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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争吵 ...

  •   宋锦棠看了眼女人,漫不经心的说:“九年义务教育规定了他受教育的权利,除非你想知法犯法,你让他辍学,我就报警让你失业。”
      贺川辞没想到宋锦棠竟然会给自己说话,心里一顿,脸上还是那个无所谓的样子。
      张娟横眉竖眼,呸了一声:“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你插嘴?你尽管报警,看看抓得是我还是这个害死自己亲妈的小疯子!”

      贺川辞在旁边只是笑,明眸皓齿,一派明朗,说的话似乎还带着玩笑的意思:“张娟,你刚说我杀过人,怎么就忘了我还没成年呢。”
      “你爸爸让我来劝劝你,也是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领着外人来骂人?”她不满的跺脚,转头对贺川辞趾高气扬的说。

      他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这房子不可能送出去的。这一个月以来,她和贺万国每天都会轮番上阵的来这里劝他辍学,开始还装的虚情假意,后来就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贺川辞母亲去世以后,他独自生活在这里。张娟在市里看中了套房子,可贺万国根本就没有正经工作,两人就打起了这套房子的主意。
      他所谓的父亲,从小到大没给他花过一分钱,现在却借着养大他的名义,想要榨取亲生儿子身上为数不多的利益。

      他明媚却不达眼底的笑意让张娟不寒而栗。只能骂骂咧咧的走出阴暗的居民楼,一边走还一边不忘诋毁贺川辞。

      她揪住贺川辞的话不放,鬼哭狼嚎的喊。
      “虽然我是你继母,可也真心盼着你过得好点,去厂里总能给自己赚点烟酒钱,家里真没什么钱给你用了,你弟还得读大学呢!你到好还威胁我们!你是想杀了我吗!”
      “天啊,要杀人了!杀人犯啊!”
      张娟一边哭,一边往下嚎,直到余光瞥到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探出头,议论纷纷,她才满意的踩着那双快有她腿长的恨天高,噔噔噔的走出了老旧的居民楼。
      她从小就长大在这样的小破楼里,自然明白这些嘴碎,愚昧的邻居,能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上大学?你怎么不知道把贺州那个一天只会打架斗殴泡网吧的废物送进厂里,还指望他给你上大学?”贺川辞心里冷笑,并不买账。

      张娟尖声尖气的喊:“那是你弟弟!你就得让着他!”
      “啪”的一声,让台阶上的张娟吓得尖叫,她脸色苍白,脚下一软,本就不合脚的高仿高跟鞋一下就踩断了。

      “张阿姨,慢走啊。”贺川辞趴在阳台上笑得前仰后合,双手搭拉阳台边,在还保持着丢下死老鼠的动作。

      “没娘养的狗东西”女人缓过神,又是一阵骂骂咧咧,她走了几步,要面子的踮着脚,突显着自己的和这个地方的不同,傲气凌人的消失在巷口。

      贺川辞不管周围的街坊邻里用怎样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在这里,他是杀人犯,是不孝子,是泥潭里最不该被同情的烂泥。

      谁家丢了东西,一定是他偷的。谁家人出了事,一定是他动的手脚。就连夜里大人们哄小孩的话也变成了,要是再不睡觉贺川辞就会来抓走你卖给人贩子。
      铺天盖地恶意能让人窒息。

      贺川辞走进屋子,关上门,拉开椅子,坐在冰冷的餐桌前,一口又一口咀嚼着发酸的隔夜馒头。

      咸菜咸的有些发苦了,可贺川辞吃不出什么味道,只顾着填饱肚子。

      宋锦棠坐在贺川辞整洁的床上,目光深沉,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的

      “让你见笑了啊。”贺川辞依旧是笑着的,不认真看,甚至区分不出眼角的是泪光还是折射的阳光。他总是笑着,让人分不出其中的真情假意。

      “贺十三…”宋锦棠想说些什么,张开嘴,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
      “啊,班长,我自己能搞定的…”
      贺川辞感到窘迫和局促,他扯了扯衣袖,说不出话来。他想为刚才的事道歉,又不知从何说起。
      新年团圆夜在别人家门口捡垃圾,还被人赶走的时候,他都没体会过这种窘迫。

      宋锦棠忽然站起来,他怕贺川辞继续吃那些东西,所以没有直接扔进垃圾桶,而是把餐桌上的馒头和咸菜通通拿走。
      贺川辞窘迫的去阻拦宋锦棠的动作,可丝毫不是他的对手。
      他以为宋锦棠要吃,有些羞赧的说“那个不能吃了。”
      宋锦棠把剩下的一个尖椒腊肉包放在桌上,贺川辞从他面无表情里看出了怒意。
      “你也知道不能吃了。”
      宋锦棠拳头紧了紧,声音有些干涩:“不舒服也不知道去医院。”
      “贺川辞,”他抿住嘴,清冷的面庞有了一丝动容。
      贺川辞对上宋锦棠责怪的目光,突然抗拒起来。
      “你少管我。”
      两个人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贺川辞也觉得是自己没控制好情绪,懊悔的在心底甩了自己两个大耳巴子,可十几岁的少年人哪里有服软一说,粗着脖子,和宋锦棠硬杠着。
      宋锦棠没说话,冷着脸走到阳台边,顺着梯子一下翻过去,直接把窗帘拉的死死地。

      贺川辞这才看见了阳台上开着的窗子。
      从二楼爬过来,他看向那扇禁闭的玻璃窗,心里一怔。
      他只不过,不大适应突然有人闯进他的生活。

      贺川辞百无聊赖的瞪着对面紧闭的窗户,一整夜,对面的灯都亮着。

      早上五点多,楼下的狗都还没有起床的点,宋锦棠的家里已经亮起了灯,他没去叫醒沈君意,只是轻手轻脚的走进他妈的房间,目光淡漠的拾起散落一地的安眠药。

      这样的日子,以后还长的很。

      叠被子,做早饭,收拾房间,这些事都做完以后,他才背起书包,准备去学校。
      他顺着楼道往下走,边走边背诵阿房宫赋,这个小县城早上五点还在睡梦中,这一路上没几盏灯是亮着的。
      初春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宋锦棠走在风里,这不经意间,才露出一丝少年人身材的单薄。
      走到楼下,他站在梧桐树下,发现六楼的那个房间还没亮灯,宋锦棠眸子里映出凌晨的黑暗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样子,贺川辞还是翘掉了语文课,第二节课前一两分钟才急冲冲的赶进教室,他特意从后门进来,绕了一个大圈才绕回自己座位。
      他坐在椅子上,就看见桌上谁放了瓶牛奶。
      贺川辞攥着牛奶走到教室最后面,田小橙正和一群人挤在一起,对着数学课代表的作业一顿猛抄。
      “卧槽,数学老师也太变态了吧,布置这么多张卷子,我差点都写不完啊。”周律捧着写完的一叠数学卷子,豪横的拍在数学课代表顾万星桌上,满脸欠揍的表情。

      众人百忙之中抬头,满脸无语。
      “凡尔赛大师还得看咱周某人。”谷雨作为奋笔疾书的一员,内心开始痛斥周律不人道的行为。
      周律平时爱好收集情报,吊儿郎当,可情报收集任务丝毫不打扰他学习的伟大事业,成绩一向是年级前几名。
      他发现谷雨也是奋笔疾书大军中的一员,忽然严肃起来:“又没写完作业?昨天打球的时候问你,你不是说早就写完了吗?”

      谷雨面不改色的撒谎:“有一本写掉了,我这才借顾哥的抄一抄,你急什么。”
      “他昨天作业都没写是不?”周律问。
      顾万星火上浇油的说:“不是,准确来说,是这一个星期。”

      谷雨大忽一声冤枉,悲催的被周律记上了小本子。

      田小橙听了动静,奋笔疾书之际还不忘假装写上几个错误答案,把正确答案划掉了又重新写上,留下他思考过的痕迹。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田小橙问。
      “高手,高手啊,看得出你思考了很久。”旁边抄作业的众人称赞,手下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橙儿,”被排挤在人群外的贺川辞尝试叫住田小橙,可当事人魔怔的扑在作业本上,只腾出张嘴回答他。
      “川哥你喊我有啥事…连接op和pq…”田小橙抄到证明题了,脑子里全是为什么这也要证明。
      同为数学人的贺川辞明白情况紧急,喊了句:“牛奶我喝了啊,谢谢了。”

      抄到压轴题的田小橙头也不抬,压根没听见贺川辞说了啥,回了句:“知道了川哥。”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数学课上之前,除了昨天请假的贺川辞和宋锦棠,作业总算是交齐了。
      数学老师今天讲的入学考试卷子,贺川辞拿着崭新的白卷,也没心思听数学老师讲课,直接重新写了一遍,写到最后一道大题时,他紧了紧眉头,不过两三秒钟就有了思路,又恢复了之前那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一堂数学课下,他也刚好做完这张卷子,心满意足的把卷子塞进了桌子,靠着椅子,活动了下手脚。

      鬼使神差的,他余光不受控制看向宋锦棠,满脑子都是昨天自己那句无比中二的“你少管我。”
      他有悔。

      宋锦棠桌上整齐放着一叠试卷,半个早上的功夫就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终于在第三节课铃声响起那一刹那,他合上笔帽。
      试卷上几乎没有修改的痕迹。

      原本贺川辞还打算课间去找宋锦棠道个歉,可看宋锦棠整个课间都在做试卷,他又退缩了。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贺川辞也没和宋锦棠说上一句话。

      能说啥?对不起,昨天是我太不识好歹了?贺川辞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

      离上课只剩三分钟了,周围没有人去操场,反而都整整齐齐的坐在教室,宋锦棠大概猜的出为什么。

      当田老师走进教室宣布体育老师请假,这节课换成英语课的时候,在一片抱怨声里,所有人不情不愿的翻出英语试卷儿。

      放学之后,明明住在一个方向的贺川辞,愣是没找到宋锦棠的影子。

      田小橙从后边饿虎扑食的搂住贺川辞的脖子,他心大,没发觉今天贺川辞的气压低,还和他哥俩好呢。
      “你看到宋锦棠了吗。”
      “转校生?老哥,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啊?”
      “没,是老田找他。”贺川辞胡乱编了个理由。
      “哦,那没事儿,不用管他,他一下课就去老田办公室了。”
      “他去那儿干嘛?”
      “我也不知道。”
      “对了,我妈问你啥时候去我家吃饭呢。”
      “今天不了,等下周我兼职忙完了去。”
      两人住的方向相反,出了校门就分开了。
      贺川辞以为宋锦棠是去办公室找老田换位置,憋了一口气,回家路上找到个小石子儿,一脚踢的老远。

      他飞快的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书包,直奔阳台,万幸的是宋锦棠早上总是会开着窗子透气。他找来一张白纸,写上巨大的对不起三个字,然后把兜里揣了一天的医药费包在里边。

      宋锦棠刚到家,就看到对面昨天那个炸毛的家伙,正左手瞄准,右手投石器似的丢进来一包东西。
      发射时,他嘴里“咻~”的一声,子弹正中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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