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0-14想念与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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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旁观者，就是巷口里某一家客栈门口，依靠着石墙的程凤。程凤穿着最普通的大红色运动衫，脚下一双绣花老布鞋，缎面上修着一对戏水鸳鸯，栩栩如生。
瞧着宋晨走近，程凤脸上的笑加大：“难怪宝贝一上午的坐立不安，原来是你要来哦，我可是老嫉妒了。”
宝贝瞄一眼程凤，默默地耸拉下脑袋，一溜烟跑进店里，不知道钻哪儿去了。
等宋晨回过神后去寻，门厅里哪还有小人儿的踪影。
“喂，瞧你那眼神哟，都直了。”
一双手晃到宋晨眼前，接着挽上宋晨胳膊：“进去坐。”
程凤带宋晨到了内厅，俩粉嫩嫩的娃娃正在小床上睡得香甜，小嘴砸吧砸吧煞是可爱。宋晨轻迈步子跑过去，偷了几个香吻，回头对程凤说：“你真幸福，这么可爱的娃娃。”
程凤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握上宋晨的手：“亲爱的，你也可以的。”
她看着宋晨的眼神坚定又温柔，她脸上祥和的光一下子感染了宋晨，宋晨枕在她肩膀上，点了点头。
“喀喀喀，”低低的声音，原来是宝贝，小小的双手捧着一个大碗，碗面上冒着腾腾热气。瞧见两大人回头，站在门槛外的他才说：“干妈。”
那一双小眼睛悄悄瞅一眼程凤又垂下，像做错了事一般局促不安，程凤笑着摇了摇头，宋晨三步做两步朝门口奔过去，小心翼翼接过大碗。热烫的瓷碗摩擦着皮肤，宋晨一阵心疼，拉着宝贝的手哈气：“干妈给你吹吹，小手烫坏了吧？”
“没事。”他低声说，然后抽出手，一溜烟又消失在宋晨视线里。
宋晨站在门栏边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是感动还是无奈?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心里有一处，隐隐揪得疼。
程凤拉着宋晨在桌边坐下来，把牛肉面递过去：“趁热吃吧。”
又给宋晨倒了杯水，慢悠悠说：“这可是今天第四碗了，你要知道那孩子从来不浪费的，今早一起来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直缠着厨子沈哥做牛肉面，还是大碗的，每个小时一碗，热呼呼的又冷掉。王刚去镇上大采购，我也没工夫管他，他老不容易跟个孩子一样纠缠人，沈哥也就没说什么。”
宋晨慢慢嚼着牛肉，慢慢吞下去，又喝了一口汤，满足的唔了声：“亲爱的，你想说啥就直说吧，歪歪扭扭的一点没你的style。”
“啪”，一个毛栗子赏在宋晨额头上：“我们乡下人，听不懂英文！”
程凤平生最恨的就是大不列颠那国的国语，想她大学英语四级考了六次，全部挂掉，最后一次终于愤愤然买了答案，才险险擦边而过，险险的拿了毕业证书。
宋晨瞧她咬牙切齿，心情好了许多：“往事不堪回首就别回首鸟！”
“嗯，既然你也这么想，那以后好好定下来。”
宋晨把筷子平放在碗沿边，拉起程凤的手握住：“我会的，还有……谢谢你。”
“你决定带走他了？”
宋晨没想到程凤突然发问，一时怔住，咬着牙不知道如何回答，却听程凤又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把他带走的。”
宋晨无法面对程凤那张淡然的脸，呆在丽江的这么些年，程凤已经晒得黝黑黝黑，却一点不损她那份云淡风轻。宋晨极佩服她，因为宋晨一直做不到，做不到放手，做不到抽离。
“妞啊，人生苦短，你要及时行乐啊！”
程凤拍了拍宋晨的肩头，站起身要走，宋晨忙拉住她：“谢谢你，除了这个三个字，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是我欠你们的。”
程凤摇了摇头，笑得一口白牙：“过年那会我就发现你丫不对劲，这么多年了你也终于想通了啊，趁着还不算太人老珠黄，赶紧找个人嫁了啊。”
“去你的！”
宋晨愤愤咬一口面条，程凤只看着，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宋晨喝干净最后一点汤，才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宋晨用力扯着程凤的手，脸上满是愧疚，程凤依然笑着，笑着说：“我知道的，常带他回来看看我们就好。”
说罢程凤掰开腕上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那一团火红消失在眼前，宋晨只觉得胸口涩得要命。
傍晚的时候王刚回来，给了宋晨一个大大的熊抱，每次他见到宋晨就是这样热情一抱。
晚饭很丰盛，气氛却沉闷，虽然他们仨嘻嘻哈哈说着话，聊着大学的糗事说着宋晨的相亲囧记，可彼此都知道，心里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有那么点食不知味。
一顿饭吃了很久，宝贝早早的吃完回房去了，三个大人状似开怀的聊着。
临睡前，宝贝突然跑到程凤王刚的房间里，小身板一弯，完成九十度，朝两人鞠躬：“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他说完话，表情奇怪的瞅着两人看了好一会，一转身就往门口冲，却撞上了宋晨。
宋晨刚要去扶他，他却拨掉宋晨的手，拔腿就跑。
宋晨呆呆瞧着从自己身边溜走的宝贝，叹一口气，对程凤王刚笑了笑，也转身离开。
只是那一笑，多多少少含了几分惨淡的味道。
宋晨来束河的时候就订好了双人返程票，第二日天蒙蒙亮，宝贝就来敲门。
宝贝已经穿戴整齐，换了一身蓝色的衣裤，是宋晨过年时带来的，仿成人款的外套裤子穿在他身上，很有精神头。屋外厅堂里的光照在他脸上，愈加显得苍白。要是脸那不那么白就好了，宋晨拉他进来，心想着回去一定要把他养得红润起来。
“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宝贝始终垂着脑袋抿着嘴巴，宋晨无奈的揉着他的发顶，这孩子从昨天开始愈加沉默了。
“宝贝，干妈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跟干妈走吗？”
宋晨慢慢蹲下来，一手撑着椅关一手轻轻摩挲他的脸：“也许以后都不会住这里了，你愿意吗？”
屋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只有窗户外透进来星点朦胧的晨光，宝贝脸上始终没有表情。
宋晨望着他，一颗心逐渐沉到谷底。就在宋晨手脚发凉的时刻，手机铃声跟催命符一样叫起来。宋晨无奈站起来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烦躁的吼：“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啊，你不知道扰人清梦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吗？”
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宋晨愤愤说完，却撞见宝贝忽然抬起的视线，那双黑珍珠淡然的瞧着宋晨，直瞧得她身上的火气噗嗤一下熄灭。
而电话那一边竟然异常的沉默，宋晨看了看屏幕，顿时很想砸手机。
等宋晨在床沿边坐下来的时，那头终于开了腔：“对不起，我见昨天的短信你没有回，担心你，所以……”
“纪秦，我刚刚脾气不大好，”宋晨咬咬唇，横着脖子说，“哦不，事实上我本性就是那样，冲动又不讲理，脾气坏得要命，还老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
宋晨看了看宝贝，他静静坐在那儿，就跟一个小雕塑一般，宋晨的心一瞬间揪得火辣辣的疼。几步走出房间，站在空无一人的天井上，晨风吹在脸上，清新却凉刺刺，宋晨压低了声音：“纪医生，我想这样的宋晨，并不适合你。”
宋晨话音刚落，纪秦扬起的音调就砸过来：“宋晨，我想你没有权利自行判断我的价值观！”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短短的话，却异常有力的转达给宋晨。
纪秦停了几十秒，继续说：“相反的，我对你感觉很好。”
“我之前就说过的，难道你看不见我的诚意吗？”
一个反问砸过来，宋晨扶着石柱，有一秒的眩晕。
“几分钟前我刚在休息室坐下，很累，又睡不着，总感觉身边少点什么。拿了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我突然清醒过来。”
困倦迷惑的声线一滞，声音低了许多，却又清晰温暖：“宋晨，我只是……有点想你。”
天际的朝霞露出一点隙缝，一瞬间洒在暗灰的天幕上，宋晨咬紧手背，才没有发出声音。
宋晨已经有很多年没在碰到一个男人，对她说这样的情话。
不是“我爱你”的表白，不是“嫁给我”的承诺，只是如此普通的，带着几丝小心翼翼的“有点想你”。纪秦的确有能力，短短的几个字就让宋晨一瞬间崩溃，除了感动，只剩内疚。
她忽然很想哭，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掉心里那个阴暗的角落，哭掉那段阴暗的回忆，哭掉那些肮脏的堕落。哭过之后，干干净净安安分分重新做人。
可是她又那么绝望，只能绝望的开口：“纪秦，我瞒了你一件事，我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
话一出口，宋晨只听见纪秦越来越急促而无法压抑的粗喘，似是闷锤，敲打在心尖上。
心一横，宋晨加大语调：“相亲，只是应付我母亲而已，但我还是要跟你道歉的。”
“你……”
纪秦的呼吸倏然平静下来，接着是死寂般的沉默。
宋晨哈哈大笑，直笑得肚子发疼：“看吧，我果然够坏的，玩弄别人的感情。”
那边保持沉默，宋晨慢慢擦掉眼角的液体，之前因为那句话而颤抖的心，冷下去。
宋晨挺起胸膛：“是不是觉得被骗了？恼怒了？对不起啊，纪秦。”
等了很久，再等不到纪秦的回复，只有晨风吹打在脸上，火辣辣的。
宋晨因为调侃而弯起的唇角，那讽刺的弧度，缓缓压下。
宋晨吐气，狠心掐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0-14想念与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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