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渣女晴天下雨》寄鳞

37、吵架

　　天蒙蒙亮，杨沈星醒来了，窗外的天空阴阴沉沉，正在下小雨，窗户没有关上，一阵凉风吹进病房，她缓缓坐了起来。

　　程瑾晏正趴在床边睡着了，旁边明明有陪护床，他大概太累了。

　　杨沈星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深呼吸一口冰凉的风，慢慢地蜷缩起来，她很茫然，头脑还是一片空白，老实说，灵儿刚出事的时候她有幻想过灵儿还活着，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活着！

　　她捏紧了拳头。

　　威胁、囚禁、强.暴、控制、虐待，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以这样肆意妄为！不过是依靠家里的蛀虫，竟然能做出如此天理难容的事！

　　她的眼中燃烧起一团灼热的火焰，毁灭欲涌上心头。

　　余光瞥见程瑾晏，厌恶的滋味涌上心头，他和简安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他们的开始不也是源于他的威胁？他和简安的区别只是，灵儿从一开始就憎恶简安，而她心悦程瑾晏罢了，若是她和灵儿一样，那么程瑾晏是不是也会做出那般极端的事？

　　杨沈星知道自己在迁怒他，可是她无法在此情此景下不产生联想。

　　这群公子哥，大差不差，从来都是任性自我的，只会以自我为中心，对他人毫无尊重！权势到达一定的地步，就会以为自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离开家庭，他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她反感地把自己的衣角从他胳膊下抽了出来。

　　程瑾晏迷迷糊糊地醒来了，看见杨沈星坐起来了，他一喜，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随后反应过来昨晚的事，挂上小心翼翼的笑容，“醒啦？头疼吗？都出血了，心疼死我了。”他的声音有些哑，一晚上都在床边趴着，有些着凉。

　　杨沈星不想看见他，不露痕迹地抽回手，眼神落在床沿，“我想见灵儿。”

　　程瑾晏一怔，她是不是在怪他没有早点和她说？

　　解释的话语在喉头翻滚，他愣了几秒，没有说出来，“行，我叫人去接她。”

　　杨沈星冷淡地点点头，“谢谢。”

　　“怎么和我说谢谢？”他的笑容有些勉强。

　　杨沈星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雨，程瑾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打电话让四子去接言灵儿，他在病房门口烦恼地抓了抓头。

　　杨沈星嘲讽地看了一眼他皱巴巴的衣服，可真是大少爷，这么早就要去接人，也不考虑人家是不是还在休息，“迟点去。”她的声音宛若结了冰。

　　程瑾晏讨好地冲她说：“好，都听你的，早饭吃什么？”

　　杨沈星别过头：“随便。”

　　他的脸还是很好看，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宛若一件艺术品，但是她此刻看着只觉得厌烦。

　　程瑾晏心口痛，将她此刻的变化归因于受到的刺激太大，他几乎难以呼吸了。

　　他慢慢坐在她身边，将她的头摁在颈窝，避开她的伤口，在头发上柔柔一吻，轻柔地问：“在想什么？”

　　“在想现在灵儿是什么样的？”

　　他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脸上，痒痒的，“我上次见了她，很瘦，过的不是很好。”

　　杨沈星拧眉：“为什么你知道的时候没有把她带走？”

　　程瑾晏心沉了下去，这个问题要如何解答？原因当然是他怕简安玩命地打击报复，而且他不觉得有必要为了一个陌生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再者，接手言灵儿的时候很容易露马脚，被杨沈星发现，他要如何确保杨沈星不会崩溃？
　　她大概会觉得自己很自私很懦弱吧。

　　杨沈星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他的答案，眼神变得晦暗，“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瑾晏同样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他深呼吸一口，“过年的时候。”

　　“哈，也就是说你瞒了我差不多快半年了？”她扭过头直视他的双眼。

　　程瑾晏狼狈地看向其他地方。

　　他仍然想为自己辩驳一二：“我很担心你的心理问题，所以一直不敢和你说。”

　　“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她不依不饶，语气有些冲。

　　“当然是不敢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不想说？”程瑾晏很茫然，对于杨沈星的怀疑他找不到理解的方向。

　　杨沈星讥讽地挑衅道：“自然是不希望我知道了，要去救她，把你拉扯进来。”

　　程瑾晏仿佛遭受了重击，他的心痛几乎实体化为了心脏发疼，他艰涩地低声说道：“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杨沈星挑挑眉。

　　他很沮丧，对于恋人对自己的误解感到无力和痛苦，相恋都快一年了，他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承认，我是不想掺和简安的事，但是只要是与你有关，我都会竭尽全力，我为了你可以不要命，你连这点自信也没有吗？”

　　他继续说道：“对，我不救言灵儿是因为我不想和简安那个疯子玩命，我自私，我懦弱，但是我不至于怂到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法护着！”

　　他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

　　杨沈星仿若没有看见他的难过，和缓地笑道：“你不要在这里诡辩。”

　　“我不否认你可以为了我竭尽全力，但是我指出的是，你不希望出现需要为我竭尽全力的时刻。因此你不愿意告诉我灵儿的事，你不愿意把自己置于“需要为我不要命”的情况中。”

　　程瑾晏愣愣地看着她，嘴唇微微张开，慌乱地否认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言灵儿再次陷入PTSD中。”

　　杨沈星歪着头，扯到了额角的伤口，宛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对呀，你没有想到这一层，你只是潜意识这么做。”

　　程瑾晏有些许绝望和悲伤，他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杨沈星面带嘲意，说不过就闭嘴，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可真是大少爷。就这，还敢表演深情，真是令人作呕。

　　程瑾晏慢慢地替她掖上衣服，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宝贝，先不说这些了好吗，我们先吃早餐好吗？”言语中满是哀伤和珍重。

　　转移话题一流，她斜斜地瞥了一眼他。

　　**

　　言灵儿来了。

　　程瑾晏特意为她们腾出空间，病房中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和中间间隔了十年的孤独时光。

　　言灵儿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杨沈星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很瘦很瘦，皮肤白得不似正常人，没有年轻女孩的神采，只剩下死寂的气息，仿若一具行尸走肉。她缓慢地眨眼，眸中写着复杂的情绪，既有重逢的喜悦、对对方遭遇的愤慨、造化弄人的感叹、不敢相信的怀疑和生怕打碎美梦的小心。

　　她慢慢地、声音低落地、一字一顿地让声带震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灵儿，是你吗？”

　　言灵儿用力地抱住她，连连点头：“是我，星星，是我！”

　　杨沈星感受到了她怀抱的温度，用力反抱住她，“你怎么那么瘦……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胖胖的，你老是说我瘦，可你现在怎么比我还瘦，你知道吗，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言灵儿梨花带雨，眼睛通红，对于她的碎碎念无比怀念：“我知道，我知道啊星星。”

　　她帮杨沈星整理头发，泪水涟涟：“瘦点好啊，我以前最大的烦恼就是减肥，你看我现在成功了是不是。”

　　杨沈星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心头酸胀：“对不起，我没能来救你，我们以前约定过的，要为了对方上刀山下火海，可是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一直在缺席。”

　　言灵儿连连摇头，咬住下唇：“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是简安的错！”

　　杨沈星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言灵儿一边流泪一边笑，她伸手掐住杨沈星的脸蛋：“都说不怪你了，你再说我就把你的脸捏成大饼。”

　　杨沈星在一起长大的姐姐面前，又想小孩一样撅起嘴唇。

　　言灵儿擦干眼泪，又为她擦脸，“你男朋友我见过了，看上去是个不错的。”

　　杨沈星不自然地否定道：“他距离不错还有十万八千里。”

　　言灵儿扑哧一声笑她：“有些人不要死鸭子嘴硬。”

　　杨沈星不想聊程瑾晏，握住言灵儿细细的胳膊：“叔叔阿姨搬走了，灵儿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见面呢？”

　　她的笑容收敛起来，眉间又染上愁绪：“我当初给他们留了消息，他们才搬家的……现在还不准备和他们说，我担心简安又把我抓回去，我不想让他控制我的家人。”

　　杨沈星心口一痛，从前的灵儿什么时候会这么懂事？简安彻头彻尾地改变了灵儿。她恨不得把简安……突然，她想到了杨奥：“杨奥现在和那个畜生在一起了，灵儿你可以放心，她不会放过他的。”

　　言灵儿摇摇头：“过一阵子再看吧。”

　　两人聊起来这些年的事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杨沈星还是一个呆呆的天才少女，言灵儿则是一个笨笨的乐天派，两人成天腻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喜和乐，一起经历各种事情，尽管她们错过了彼此的十多年，但是现在又在了解对方的岁月，也仿佛自己经历了这一些。

　　**

　　程瑾晏在外面抓心挠肝，他戴着耳机听里面的动静，在出去的时候，他就放了监听器在病房中，两人聊得话题他没有什么参与感，但是他很在意杨沈星所说的“距离不错还有十万八千里”，他心沉到谷底，烦躁地扯了扯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