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亡国皇后要自救》六如郡

3、父亲2

　　“阿峕总是这般聪慧，我们一家，哪里还有名声可言呢？可是正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名声，就必须抓住无上的权力，因为有名声有家族的人，他们就算一时行差踏错，碌碌无闻，照样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可是我们贾家，却是半点退路都不会有的。现在我还是鲁国公，还执掌中枢，受今上信赖，庾家那老小子都敢当面问我‘高贵乡公何在？’”

　　“异日我失去权势，我们就算被灭了满门，别人都会说是报应！活该！你可知道为父为何能深受两代帝王信任，执掌全国权柄？”
　　贾充自觉是个宽大的父亲，绝不会因为女儿冒犯自己就打骂她，而且看到女儿有可造就之处，也就只是教导她而已。
　　贾南风自然是不知道的，遂摇头。

　　贾充冷笑道：“你自然不知道。这话哪里敢有人在你面前说？我贾充是为了司马家杀掉了前朝皇帝，拿我父亲和自己的千秋名声换来的。”
　　“当初先帝还是前朝的晋王，为父在晋王霸府效力。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后来的高贵乡公不甘心被司马家掌控，说司马望的野心，还有人不知道吗？要率兵攻打晋王府，杀掉晋王，夺取权力。”
　　“晋王的臣子士兵都不敢动，若不是我坚持让陈济杀了高贵乡公，难道让晋王司马望亲自动手？从这以后，人人都说我以臣弑君，大不敬，死不足惜。”

　　“然而我却在无数朝臣中受到了司马家族的信赖，从此成为平步青云，这就是我拿名声递给司马家的投名状，也是我一定要遗臭万年的罪证！”
　　“我家随时家破人亡。你大姐姐与齐王的婚事，关系我们的生死存亡。现在你却为了公平要为父问罪齐王的未婚妻，何其可笑？”

　　“不大事化小，你是打算让为父狠狠的处罚你大姐姐，然后把她嫁出去，还是要我杀了你大姐姐，把你二姐姐嫁过去？你二姐姐和你大姐姐相依为命，你杀了大姐姐，还想和二姐姐相安无事？”

　　贾峕也没想到自己爹就是历史上唯一那个当街戳死皇帝的逆臣主使者，也没想到自家的富贵会如此危如积卵，倒是对父亲如此冷血有一定的理解了。
　　只是还是不太懂：“是女儿考虑不周全，如此，保住安民的安全就是了。只是齐王只不过是王弟而已，虽然眼下受到重视，然而随着和皇室血脉的疏远，也不过是就国的诸侯王罢了。怎么可能保全得了家族呢？难道将来齐王有成为摄政王的可能吗？” 贾峕可不记得历史上哪个摄政王有好下场的。

　　“阿峕呀，你要是儿子，现在已经可以给父亲做臂膀了了呀。”贾充大喜道，“先帝在确定太子人选时，今上和齐王之间犹豫许久，是我和你裴家姨父向皇上进言今上是嫡长子，年长有德。先帝才下定决心立今上为太子，并且在临终前告诉今上，我才是最值得信任的，能够辅佐他的人。”
　　“我虽然因此先帝去世后接着成为天下执政却大大的得罪了齐王。皇太子过于单纯不能承担重任，已经是朝里重臣人尽皆知了。齐王的贤德天下闻名，重臣归心，如今的皇太子哪里能够及得上齐王半分？将来执掌天下的一定会是齐王。”
　　“齐王愿意捐弃前嫌，与我联姻。你姐姐将来的成就，绝不会仅仅是齐王妃而已。你不用怕她将来害了安民，第一，她嫁了出去就是司马家的人，哪里手能那么长伸到贾家来？再说，女人出嫁了，住在内宅，外面只能依靠娘家，李家的人都死绝了，她往后只有提拔安民了。你就放心吧。”

　　“单纯”就是蠢，太子蠢也的确很要命。“父亲的见识自然是不错的，只是世上人大多数都看得儿子比弟弟重，今上登基没多久就封了皇太子，就可见还是更倾向于儿子继承了。”
　　“即使是皇太子不能承担社稷重任，陛下自然有皇次子，宗亲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有皇子不立反而立皇弟？女儿见识短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父亲作为陛下的亲信重臣，为何这么笃信齐王的前程呢。旁的不说，二叔也是爹的嫡亲弟弟，可是安民就算是不成器，爹和娘也未必会愿意以二叔继承爹鲁国公的位置呀。”
　　父死子继是大义所在。贾峕并不认为齐王就稳操胜券了，而且历史上除了朱棣和赵光义，她也不记得哪个弟弟能越过儿子的。

　　贾充哈哈大笑：“好女儿，这怎么能一样。爹的鲁国公是自己挣来的，所谓封妻荫子，哪有留给外人的道理。”
　　“这今上就不一样。先帝的位置都是从齐王手中抢来的，更何况今上。如今晋朝的天下，可是当初的晋王打拼出来的。先帝年幼，并没有建立功劳和培养心腹的机会。”
　　“齐王虽然是今上的嫡亲兄弟，先帝的亲儿子。可是他已经过继给晋王了，是晋王的嗣子，皇位第一继承人。若是晋王圣寿长一些，自然是齐王做嗣皇帝。”

　　“父亲这么说，自然后面有个可是的。”现在齐王不是皇帝，只是齐王，必然发生了变故。

　　贾充点头道：　“可是晋王去世时，世子（当时的齐王）才十岁不到，无法应对乱世。只好由晋王的弟弟、嗣子的亲生父亲，先帝来继承晋王位。齐王的嫡母也就是现在的弘训宫太后，拉着齐王灵前做孝子，要先帝保证齐王的世子位。”
　　“先帝只是个富贵闲人，没有心腹，哪里敢违拗嫂子和晋王旧部？先帝就灵前发誓，向晋王的旧部保证自己是替齐王暂时管家的，等齐王长大后一定会把皇位传给齐王。他天天拍着御座和我们说，‘这是桃符的座位’。”

　　“后来先帝毁约，让今上做皇太子继位，当初晋王的旧人就不服气，不过碍于齐王才不及弱冠，国赖长君罢了。现在今上立太子，大家嘴上不说，将来谁肯拜个傻子做皇帝？在世家和晋王旧部眼里，无非是完璧归赵，把皇位重新还给晋王一系罢了。”

　　贾峕一想就明白了，原来先帝司马昭（如今皇帝的父亲）的皇位是从自己礼法上的侄子，亲生儿子，也就是如今的齐王手上抢过来的。但凡先帝的哥哥司马师活得久一点，就轮不到先帝以及今上一系做皇帝了。
　　司马昭暂时做个代理皇帝替司马攸看家而已。不过皇帝做着做着，他就觉得齐王只是他侄子，做了皇帝会尊养父司马师为主，自己死后只能吃司马师剩下的供奉。
　　于是先帝就反悔说不舍得把小儿子齐王过继给别人，就在贾充等人的劝说下——所以贾充可算是得罪齐王到死里——，顺水推舟的立了自己的嫡长子司马炎做嗣王。

　　先帝帮今上抢了剥夺齐王继承权唯一的理由就是如今的皇帝年长、贤德。现在齐王明显比太子以及太子的弟弟年长，贤德，朝廷重臣肯定是拥立齐王的。
　　毕竟你爹只是替齐王他爹管家的，现在也该把皇位还给别人了。

　　问题是别人立场可以向齐王，你贾充就是靠跟着皇帝立场才得重用呀。贾峕摇头道：“想当初先皇问父亲，哪位儿子可以托付天下，父亲说今上年长有德，具有人君之风，为何不建议齐王呢？难道父亲真的没有考虑过先皇的倾向吗？”
　　“父亲，天下人都可以投资齐王，唯有我们家不可以。正向父亲所说，当初高贵乡公一事，我们已经和司马家绑在一起。如今我们能够依靠的只有今上，父亲觉得今上能够看着父亲倒向齐王吗？只怕今日父亲与齐王联姻，来日陛下就有所回报了。”

　　“裴家那小子居然肯把这样机密的事情告诉你，我儿果然能力过人。正如我儿所说，我受先皇信赖，全是因为当街解决魏国皇帝。而受到今上的重视，便是源于在先皇立嗣皇帝时的建言了。你那裴小子他爹，也是因拥立今上稳坐尚书令一职的。”
　　贾充不知道贾峕还有某某搜索这等神器，也相信自己妻子不会把当初这等事告诉女儿，只以为是裴頠告诉她的，于是对自己女儿的魅力喜出望外。
　　“齐王虽然也是先帝的儿子，但是他已经过继给景皇帝（就是前文的晋王），一旦是齐王即位，先皇岂不是成为旁系？先帝当初说要把皇位传给齐王，不过是安抚景皇帝的嫡系罢了。他真正想要的继承人肯定是今上。”

　　“我和裴秀等的建言，也不过是切中了先皇的心事才被采纳的。可爹今年已经年过半百了，对齐王没有一丝一毫的贡献。齐王亲自请皇太后提亲，何等诚意满满。假如为父此时拒绝了齐王的好意，一旦齐王执政，我家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父亲不是想给齐王锦上添花，只是想留下一步退路罢了。陛下虽然会对联姻不满，但是他向来是个仁慈的君王，我又立有大功，顶多是降职，却无灭门之忧。更何况，齐王的赢面实在太大了，我们不能令齐王受辱，本次联姻，势在必行，你不必多言了，去伺候你母亲吧。”
　　贾峕见贾充执意如此，又下了逐客令，只得行礼准备离开：“女儿告退，父亲保证着安民的安全，还请千万上心。”

　　贾充点点头，又想起一事：“你假如实在不忍心你那些奴婢的性命，就去劝说你母亲也对此事保持沉默。为父先把他们送到城外庄子里住几天，等你大姐姐安全嫁入齐王府，他们就可以回来伺候你了。我本来想一了百了的，现在想想还是给他们个机会吧。”
　　贾峕简直被贾充的无耻惊呆了，他和女儿搞出来的事情，反而用奴婢的性命逼迫自己去劝母亲息事宁人。否则他就要灭掉所有的证人证物。然而他到底是父亲和家君，贾峕只得面无表情的出去。
　　见外面自己带来的人都不见了，于是她自己提着灯笼回来见贾充，道：“父亲为家族大业，女儿愿意去说服母亲。虽然大姐即将是齐王妃，然而她谋害贾家继承人的罪过不能不惩处。这不仅在母亲那里交代不过去，女儿也宁死不会答应的。所有蓄意谋害哥哥及安民的奴仆，均打死无论，从犯全打一顿送到庄子上。”

　　贾充点头道：“你重视你兄弟，是好事，没必要说宁死不宁死的。那些奴婢，你想打想杀，有什么要紧？但有一点，不许伤了你大姐姐的脸，更不许她落下残疾。”

　　郭槐在杀掉和贾充有染的婢女之前，是很喜欢拿鞭子活着刀划伤她们年轻美丽的脸。贾充这是怕女儿也被郭槐影响了，在气恼和嫉妒之余，干脆毁了贾褒的容。
　　贾峕却没有这个习惯，她冷笑道：“划了她的脸有什么用，她又不是那些婢女，靠脸生活。齐王也不是看脸娶她，她就算丑了，也照样是齐王妃。我何必枉做恶人？还为了这点小事坏了母亲和我的名声，毁了父亲的政治筹谋？”
　　“父亲放心，女儿只是想打她一顿出口气而已，养一养就好了，再一个，当面杀死她的心腹，想必大姐姐也会受些教训。”

　　贾充道：“你想做就做吧，只是没有任何利益，你素来又是与人为善了，何必非要撕破脸呢？毕竟将来你嫁了出去做当家主母，与齐王妃保持面子上的友好关系，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就算我不打她，她也恨母亲和我们姐弟若仇敌。”虽然贾褒也很可怜，但是立场所限，要不是她还有用处，贾峕恨不得手刃她为哥哥和安民报仇。
　　想到这里，贾峕道：“父亲，我不会真的与大姐为难，前提是父亲真能确保安民的安全，不仅仅是他现在不伤害安民，还包括齐王更进一步时，也无法用手段伤害安民及其后嗣。不然，哪怕她做了太后，我也要弄死她和她的孩子。父亲要相信，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决心。”

　　贾充发现了贾峕真的很清醒，也无所谓非要用人质威胁她，听了贾峕的威胁不怒反而笑着道：“阿峕呀阿峕，你是为了你的婢女就对父亲生气了啊。”
　　“好好好，父亲相信你会安抚好你母亲，现在就把你的婢女放了，让他们跟你回去，怎么样？父亲对你们姐弟的爱，是毋庸置疑的。这样吧，你先在屏风后面等一等，我叫你大姐过来。”

　　谁知道贾充的书童出了门去贾褒那里叫，却见贾褒拥着七八个女婢也望着郎君的书房走去，他就远远地行了个礼，就回去回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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