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亡国皇后要自救》六如郡

35、胡芳的请托

　　自从病好后，贾南风心里总是郁郁，也不打爱吃。这日里，厨下里好容易做出了银丝一般细的拉面，她就配着青菜、酱鸭子多吃了几口。
　　白雪就扶着贾南风绕着院子绕弯消食，一边道：“奴婢听说有个姓马的平民被升为讨虏将军，代替咱们家郎君去凉州平叛。现在他在京西设擂台招募勇士，好些人围着看，比庙会还热闹，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小娘子可要出去看看散散心？”

　　“那讨虏将军是马隆，他是个寒族出身，在泰山郡当地也是土豪来着，能够上朝面君的，都是有官身的，哪里是平民。这可是个英雄呀。”贾南风知道她是看自己不乐，哄着自己散心，左右也没事，看看热闹也不错，她就笑着道：“的确不错，左右那里离咱们造纸的庄子近，顺路看看。白露他们能带上也带上，都去看看。”
　　小娘子出去看热闹，让人家听到了不雅观。贾南风就和郭槐回了自己要去庄子里看作坊。因为婚事的缘故，郭槐总觉得是自己无能，亏待了女儿，所以这些小事就都由着她，只嘱咐着：“多带些侍卫，虽然天子脚下，没人敢击你的车架，但是万事小心为要。”贾南风自然是点头应下了，道：“女儿的织布作坊就快开起来了，到时候有了好布，给母亲做衣裳。”郭槐勉强笑了笑。

　　一出了贾府所在的贵族区，果然街上若同泼了热油一般，人人议论。等到了西城门，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听到有人大声喊：“不为耕，不为佣，要寻富贵去凉州”，也有人喊：“城西选健儿，今日正午截止哩”。
　　这种宣传倒是新奇，贾南风就问道：“这是讨虏将军找传令人喊的吗？难得这么嘈杂，咱们离这般远，也听得清晰。”

　　白雪尚未回话，就听到外面有个娘子朗声道：“正是，马将军早两天就四处遣人喊了，说今日离选力大、能拉弓射弩的勇士，只选三千名，今日之内选完呢。往日里打仗都是挨家挨户征兵，这般悬赏挑人，可是京城年难得的盛事。现在京城的平民健儿，客居京城的寒门好汉，都一窝蜂的过去，都望着能选上呀。”
　　白雪低声道“听声音是奋武将军家的小娘子”。
　　奋武将军胡遵是被杀的秦州刺史胡烈的父亲。当初司马炎令胡烈遗孀及兄弟登贾府为贾充送秦凉地理人情时，胡芳作为胡烈侄女也陪伴母亲去见了郭槐。郭槐就让贾南风接待的胡芳。她是个十分爽利艳丽的姑娘，张口就要把拿一个刀伤药的方子和自己做的秦凉豪强关系谱系，想要换取自己表哥跟随贾充出征的资格，单纯的可爱。贾南风很有几分喜欢她。

　　贾南风伸手打开帘子，只见一个身着亮蓝色男子装束的、光彩照人的小娘子，却不是胡芳是谁，她就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芳小郎君。芳郎君打扮这般英姿飒爽，可也是要去参选的？”
　　胡芳拿着马鞭在手里拍着，笑道：“参选就免了，京城风物美酒足够我沉醉了。我呀，专程在这里等着，看陪哪个漂亮小娘子瞧热闹的。我看你今日一个人出来，我陪你可好。”
　　贾南风看她面色如花，笑容宜人，就笑道：“好呀，好生陪我，有你的好处。”

　　贾府侍卫见有人出言轻薄，正要上前制止，有个老成的侍卫制止了他的步子，就道：“你仔细看一看，这原是个小娘子的，听口音她和我们小娘子相熟得很，不过打趣两句罢了。”
　　胡芳果然驱马来到贾南风车旁，笑着问道：“我远远望着，你早来了。这些细民既然挡着你的路，你为何不摆出布障，令他们让路呢。”
　　“他们里有好些是赶着去求前程呢，难得有个机会。我也没机会，等一等也没什么。”平民给贵族跪地让路本是常态，然而贾南风却未必适应。

　　“你看他们好些细胳膊细腿的，我一个能打三五个。怕不是和咱们一样去看热闹的。反正正式选人要还要半个时辰后呢。小娘子想等，我们就等呗。”胡芳也无可无不可，等了一会，就伸手给贾南风，“我闻到松子糖的味道了，就是上次我去你家吃的那种。给我一些。”
　　贾南风就拿递了一碟子出来，胡芳全倒进了自己的荷包里，把碟子还回去，赶紧往嘴里扔了一颗，嚼完了才道：“我上次在你家就觉得好吃，也不好意思多吃。回去想了好久，让人做，总做不出你这糖的味道。早知道当时不那么爱面子了。”

　　白露他们都被这小娘子的不拘小节惊着了，贾南风却爱她这样，笑着道：“既然你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你一些。”
　　胡芳也欢喜道：“那当然好。我听说，你们贾府的饭菜点心最好吃不过了，你多给我一些。你的身量和我差不多，我有一个狐狸毛的大氅，做了一次我一次都没舍得穿。回头我送给你，毛再火红不过了，油光水滑的。虽则狐狸毛不珍贵，却是我亲自打猎的。也是我的心意。”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刚好我就想要个红色的大衣，准备今年冬天赏雪穿。我这里还有芝麻核桃的糖，又有红枣糖，你也尝尝。”贾南风看到她的美人脸都可以解忧，更何况美人向自己求投喂呢，当然是答应她啦，“阿芳你居然会自己打猎？”
　　胡芳自己每样糖装了几块到贴身的荷包里，其余的都交给随行的贱婢，道：“正是呢。我和你说，我在安定老家时，时常和小娘子们约着骑马出去打猎，我的箭法好着呢。我就欢喜你这样的小娘子。要换了别人，肯定又嫌我爱出门，又嫌我穿男装、骑马，又嫌我粗鲁。我又没伤天害理，又碍不着她们，偏她们喜欢拿眼睛那样看我。还是我们凉州好，没这么多弯弯绕。可惜你去不了凉州，不然，我那些手帕交一定很欢喜你。这京城里，连小郎君都坐牛车，嫌骑马不文雅，更何况小娘子。却不知坐牛车什么趣儿，我就欢喜骑马，爽快。”

　　这时前头的人也走了个七七八八，她们就并排出了城门去，走了三里多路，就见着离官道远处立了高台，树了许多靶子，周围插着旗帜，又有四角的战鼓。一旦射中后鼓声响起，围观的人就齐声喝彩。胡芳皱着眉头抱怨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咱们如何挤得进去。去，把这些凑热闹的赶走。”胡芳的左右键婢拿出了鞭子要上前去。
　　贾南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跟着胡芳的一个小郎君上前劝道：“表妹，这么多人，不能动鞭子，怕惊了他们发生踩踏呀。且不说细民值不值得看重，要是扰了讨虏将军的选人，更是不好。”
　　“表哥总是管我，下次我不让你陪我出来了。”胡芳跺脚道：“罢了，左右着讨虏将军也是给咱们老家平叛了，先让着。白出来了。”

　　“咱们在这边建个矮矮的台子，也看得到，也省的挤到前面味道不好。”贾南风说着，就让后面车上拿了板子布匹搭起台子。当然在远处也是看得到的，只是没有那么清楚罢了，胡芳也和贾南风一起上台去坐。胡芳表哥却骑马站的远远地守着他们。
　　京城果然是英雄好汉云集，这才第三天，马隆就选齐了极为壮硕军士，共三千人。只见马隆当场先发了一部分钱粮让他们带回家给家人，又约定明日集中时间。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就散了去。
　　胡芳看了半天，笑道：“这些士卒不错，有我们秦凉之风。我们老家很快就会真正安定下来了。阿风你说，我要是让我表哥跟着马将军去凉州，马将军会同意吗？”
　　贾南风道：“这位就是邓征西的孙子吗？”
　　胡芳表哥邓朗上前行礼道：“家祖父以武起家，朗也希望能够为国效力，跟随马讨虏。闻说贾令于马讨虏有保荐之功，不知小娘子能否为某美言几句？邓朗往后但有成就，必不忘小娘子恩德。”

　　人家马隆宁可得罪所有亲贵，都不要一个世家进入自己军队，你爷爷打赢了蜀国后，任命官吏，差点把自己当蜀王了，马隆要你是去给自己加个爹，还是提示皇帝自己也可能居功自高？还是得罪卫瓘，让卫瓘更嫉恨自己一点？这事要是能成，早胡家自己去说了，何必找自己。
　　什么你爹对马隆有恩，我想在马隆那里讨个官职，你能不能让你爹出面卖我一个面子？这种国家大事，你不让自己说得上话得长辈出面找贾家家主，空口骗自己去说话，哄傻子呢？贾南风笑着道：“邓征西的武功，自然是很好的。不过我以前也和阿芳说了，我只管家务，外面的事是我爹管的。再说，马讨虏征西是国家大事，我不懂，不敢参合。邓郎君既然有意，何不亲自到马讨虏面前自荐？”
　　胡芳叹气道：“我表哥早去找了马隆，马隆闭门谁也不见，说只要体健能打臂力好的兵士。我表哥是谋略见长，再说，我表哥是功臣之后，怎么能够和庶民一起比射箭呢？比赢了没脸面，输了更没面子。”
　　贾南风笑笑，和胡芳说了几句闲话。她就带着胡芳表兄妹去了附近庄子里热情的招待了他们午饭，才送走了他们。至于他们请托的事情，不好意思，忘记了。

　　白雪就一边给贾南风解开头发梳头，问道：“小娘子，马将军此去真的能打赢吗？前头朝廷出动了那么多将门，许多的士兵，都没能铲除。这三千人按说是太少了些。然而胡小娘子却说能赢。”
　　贾南风问：“那你自己认为呢？”
　　白雪道：“大约能赢。马将军一介庶民能得到当地牧守举荐到京城来，又受到君父重用，岂能没有长处？你看今日他的大选，都是健壮勇武之人，他们在京城顶多只能为咱们家砍麻沤麻，混的饱腹。如今好容易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肯定会拼死的。”

　　贾南风对镜子笑笑，道：“你这话说的不错，可见是素日里读书用心了。还有一样，其实哪次出征没有这么勇士呢？只是往日里跟着的大小郎君多，他们就算杀了敌，奖赏也落不到自己头上。这会子马隆除了自己和这些勇士外，一个人也不要。那征讨反贼的功劳，就全是他们的了。他们才不会和以前那样，遇到敌人，只想着保住性命。胡小娘子还想要他表哥一起去，这是不可能的。”
　　白雪就羡慕道：“小娘子这么说，怕是此番讨虏将军真的建立了不世之功呀。还是男子好，有了聪明的可以读书，灵活的可以经商，有谋略的可以建功立业，哪怕是只用勇武，也可以博一番天地。”

　　雨水就笑道：“咱们女子也有女子的好。你看咱们为小娘子效力，不晓得比男仆好多少。”
　　贾南风自己如今话不多，倒是喜欢看小婢女说话，所以听了傻话也只是笑。倒是白雪忍不住道：“我也知道小娘子待我们好。只是男仆到底是出路多些，比如咱们作婢女的，也就取恭顺，细心，貌美，如果大力的男仆，尚且可以陪管家们做生意，或者做护院，或者做随从，若貌丑大力的女仆，除了做挑粪抬水的，哪里有什么前程。”

　　白雪语气还不服气，贾南风倒是听出了白露几分话音来，道：“大力的婢女也是极为有用的。只是寻常人家用不着罢了。”
　　白雪果然悄悄找了贾南风道：“小娘子，咱们院里有个管花木的小婢女叫阿七，有几分伶俐的模样。我打算提他做个屋里三等的丫头，只是我留心许多时，发现这婢女力气绝非常人，只是瞒着别人。怕离小娘子太近了，不安全。所以为她可惜。小娘子今日是说，她力气大也有用处吗？”
　　贾南风道：“世上哪里有没用的人，哪里有没用的才能，但看怎么用罢了。作贴身婢女肯定比作粗使婢女有前程，所以她瞒着力气大的事可以理解，倒是不一定有鬼。你细心也是对的。你且去再仔细调查她家人情况，平日里性情，若是样样合适，且调进来屋里来。”
　　事后白雪调查她家人都很清白，就把他提到屋里做三等婢女，只等以后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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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光马隆、杜预这等人不会投奔女主，即使邓朗这种没多少资源的“士人”（好吧，邓艾虽然出身低，到底也当过太尉、司徒等，他的子孙应该是士人）也不会投奔女主的。
下一章，争取给女主发个sss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