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雏]昭泽年间：皇子公主逸事记》桐泽玥千音

3、第二章：清鸾（1）

　　1“抚南公主，让奴婢来扶您上车吧，咱们该启程了。”
　　婢女的话语惊醒了荀清鸾，她把手搭轻轻在婢女手上，让婢女搀扶着自己缓缓上了那辆马车。
　　那辆秦国皇室专用的豪华的马车，装饰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外刚内柔，内部又有大秦最好最舒适的软垫，看起来十分金碧辉煌，绝对配得上清鸾的身份，刺激着清鸾的眼睛。
　　这是她的父皇秦昭帝特意命顶级工匠打造，用来送她出嫁的。
　　这辆辉煌的马车，明面上只有她、婢女和马车夫三人，她的父皇却在暗地里派了成千的、武功高强的暗卫来保护她。
　　马车开始启程向南行去，荀清鸾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北方。
　　北方那里，有她的祖国秦国，有她的故乡京城，还有她的父皇，她的母妃，她的哥哥。
　　再见了，秦国。清鸾在心里默默想着。
　　虽然这是荀清鸾的第一次“远游”，而且窗外的风景秀丽，人民安康，显示着大秦的繁荣昌盛，可清鸾却没有一丝丝想要看风景的意思。
　　她把头轻轻靠在檀木制成的车厢上，静静地思索着。
　　这一切是从何开始的呢？
　　清鸾似是睡着了。在那个梦里，她还是秦国那个无忧无虑的、备受宠爱的大公主。
　　在梦里,哥哥陪她玩耍，贤云母后、母妃们亲自教她琴棋书画，父皇总是来陪哥哥讲论文章，她也瞪着大眼睛，听着父皇教哥哥的课。
　　好像，这一切开始于五岁那年吧。
　　昭泽八年一月，荀清鸾与荀泽开蒙了，有了自己的伴读。那一天，父皇、母妃一起送他们上学，就连当时病弱的皇后娘娘，贤云皇后夏梨都亲自来送她和她的哥哥一起上学。
　　从出生时的昭泽三年一月到昭泽八年四月之间的五年零三个月中，清鸾度过了或许是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而昭泽八年四月，秦国的皇后，秦昭帝的正妻，贤云皇后夏梨殇。
　　或许，秦昭帝从未爱过贤云皇后，但是，秦昭帝却绝对对这位贤惠的皇后、称职的皇后、与他共患难的发妻有着绝对的尊重与关爱。
　　全宫上下，整个秦国，一起为这位称职的皇后守了三个月的孝。
　　荀清鸾还依稀地记得，她的贤云母后温文尔雅，笑起来温柔端庄，她常常抱着清鸾，为她念故事、讲经画。她是真的爱贤云皇后，贤云皇后也是真的爱清鸾。
　　可是，荀清鸾对贤云皇后的爱与她对她的母妃清玥皇贵妃的爱不是一种爱，后者是对母亲的爱与依恋，前者是对志同道合的“忘年之交”的欣赏。
　　昭泽八年八月，秦昭帝封她的母妃，玥贵妃柳惜朝为清玥皇贵妃，赐凤印，管理六宫，从此便停了选秀，不再临幸后宫。那年，秦昭帝刚刚26岁。
　　贤云皇后去世之后，清鸾的母妃清玥皇贵妃就好像是一个有着皇贵妃头衔的皇后，有皇后的权力，有着皇后般的宠爱，受着有皇后般的尊敬。
　　每每有外国使臣来访之时，清玥皇贵妃都和秦昭帝一同坐在主位上，有些没有提前做功课的使臣甚至叫清玥皇贵妃“皇后娘娘”，闹了不小的乌龙。
　　而正因如此，秦国的大皇子荀泽和大公主荀清鸾，也有着如秦国嫡皇子与嫡公主一般的待遇。
　　昭泽十五年，秦昭帝三十三岁，清玥皇贵妃三十一岁，荀泽、荀清鸾十二岁。
　　清鸾记得，那时，好像是秦国南边的邻国，国土虽小却位置重要的寿汐国的一百人的使臣团来访秦国，而寿汐年仅十四岁的太子殷泽子夏亲自带队来访。
　　秦昭帝为了表现大秦的风度，友好地召集了秦国的文臣武将、各宫嫔妃、皇子公主，与寿汐使臣团举行宴会，欢迎他们的到来。
　　秦昭帝也为了展现大秦女子能歌善舞、精通书画的风采，在宴会上，让她，这个最大的公主上去亲自为大家表演。
　　而荀清鸾，正是当时全国上下所公认的“大秦第一才女”。
　　她自幼跟着她的母妃，清玥皇贵妃柳惜朝学歌舞；跟着她的贤云母后，贤云皇后夏梨学作诗；跟着她的父皇荀士武学书法、画作；跟着武功高强的龙淑妃第五锦学剑；跟着孝贤妃万俟宸好学女红；跟着遥贵妃星落学琴棋；跟着景妃萧幼乔学一些杂碎的医理、做吃食……如此，清鸾的才华自是不必多说。
　　荀清鸾记得，那天，她的一曲剑舞，震撼了全场的来宾。
　　不管是皇祖母、父皇母妃，还是各宫的母妃们、年幼的皇弟皇妹，亦或是文臣武将、寿汐使臣，甚至连那个寿汐国太子殷泽子夏，都一同起立为她鼓掌。
　　接着，荀清鸾又临场为寿汐国太子殷泽子夏作了一幅画像，并亲笔题上诗：
　　“龙翔雪箫悠，雏奔黎忘休。秦寒冬暮影，荀玥晚时秋。”
　　那时，清鸾展现出来的才华，几乎让全天下的人为之惊叹。他们，终于领会了“大秦第一才女”、秦国大公主的才学与身姿。
　　这下，几乎全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秦国的皇室出了个多才多艺、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歌舞茶样样精通、美丽温婉的百年一遇的才女，大公主荀清鸾。
　　那时，她一向严格到了极点的皇祖母周太后更是当众夸赞清鸾的字是“少时公权之风”，清鸾的诗是“香山居士亲传”，清鸾的画中带有“白石大家之韵”。
　　而荀清鸾的哥哥，大皇子荀泽也轻轻地冲她微笑，冲他最好的妹妹轻轻微笑。
　　有这样一个妹妹，他当然为之自豪。荀泽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他这么好的宝贝妹妹。
　　怎样的人能配得上他的妹妹荀清鸾？荀泽暗暗盘算。
　　起码，要和他荀泽一样的有权有势，英俊帅气，才华横溢，最重要的一点，要对清鸾好，好到了极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比他的父皇，秦昭帝荀士武对他的母妃，清玥皇贵妃柳惜朝还要好。
　　可是，荀清鸾没看到，那个时侯，就是全场人都把赞赏的目光投在她身上的那个时候，她的父皇和母妃眼中，不知为何，却都泛出了淡淡的担忧的神色。
　　记得那时是昭泽十五年，荀清鸾刚刚十三岁，身子已经有了优美的线条，脸也长开了，越发的美丽动人。
　　她在那年的宫宴上又一次压过了所有官家女子的风头。
　　是啊，她荀清鸾，是秦国国君秦昭帝最宠爱的公主，是秦国准太子的亲妹妹，秦国副皇后清玥皇贵妃的女儿。她，荀清鸾，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秦国的女子十六岁便要出嫁，秦昭帝与清玥皇贵妃已经在为清鸾挑选一个合适的驸马。
　　对此，清鸾的态度是无所谓的。那时，清鸾想，只要能嫁在京城里，能够常常回宫看看，而且对自己哥哥荀泽未来掌权有好处，那么便嫁谁也无所谓。
　　荀清鸾还记得，那时，京城满大街的人们都在议论着，到底哪位世家公子三生有幸，能娶到这样一位公主；或者说，到底是那位公子如此的美好，能配得上这样一位几乎于完美的秦国大公主。
　　是啊，清鸾出身皇室，她的母亲是侧皇后，哥哥是大皇子，几乎已经拿下了太子之位，身份尊贵，处于万人之上；她完美遗传了清玥皇贵妃的美貌与气质，美的不可方物；更何况，这样的女子还有一身才华……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她，那便是“完美”。
　　可是，就在那时，寿汐国国君湾钰子夏亲笔书写的和亲请求书却送到了秦昭帝的手里。那个寿汐国的皇帝，那个叫湾钰子夏的男人，想要与秦国和亲，把荀清鸾嫁给自己唯一的嫡子，那个寿汐国的太子，殷泽子夏为妃……
　　她的父皇秦昭帝在御书房里不眠不休深思了一夜，最终决定答应将荀清鸾嫁给寿汐国太子，却没要那寿汐献上和亲的那个绝色寿汐女子，寿汐国国君湾钰子夏的女儿，一个不受宠的、可怜也美丽的公主。
　　得知了秦昭帝决定派她去和亲的消息，荀清鸾的皇弟皇妹们吓得在宫中的被子里猫了一夜，周太后在福寿宫中一夜未眠，而清鸾宫中的母妃们深深叹息。
　　好似，就连街上的百姓，都因为秦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公主荀清鸾即将前往寿汐国和亲而变得沉默了那么一些。
　　而清鸾的母妃清玥皇贵妃柳惜朝还有清鸾的哥哥大皇子荀泽，则一同在秦昭帝的御书房殿外跪着求了一夜。
　　这次，是秦昭帝第一次没有答应他一生挚爱清玥皇贵妃的要求；这也是秦昭帝第一次没有答应他最骄傲的、最欣赏的、最喜爱的长子荀泽的请求。
　　直到到了第二天早上，刚刚从太过于震惊而晕眩中醒来的荀清鸾在她母妃的泪水和她哥哥的哀求中，毅然接过了秦昭帝手中的圣旨，同意了寿汐太子娶她为妃的请求，才强拉着她的母妃和哥哥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