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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妹妹 ...

  •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有几盏茶的功夫。
      在这个时间不会留下痕迹的地方待得越久,就越觉得折磨。
      偏偏在这种折磨人的地方还不能拥有想要放弃的想法,否则很快就族长的诅咒所吞噬。

      而这片森林从未有枯鸦以外的人走出去过,可枯鸦的方法还不能用作参考。
      他们泡在这间巨大的藏书室里一点一点地从书籍中寻找能够离开这里的蛛丝马迹,希望能在这个充满绝望的地方窥得半丝天机。

      可是他们越看下去,就越觉得心灰意冷。
      整个藏书室的书被他们翻了两遍,完全没有任何与净化有关的法术,也找不到任何能够将人的灵魂从树木中抽取出来的法术。

      他们一点一点地陷入绝望,又要时刻警醒自己和彼此不能彻底陷入绝望。
      可是出去的方法什么呢?
      还有多久就能出去了呢?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外面的人会不会过来找我们?”苏引清合上书,有些疲惫地靠在身后的书架上,“这个诅咒能够从外面打破吗?”
      “你就是从外面找过来的。”关岭松更倾向于就算外面找过来也没什么用。
      他们不知道出去的方法,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内部的情况,只是听传闻这里很危险,进来的人没有能够出去的,至于为什么走不出去,外面的人不清楚,所以就算找过来了,也只是像现在这种被困在这里。

      想到这里,关岭松心里就多了几分愧疚:“对不起。”
      “什么?”苏引清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原本你不用遭受这些的,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你。”
      “不用这么说。”苏引清思索着,“虽然你不想告诉我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既然我能因为你找到这里来,还是在我们互为敌国人的基础上找来,那就说明不管在这里遇到什么都值得我来这一趟。”

      尽管苏引清这么说了,关岭松心里还是没有缓解。

      一开始他确实是想要从苏引清手里拿到魔方自己调查,但是被苏引清发现了,就打算直接动手抢,却因为低估了苏引清的实力失手了,便临时改变了策略。

      于是,他想用戴优许和苏鹊舟的死为诱饵让他意识到其实他们正在调查的可能是同一件事情,只是苏引清对此事的内幕还不知情。
      可如果直接把内幕告诉他,苏引清大概率会不相信,毕竟这星系间的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传说有可能是真的。
      于是,他放出线索去吸引苏引清自己去调查,这样一来他大概就能通过自己亲眼看到的线索去相信传说的真实性,到时候再来找他合作就轻松多了,还不用担心暴露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目的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隐患。
      可是经过在餐桌前的那次讨论后,他发现苏引清似乎并没有不相信传说的真实性。
      那他所做的一切……

      如果早点知道苏引清对这个传说的态度是相信的,那他当初直接在船舱的驾驶室中向苏引清坦白自己的目的和线索,可能就不会让苏引清白白冒这个险了。
      更不会让他在这个充满绝望的地方以24岁这个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年纪中出事。

      “关岭松!”
      突然一声把关岭松惊了一下。
      “干嘛愁眉苦脸的?你会做红豆糕吗?我还想吃。”苏引清往他身旁凑了凑,嘿嘿一笑,“做点别的转换一下心情。我爸说了,凡是有得比有失,反过来说,有失必有得。我们现在虽然被困在这里暂时出不去,但是也没有了国与境的限制,要不要试着做点平时两国人在一起根本不会做的事?”
      关岭松看向他应了一句:“可是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你想做什么?”

      红豆糕他不会做,但是看了一眼自己剩下的种子,里面确实有一些红豆种子。
      苏引清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拉上关岭松一起做着试试。

      在做的过程中,苏引清突然来了想法:“如果从外面一把火烧掉这里呢?”
      “这片森林的占地面积太大,一把火将整片森林都烧掉,就算到时候幻境被打破了,我们也不一定有生还的可能。”
      而且,枯鸦和小女孩还在里面。
      还有很多东西要从枯鸦嘴里问,真让她死在这里,那后面的东西就更无从得知了。

      如果从内部烧的话……
      苏引清回想了一下书上记载的整片森林占地面积,放弃了烧它的想法。

      红豆糕的做法和步骤还是按照关岭松印象中弄的,但是关岭松只对方法有个简单印象,具体操作细节他也不知道。
      于是,两人依靠他们本就不多的做饭经验一边猜一边做。
      反正肯定要用到面粉。
      至于面粉怎么和……

      关岭松只知道成型的面团应该是什么样子,至于怎么和成一个成团他也不清楚。
      先试一下……

      水好像多了。
      再加点面粉。

      面粉是不是多了?
      再加一点水……

      为了防止水再加多,苏引清小心翼翼地捧着水,一点一点往里倒。

      最后一个成型的面团比他们原本想要的大出好多。
      “……”

      关岭松看着这个面团,沉默了半晌:“确定还要继续吗?”
      “当然!”苏引清语气坚定道,“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硬着头皮也要做出来!”
      “可是剩下的……好像更麻烦……”关岭松也记不清楚后面还有几个步骤,只记得后面的每一个步骤都挺耗时间,至于具体要耗多久他也不清楚。
      “没关系,好吃的东西总是要麻烦一些。”苏引清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关岭松还是在安慰自己,反正听上去很乐观,“你看我们的面团和的多完美,说明我们还是有天赋的。”

      关岭松:“……”

      关岭松不敢恭维,既然他这么想试试,那就当做是陪他玩了。

      反正最后的成品总得有个人吃掉。

      又是接连好多次折腾下来,苏引清感觉一天的时间都要过去了。

      “如果这个地方有阳光,我们应该是从早上正好的时候一直做到了晚上太阳落山的时候吧?”
      “或许吧……”

      苏引清双手趁着灶台,一脸疲惫,脑子快要累成一团浆糊了。
      关岭松站在他身旁缓和着状态,此时他的面容也是一脸麻木。

      “你妹妹还挺厉害的,年纪轻轻就能做这么复杂的糕点,还能做得那么好吃。”
      关岭松听后哼笑了一声,听上去像是不太认同,但是又没做反驳。

      看着面前正在冒气的蒸锅,苏引清准备掀锅盖了。

      浓白的蒸汽从锅内升腾而起,将两人的面容都晕在了里面。

      蒸汽逐渐散开,一团一团小小的红豆糕排在里面,虽然大小个头有点差异,但是整体上还是比较圆的。
      有一些特别圆的,一看就像是关岭松的手艺。

      在做的时候苏引清就发现了,关岭松他搓小团子的时候跟排兵布阵一样,每个团子的大小个头都搓得几乎一致。
      个头大了就从手中的面团上揪下来一点,个头小了就添上去一点。
      就算是已经搓得很圆了还能狠得下心把个头大的面团揪下来一团。
      费尽千辛万苦把大小圆润几乎一致的面团按照方队一个个排好。
      苏引清看到后戏称他这不是在搓团子,是在“沙场秋点兵”。
      听后,关岭松自己看着这些排成方阵的小团子也有些憋不住地笑了笑。

      眼前的红豆糕做得卖相实在不怎么样,苏引清做了好几番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拿起其中一个掰开尝一尝。

      “嗯——”苏引清惊喜地眼睛都亮了,“能吃!”
      关岭松:“……”
      他还以为苏引清的要求有多高呢,原来成品能吃就是他口中的天赋了。

      看着他吃得还挺满意的,关岭松就把火收住了。

      再看看这些红豆糕,又觉得在没有全部教程的情况下,连猜带蒙还是几乎没有厨房经验的两个人做成这个样子,似乎也不错。
      毕竟原本做这些只是想做点什么,换换心情,他玩得开心就好。

      一个个红豆糕被他们从锅里拿出来,最后一看成品比他们预计的数量要多出一半。
      其中还没算那些在制作过程中被试吃掉的。

      看着这些多出来的成品,关岭松准备留下来一些给枯鸦和小女孩带过去一些。
      苏引清暂时不知道楼上关着枯鸦和一个小女孩,她们也不知道苏引清现在受到反噬回到了24岁时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
      鉴于之前苏引清和枯鸦打过,和小女孩也动过手,现在苏引清忽然失去了自保能力,还失去了和她们相关的记忆。
      如果她们两个有想要趁机对苏引清坑蒙拐骗的心思,那八成是一骗一个准,所以还是暂时不要让苏引清知情了。

      忙活了那么久还没吃上一口饭,苏引清就准备把这个当主食饱餐一顿。
      他一口一个小团子,塞在口中嚼着。
      虽然做得不如关岭松原本带的红豆糕吃起来那么香酥软糯,内陷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红豆香味一下子弥漫在整个口腔中,停留在味蕾上久久不散。
      但是他们做得这份红豆糕至少……甜的,红豆馅很足,很扎实。

      越是吃下去,越是想念关岭松原本带过来的红豆糕的口感。
      也越来越好奇他那个妹妹。

      “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妹妹。”苏引清有些好奇,“是你亲妹妹吗?”
      “是……”关岭松回应得不情不愿,“自打她出生以后我的日子没有一天是安生的,很多时候我宁愿我没有这个妹妹。”
      “啊……?”苏引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有些不太能理解,“你们俩都关系这么糟吗?”
      关岭松没有直接回应这个问题,倒是借着以前的家长里短和他聊了起来:“我妹妹两岁时把毒蛇当成草药抓起来丢到我房间,那天晚上我准备上床睡觉了,一掀被子跳起一条毒蛇差点咬到我,事后问起她为什么要这么干,她说她以为这个东西能助眠。三岁时家里人教她识字,她看字的时间还不到三分钟就倒头呼呼大睡,当时我爹还觉得可能是教得早了,于是让她出去疯玩了两年。这两年她爬树爬屋顶爬院墙,爬进了别人的院子围墙上下不来,被人家发现后搬来梯子抱下来送过来的,当时把她吓得哇哇哭以为她会长记性,没想到不过两日身边的侍女一个没看住,再找到的时候已经爬上了树顶,当时把跟着的侍女吓得够呛,连哄带劝地让她往下爬,她竟然嫌一点一点往下爬太慢,直接从树顶跳了下来,一个不留神把腿给摔断了,当日就把侍女吓得请辞了。”
      “腿断了?”苏引清大惊,“那现在呢?”
      “现在腿没事,还亏得我娘医术高明,不仅把腿治好了还一点后遗症都没留。”关岭松继续说,“不过,那次之后我爹就不敢再放任她了,她一开始还不愿意,我爹就说她:你看谁家五岁的女娃能爬上树顶被摔断腿的?你敢不去学堂!”
      “然后她就去了?这次开始总要好些了吧?”
      “好什么呀!和她三岁时一样,一见字就晕,一开讲就倒。”

      在启州,世家大族的女孩子都会一些东西。
      于是,他爹娘也给他妹妹准备了。
      “六岁时,我娘让她去学琴,她觉得家里人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只让她学太不公平,于是吵着嚷着让我也去学才行,我爹娘拗不过她,就让我过去陪她。最后我学会了,她没学会。”
      “七岁时,我娘让她学棋,她用同样的理由吵着嚷着说,我过去学了,她才去。我陪她学了半年后,教下棋的先生成日拐着弯地暗示我,说我妹妹不是这块料,再教下去估计也是这样。”
      “八岁时,让她学习书法,因为学堂的教书先生总嫌她字迹太过浮躁。”

      “浮躁的字长什么样?”苏引清问。
      “说她字迹浮躁也是委婉的说辞,其实是在说她的字写的太杂乱,只有她自己看得懂,有时候连她自己也看不懂,于是让她去练。”

      “一开始还答应得挺好,字也有在练,但是不出一个月就开始找身边的侍女替她写……”
      “后来又让她去学画,她又搬出了那套说辞……最后我学会了,她没学会。”

      “九岁时,她有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我娘发现她在草药医术方面有过人的天赋,于是开始培养。但是实际上,她六岁时认识的草药已经比我十六岁时认识的草药多得多了。九岁末,开始对厨房的糕点吃食感兴趣,家里人便让她去学。这才有了几样擅长的东西。”
      “后来没过多久原本的学堂不办了,我爹娘请了位先生在家教她。恰好那几年,爹娘都有事,常年不在家,家里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管,学堂里有什么事也都是跟我说。”

      “请来的那位先生学识渊博,但是记事的能力不太好,她就欺负人家记性差成天忽悠人家说‘今天没课’,半年下来不知道翘了多少课。”
      “我就给她换了一位。据说这位先生书上内容讲得极其有趣,知识点也讲得简单明了,为人温和友善,但没想到他是个脸盲,这丫头就借着这一点今天让这个侍女替她上课,明天让那个侍女替她上课……一年下来,她和这位教书先生一面都没见过但是相处得其乐融融。年末的谢师宴上,人家在爹娘面前把她一顿夸,还是她认错了教书先生才露馅的。害得到现在有人邀请人家去诗会,人家都不好意思去!”
      “后来又换了一位,这位先生是出了名的严厉,但是也顾念着她是女孩,很多时候不敢把话说得太重。她听完觉得没什么,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布置的书面作业隔三差五就换一个字迹,搞得这位先生每天都追着我问‘你家到底几位小姐’!”

      当年的关岭松还正属于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开始让他陪着他妹妹去上课他还不乐意,但是在爹娘的哄劝下没过多久就答应了。
      然而一年下来,他学会了,他妹妹什么都没学会,他便生气了,当日就找上爹娘去理论:“这课到底是给我上的还是给她上的?”
      谁知道他爹说:“没事,没学会也算了,你学会了我们也算没白请人家来一趟。”

      几次三番后。
      关岭松就开始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爹娘房里闹了起来:“整个启州,谁家千金小姐做成她这样的?同样的东西、都是名师,别人家的小姐一学就会,个个精通!她一年下来除了认识个音律其他一概不通!前一阵子京城小姐们在百花宴上聚会,别人说琵琶她说琴,别人说琴她扯出一句‘琴和筝不是一种东西吗’,敢情这些课都是上给我一个人的?那还不如让我去给她当侍女、当伴读,还做什么将军府的大公子!整个启州城内,哪家名门望族的大公子像我一样——已经入朝为官了还要给自己不满十岁的妹妹当伴读,最后她还没能学会!”
      爹娘默默听完他的所有控诉,静默了半晌后开始争相向关岭松保证,让他先回去睡觉,明天开始好好鞭策他妹妹,保证让她把这些年欠下来的全都学会!
      然后又是一阵哄,直到把人哄得心平气和了才亲自送人回去休息。

      经他妹妹这些年的折腾,关岭松当初再年轻气盛,现在也被磨得快没脾气了。

      “烦是挺烦的,这么多年下来也习惯了。”关岭松说。

      苏引清在一旁听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吃饱喝足以后就拉上关岭松要去睡一会儿,休息休息。
      关岭松跟他等会儿就过去,让他先走。

      关岭松带着这些糕点给她们端过去的时候,枯鸦看了一眼卖相,嘈了一句:“真丑。”
      又迫不得已尝了一口:“手艺真差……”
      关岭松:“……”

      一直到两人都躺下后,苏引清也没能缓过来,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关岭松,发现对上关岭松的目光后再心虚地嘿嘿一笑。
      关岭松没有弄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想着他是不是终于觉得睡在一起不舒服了,于是立刻起身打算去另一个房间睡。
      但是被苏引清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扯了回来。

      “没什么事。”苏引清说,“万一睡到一半蜡烛灭了还有你帮我弄点光亮,真让我自己在这种鬼地方睡还怪害怕的。”
      关岭松半信半疑地躺下身,看着他那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越看越觉得古怪,于是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嘿嘿……没事……没有……”苏引清张口就是一顿搪塞,见搪塞不过去就简单提了一嘴,“只是听你这么讲你妹妹,让我想起了当年一不小心把学校炸掉的事情……”

      “你炸掉了什么?!”
      关岭松翻身坐起,脑子里嗡嗡的,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这个弯。

      学校?
      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东西吗?

      对此,苏引清只是乖巧地笑了笑:“嘿嘿!意外而已,不算什么大事。睡吧!”

      “对了,还没问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关暮云。”
      “岭松……暮云……你们兄妹俩都名字还是挺像的。”

      “那……你刚才说得炸学校的事情是真的吗?”
      “咳……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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