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亡国皇后要自救》六如郡

57、马隆西征胜利，朝廷各怀鬼胎

　　世家大族当初有多兴头，现在脸就有多肿。皇帝宁可要下流品位的官员之女，也不要他们。这何等羞耻！后世史书是这么记得，皇帝选妃，只重颜色，不重德行家世。世家大族都以成为皇帝妃妾为耻，于是“皆着蔽衣备选”，而皇后嫉妒，就借机排斥了美貌、德行、家世并重的士人之女，只选了不入流的人家女儿。反正世家的女儿又有美貌又有德行，只是皇帝好色皇后妒忌，他们不屑于和皇帝同流合污，才故意没选上的。这才是掩耳盗铃呢，真这么刚，开始京城的奢侈品生意就不会那么好了。

　　羊琇就和齐王道：“咱们陛下这么耍世家，只是这么着，殿下纳侧妃的事最近就不好办了。”
　　齐王道：“舅舅这事也不急，人心向背，和这等后宅关系本来就不大。”羊琇敲着案几道：“我不愁世家对殿下的支持。我是愁殿下的继承人呀。卑劣如贾充，怎么配做将来太子之外祖。而且这回选妃，虽然是杨家出头，我总觉得贾充似乎在里面插了一手。”

　　齐王让婢女给羊琇点茶，道：“我知道舅舅的好意。只是当初联姻贾氏，也是舅舅提出的，如今看来，仍然是个好亲事。贾充这人品是不好，眼下有用，将来的事，哪里说的准呢？”
　　羊琇也只得罢了，冷笑道：“我们陛下真是个痴情种，也是慈父心。我们当初最怕他取个豪门嫡女，将来杨家皇后晏驾了，直接另立尊贵的皇后与太子，那殿下的皇位就没有机会了。哪里知道陛下慈心如此。”
　　这就是立场不同了，司马炎不敢另选世家女，一个是自己和杨家，贾充的联姻目前看来很可靠，不愿违约。另一方面，把世家女立为皇后，再有个年幼的太子，哪怕不是自己一家玩完。再说自己眼下长子次子如何自处呢？无论是从政治需要还是个人感情上，皇帝都做不出饮鸩止渴的事。

　　世家知道皇帝的态度如铁，不可能给自己更多的东西，就更加一条心投资齐王了。选妃结果一出来，皇帝好色荒唐的流言就出来了。
　　司马炎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也就笑笑而已。他已经接到凉州的来信，马隆生擒秃发树机能及其子女，击溃其众。如今请示打散其部族分往关中各地种地，并将胡酋和隔壁头目等人押解京城献俘。皇帝重要的一定要有所成就，些许私德问题根本无关痛痒。
　　司马炎大喜，于是召来重臣议事，欢喜的将捷报给他们看，道：“不是马隆，如今凉州已经不是我们的了。”重臣都向皇帝道贺，说都赖皇帝圣明之类的。皇帝就让重臣拟封赏众将士的赏格。贾充和桥卫瓘等一干人就不开口，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理由很简单，这次平凉州，就马隆带着一群泥腿子去拼命，连个中等世族的人都没有。这里面要是有世族子弟的功劳，他们的亲戚早就大张旗鼓的宣传平秦凉，收复长安的巨大武功并请赏了。要是马隆有投靠哪个世族，或者表现出愿意和世族合作的意思，大臣们也不介意秉公处理，以图结个善缘。
　　问题是马隆说的平凉三要求，几乎把世家官员当废物和贼人防，虽然世族的确喜欢送废物抢功劳，你在大朝这么说，别人脸往哪里放？而且皇帝给了那么多宗室世族许多钱粮武器，都吃败仗回来。如今你带了三千大头兵就彻底平定，凭什么让我们给你拟封赏。
　　皇帝就挨个点人，先问贾充道：“马讨虏和石安西都是公闾推荐的好人才，你说这他们立了这么大功劳，怎么封赏才好呢？”

　　贾充总是能给皇帝推荐合适的人才，这种识人之能是皇帝离不了他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轮到论功行赏，这就另一说了。石鉴当时还是个太守，回京述职时被贾充看在心上。皇帝刚好缺司隶校尉，他就举荐了石鉴。石鉴虽然因此升了官，根本就不搭理贾充，连拜谢都不曾有。当初贾充保举马隆去凉州，只是因为他觉得马隆会做好，结果贾马隆也不念自己的举荐之恩。
　　这种事情很正常，贾充也明白自己的名声很差。不过既然他们是不记好的人，那么活已经办完，已经再一次在皇帝那里留下善于用人的印象，他又何必为他们“白眼儿狼”得罪深恨马隆的卫瓘等人。毕竟同在中枢，贾充总有和重臣合作的时候。
　　不事关利益，也没必要为旁人利益如此情真意切，贾充笑了笑，正色道：“我认为平定凉地实在是在本朝仅次于宣皇帝平辽，文皇帝平蜀的大功劳，怎么封赏都不为过。为了表彰功臣。如今论功来说，武的方面，马隆的擒贼功劳最高，文的方面，石鉴的功劳为最大。其余人的封赏，等他们上功勋册再说。至于马讨虏和石征西，要是按照汉家制度，马隆是武将就该是万户侯大将军的赏格，文臣石鉴该是封个丞相，或者尚书令。所谓封侯拜相，莫过于于是。至于本朝，以前从没有这样的例子，陛下看怎么增减一下就是了。”

　　卫瓘等人面上不动，心里也是笑了。贾充这就是摆烂了，无论如何，马隆、石鉴也不敢想就这样封侯拜相呀，怕不是嫌自己命长了。皇帝也不至于为此就真的把马隆和石鉴提到这么高，他们的统战价值没那么高，不值得皇帝如此扛着。就这个先问被转为五兵尚书的卫瓘。
　　卫瓘才没有好话呢，当初马隆的条件就是指着他和他党羽的鼻子骂，除非马隆肯跪倒他府上认错，否则不卡他封赏他就不是恩怨分明的卫伯玉！卫瓘冷笑道：“陛下，马隆不过一介小民，赖陛下越级提拔才获得这般机会。给他一个关内侯已经是开恩了，至于其余人，去凉州之前已经超额发放了恩赏，还有什么可议的！”

　　吏部尚书任凯就是坑贾充没坑到反被贾充坑到吏部的，对马隆等人也没有好生气，道，“如今吏部没有多余的空缺。”
　　度支尚书和峤也算了一堆账，道：“这两年已有荥州、豫州等遭遇洪水、冰雹，粮食减产，圣人已经开恩免税。少了这几个纳粮大州的收入，今年已经要动用库存了。陛下如今是要赏征粮功臣，那就要加征得胜的额外粮，或者是迟发在京官员的俸禄了。”
　　这两样都是屁话，税再加老百姓活不下去就会造反，不发公卿俸禄，开玩笑呢，这大晋朝谁的统战价值最高？

　　齐王称病没来，羊琇也不愿意给皇帝的党羽更多发展机会，不等皇帝问他，他就阴阳怪气道：“别人建功立业，陛下怎么能不赏？后世人怎么看在座衮衮诸公？我看干脆咱们在座的都少发一年钱粮就足够封赏了。反正我们这些人有的是钱，不在乎这几百万钱粮。至于其他低等小吏的还等着这几斛米几万钱吃饭呢，不发俸禄让他们饿死？”其余如王戎、刘颂等人皆是各种托词，反正就一样，封赏是没必要的，要钱没钱，要官没官，要爵位不合理。
　　如此问了一圈，皇帝也明白众卿的小九九，笑道：“封侯拜相这个，他们功劳怎能比得上诸公运筹帷幄？众卿都是持重之人，向来能为朕分忧。既然都觉得封赏的确应当，那便回去再思良策。”

　　等众臣退下后，司马炎就问道：“你们怎么看？”玻璃屏风后面走出来太子司马衷，太子妃贾南风，以及皇二子司马柬。
　　司马衷慢吞吞开口就道：“儿听大臣的意思，既然没钱，又不该赏，那就不赏吧。”
　　见他一点主见都没有，贾南风和司马柬就不说话了。

　　司马炎到底是亲爹，儿子这般他还是笑着表扬道：“正度你大了，知道听取大臣意见了，很好。只是大臣们也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能力不足的时候，你将来做皇帝了，不要急着发表意见，要让众臣先说，然后谁更有能力，更亲近，更有忠心，你再看听谁的。比如这次你岳父他的能力和忠心就比旁人强，他会比别人向着你。再比如你弟弟和你妻子还没说话，你也听听弟弟和妻子的。他们和你关系更近，更忠心。”
　　司马炎已经放弃了让儿子分辨重臣奸臣、忠言谗言的努力。按他儿子的智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只能找可靠的辅政，再让儿子，儿媳妇看着了。最起码二儿子再傻，谁亲近谁不亲近还能分辨出来，总比被别人蒙骗了好。

　　他就问司马柬：“阿柬怎么看？”
　　司马柬道：“马讨虏立了这么大功劳，怎么可能不封赏呢？只是封大将军是否过了点，封别的儿也不懂封哪个合适。这些大臣各怀鬼胎来回推脱，看的气死个人。真不肯。实在不行，就真封大将军呗。”
　　二儿子这使气将群臣一军，虽然不算高明，到底能够及格了。司马炎笑着点头，又看向贾南风。

　　贾南风没什么看法，她又不喜欢权力，她一直的理想就是有尊严的有生活质量活着，能保全自己的亲妈弟弟妹妹就行。她的看法就是居高位者除了自私的坏胚就是无能的废物。前者如贾充，卫瓘，后者如司马衷，早晚都死球。她只想好好赚钱，在后宫刷个贤良皇后名声，再自己培养一批人手，遇到大乱搞个邬堡保全自己就行。朝政大事她又不懂，司马炎非说以后司马家就看他们的了，要她好好学，学个屁。他家太子连生娃都不能生，一个无子的皇后，贾充死了她就等着被废吧。这一泡污的朝政，她陷进去就是个死，还不如缩着呢。
　　不过皇帝问话她也真不能完全不答，就低眉顺眼道：“朝中大事，儿是个妇道人家，本来就不懂。儿认为父亲和阿弟的说法都对，要是阿爷还有疑惑，朝中自然有忠臣良臣为阿爷进言，儿真不知道。”
　　换句话说，就是到前朝找狗去，老娘不知道。

　　贾南风只是个推脱之词，皇帝却不住点头，连道“此言得之”。只见他抚掌大笑道：“吾正有此意，太子妃这话有理。”
　　他和司马柬解释道，“大臣有私心是常态，只要他们能办事就行，我们取他们的长处就行了，没必要动气。实在不如意，就大朝会征集，总有忠勇智慧的人会为我们分忧，咱们从这些人里检好的提拔重用这事情就办成了。如非必要，选合心意的人办事，比自己下场和大臣计较好得多，前者是选拔忠良的好名声，实在不行再换个办事的人便是，后者办错了可是要直接承受天下怨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