试试。”
      “我碰到薄晓铃的儿子了。他跟爸爸长得太像了。他现在是演员,还不大出名,但我看好他。这人太有意思了。”
      他还在笑,没注意到他妈脸色都变了。
      滕思宁的拳头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努力好几次,总算憋出一点还算平和的声音,她问:“你们怎么碰到的?”
      滕哲飞脸上一红:“我以前的上司辞职去当经纪人,正好在带他。我去上司家的时候,碰到他的。”
      滕思宁要是没气疯,马上就能察觉儿子语气中的不同寻常,但她现在丝毫不能顾及别人的心思了。
      滕哲飞收到司钦发过来的几张搞笑照片,他说:“哥哥现在的剧组很好玩啊。”说着他还特意举起手机给滕思宁看照片。
      滕思宁没看。她只觉得悲哀,儿子一点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当天下午,她就把辛昀伏叫到家里,狠狠数落了一顿。辛昀伏不得已,补充了下司钦的工作现状,她更气了。屋里充满她的咆哮和因为轻断食排毒作用而散发的身体臭气。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他进了熊宏声的组?我不问,你们是不是还要一个个装聋作哑,当没有这件事?”
      辛昀伏忍着臭气,辩解说:“这事我给倪磊也打过电话了,但他说不是什么大角色。而且,《惊雷之地》所有相关的商标注册权现在都在第三只眼手上。他也是被人摁住了脖子,没有办法。”
      滕思宁一皱眉:“怎么回事?”
      辛昀伏捡重点跟她讲了。
      滕思宁沉默了会儿:“张之颖这招不一般哪。”
      辛昀伏咳嗽了两声:“张之颖就是个热血北京大妞,没太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这件事不像她想出来的。”滕思宁疑惑地看着她。“我听马小六说,第三只眼招了个新人,挺厉害。司钦这角色,就是她向熊宏声和倪磊争取来的。你刚刚说的小飞的前上司,是不是她?”
      滕思宁想到这一联系,不由得按了按太阳穴。
      辛昀伏见她动摇,趁机说:“戏都开拍了,也不是多么重要的角色,没必要为了这个去逼倪磊。他跟咱们也没有太大的利益干系,逼急了不好收场。再说,得罪熊宏声也不大好。”
      滕思宁想了想,恨恨说:“这次便宜他了!”她又问,“《惊雷之地》男主现在是谁?”
      辛昀伏心里一跳,淡淡说:“林玦,一个现在当红的小偶像……”
      滕思宁不耐烦地打断:“我还不是老古董,知道林玦是谁。他哪家公司的?”
      “上观,也算是我们的人。”
      “那你提醒他们一下,别让第三只眼有机会加戏。”
      辛昀伏知道这波危机暂时过去了,她微微一笑,忍着臭气凑近滕思宁的耳朵说:“我明白。”
      XXXXXX
      司钦这两天没戏。他本来算好日子,打算回一趟上海,把快到肩膀的头发剪一剪,和朋友再聚一聚。谁知出发前一天,他忽然发了三十九度高烧,现在只能躺在窄小的床上,荒度难得的休假。
      司钦一个人,烧得糊里糊涂的。他这时候格外思念他的妈妈和他同母异父的妹妹,他也有一点想念高家姐弟。
      母亲和妹妹带来的全是温馨,像冬日里白腾腾冒着热气的鲫鱼汤。高家姐弟则不尽然。
      高行止没有给过他除了手机号码外的联络方式。他不好没事打电话过去。万一人家正在工作,或忙着交友,岂不自讨没趣?而高步芸,他刚到横店时每天和她联络,但她在微信上的回复很冷淡,每次三言两语,甚至以表情包打发他。高步芸明确向他传递出的信息是——有事再找她。司钦是个识趣的人,所以他不去打扰高步芸了。
      有人敲门。
      司钦想假装睡着,但敲门的人很执着,后来还敲出节奏感来。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司钦裹了件滑雪衫,找到棉拖鞋,蓬头垢面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个子青年。脸很小。尖下巴,鹰钩鼻。一对桃花眼,陷在深深的眼窝中,未语先笑。
      司钦本来苦大仇深,看到他也禁不住微笑:“是你啊。”他开着门,转身回房,拿电热壶接了点水烧上。
      林玦手里还捧了束五颜六色的鲜花,进屋后东张西望,看到司钦的举动,忙阻拦说:“你快躺着去,别给我烧水了,我不喝茶。”
      司钦闷声闷气地说:“不是给你烧的,我正好没水了。”
      他利用爬起来的机会,又上了趟洗手间,然后从小冰箱里取出成形的冰块,拿毛巾包了。忙完正好电热壶烧开,他把水冲进一只保温瓶,剩下的倒在杯子里喝了。喝完他躺回被窝里,顺手把冰袋放在自己额头上,再冲着林玦微微一笑。
      林玦全程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忙碌,等他上床安定下来,他才有些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寻找可以插花的瓶子。
      司钦看出他的意图,有点抱歉地说:“我这里没花瓶。”
      林玦想了想,就把那束花竖着放在写字桌上,正对了司钦床头。他说:“就这么放着吧。花是给人看的,这样也能看。”
      他拉了张椅子,在司钦床边坐下。两个人干对着眼,一时没有人说话。
      司钦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他说:“我这儿很小吧?不能跟你的大套间比。”
      林玦有些尴尬:“我觉得你这儿挺好的,更有烟火气。反正一个人,足够了。”
      司钦有些后悔,他说这话真不是想要讽刺什么。
      司钦作为一个尚不知名的“老演员”,向来注重组内的人际关系。他进组没多久,就试图搞好他和演他弟弟的林玦的关系。
      林玦是选秀出来的明显。因为选秀成绩太过出色,选完后演了部偶像剧又一炮而红,他985大学念到一半辍学,就此投身演艺圈。现在,他依旧是红的,只是男偶像一茬茬地长起来,前阵子又受到葛丰的飓风冲击,他的声量已小了不少。这次的出演机会,也是葛丰倒台,才落到他手上。
      林玦本人很有上进心,早就想摆脱“偶像”身份,往正经演员上面靠。他相当珍惜这一来之不易的机会,又听说这剧制片人熊宏声和导演陈睢宁都出奇严格,他一进剧组就如临大敌。
      他本来不太擅长与人交际,虽然感受到了司钦亲近他的好意,但不敢平白受下。尤其他和司钦对了几场戏,觉得这个不知名的演员、被他的粉丝亲切称作“资本塞进来的废物”的人,居然气场强大,无论声台行表哪个方面,都似要高出他一截,他就更不敢厚着脸皮与人家称兄道弟了。
      司钦察觉了林玦对自己的躲避。要是旁的剧,也就算了,但这部剧里,他和林玦演的是亲兄弟。林玦对他有隔阂,戏里也带出来。林玦自己不知道,可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陈睢宁找司钦过去嘱咐了一通。当晚,司钦提着瓶红酒,去敲林玦的门。
      林玦开始还是很放不开,看着司钦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但喝了几杯酒后,他也放下顾忌,高谈阔论起来。
      司钦不时去敲林玦的门,加上两人的对手戏本来也多,两周以后,他们似乎已经无话不谈。
      司钦觉得林玦是个本性纯良的好孩子,同样是“偶像”,他比葛丰地道得多。他没有因为自己是剧组唯一“红人”,就眼高于顶,主动要求各种特权。相反,他常常怕自己拖累剧组,而虚心向司钦和导演请教演技,又在百忙之中默默抽时间练习台词。他还会关心司钦的心情,生怕他被自己粉丝的刻薄言语伤害。
      司钦孤身一人躺着养病,他也是第一个跑来探望的。
      司钦看着林玦,忽然有点感动。他身上没什么可让林玦图的,他特意跑来这廉价旅馆的狭小昏暗的屋子,哪怕无话可说也要好好看着他,可见是真关心他。
      林玦双手压在自己两条大腿下面,凑过身子仔细看了看司钦,看到他眼睛水汪汪的,他说:“你是不是很难受?我很久没发高烧,已经忘记那种感觉了。”
      司钦声音嘶哑:“还好。”
      林玦见他脖子处空了一块出来,拔出两只手替他掖严实了被子,又评价:“你头发太长了,还是短发好看。”
      司钦叹了口气。
      林玦受他感染,心里也起了一点悲凉,他说:“你真的就一个人?也没个助理和经纪人陪着?”
      他自己身边跟着至少二十个人。他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也不能理解司钦怎么会就一个人。他觉得司钦太可怜了。所有不红的演员都太可怜了。
      司钦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地说:“我的经纪人太忙了。反正她即使在这儿,也没什么事。”
      刚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司钦瞥了眼手机,还没决定要不要拿起来看看,林玦已经一把抓起递到他面前。
      他无奈接过,只看了两眼,神情就变了。刚还像只蔫头蔫脑的公鸡,一下子又成了抖着尾巴走来走去的孔雀。
      林玦笑问:“碰上好事啦?”
      司钦将脑袋上的冰袋扔到一旁,边回短信边笑说:“你这嘴跟开过光一样,刚提到我的经纪人,她就来消息,说她过两天来这里看我。过两天?那她弄不好要和我们一起过年呢。”
      林玦体会不到和经纪人一起过年的快感,但他礼貌地陪着司钦笑了笑。
      司钦兴奋地回完信息,但石沉大海。隔了老半天,对方又发来一只表情包,暗示谈话可以结束。
      司钦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但想到高步芸过两天反正要过来,他又恢复了欢喜。
      他这么一惊一乍,起起落落的,很快就感到了疲倦。他也不顾有客人在,闭上眼睛,对林玦说:“我太累了,先睡会儿。你随意。”
      林玦会意,又替他掖了掖被子,将冰块放回他额头:“你放心睡吧,我替你看着。”
      司钦一闭眼就沉沉睡去。林玦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想马上离开这里的温暖,穿越外面的天寒地冻,然后回去面对自己的经纪人。
      他想了想,起身走向电热壶,学着司钦刚才的样子,给自己烧了壶水。他从自己口袋里挖出一包挂耳咖啡,就着司钦喝过的杯子泡了咖啡,坐在椅子上边喝咖啡边拿手机看他存下来的张爱玲的小说。看到有趣处,他干脆脱了鞋,把两只脚搁到司钦的被子上。
      他的一头,是司钦顶着一脑门湿哒哒的冰块,发出粗长的呼吸声;另一头,是他买的鲜花,在安然绽放。他觉得这一刻实在很有生活气息,让他心灵舒坦。
      可是很快,就有人敲门。
      林玦有些生气地开门一看,是导演陈睢宁。陈睢宁看到他,微微一惊:“我来看看司钦。他还好吧?”
      林玦飞快瞥了他一眼,见他两手空空,便说:“钦哥刚睡着。他没事,正捂着被子发汗呢。”
      陈睢宁“哦”了一声,见林玦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就摆摆手:“那等他醒了,你跟他说一声。我晚上再来看他。”
      “好的,慢走。”
      陈睢宁刚转身,背后的门就关上了。
      他等电梯的时候,忽然想起剧里有一段,是弟弟生病,哥哥替他守门,应对上门的鬼子特务。他心里的一点小别扭立马散了。他高兴地想:“林玦这是入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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