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向你》葡萄月琪

103、第 103 章

　　倏忽，一只雪白的小鞋子点了点，鞋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尖。

　　眉宇间的阴霾，有了些许的凝滞。

　　萧则撩起眼，瞧见叶栀正冲他眨眼，翘着嘴角，眼里满是温柔和笑意，一双漂亮的杏眸，弯得跟小月牙似的。

　　救命……

　　他一怔。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猝不及防，觉得眼睛酸酸的，心里憋得委屈，就快泛滥。

　　呃，好像确实是委屈。

　　虽然他自己也想不通，能有什么好委屈的。

　　一个大老爷们，在女人面前红眼睛，怪丢人的。

　　他忙撇开视线，偏过头去，不看叶栀了。

　　叶栀被他傲娇的模样逗得轻笑一声，软软地同他低语一句：“哎喻——则酱要掉小珍珠了？”

　　则、则酱？

　　萧则嘴角一抽，垂着桃花眸，无奈又无语地睇过来。

　　叶栀浑然不觉这昵称有什么不妥，抬手指了指超市，澄澈的杏眸望着他：“别哭啊，我领你去买好吃的。”

　　萧则：“……”

　　周围的兄弟们口观鼻鼻观心，任他们如何品味，都觉得叶栀的口吻似在逗小孩。

　　拜托。

　　萧则是谁？

　　186的恶犬，她用这种语气跟他们大哥说话？

　　风很轻柔，拂过颈后，扫过耳朵，带来沁凉的清爽。

　　可是，在陆嘉骏这里，却失了效。

　　他明明赢了，可无论如何，胸口总像堵着什么一样，沉沉的，无限下坠。

　　嘴角也提不起来，他向来是擅长伪装笑意的，可这次，却败给浓浓的疲惫感。

　　他一直不曾再看叶栀一眼，直到感知到他们离开，才最后扫了一眼。

　　褐色的眼轻颤着，似什么宝贵的东西就要流逝，掌间沙一般。

　　那悸动来的莫名其妙，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何种情愫，只觉得无望又酸楚，即使这种无望与酸楚，他此时并没有何时的身份来承载。

　　他和叶栀，连朋友都算不上。

　　人群簇拥着胜利者，渐渐隔绝了他们二人并肩离开的背影。

　　恍若……人群簇拥着，渐渐隔绝了他与她的距离。

　　那个雨夜，围观的路人，形色的衣服，抽象的雨线，涂抹成诡异奇幻的水彩画。

　　阴暗的色调，水泊里打滑的车灯。

　　他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跨过警戒线，地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淡，肇事汽车的车灯催命一般忽闪着……

　　陆嘉骏再抬头时，呼吸微窒，垂着的手指颤个不停。

　　青年传媒的同学正给他拍照，送来祝贺的同学围了一圈又一圈，也有递水的同窗，等待采访的校园晨星报英语小编。

　　可他顾不上了。

　　低声恍然道了句：“抱歉。”球拍也来不及放好，握在手里就冲出了人群。

　　快一点。

　　他要快点追上叶栀。

　　那本来是他的女孩——本来是他的！

　　风扶起他湿哒哒的额前碎发，平日里举止文雅，彬彬有礼的贵公子，这时候却不顾一切地奔跑着，任汗水顺着脖子，打湿领口的边缘。

　　他跑得有些慌乱，也并不知道叶栀会和萧则去哪。

　　萧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绝不能让叶栀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那些记忆胡乱地冲撞过来，压在心口，缓不过来气，却硬生生地拉扯着，摧心剖肝地痛在那。

　　也不知跑了多久，找了多久。

　　阳光有些刺目，他眯着眼睛，弯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看过去。

　　音乐教室里，她坐在钢琴凳上，撑着胳膊。

　　萧则单膝跪在地上，抽掉了她膝盖上的奶白丝巾。

　　他嘴里含着个棒棒糖，却蹙着眉头，念念叨叨地不知在说什么。

　　少年搓热了掌心，动作小心又温柔地覆住她膝盖上的纱布，抬头，朝叶栀翻了个白眼。

　　叶栀被逗得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捏着他的脸颊，亲昵地扯了扯。

　　而陆嘉骏呢，他就像个局外人。

　　又或者，在这个时空里，他本就是那个局外人。

　　他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讽刺和难以置信。

　　长大后的萧则，冷厉狠辣，他见识过。

　　他赚的钱，沾得全是别人的血汗。

　　他故意使手腕，闹得陆家岌岌可危。

　　陆嘉骏那时为了家族的产业，不得不同萧则塞来的萧芷蓝虚与委蛇。

　　他没办法这样面对叶栀。

　　是他对不起叶栀。

　　是他做错了。

　　所以再来一次，他会尽一切可能补救。

　　叶栀怪他也好，怨他也罢，只要往后她好好的，能活蹦乱跳地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他什么都愿意的。

　　少年垂下眼帘，掩盖眼底沉沉的旋涡，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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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吗？”萧则问了不知多少遍，暖着她有些肿胀的膝盖，语气轻柔。

　　叶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疼呀，你蹲着累不累，起来吧。”

　　“没事，不累。”萧则瞧她一眼，对上那双黑亮的杏眸，尖牙咬碎了棒棒糖，取出了白棒。

　　她的双腿很匀称，不是那种瘦削的腿，而是肉肉的，很可爱。

　　他一直规规矩矩地给她揉膝盖，还没、还没摸一下——真的是太亏了！

　　何况，她今天穿的是小短裙，很……漂亮。

　　萧则动了动喉结，弱弱说了句：“小叶子，我不是色狼。”

　　叶栀被他这句无厘头的话绕的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狗爪子就猝不及防落在她的大腿上，狠狠地蹭了一把。

　　她被这么一下搞得头皮发麻，忙往后缩了缩，“变态！！”

　　嗓音清甜，这娇嗔奶凶奶凶，似芦苇轻柔的边缘一般，挠了挠萧则的心尖尖。

　　怪难受的。

　　他翘着嘴角站了起来，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有点心虚地对上那双瞪圆了的杏眸。

　　白白嫩嫩的，且手感真的——好好！

　　泪目，他好想再摸一次。

　　叶栀也是怪无语的，她尚且不知道跟阿则相处该拿捏个什么尺度，但也知道不能太放纵他。

　　抬手攥住他手腕，轻轻晃了晃，“你再耍流氓，我就——打你屁股了。”

　　逗得萧则轻笑一声，顺势反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拢在掌心里，舍不得多用半分力气。

　　叶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翘着嘴角，似乎跟萧则待在一起，就好像跟喜剧人待在一起。

　　“阿则，有机会可以教我打网球嘛？”

　　少年的笑容有些凝滞，似乎又想起比赛场上的失利。

　　杏眸凝视着他，“我们阿则，打球的样子真的很帅诶。”

　　萧则撩起那双琥珀色的浅瞳，漫不经心地往后靠了靠，“可是我输了呢，小叶子。”

　　叶栀说：“这有什么呀，哪里有人能够一直赢？”她话风一转，愤慨地拍了拍萧则的肩膀，跟维护主人的小汪汪一样，叫嚣道：“陆嘉骏是吧？嗯嗯！我记住他了，你等着，等我月考的时候为你出气！”

　　其实萧则，他并没有这么脆弱。

　　他能坦然地面对输赢，也知道这是屁大点个事儿，有这婆婆妈妈的时间，不如多练习发球提升实力。

　　可，在叶栀面前，他也不知为何，变得如此矫情起来。

　　萧则叹口气，但瞧着她汪汪这两句，心底到底是暖融融的，抬起手臂，扣着她薄背，正要把人按进怀里。

　　咔得一声，开门的声音。

　　叶栀身子一僵，立马躲开了萧则怀抱。

　　萧则瞳孔一缩，却仍旧是慢悠悠地扭头，淡定地朝门口看了过去。

　　来者倒不是别人，是器乐团的孙芒，也是叶栀班上的同学。

　　这波是两人的共同好友，虽然不太熟，但也算得上点头之交。

　　而此刻，他们的点头之交，正站在门口，傻愣愣地看着两人，表情又错愕，逐渐变为更加错愕……

　　叶栀刚来，并不了解孙芒的为人。

　　萧则平日活得跟个罗刹，自然也不晓得这群优等生脑子里在想什么，除了他家小叶子。

　　孙芒站在门口，咽了口唾沫，“啊～这～我来拿下小提琴的曲谱，你，你们继续？”

　　叶栀抿了抿唇瓣。

　　萧则从叶栀跟前站起身来，恍若高山拔地而起。

　　他个子高，气场又沉，满满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孙芒脑后汗水直流。

　　“孙同学。”萧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孙芒只觉得头皮发麻。

　　同样觉得头皮发麻的还有叶栀。

　　她真栓q了，萧则好像没在她跟前凶过别人，没想到也是个阴阳师啊。

　　孙芒僵着笑了笑：“嗯，什么事呀？”

　　桃花眸眯了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栀垂眸，不知缘何，心头一直突突跳个不停。

　　她嫌少有预感这种东西，但这一次，它来的如此清晰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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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嘉骏拿到小提琴谱子时，浅浅翻了两下，而一旁，孙芒还在愣神。

　　他抿唇，同她温和一笑：“麻烦你跑这一趟。”

　　孙芒摇头，苦笑：“小事。”

　　少年推了推金框眼睛，褐色眼眸清浅，“你好像脸色有些不好，没事吧？”

　　孙芒抿了抿唇又磨了磨牙，半晌，只是哀叫一声：“哎呀我可是为你付出了太多！我哭死！”

　　“啊？”陆嘉骏笑道，不置可否地打趣，“孙芒同学说的好像上过刀山一样，走吧，请你喝杯咖啡。”

　　“呜呜呜何止啊！”孙芒表情痛苦，就差捶胸顿足了，“我差点就没命回来见你了！！”

　　陆嘉骏扭头，笑着看向她：“遇着什么事了？”

　　孙芒连连叹息，重重摇头，可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肯透露半个字。

　　陆嘉骏不动声色地睇着她，指腹轻轻摩挲过牛皮纸的封面。

　　少年勾起了唇角，笑意浅浅的，恍若春末的阳光一般，温和舒适。

　　·

　　叶栀的腿本来就好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这次被孙芒撞见，于是更不想让萧则放学送她出去。

　　好说歹说，她终于说服他老人家，今天可以自己放学回家了。

　　因着换回英华的校服，有了长裤，她自然不用再在膝盖上系上个丝带做遮掩。

　　一放学，她就背着小书包冲了出去。

　　她棕色的小皮包很好看，上面原本挂了一只白色的小羊玩偶，绒绒的可爱，但那羊羊又被阿则要走了。

　　所以她现在书包上挂了个……阿则的迷你拳刺。

　　很可怕吧？

　　其实叶栀也是不大愿意在拉链上挂这种奇怪的东西。

　　但后来发现这东西拆快递开酒瓶都贼溜，她也就不多计较了。

　　其实今天她想让阿则跟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要去给他取生日礼物。

　　离学校很近，她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这家唱片店。

　　叶栀趴在玻璃柜台前，递上自己的订单，杏眸晶亮：“你好呀，我来拿定制的唱片。”

　　老板推推黄色墨镜，一抬眉梢：“稍等。”

　　不久，他便取出一盒唱片来。

　　黑胶材质，能够最大程度地保存原声。

　　还有叶栀自己用小毛笔设计的封面。

　　这一张专辑里，收录了阿则所有的曲子。

　　他现在还不出名，曲子零散，鲜少有小粉丝，那些成绩稍微好些的rap，还是存在b站，云上根本搜不到。

　　所以她有机可乘啊，可以送他一份自己的首个专辑。

　　“小姑娘，这是你写的歌吗？”老板挑了挑眉梢，“真不错呀。”

　　叶栀弯了弯眉眼，轻笑：“不是我写的，但蛮好听。”

　　她接过专辑，指尖抹过封面上丹青勾勒的少年，寥寥几笔，却是形神并举，黑白的设计格外带感。

　　阿则收到会不会很开心呢？

　　叶栀衷心一笑，朝老板道了句谢，把专辑放进牛皮纸袋子里，转身出了店门。

　　她把手搭在专辑上，初夏的风拂过发梢，触感很细腻。

　　风这般温柔，叶栀却没来由地低落起来。

　　垂下眼睫时，杏眸雾蒙蒙的。

　　外婆一个人呆在家里，应该很无聊吧。

　　如果姥爷还在就好了，至少能陪她说话解解闷。

　　人老了，最怕孤单寂寞。

　　叶栀踢了踢鞋尖，攥着书包的背带，脚步飞快地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谢明葭刚从甜品店出来，就遇上步子不疾不徐的陆嘉骏。

　　她抬手打了个招呼：“小骏，难得在这里见到你。”

　　陆嘉骏的视线尚且跟着远方，迟了几秒才看向谢明葭，淡淡寒暄：“唔，确实不常来这边，我先走了，回头间。”

　　“诶？”

　　谢明葭看向他离开的背影，扭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唱片店，仍旧是满头问号。

　　陆嘉骏应付了谢明葭后，很快便看到了叶栀。

　　他在不近不远的一个距离停住，凝眸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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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点少，这章补一点~
正在尝试恢复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