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渣女晴天下雨》寄鳞

50、鸡同鸭讲

　　沈自莱提心吊胆的还不忘工作，杨沈星则是在酝酿如何提分手，再者，她假期也不多了，把剩下几天拿来吵架也实属浪费。

　　杨沈星把沈自莱打发走了，分手现场还是给程瑾晏留点面子，两人好好说，好聚好散也就是了，沈自莱虽然不情愿，但是他拗不过杨沈星的坚决，也默默期待她能顺利分手，于是先行回公司了。

　　程瑾晏回来的那天，天气不大好，阴沉闷热，许是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杨沈星午休完醒来的时候，便看见落地窗前背对着她的身影，他瘦了许多，无端显得有些颓唐。

　　“你回来了？”杨沈星端过床头的水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程瑾晏背对着她，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绿意，“晚上想吃什么？”

　　飞机上的时间，足够让他从究极无敌愤怒变得冷静，最后更是冷静到无力，他实在不知该拿杨沈星如何是好，潜意识中他想做一只鸵鸟，就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吧，他们俩还是甜甜蜜蜜的一对，其他人都不存在。

　　杨沈星坐起身来，一边梳头一边问道：“没胃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似是赌气一般：“没有。”

　　杨沈星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我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过身来，倚靠着窗，脸上挂起嘲讽：“所以呢？”

　　她面露疑窦，不解他如今是怎么想的。

　　“我小姨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那个渣男，我和母亲实在没法子了……”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话音未必，他自嘲地想，我不也一样？
　　“这枚戒指送你，是我用工资买的。”程瑾晏随手扔床上。他下飞机第一件事不是来找杨沈星要个说法，而是驱车飞驰去拿戒指。

　　杨沈星又靠回床头，“你知道我不喜欢。”

　　程瑾晏眼睛有些红，他懒懒散散地抬起眼皮：“你是不喜欢戒指还是不喜欢我？”

　　杨沈星一怔，诚实地回答道：“我喜欢你的。”

　　“但是也不妨碍你找别人，对吧？”他眼中的红血丝很多，眼眶有些乌，胡茬也没清理干净，许是忙着赶回来。

　　杨沈星抿起嘴唇，“抱歉，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知道。”

　　程瑾晏深深吸入一口气，抱起手臂阖上双眼，自虐般问道：“你们开始多久了？”

　　“你知道的几个小时前刚开始。”

　　杨沈星接着说：“我们分……”

　　话没说完，程瑾晏自暴自弃般大声打断她：“今晚吃西红柿鸡蛋面，我给你做。”

　　杨沈星拉住他的手：“听我说完。”

　　程瑾晏再无法维持冷静，用力挣脱她，“我不听，你闭嘴。我们今晚吃面条。”他快步往房门外走去，步伐散乱慌张，杨沈星无奈地看向窗外，厚实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下一刻就会暴雨如注。

　　她想，可能现在的程瑾晏也是暴雨前的冷静。

　　杨沈星转而又拾起床上的戒指，仔细端详，这枚戒指非常简洁，素圈和钻的传统搭配，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最简单的钻戒，若是杨奥看见，恐怕又得嘲笑程瑾晏俗人送俗物吧，杨沈星忽然心中钝痛，使劲闭了闭眼睛。

　　她一边摩挲一边放空自己，忽然摸到戒指内侧不同触感，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字母“Y&C”，俗上加俗，她默默地以杨奥的思路来评价。

　　她是喜欢程瑾晏的，至于有没有到达他所说的爱的程度，她也无从判定，她对其他人充其量就是好感，但是其他人和程瑾晏的区别于她而言却格外重要，程瑾晏怎么能做到不把人当人的？

　　她在群里发消息：“我今晚要分手了。”

　　杨奥发了一个跳舞的小狗的表情包过来，言灵儿半天没回。

　　她走到厨房外，怔怔地凝视着程瑾晏的背影，他正在炒西红柿，她忽然想到一年前程瑾晏来她家给她做的第一顿饭就是西红柿鸡蛋面。

　　这是巧合吗？开头和结尾的呼应或许正是两人的宿命。

　　杨沈星在餐桌上托着头发呆，和工作中的她截然不同，生活中的她不是一个擅长解决问题的人，她通常会把问题删除。

　　程瑾晏则是想到了，人世间是不是真的有报应这一说？他从前的肆无忌惮，如今可报应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忽而一笑，看来有几位前女友的诅咒还是灵验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绿，被绿了还会忍气吞声地继续卑微下去。杨沈星有什么好的？他不服气地想，为什么会把自己变成这样？论外表不是万里挑一，论家世不过是商贾之女，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她的脑子，可是他也不是智性恋啊，性格更是一言难尽，可偏偏就像下蛊一样让他沉迷其中，这世上的因缘际会大约便是这般吧……

　　面条做好了，两人默然用餐，中间隔了个人的位置。

　　还是很美味，分手以后她会怀念的。

　　吃完以后，二人又默默地靠在了沙发上，许久无言。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外面传来轰轰声，暴雨便如约降临。

　　程瑾晏拾起旁边的薄毯，为她搭在肩上，察觉到她拉开一点距离，他心中一痛，胃里跟着绞痛，仿佛想把刚才的食物吐出来。

　　杨沈星幽幽开口：“我们——”

　　话没说完，程瑾晏起身关上灯，屋内的光线顿时暗淡。

　　他复坐回她旁边，轻轻拉住她的手，却还是听见她说出：“我们分手吧。”

　　程瑾晏静默了几秒方才开口，声音宛若带了冰渣：“你说你喜欢我，为何还要分手？”

　　“莫不是你喜欢沈自莱更多？”

　　杨沈星摇摇头：“不是。”

　　程瑾晏的声音放柔一些：“你提分手也得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吧？我不认为之前闹得一些小矛盾值得你找别人。”

　　杨沈星冷笑，小矛盾？那她便一一解释给他听：“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不会尊重人？”

　　程瑾晏呼吸一窒。

　　“首先是我，我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你除了派人监视我，还在我手机上安了监控没错吧？”她轻启朱唇，将他以为隐秘的事情一语道破。

　　程瑾晏大惊，难怪最近怎么都差不到她手机上的信息了，他还以为是技术不到位，原来是被发现了！

　　这也是巧合，周岩之前用她手机查工作文件，偶然发现的，当即便帮她解决了，她还替程瑾晏遮掩说这是母亲客户送的手机。

　　“我的衣食住行，每一样都是顺着你的心意，你把我的衣服换了个遍，还挑唆我妈来骂我，我没有冤枉你吧？”

　　“灵儿，你明知她处于危险，见死不救——这我也不怪你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我也尽量为你考虑。”“宋欣雅呢？她做错了什么，要成为你和你朋友的笑柄？你说都是赵攀干的，你就是个看热闹的，可是冷漠的看客不值得被谴责么？”

　　“我再说一个最小的例子，当然这个例子恐怕是你的日常。小胖你认识吗？就是那个你威胁人家被开除的保卫！”

　　程瑾晏当然不记得了，这的确就是他的日常。

　　他鼻子有些发酸，委屈道：“你就是为了这些人要与我分手？”

　　杨沈星闭了闭眼，叹息道：“你果然没懂我在说什么。”

　　程瑾晏紧紧抱住她：“你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又两个男朋友呢？”

　　她抬起头，冷冷看向他：“我不是有两个男朋友。”

　　程瑾晏眼中重新燃起了希冀：“不然呢。”

　　杨沈星嘲讽地勾起一侧唇角：“我有三个男朋友，一个女朋友。”

　　“当然，我要是和你分手了，就只有两个男朋友和一个女朋友了。”

　　程瑾晏如遇晴天霹雳，愣在此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杨沈星抚上他的胸口，语气很宁静：“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什么感受？”

　　程瑾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她的手上，将她烫得瑟缩。

　　“我不敢相信，头有点晕，还喘不上气。”程瑾晏只会茫然地掉泪。

　　杨沈星为他补充：“你还觉得无法理解，不可理喻，刚刚你同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也是这般感受。”

　　“哪句话？”

　　杨沈星泄下气来，感到乏力：“算了，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程瑾晏拼命摇头，眼睛红红，泪珠不断涌出：“不行，不能分。”

　　“分手只是通知你，不是在同你商量。”

　　程瑾晏胡乱地擦了一下泪，感到天崩地裂，向从前一样为自己举起伞，作出无所畏惧的模样：“另外两个人，有一个是周岩吧？若要分手，你猜我会对周岩做出什么。”

　　杨沈星一顿，“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不拿别人的命当命的样子。”

　　“至于周岩，你动不了他，上面现在很关注他的研究。”
　　“至于另一个，是你妹妹，我想你也动不了她。”

　　说完她推开他，转身回房，留下一句话：“再会，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程瑾晏呆滞地坐在沙发上，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屋内顿时亮若白昼，将他脸上的不甘、不信与痛苦照亮，他想，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