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东风》六浮风

64、戾气

　　浩渺宇宙中，两军交战。
　　看打扮和船只像是苍云境和塔麦尔境在交战。

　　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
　　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线索能给他答案。

　　他看着眼前厮杀的将士们，看着损坏的船只和一个又一个死去的人……
　　他忽然好想阻止这一切，但是此刻的他如同一粒沙尘发不出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只能看着他们厮杀。

　　两军交战越来越激烈，堆叠起来的尸体也越来越多，他看着像山一样的尸体感到一阵森然的寒意。

　　或许是这阵寒意使然，又或许是不想要再看到这数不清的人死在他面前，他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时，周围是一片漆黑的森林，头顶是墨一般的天空，云层厚重，有种风雨欲来的趋势。
　　他转身看了看四周，发现四周都一样。
　　他便随便找了个方向往前走，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没走两步，被一根树枝绊倒了，视野重重晃了一下，再爬起来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座山。
　　他怔怔地看着这座山，走进了两步才发现这不是山，这是人——是死人堆。

　　这些死人一个个睁着眼睛瞪过来，身上披着盔甲，沾满了血。
　　看神情，像是心有不甘，一眼扫过去似乎每个人都心有怨言。

　　苏引清不明白他们的怨言会是什么，只能在这充斥着怨恨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往后退。
　　而他此时的心跳声犹如九天之外的雷鸣，吵得吓人。
　　可他也确实害怕。

　　于是他调转了方向，想要换条路离开。
　　没走两步，刚绕过一棵树，定睛一看，这边也有一座死人山。

　　苏引清顿时停下了脚步，心生怯意。
　　于是调转了方向。

　　没走两步，又看到一座死人山横在眼前，这次他感到一阵眩晕，差点倒下。
　　但是强撑着转了身，扶着什么东西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冷静下来。

　　可是这触感好熟悉，很像是人的皮肤。
　　于是他转过头，发现手扶着的地方就是正是一张人脸。

　　他缓缓将手挪开，四肢已经僵硬得快要不听使唤了。
　　而那张脸的面色铁青，瞪着一双快要脱框的眼珠子。
　　他看那双眼睛明明已经涣散了，但给他的感觉还像是再看着自己一般。

　　就在苏引清感到疑惑之际，那张脸上似是脱臼般的下巴动了动，缓缓发出了一道声音：“你在看什么？”
　　“……”苏引清已经被吓得全身冰凉，四肢彻底不听使唤，他试图镇定，但心里还是被吓得如同打雷，口中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在这时，这张人脸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说了一句：“你是迪亚纳人？塔麦尔境的人——杀！！！”

　　霎时间，周围几座尸山轰然倒塌，尸山上的每一具尸体瞬间活了过来，手里握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一窝蜂地朝着自己涌过来——
　　自己站在中间，无力反抗，也无处可跑。

　　数不清的武器朝他刺过来——
　　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紧紧闭上眼睛，害怕又无助地等待死亡——

　　可他等了很久，痛感没有袭来。
　　他好像也没有死。

　　带着这份疑惑他再次睁开眼睛，这次是白茫茫的一片。
　　白得有些刺眼。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光亮了，比起去思考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他只觉得能够待在这样平静的光亮里，死了好像也无所谓了。

　　“苏引清？”这个念头刚出来，关岭松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
　　把他放松的警惕心瞬间拉起——

　　对！不能这么想。

　　就在这时，他看到头顶飘下来数不清的白纸。
　　放眼望去，每一张白纸上都写着字，那些字他看不清楚，但是他觉得纸上的每一句话他都见过。
　　于是，他俯下身，一张一张地把这些白纸捡起来。

　　捡着捡着，他在纸上看到一句清晰可见的话：村民们在林中吵架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吵得非常激烈的情况也有。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每次他们吵完架离开后，我就能看到他们周围的那棵树上叶子瞬间枯萎了，但是过了一阵子回来看的时候发现又是好好的了。

　　这句话他在一本书上见到过，那本书就在藏书阁里，是一篇看上去很像日记的记事散文。
　　他在拿到找到这本书的时候就是当做闲书拿来放松看的。

　　“苏引清？”
　　“苏引清，醒醒……”
　　“明明比刚才好点了，怎么就醒不过来呢？苏引清？”

　　关岭松的声音一句接一句地传过来，也提醒了苏引清，自己这是在梦里。
　　每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是快要醒过来的时候。

　　苏引清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的白光已经没有了，全然只是一场梦。
　　但好在这边也没有那么黑，几根新的蜡烛已经被点上了，照得周围一片暖融融的光亮。
　　面前是关岭松握着他的手，投过来担忧的目光。

　　直到他的眼睛彻底睁开后，这份担忧才减弱了。

　　“怎么了？”苏引清问他。
　　关岭松呼出一口气，像是放下心来了，缓缓将他的手放下，放在了被窝里，像是怕着凉一样又掖了掖被子：“你刚才睡着的时候突然伸过来一只抓着我的手，手指冰得吓人，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情，问你话也不回答，蜡烛又烧完了，我用白光照了一下才发现你还没醒，但是面色惨白，身上冰凉，叫你也没反应，就……想帮你暖一下……但是效果甚微。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突然就见你的身体开始消失了，把我吓得不轻……不过好在现在没事了。”
　　苏引清了然地点了点头。

　　看来梦里听到的那道关岭松的声音可能是真的。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苏引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简单把自己做的梦跟关岭松说了一遍。
　　关岭松听后表情凝重。
　　苏引清让他放心，还开着玩笑说了一句：“你看，幸好我让我跟我一起睡了，要不然，等你这觉醒过来了说不定还以为我是悄悄跑了。”
　　关岭松抬起眼看着他，心情并不见好。

　　良久之后，苏引清才听到关岭松似是呢喃般地说了一句：“真没想到……连梦里都不能有这种想法……”

　　苏引清坐起身，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合适，只能告诉他：“先别难过，我刚才在梦里有了灵感，诅咒之森变成这个样子说不定是被扔在这里的士兵们的尸体所带的戾气给污染的。”
　　关岭松抬起头看向他。
　　“以前的诅咒之森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只是受到的影响没这么大。”苏引清说着就要起身，拉着关岭松一起去看，“我还记得那本书叫什么名字、放在哪里。走，你跟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引清端着一支蜡烛在前面走着，关岭松落后他两步，手里也端着一支蜡烛在后面跟着。
　　推开藏书阁的门，苏引清饶了几圈走到那个书架前，从上面翻到了那本书。
　　他把书从上面抽出来，关岭松接过了他手中的蜡烛，帮他照着。

　　见状，苏引清也蹲下身，蜡烛被关岭松放到地面上。

　　苏引清翻找着那一页的字迹，关岭松就在他身旁目光扫着书页上的内容。

　　经过这么多天的大量阅读下来，他们两个现在不用翻译器能看懂一部分文字了。
　　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时，虽然不能全部看懂，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意思。
　　苏引清翻到了印象中的那个位置，然后拿出翻译器开始一字一句地找着那段话。

　　很快，这句话就被苏引清找到了。
　　看着这句话，关岭松在藏书阁里翻看书籍的时候有翻过衣木星的历史书，看着书页上的这句话顿时也有了一些印象：“一些记录过往历史事件的书籍也描述过，衣木星存在的这些年，自己星球上也爆发过几次大规模的部落内斗，其中有几次记录提到过这类信息——当他们把主战场放在诅咒之森的时候，这片森林里的树林就是进入快速凋零的阶段。这也是后来衣木星的族长不愿意让先帝把尸体扔到诅咒之森的原因，但是先帝不相信这些，更不相信所谓天神。每当族长拿出天神作为说辞的时候，先帝就会嗤之以鼻并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天神，族长觉得先帝的态度冒犯到了他们的信仰，但是迫于森林的情况只能先忍耐，但族长的忍耐并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最后几次谈判全部失败。”
　　他当时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没多留意，更没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过往记录里没有说过树木凋零以后变成了什么样子，更没有提过“树木全部变成黑色的”这种情况。
　　倒是有提过一点：凋零后的树木过了很久才能自己恢复原样。

　　他一边回忆着书上的内容，一边把书从书架上找到递给他看。
　　苏引清从那些字句上仔细看过去，确认了好几遍：“也就是说，这片森林是有可能自己恢复的？”
　　“难说……”尽管这上面有自行恢复的案例，关岭松也不抱太大希望，“之前的情况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这次污染程度过于严重直接影响了树木内部的能量占比，能不能自行恢复有点困难。而且，它本身恢复的也挺慢的。”
　　苏引清点点头：“就算它能自行恢复，真到那一天的时候，我们已经连骨灰都不剩了。”

　　苏引清“啪”地一下合上了书：“那么有什么办法能够加速它的恢复情况呢？”
　　“可它是怎么恢复的？”
　　“不清楚……”苏引清思索着，“如果能消除森林里留存的戾气是不是就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了？”

　　这些戾气主要来自于被葬在这里的士兵们。
　　这些士兵们的戾气主要是在战争中留下的。
　　那场战争来自于一百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