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亡国皇后要自救》六如郡

109、换太子

　　皇帝喜得嫡孙，欢喜不已。当天就派人去宗庙祝祷先人，说家族后继有人了。
　　次日三省五曹、三公九卿开小朝会。各位重臣都喜气洋洋的向皇帝贺喜。

　　皇帝也哈哈大笑，又道：“今日各位大臣都齐聚，有一样事情各位卿家议议。我们二郎已经做父亲了，还是个白身。诸位爱卿以为，可有什么地方能够分封？”

　　皇帝这也是正事。二皇子是元后嫡出子，现在无官无爵的，也不像话。大家就出于自己立场，各自发言。
　　有建议封秦王的，理由是关中形胜之地，只有最亲近的王室才能放心。

　　可关中有陇西王、扶风王。与他们交好的就表示可以封楚王，因为关中已经有诸王镇守，但是荆州那边王室力量薄弱。
　　可二皇子封到荆州，肯定可以兼职都督，这襄阳王一系就不不愿意见到了。

　　有建议封吴王的，理由是吴地才拿下，人心不稳，二皇子封过去可以爱抚百姓（主要是二皇子妃据说有钱，可以经营吴地）。
　　大家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就请皇帝裁决。

　　皇帝呵呵大笑，道：“各位卿家都言之有理。只是一样，如今国家刚安定下来。一下子分封大国国王，封户是不是太多些？二郎还年轻，不如先封个侯爵？”
　　皇后的父亲，侍中杨骏抗议道：“陛下，这如何可以？侯爵也太低了。”

　　王戎、卫瓘、荀勖等人不像杨骏这文盲，他们可是熟读诗书，于是相互看一眼，不会吧？不会吧？
　　相互确认一番，年龄最长，在中枢最有资历的王戎问道：“不知道陛下想要封二皇子到哪个地方？”

　　“诸位爱卿以为封舞阳侯如何？”皇帝直接说出自己的试探。

　　果然是舞阳侯。舞阳侯是司马懿做过的官职，后来传给司马师。司马师做了晋王又把司马攸封为舞阳侯。
　　等到司马昭坐稳了晋王的位置，又把齐王司马攸的舞阳侯夺了，分给现在的皇帝司马炎。
　　可以说，舞阳侯这一爵位，就意味着晋朝继承人。皇帝说是要封舞阳侯，就是准备换太子，想试探群臣的态度。

　　杨骏只是因为皇帝要补偿他哥哥杨珧、杨济的委屈，才这么年轻就做了侍中。他不学无术，哪里知道这隐含的政治意味？
　　他只记得二皇子是自己的外孙（礼法上），就大声抗议道：“陛下，二皇子出身最高贵，是陛下同胞的弟弟。陛下爱惜宗室，远支尚且能够封王几十个。如今进城公侯多如狗，让二郎顶着区区舞阳候的名头在京城行走，他脸上怎么挂得住！就是陛下也难免被别人讥笑苛待儿子呀！”

　　王戎等人鄙视的看了杨骏一眼，不说话。
　　不同于王戎等人对杨骏的鄙视，司马炎还是很满意他对自己儿子的护佑的，于是皇帝出言道：“侍中对二郎的心意，朕知道了。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王戎、荀勖是墙头草，又和贾家关系好。他们肯定不会反对贾家女婿做继承人。就算贾充病的要死，他们也是利益在一起的，于是他们两就直接回道：“陛下圣明，臣以为二皇子稳重仁慈，可以为舞阳侯。”

　　卫瓘他不太愿意的，因为他曾经指使解结弹劾过贾南风，怕事情万一翻出来就麻烦了。
　　是，当时他可以说自己是为了朝廷安定，看不惯一个妇人在京城兴风作浪。但是这个妇人万一做了皇后，那就不一样了。

　　可皇帝亲口提出，他只想混三公的资历，不想得罪皇帝，更不想得罪二皇子。而且二皇子的确素质要比太子强一些，况且还生了第三代继承人。万一太子真生不出儿子，他继承大位，将来传给皇孙，要比把他的儿子过继给太子更合适。

　　想到这里，卫瓘也道：“老臣也认为舞阳侯可以。只是这也是陛下家事，宗室如何？”
　　司马炎道：“封二郎这事，还是琅琊王叔提醒我的。宗室无异议。”

　　于是刘毅、何邵等人都是“臣附议。”
　　刘毅又道：“二皇子为舞阳侯，太子将如何？臣请不失父子兄弟之情。”
　　皇帝道：“可。”

　　皇帝就下令中书省何邵写册封召令，尚书门下长官共同签名确认。太常确认册封使者、候府、车马服装、仪仗等。
　　消息传出，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整个洛阳都沸腾起来了。

　　先是宗室以汝南王司马亮、琅琊王司马伷、齐王司马囧为首，上表称颂舞阳侯司马柬贤德尊贵，请求晋封为晋王。
　　接着是杨珧、杨济、杨骏各自上书，请求立舞阳侯司马柬为晋王。（是的，杨骏回家被他哥骂一顿，才知道舞阳侯意味着什么。）

　　然后是三公九卿各自上书，请立舞阳侯司马柬为晋王。
　　接着是京城世族如陈骞，王浑、地方刺史、太守如杜预，韩寿，马隆，皇甫商等，都上表说如此。

　　晋王，再进一步就是太子了。
　　司马炎欢喜的对大臣们说道：“朕本意是让二郎有一侯爵足矣。众卿如此爱戴二郎，那朕岂有不准之理。”

　　众臣心道：“不是你自己封舞阳侯，哪里轮得到我们上表？这亳无风险拥立新君的事，谁能不做。”

　　这也能看出太子的势单力薄了，皇帝给他选了无数的老师，属官，希望他能够得到众臣效忠。结果有齐王在京城虎视眈眈，朝臣见太子望之不似人君，生怕被视为太子党，刻意和太子保持距离。
　　历史上有贾南风为太子妃，在逼死齐王和大量京洛贵族翻脸的情况下，皇帝不敢触动贾充及其门生姻亲的根本利益，只好扶太子上台。
　　现在太子无门生故旧，无师长姻亲，谁肯为他张目？

　　羊琇听说这消息，气的吐了一口血，道：“难怪齐王之国，贾充这老贼推病中立，原来是皇帝许了他东宫妃。我们都被皇帝和贾充骗了！皇帝好辣的心肠！不光容不下自己亲弟弟，连自己嫡长子都可以放弃。”

　　其实也怪不得朝臣不肯帮太子说话。太子真的一点点政治敏感度没有，看不进去奏折，听不懂大臣说的话。想当初齐王刀都快架到他脖子上，他还以为他叔叔是好叔叔，他爹和他叔叔是相亲相爱的兄弟。
　　现在皇帝任命司马柬先做舞阳侯，再做晋王。司马衷也只有为自己弟弟高兴的，根本没意识到这种任命意味着自己政治生命的终结。

　　司马炎叫来了太子司马衷，问他：“阿衷，如今重臣都上奏折，请求立阿柬为晋王，你怎么看？”
　　司马衷高兴地说：“很好呀。开始父皇只给阿柬封舞阳侯，儿就觉得太过于受委屈了。晋地是个富庶的大地方，这才差不多嘛。”

　　司马炎又是心酸又是心塞。
　　心酸于大儿子心思纯正，对父母兄弟妻子都是如此真心相待，他只是太单纯了，不能够承担这个责任，但他没有做错什么。
　　心塞则在于，在太子这个关键位置上，在王室随时可能被别人反了的情况下，太子平庸本身就是一种罪过，更何况是单纯如斯！

　　皇帝想都可以想到，当太子这么对他的署官、对他的近臣表达兄弟封舞阳侯、晋王的态度时，别人的绝望。
　　臣子选择主君，就像鸟类选择栖身之树一样，怎么可能停在朽木上，然后覆巢身死！

　　司马炎不忍心的看着司马衷，道：“晋王是你爷爷做过、我也做过的的王爵，是国家继承人的位置，从来不会封给臣子。大臣们是在请求立二郎为太子。”
　　他不忍心说舞阳侯的含义，他不想司马衷太受伤，觉得自己被父亲抛弃了。

　　司马衷半天才反应过来。与一般人不同，他既不忧愁，又不伤心，恰恰相反，他发自内心的笑起来，道：“阿爷，就是说大臣想让阿柬做太子，我不用做太子了。我可以像阿柬以前那样天天玩，对吗？”
　　司马炎点了点头。

　　司马衷道：“阿爷，你为什么难过？这不是好事吗？其实我一直很怕见到那些大臣。我听不懂他们说话，我尽力去勤力学，但是他们一直很失望。我很羡慕阿柬以前那样的日子。我觉得阿柬比我聪明，他应该能做好。”
　　“阿爷，你不愿意这么做吗？可是以前阿爷说我必须做个好太子。因为做不成太子，齐王叔做了皇帝，我和阿柬、阿玮都会死。现在齐王叔已经去世了。我们一家人都不用死了。让阿柬去做太子不是很好吗？”

　　司马炎搂着司马衷嚎嚎大哭：“好孩子，阿爹对不起你呀。让你承受这么多苦。”
　　父子抱头痛哭一场后，司马炎开始问司马衷想要做什么。

　　司马衷开始掰着指头数自己想要做，一直不被允许的事：“我想想睡多久睡多久，想吃以前太子妃在东宫时厨子做的菜。太子妃走了，他们就做的不好吃了。”
　　“我想天天画画，太子妃说我画的叫漫画，很好。我想穿舒舒服服的衣服，不想每天换很多套又累有累赘的衣服。”
　　“我想去山里看花看树。我想养一只狗。我不想住东宫，可现在东宫太子妃做的家具都很舒服，我想带走。我还想要个像以前太子妃那样的人陪我。”
　　“我听说太子妃的明德城，有许多吃的玩的，还有戏看，说书的听，我想去。我想经常见到阿爷、阿柬、太子妃你们。”

　　贾南风非要和司马衷离婚，再嫁给他弟弟，给了司马衷好大的没脸。现在他弟弟还要夺他东宫，可司马衷还是念着贾南风对他的好。司马衷这一样样的说，司马炎心里更痛了。
　　儿子说一句，他答应一句：“好，想睡多久睡多久，我让李甲去教教那厨子，这样你就可以吃好吃的了。现在你想画什么画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养几条狗都行。可以，家具可以都带走。”
　　“天下没有别的南风那样的小娘子（实际上是皇帝不敢给大儿子娶妻子，怕高门妻子岳家心怀不轨，导致祸患），阿爷找个好人照顾你，保准你事事顺心。”

　　要是贾南风肯给司马衷生儿子，现在他每个儿子都可以得到安乐呀。
　　只是现在司马柬的儿子都生了，那还有什么说的呢？

　　司马柬过来，也是对着司马衷大哭：“阿兄，我对不住你。”
　　司马衷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要哭的，此刻见亲爹亲弟如此伤心，也抽抽嗒嗒的哭。

　　于是父子三人议定了司马衷的待遇。过段时间，司马衷以身体不适为由，自动请求不做太子，出家为道人。
　　他主要住在西山的皇帝最大的别院里，想去玩还是想去明德城都行，但是一定要跟上护卫。护卫首领暂定为贾南风的舅舅郭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