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那个斯莱特林今天也想死去》居逸

87、鹰与狮（下）

　　后来一段时间，菲奥娜没有再访问过医疗翼。没见到鹰院女孩的第一天，西里斯就感到了不习惯。自尊心让他不想过多暴露自己对女孩的关心，他尝试装作不在意地询问关于那个女孩的事，得到的回答既让他松了口气又感到不满。
　　她没有遇到什么事，跟往常一样。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不再来看他了。
　　高傲如他不会主动问她为什么不来，西里斯憋在心里，一直到出院，一直到时间过去足够久，一直到深藏于心的那份心思逐渐被埋葬，不知还会不会有复苏的一日，一直到……
　　他们在某次课堂上成了搭档，西里斯读出了她脸上的不乐意，某些举止动作上的刻意疏远也不难察觉，这似乎解释了为什么他平日里难以遇到一个与自己同级的学生。
　　她躲着他。
　　“很久没见到你了。”西里斯以能想到的最平淡的声音问候。
　　他没费多少力气便照顾好了曼德拉草，这节草药课是复习课，他有大把闲心花在别的更想关心的事情上。
　　回答他的是一个简短到近乎冷淡的随意应声。他忍不住瞥了眼身旁的搭档，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甚至有意想让她知道自己的不满。
　　她终究没有看他。西里斯确信她知道自己正被注视着，可她表现得漠不关心。
　　之后他又找了几个话题，都结束得很快。布莱克少爷的耐性是有限的，他的态度冷了下来。剩余的时光除了必要的交流外，近乎是在沉默中度过。
　　忽略一些地方，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很快就完成了课堂任务。
　　菲奥娜不喜欢手套贴在皮肤上的质感，她迅速地脱下手套，再然后是耳罩。空气拂过耳边带来舒适，她开始收拾背包。
　　期间她觉察到了西里斯的视线，直接无视了。她对这位少爷的印象非常不好，与他搭档做课堂任务已经是菲奥娜能接受的极限。
　　草药课堂此时已经有些吵嚷起来，学生陆陆续续完成了任务。菲奥娜的注意力转向了下课后的空闲时间安排，她还有一些作业，做完后就可以……
　　突兀的，近似于陶土制品碎裂的声音响起，整个课堂一瞬间便安静了，所有学生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声源。地上多了一堆土壤混着花盆碎片，一株曼德拉草缓缓舒展身躯。
　　轻微的婴儿叮咛传来时，菲奥娜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耳罩，它已经被提前放到了篮子里，预示着她即将被摧残的鼓膜无法得到应有的保护。
　　下一秒，比刺穿耳膜的尖叫更快到来的是熟悉又陌生的触感，柔软温暖。人类的皮肤紧紧贴着她的双耳。她很快猜到那双手的拥有者是谁，因而呆滞了。
　　斯普劳特女士很快解决了那株曼德拉草，她关切地环顾四周：“有人晕倒吗？”
　　乱作一团的教室很快恢复了平静，四五个距离曼德拉草较近的晕过去的学生有条不紊地得到了照料。但是，一阵不和谐的拍打声突然响起。
　　米尔顿的手维持扬在半空中的姿势，像是刚刚拍开什么。站在她面前的格兰芬多的布莱克一只手悬空，上面隐约有红痕浮现。这位脾气算不上好的少爷的脸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
　　近乎是在拍开西里斯手的那一瞬间，菲奥娜便后悔了，她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可是对他的反感比理性更快做出反应。她犹豫了一下，开始斟酌道歉的语句。
　　还未等她做出任何表示，一块黏腻的东西随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被甩到了她的侧边脸颊，她清晰地感受它缓缓地从皮肤上滑落。
　　不敢置信地将那块泥处理掉后，菲奥娜愤怒地看向西里斯，对方慢条斯理地把玩手里的魔杖，以一种挑衅的视线凝视她。
　　一向比较理性的菲奥娜，脑中那根线轻易地断裂了。

　　菲奥娜还是相当意外于西里斯此时心态的平静。在他们发生那场堪称战争的争执后，他居然仍能够心平气和地跟她交谈，仿若只是个跟菲奥娜一同被费尔奇逮到的倒霉鬼。
　　如若她跟西里斯从最初起便能这样平和地交谈，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会恶劣到哪去。但世事没有如果，一切既定的只能接受。
　　菲奥娜沉默了片刻，选择了一个不敷衍的回答：“我和别人约了饭后一起去图书馆。”可是费尔奇不会好心到只关他们一会禁闭，别说晚饭，就连今晚能不能在寝室度过都不确定。约定算是泡汤了。
　　菲奥娜的态度说不上有多好，但也总比随口的应声让西里斯听得舒服。
　　图书馆？那个只有书呆子和无聊到去数纸张对不对得上页码的人才会去的地方？
　　西里斯勉强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温和现状，而且他注意到菲奥娜也不愿破坏。
　　“哦，是有你们鹰院的课题要处理？”
　　事实上拉文克劳的学生即便没有搜查资料的需要也总会往图书馆里钻，西里斯知道，他只是在找话题聊下去而已。
　　不过这次他意外地猜对了。
　　“对，”菲奥娜点了点头，“还有斯莱特林的。”
　　“那帮子蛇？”西里斯的口吻很不屑，出身于纯血家族的他给予的轻蔑总让人不适应。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斯莱特林？”菲奥娜好奇地问。
　　西里斯的眉间矗立起了厌恶：“我找不出一个喜欢他们的理由。”
　　斯莱特林不仅代表一个学院，也代表着他非常不喜的家族。他说话时近乎咬牙切齿了。察觉到忽冷的气氛后，西里斯偷偷瞥了眼菲奥娜，她看上去只是有些困惑。
　　他轻咳一声，开始让各种词句在脑海里飞来飞去，试图从中挑个好话题。某个词窜过，他敏捷地抓住了。
　　“说起来……泡泡豆荚真的有白色的吗？”
　　这是一个好的话题吗？西里斯不清楚，因为他注意到了菲奥娜的犹豫。
　　“我说有，你会信吗？”
　　“会。”
　　他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西里斯前后态度的转变实在太大，菲奥娜怀疑地看着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又一个恶作剧。
　　西里斯的眼睛平日里是慵懒的，此刻认真和真挚充斥其中，那样一双本就好看的眼睛发亮地盯着她，逐渐融化她的疑惑和抵触。
　　砰的一声。沉重的反魔法门嘎吱嘎吱地被打开，费尔奇一边拖着条瘸腿走入，一边快速地观察他们有没有不老实的迹象。没有做过的事即使是他鸡蛋里挑骨头也查不出来，费尔奇自以为这两个坏学生如今安安分分是他的功劳，他露出一个狞笑来。
　　“至少你们还没那么无药可救……”费尔奇说，“你们的惩罚定下来了。斯普劳特教授还是太仁慈了，她只要你们去温室里照顾上几天植物。”
　　他停顿了两三秒，刻意放慢了语速，仿佛故意拖时间能使他感到开心：“从今天开始。”
　　菲奥娜和西里斯同时看向对方，心里头都对费尔奇生出怒气，但是现在没时间跟他纠缠，早些去找斯普劳特女士可能还能赶上晚饭。
　　踏出禁闭室的时候，西里斯的魔杖小幅度地抖了抖。菲奥娜确信自己看到了荧蓝的流光在魔杖尖端显现。
　　“你做什么？”
　　“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菲奥娜想问清楚，但是禁闭室的厚重大门转动的声音回答了她。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反应过来的费尔奇恼怒地一瘸一拐地试图阻止大门的关闭，但是他没能做到。
　　砰的一声，禁闭室的门被关上了。
　　“发什么愣，快走啦。”
　　西里斯拉住她的手，大步跨向温室的方向。
　　“你怎么敢……”菲奥娜跟上他的步伐，结结巴巴地说，“我无法想象等他从里面出来后会怎么对待我们。”
　　“那么下次见到他，我们可得跑快点。”
　　菲奥娜沉默了一会，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好吧，至少这次你的恶作剧还蛮解气的。
　　她似乎看到西里斯笑了。

　　斯普劳特没有刁难他们，分配的工作很快就能完成。眨眼间，他们只需完成简单的收尾任务就能自由。西里斯刻意放慢速度，凑到专心致志的菲奥娜身旁，小声问她：“你过会跟谁约了去图书馆啊？”
　　菲奥娜奇怪地移转目光到他身上：“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问问。”
　　“你弟弟。”
　　“……什么？”
　　西里斯的脸变得难看起来。非常想问清楚那小子是怎么跟菲奥娜扯上关系的。
　　菲奥娜被这一问搞得更迷惑了：“雷古勒斯·布莱克。”
　　“……我知道我弟弟叫什么名字。”
　　“哦，好吧，”菲奥娜耸了耸肩膀，“如果你想，也可以一起来。”
　　这一再平常不过的邀请似乎震撼了西里斯，他满脸不敢置信：“呃……雷古勒斯没跟你提过我的事情吗？”
　　菲奥娜不确定了起来：“没有。你们之间是发生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接受你的邀请。”
　　即便只是答应一起学习，西里斯回应得像是他给了她莫大的面子般。菲奥娜翻了个白眼，无视了他。

　　奇怪的是，在和雷古勒斯汇合后，西里斯却绷着脸说自己不去了，不说明任何缘由。菲奥娜本以为他是身体不适，关怀时却被对方冷言冷语讽刺了几句。
　　“你哥哥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对于菲奥娜的抱怨，雷古勒斯没有直接回答，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语气温和地转移了你的注意力：“你的课题进行到哪一步了？”

　　西里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生气，他大步流星在走廊上沉闷地走着。见到雷古勒斯后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重复播放。他注意到了雷古勒斯看她的眼神，也注意到了她看雷古勒斯的眼神。
　　那分明是互相恋慕的人才会看向对方的视线。不同的是，雷古勒斯很清楚自己对菲奥娜的想法，但是菲奥娜还未曾察觉。
　　西里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装作平淡地说，没注意到语气中有一种自己更早些发现的宝藏被别人挖走的不甘心。

　　年终宴会上，西里斯本正与好友快活地谈论着来年怎么整蛇院的斯内普，他的余光瞥见雷古勒斯拉着菲奥娜走出了礼堂，心情顿时被败坏了不少。
　　过了片刻，回来的却只有雷古勒斯一人。
　　这不太合理。西里斯开始关心起那个女孩，他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会詹姆，便找个借口也走出了礼堂。
　　没走几步路，他就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西里斯循着声源看过去，发现了红着眼眶的菲奥娜。先前积攒的怨怼就在这一眼中消去不少，他想说些什么让她开心点。
　　“哇，哭鼻子的小鸟。”
　　菲奥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你是说，你的表白被拒绝了？”西里斯按下心里不合时宜的喜悦，装作同情地说，“他有说原因吗？”
　　“理念不合。”菲奥娜闷闷地回答。
　　“只说了这个吗？”
　　“怎么？你也觉得我们很不般配？我不自量力？”接连几个问句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菲奥娜沉默了几秒，“对不起，我知道不该朝你发脾气。”
　　“你们确实挺不般配的，”西里斯迎着菲奥娜敌意的视线，拖长了字音说，“我认为，比起我弟弟来说，我会更合适一点。”
　　菲奥娜泪光莹莹的眼睛缓缓瞪大，呆呆地看着西里斯。
　　“……说点什么。”
　　“呃……我觉得我们可能理念不合。”菲奥娜语气委婉地说。
　　西里斯可能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你是不是想看到我哭才故意这么说？”
　　“虽然我很想看到，但是我的拒绝是真挚的。”
　　“……我不会放弃的。”
　　菲奥娜不知说什么，她似乎能体会到一点雷古勒斯的心情了。

　　她到底未能抵挡住狮子的热烈攻势，勉强答应试一下后，自己的感情逐渐一发不可收拾。他在很多方面都是个混账，但也是一个正在改变自己的混账。菲奥娜本想看看他能蜕变到什么地步，后来发现她的身份早已从旁观者变成参与者。
　　在经历过非常多的事情后，他们得以再度的重逢，即便这一次他们的年龄已经相差了将近二十。西里斯曾多次委婉地推开她，但是她从未放弃。毕业后的那一年是她抛弃了他，那么现在就让她来成为那个死缠烂打的人。
　　挚友赛德娜问过她，终有一日西里斯比她早逝，那时她又会怎么做。
　　她知道挚友只是怕她自寻短见，因此她微笑着回应：“你以为使用那么多次时间转换器是没有代价的吗？”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代价。她已经经历过太多年岁了。早死说不定更像是个奖励，斩断了她生命中多出的痛苦岁月。
　　她可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那么雷古勒斯呢？他有跟你解释过为什么拒绝你的告白吗？一向八卦的挚友再次问道。
　　“他说的理念不合并不是敷衍我。他那时刚开始追随伏地魔——那个从最开始我就不相信的人。他知道其中的危险，认为不应该把我一起扯进去。”

　　赛德娜曾经问过拉尼亚凯亚最喜欢的花，她想用这种花装点挚友的墓地。拉尼亚凯亚喜欢的花种不少，赛德娜一一记下后，又看向了旁边的小天狼星：“希望这个问题不会让你感到冒犯。”
　　小天狼星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看向拉尼亚凯亚，说：“你是不是还漏了什么？”
　　“什么？”
　　“白色的泡泡豆荚。”
　　拉尼亚凯亚近乎笑了：“是啊，白色的泡泡豆荚。请你务必给我加上，赛德娜。”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在墓上刻哪个名字，菲奥娜还是拉尼亚凯亚？”

　　很多年过去后，一座小山丘上安静地立着一座碑。周围姹紫嫣红盛开了许多花，其中还有一些是某位用死戏弄伏地魔的男性最喜欢的花。最中央长了几朵小小的白色的泡泡豆荚。
　　碑上刻的字很简单：THE BL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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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比我预料中的难写，但是终于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