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奥斯特洛夫斯基朱

10、第 10 章

　　他趴在阳台边望了很久，本来不想学习的，可一想起那个令人振奋的五千块和宋锦棠打的那个赌，立马精神抖擞的写起了语文试卷儿，这一学习，就是整整四个小时。
　　数学题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宋锦棠怎么知道他逃课了？
　　老一中的升学率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里是数一数二的，有不少人能考上重点高中。
　　但是贺川辞他们这个班，不算好也不算差，按照他们班现在这个成绩，最多有二十个同学能考上省重点。

　　他落下太多课程，临时抱佛脚抱的很吃力，尤其是英语语文一类，两科凑不出一百分。

　　贺川辞盯着密密麻□□文，心乱如麻，在阳台上走来走去。一时之间，贺川辞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成绩还是因为别的了。

　　宋锦棠皱眉，他本来快要睡着了，隔壁忽然又传来有人走动的动静，宋锦棠强忍着爬起来揍隔壁小伙一顿的欲望，继续躺在床上装睡。
　　“班长，”

　　玻璃被人轻轻敲响，许久，窗外的动静停了下来，宋锦棠以为贺川辞终于发完神经了，没想到听到隔壁幽幽传来一句：“上了大学，真能日进五千吗。”

　　他合上眼，后悔刚刚没直接睡着了。
　　贺川辞眼巴巴望着天，没想到对面的人居然真的听见了，宋锦棠还特高冷的回了一句了一句：“你先把每科考及格吧。”

　　那边哦了一声，听起来好像有些难以名状的失落，宋锦棠难得内疚的想，是不是自己话说的太重了，可没几分钟，对面就传来若隐若现的背书声。

　　宋锦棠闭了嘴，认真的数起来贺川辞背诵的课文里有多少个错误点。
　　直到听到贺川辞背到，乱花渐欲迷人眼，青草池塘处处蛙，他才不得不承认，贺川辞这小子在搞笑上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一个月过得很快，自从那天过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但少年人之间总归没那么多曲曲绕绕，没几天这事儿也就被抛之脑后了。
　　唯一不同的是，贺川辞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去，下课了也不睡觉了，只是安安静静的写模拟卷，背书。
　　就连贺州那群人隔三差五的挑衅也没多大作用，他像是一夜之间长在了教室，从前落下的知识点被一点点补齐。

　　田小橙活像见了鬼，他成绩一般，原本想着能考上三中就不错了，每天就得过且过，可贺川辞突如其来的努力让他充满了压迫感。

　　“老哥，你怎么突然这么热爱学习？”
　　三十分钟的大课间，田小橙原本想喊贺川辞打羽毛球去，可贺川辞正在写上节课李大妈发的模拟卷，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贺川辞头也不抬的说：“橙子，你知道吗，有人说上了大学，一天能挣五千块钱。”

　　听懵了的田小橙啊了一声，险些站不住脚，惊恐的问：“多，多少？”
　　“五千？一天？”他半信半疑的问：“这话谁说的？”

　　初中生完全没啥经济能力，一个星期最多也就几十块零花钱，再好点的有个几百块，可五千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更何况还是一天五千！简直就是坐地日行八万里啊！

　　贺川辞沉默了下，目光扫过宋锦棠整洁的书桌。
　　“宋班长？”
　　“嗯，是他。”
　　“你啥时候和他混在一起了啊？”
　　“什么混在一起，你这张嘴，迟早要挨打。”
　　“我擦，不得不信，算了，这球不打也罢，为了将来跟上老哥你的脚步，我必须也要去好好学习了！”

　　学习之火凶凶燃烧，坐在最后一排的几个小混蛋看到平时班上吊车尾的几个都这么努力，一时间危机感爆棚，纷纷统一了学习战线。
　　作为学习委员的谷雨抱着作业走进班上，突然感受到最近班级浓重的学习氛围，尤其是最后一排的同学，连田小橙都开始认真学习，一下课就来问他题目。
　　连老田都一脸懵，他教育了这么久的□□崽子们，就忽然开窍了？
　　他惊叹，初三一班，果然还是他教导有方啊。

　　谷雨感受到最近班上异常古怪的氛围，用手肘撞了撞他旁边一起发作业本的周律，压低声音问：“喂，老周啊，你说最近班上是不是有点怪？”

　　两个人蹲在教室前门的角落，周律犹犹豫豫的望了眼教室里勤奋学习的同学们，严肃的说：“你也发现了？”

　　“咱们班这学习热情，像磕了药，太可怕了。”贺川辞恰巧上厕所回来，经过两人面前，谷雨吓得一哆嗦，而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着急忙慌的坐回座位上，打开了英语单词本。

　　离门口最近的宋锦棠也低着头，从容不迫的写着张测试卷儿，丝毫不知道，因为他哄骗贺川辞读书的一个理由，居然莫名其妙带动了班上的学习氛围。

　　“班长，老田下节课有事，让你组织大家布置一下月考考场。”周律转达了班主任让他传的话，却发现正在写的试卷好像有点奇怪。
　　明明题型都很熟悉，甚至每个英语字母他也认得到，但是这些英语字母组合在一起他就只认识am，is，are了啊！
　　他冷静下来，再仔细一看，试卷上分明写的高三英语冲刺卷。

　　真离谱。虽然他听说有些学霸会在初中就自学高中课程，可当这种人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尤其还是自己班的时候，他真的觉得离谱。
　　宋锦棠抽出试卷，若无其事的抬头说：“好的，等会让班干部们一起布置吧。”
　　“嗯，好。”

　　“那个，你写的是什么卷子？好像没怎么见过啊。”周律性子直，想什么就说什么，直接问到。
　　“之前在附中发的几张卷子，还没写完。”宋锦棠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到。
　　周律成绩不差，每次也都算得上是前几名，面对宋锦棠，他才明白，附中和他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人家都开始写高考卷了，他们还在冲刺中考。
　　“宋锦棠，这题为什么不选A啊？”
　　贺川辞横跨讲台，从青龙位绕到白虎位，站在宋锦棠旁边，满眼都是愤愤不平，他认认真真算了那么久的物理题，答案居然和他算的不一样。

　　周律也看了一眼，心理一惊，是昨天模拟卷一，压轴的最后一个物理选择题。
　　“A你个头，BCD一看就知道是错的，从逻辑上就不通。”宋锦棠一改平日里温润少言，怒其不争的说。

　　平时贺川辞不会的题都是等回家了才问，在学校期间，只是偶尔才会来问宋锦棠。

　　周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不了解贺川辞，除了初一的时候，总是在成单第一看到他的名字，其他都是听说他打架斗殴，旷课逃学的各种不良事迹。

　　宋锦棠虽然当了班上的班长，做事情也很负责，滴水不漏，待人接物也很礼貌有度，可总是和人保持着距离，和班上的人没什么太多交集。

　　他好像对谁都很温柔，让人无法深入与靠近。

　　总之，周律觉得这两个人绝对不像是能够好好讲题目的样子。

　　他紧张的看着贺川辞，生怕两个人下一秒就打起来，但贺川辞居然习以为常的趴在宋锦棠的桌前，认真的听宋锦棠讲题目。

　　“哦，我知道了，所以是因为我受力分析错误才算错结果的。”
　　“有长进。”宋锦棠夸了一句。

　　周律不敢相信两个人相处的如此融洽，怕打扰两人，就说：“你俩聊着，我先走了啊。”
　　然后飞快的逃离了青龙白虎位，他生无可恋的走到谷雨桌子旁边，说：“果然，你说得对，咱一班，要变天了。”

　　下午放学，分组名单出来了，田小橙凑到前边一看，自己居然和年级第五的周律大师分在一起。

　　再一看，他大跌眼镜，贺川辞和宋锦棠被分在一个小组。造孽啊，他给贺川辞发了信息。

　　正在工作的贺川辞打开手机，周围的狗叫声响彻云霄。
　　橙子：老哥！
　　贺川辞：哥什么哥，没大没小的，叫爹。
　　橙子：滚蛋，你知不知道老田分组的事儿？
　　贺川辞：就是招人嫌的那个？
　　橙子：对
　　橙子：你猜你和谁分到了一组。
　　贺川辞：不会是宋锦棠吧
　　橙子：川爷您料事如神啊！
　　贺川辞：……
　　橙子：还有个事，
　　贺川辞：咋的，还能有更倒霉的？
　　橙子：班主任让每个小组互相加微信，要一起完成作业。
　　贺川辞：……
　　橙子：班群里有宋锦棠微信，我推给你了。
　　贺川辞：行，你和谁分到一组了啊
　　橙子：小灵通周律呗。
　　贺川辞：行。那先不聊了，猫舍里还有点事。

　　抱着老狸花的贺川辞一个愣神，手下的力气没收住，老狸花不满的跳下他的膝盖，高昂着头颅，慵懒的眯着眼睛。

　　“咪咪，”他蹲在正舔着毛的老狸花面前，唤着猫咪，手机界面停留在和橙子的聊天界面，一朵荷花绽放的头像静静的躺在最下边。
　　和他们班主任的梅花映月有的一拼。

　　纠结了很久到底要不要主动加上宋锦棠，最后贺川辞深吸一口气，决定回家了面对面加。

　　结果回去太晚了，把这事儿忘的一干二净。第二天又是月考，连续两三天，他都没想起来还有这茬。

　　因为他同时打两份工，晚上回去也是倒头就睡，等他意识到宋锦棠很久没联系他，已经是月考完之后的事了。

　　一大早，一班教室闹哄哄的，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贺川辞走进教室，才知道他们班这次月考年级第一，前二十一大半都是他们班的。

　　而且年级第一每次都被隔壁二班抢走，这次居然在他们班，还把第二甩了整整二十分。

　　“我的天啊，这还是人吗，满分七百分，就扣了两分？”魏延直摇头，她也是上学期刚转来的学生，她成绩并不差，可这次还是被震撼到了。
　　“两分？我一门课就扣了四个两分！”周律惊恐的凑上去，宋锦棠三个大字简直要成为他的座右铭。

　　贺川辞看着自己被人海淹没的桌子，靠在门口，神色淡然。他还没什么反应，田小橙冲到了他面前，疯狂的抓着他的双手大笑。
　　“怎么了。”贺川辞不大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把笑得考上清华似的田小橙拉开一段距离。

　　田小橙丝毫不介意，仍然高度兴奋的说：“你看成绩了吗？我的天啊，我进步了七个名次，年级提高了三十多名，你猜，你提高了多少？”

　　“不猜。”
　　“提高了八个名次！”田小橙惊喜的大喊，贺川辞没那么吃惊，这个成绩在他的意料之中。

　　“宋锦棠呢？”贺川辞对待自己的成绩平静如水，只是迫切的想知道宋锦棠考多少。
　　田小橙啧啧的看向右白虎的位置，宋锦棠刚被田老师叫出去，还没回来。“他简直不是人！太牛了！现在已经晋升为周律的新偶像了。”
　　“啊？”贺川辞听得云里雾里，田小橙又说：“宋锦棠年级第一，所有分数只扣了两分！”

　　“让赵越上次得瑟，这回打脸了！”

　　宋锦棠年级第一，之前关于贺川辞的那些流言蜚语都不攻自破，反而是赵越闹了个大笑话。
　　看完成绩的赵越阴沉沉的走回座位，拳头捏的很硬，这次他考的实在是太差了，连一向在他后边的周律都考得比他好。

　　宋锦棠走进门，手里是本新书，第三章，写到五王爷退婚女主。

　　贺川辞眼尖的发现宋锦棠换了新的小说，老样子应该是今天才开始看。书面依旧稳定发挥，艳俗的封面女主含情脉脉的躺在男主怀里，男主霸道总裁的抱住女主，深情款款。

　　两人头顶一排大字，《倾城毒妃?摄政王的六小姐》，今天宋锦棠依旧稳定发挥，口味依旧毒辣。

　　“换新书了啊。”他随口问。
　　“嗯。”宋锦棠眼睛都没从书上挪开过，冷冰冰的嗯了一声。

　　贺川辞一顿，一下子如鲠在喉。

　　班上的同学注意到他俩，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宋锦棠收起书，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
　　“宋锦棠你太厉害了！”
　　“这次大家都很棒。”宋锦棠儒雅随和的回复，不骄不躁，让周围的女同学也温柔的弯了弯嘴角。
　　贺川辞：这家伙……吃错药了？
　　老田背着手晃进来，喜滋滋的看着成绩单，一想到这次碾压了隔壁二班和隔壁班主任煤炭似的脸色，就心情大好。
　　“这次同学们表现的非常好，可以看出来，这段时间每个人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明天就周末了，大家可以适当放松一下心情，但也不要过于放松了。”
　　“尤其是我们的新同学，上次因为身体原因没参加入学考试，这次还能这么沉稳，更加值得大家学习！”
　　这下宋锦棠入学考试倒数第一的谜团解开，同学们欢呼雀跃，对这个办事井井有条的新班长更加信服。
　　贺川辞在人声鼎沸里偏过头，看到宋锦棠默默在看小说。阳光正好，在少年书本的扉页留下一行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