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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怪事 ...

  •   “侯爷留步。”

      方进春日,天色将晚,残阳余晖扑洒在国寺这西门前,那里站着两个人。
      五日前,圣上病重,定军侯蒲勉得了消息,将手中事宜交付给手下,带着一近卫连夜纵马从江南赶回燕京,每日仅休息不过两个时辰,在入京的前夕,不出意料的染了风寒。

      他听见身后的一声唤转身,捏着帕子挡住两声咳,敛着眉眼点头,压下喉间的痒意,道:“师父请说。”
      一束暖色的光从他的身后照进来,灰衣僧人不禁眯了下眼,他双手合十恭敬道:“方才住持叮嘱,将要入夜,恐侯爷夜行回京太过劳累,要小僧前来邀施主在寺中暂住一晚。”

      蒲勉闻言,捏了一下手里紧握的东西,即便是刚从国寺走出,他眉眼之间的愁绪忧虑依旧不减,话说出口也是淡淡的:“多谢住持的好意,我实在是担忧陛下圣体安康,今日就不叨扰了,来日定来听住持讲学。”
      灰衣僧人听出蒲勉去意已决,也不再出言多留,道了句“平安”,看着他与寡言的近卫跨上马背,扬起马鞭出了国寺。

      国寺位处京郊,与燕京有些距离,天公不作美,夜色渐深时忽而飘起了小雨,近卫松端挥了两鞭同主子同驱,他扬声道:“公子,你风寒未好,进京面圣怕会冲撞了陛下,不如在前面找个地方歇一歇?”

      雨水很快打湿了身上的衣物,寒意由外向内,蒲勉脑袋懵懵,察觉握着缰绳的手逐渐虚浮无力,侧脸对着松端点点头。
      松端担忧地隔着细密的雨帘四周察看,隐约看见了个模糊的房子样儿,连忙用马鞭一指:“公子,你瞧!”
      蒲勉先咳了一阵儿:“去那里看看能否借宿一宿。”

      两人调转方向奔去,下了马才看清是家客栈,店小二看见两人很狼狈,忙披上蓑衣迎上来打伞:“哎呦两位客人,快快进来,我来,我来拴马就好。”
      松端将两匹马扔给小二,接过了伞跟上蒲勉低声道:“我去借厨房给公子煎药。”

      蒲勉点点头,他接过店小二递来的帕子擦干脸上的雨水,抬手掀开门帘走进客栈,下意识扫了遍大堂。
      大雍开国时便取消了宵禁,许是这场夜雨来得匆匆,此时虽然已过戌时,大堂里仍有着零散坐着七八个人在吃茶聊天。
      他收回目光,走向掌柜的,扔过去银子:“一间房,再送些热水。”
      “好嘞,客人稍等。”

      蒲勉站着等了会儿 ,他向来耳聪目明,听见大堂的那几人聊在了一起。

      “这位兄台是蜀人?那一定听说过蜀地大案,果真如传闻所言,是有妖魔在作祟么?”
      “有什么稀奇的?我一看兄台你定是个老实人,从未出过燕京吧?我走南闯北这些年,咱们大雍呐,不太平,远了不说,”那蜀人说到这里,压低了嗓音,“先皇还在时,哪听说过妖魔鬼怪杀人的,还是杀了几个道士和尚哩!”

      “嘶——这这这,兄台慎言……”
      “有什么好避讳的,又不能随意将我捉去诏狱。这天子脚下,就是不如荣王所治封地太平,恐怕是那位有愧于天地才惹得邪祟频频出世啊!”

      蒲勉垂眼收了掌柜的找钱,余光正巧瞥见那根向上指点的手指头,他跟着店小二往楼上去,扭头盯着大言不惭的人好几眼,孰料那些人不接着谈下去,反而另起话头说起了这客栈的酒。

      蒲勉的微微蹙着的眉松了,他走进房间关上门,将行礼放下,坐在榻上边等热水边想事情,他回京太过匆忙,未向内阁、圣上递过帖,难免明日面圣后被参一本;替上巡视江南一事也还未写成奏疏……
      头疼,蒲勉揉捏眉心,猝不及防一阵冷风吹在背上,他打了个喷嚏。

      蒲勉叹口气,起身去关窗,正巧天边打了个闪,紧跟着雷声轰隆作响,蒲勉漫不经心扫视客栈四周,却是看见一抹黑色顺着墙体极快地闪过,等他细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奇怪,那是什么?蒲勉心道莫非是他烧糊涂看错了?

      他盯着那个地方琢磨了阵儿,摸着腰间的软剑刚转过身,“吱呀”一声,松端端着药推门走进来:“公子?”
      蒲勉:“给我吧。”
      松端递给他:“公子发着热怎么能去窗边?”他说着看了眼房间,“热水还没有送上来吗?我去催一催。”

      “等等,”蒲勉喝完了药,指着楼下道,“这下面是伙房?”
      “是。”
      蒲勉点点头,心想是自己看错也不一定,他解开湿透的外衣:“没什么事,去催下热水。”

      松端应下,他母亲是蒲勉奶娘,自己年长两岁,两人一同长大,松端自小便懂得只需要听公子的话,做公子吩咐的事,此刻听见公子莫名的话也不多问,带上药碗下楼去找店小二。

      外头的雨势越发大了,蒲勉摸着平安符,隐约在雨声中听见大堂那几人散去的声响,松端随他从军,嫌弃一桶水还需两人抬,自己提着两桶走进来:“公子,热水来了。”

      蒲勉:“柜子里有多余的被褥,小松哥今夜在榻上歇息吧,别打地铺了。”
      “是,”松端去拿被褥铺床,“说来也有些奇怪,公子,咱们也不是没有在燕京四周跑过马,这里何时多了间客栈呢?”

      “你我冬日便离京,几个月时间里多间客栈也不稀奇,”蒲勉换下湿透的里衣,几年的养尊处优,使得这具身体莹白温腻,若不是背后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还真是看不出此人是拥护皇子登基的将军,他动作迅速换了身新的,想到什么又是一顿,接着说,“嗯,最坏不过是杀人越货。”

      松端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我的公子啊,您的嘴开过光的,可少说两句吧。”
      蒲勉笑了一声,他从屏风后转出来,坐在床边拿帕子绞干头发:“夜里多加警戒,毕竟多有不太平。”
      松端铺好被褥,应下之后去换衣裳。

      夜里起了风,瓢泼的雨砸在窗上劈啪作响,蒲勉睡前喝下的汤药没甚作用,莫名惊醒的松端见主子呼吸急促,额头冒着虚汗,连忙将人叫起来。

      蒲勉烧了半宿,眼尾泛红,嗓子干哑说道:“有贼人么?”
      “不是,”松端递给他杯酽茶醒神,“公子,这药不行,我去请大夫抓药。”
      蒲勉坐起来穿外衣:“几时了?雨可停了?”
      “刚过子时,还下着,许是要到早晨停……”

      “咣当!”
      两人正说着话,耳尖地听见一声细微的伴随尖叫的动静在下方响起,蒲勉心头一凛,利落蹬上鞋子站起来。
      松端无声去拿了包裹里的配剑,他走到门前,缓缓推开了门。

      夜深人静,唯有风雨声,走廊里空无一人。

      蒲勉屏住呼吸跟了上来,松端突然动动鼻子,沉着脸看向公子,无声说:血腥味。
      蒲勉使劲闻闻,无辜看回去:鼻子堵了。
      松端:……

      两人慢慢地走下楼,就见大堂只点这几盏灯,静悄悄的,只有给他们拴马的店小二在弓腰勤劳地抹桌子,松端放重了脚步,出声问:“喂,你家掌柜的呢?”
      店小二被他吓了一跳,放下抹布迎上前,扬着讨好的笑:“这么晚了,两位客人不睡觉是要去哪儿?”
      松端笑笑:“管你爷爷做什么。”

      蒲勉站在近卫身后,悄摸打量四周,鼻子不通但并不影响耳朵眼睛,在伙房那处,他竟看见阴影不安分地攒动着。

      他脸色称不上好看,几步下了楼梯,一把揪住说东道西的店小二,逼着人看向伙房的方向:“里面有什么?”
      “能,能有什么?”店小二有些腿软,说话磕巴了,“大、大人,伙房里还能有什么。”
      “做贼心虚。”

      他的话刚说完,寂静之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叽”声响突然大了起来,蒲勉微微偏头瞥了眼松端,松端从怀里掏出腰牌在店小二眼前一晃:“官府查案。”
      蒲勉一勾唇,往伙房方向攘了店小二一把:“不说的话,现在去开门。”
      店小二好不容易站稳了,他听见这话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着:“我说,我说……啊——”

      “砰”的一声,伙房紧闭的门像是被疾风吹开,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腐臭味迅速弥漫开来,不说松端,连蒲勉一时间都几欲作呕,眼睁睁看着攒动的阴影宛若几条触手将店小二拖了进去。

      “公子!”
      蒲勉抽出软剑,他盯着紧逼而来的触手,狠声道:“先出去!”
      话音刚落,他一剑劈下,一时间整间客栈的阴影张牙舞爪冲着两人袭来,唯有伙房开着门,安安静静。

      蒲勉身手凌厉砍着触手,可惜影子不是有着血肉之躯的怪物,它们不知疲倦,两人的剑砍下来不疼不痒,甚至是蒲勉接连踢去几张桌子,也只是抵挡了几息,而后更是汹汹反扑,差点将松端卷走。

      一番下来,蒲勉气喘不已,他心一狠,软剑长扫身前逼退触手,他扬声道:“进伙房!”

      话毕,蒲勉扑身滚了进去,他想扶墙站起,却摸了一手的黏腻,这让他不由得皱眉,心觉不好,松端慢了一步还未站稳,就被主子大力往后一拖,他定睛一看,却是看见了六七个人头般大小、黄澄澄的“灯盏”悬在不远处的半空之中……

      下一刻,那几个“灯盏”齐刷刷动了!

      竟然都是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新文,提前谢谢各位宝贝们的支持~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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