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重回离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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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时空扭曲，五脏六腑快要撕裂。无尽的黑暗快要把生命吞没，空气稀薄得让人像被卡住脖子般痛苦。
苏幕遮极力睁大眼睛想从这剧痛中解脱，可腹腔的汹涌却不由得迫使她喷出一口热血。
快要窒息了，快要窒息了。
粘稠的鲜血卡在她的咽喉，她猛烈地咳嗽，奢望一丝丝空气被吸入，可周围却是越来越压迫的气息。
混沌的脑海突然被什么劈开似的，传入一阵温和的声音：“别来无恙啊，苏幕遮。”
周围逐渐舒缓，慢慢呈现出浩瀚的云海。一位布衣老人坐在云端捋着胡子：“还记得我吗？”
“怎么是……”这个老人竟然跟庙堂里的那尊佛像长得一模一样。
“说来只怪我月老那日喝酒太多，不小心将两根红线交错在了一起。我用了无数办法都没法将它们解开，一狠心便拿了月老剪来……谁知道，剪断的那根竟是对的红线……像我月老八千多年的工龄，还从未犯过这种错误……”老人挥了挥衣袖，“这次就当做是补偿吧。”
清风袭来，过往的种种全部呈现在脑海，一瞬间那些尘封的记忆全部苏醒。
“怎么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吧？”月老喜滋滋的抚着胡子，“一切都明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苏幕遮认认真真的盯着月老清癯的身影，“红线被剪断了会怎么样？”
“这……”月老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们就再无关系吗？”苏幕遮问。
“那个……”月老吞吞吐吐，“时间不早了，我家里还有些花花草草需要照顾，我就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月老的身影已经飘忽到天边。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红线一断，两个人的因缘便也就此烟消云散。
此生，他与我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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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觉得身子一轻，极速向下落去。
穿透无尽的云层，砰然落如一个柔软的身体。豁然惊醒。
这是张相当柔软宽敞的床。暗红色纱质床帐从顶端支架垂下来散落在床塌，上面用金线零星的绣着几只凤凰。
苏幕遮偏过头，一个极为英俊的男子正睡在她身旁。一只手在她脖颈下，另一只手拦在她腰上，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这个姿势，似乎很没有安全感。
苏幕遮有些心痛，想翻过身来拥住他，谁知刚一动，那双手便紧紧地禁锢住了她，手上的那股力气似乎要把她捏碎。
男子剑眉紧蹙，单薄的嘴唇也抿在一起。
可一切表情都在他张开眼睛的刹那消失了。他直勾勾的盯着苏幕遮，眼睛里复杂的神色没有人能读懂。苏幕遮只能感受到他每一个指尖不断施加的力量。
痛感深入骨髓。
“痛……”苏幕遮终于叫出声。
离默似乎有些慌乱的连忙松开手：“你醒了？”
苏幕遮“噗嗤”一声笑道：“当然了，你以为你还在做梦？臭馒头！我想死你了~~~”
离默愣了愣，缓缓道：“馒头……原来你一直记得我，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苏幕遮被他的话吓了跳，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刚才才想起来的！”
离默脸上的慌乱与惊讶霎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乖戾的脸，带着纱帐的暗红色，透出无尽的诡谲：“呵呵，如若不是把带你回来，你便永远不会想起来我吧。”
“不是不是啊……”苏幕遮百口莫辩，“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我真的才记起来的”
“够了！”离默突然恶狠狠地卡住苏幕遮的胳膊，几个指头似乎要把她的身体穿透，“不要再和我惺惺作态！”
“馒头……”苏幕遮被突然而来的凶狠吓住了，“你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呵呵，你离开白云山庄后怎么和慕容重逢的？还是解释你初为人妇的感受？”
“馒头！！！！”
一时房间里格外安静，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馒头……你变了很多……原来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的……”
“是呢。”离默语气充满挑衅，“所以才会被你一次次玩弄。”
“我……”苏幕遮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
“你解释啊！你继续解释啊！”离默疯狂的摇晃苏幕遮的身体，“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告诉我你从来都是爱我的，我看到的都是假象啊！”
“对不起。”苏幕遮轻声说。
离默停止了摇晃，痴痴的看着她：“你……从来都没爱过我？”
“爱过……不不不……一直都……”苏幕遮不知道怎么说。
“呵呵……呵呵呵呵……原来我是一厢情愿。够了，你可以走了，我离默此生此世不会跟你再有半点瓜葛。”
“不要！”苏幕遮死命的抱住离默，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不要不要……不要赶我走……馒头……”
温热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离默的后背，像是一根绞杀藤，丝毫不露出一点放过他的迹象。
这种挽留，似乎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屋内暗红色光线鬼魅的闪烁，亦如离默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过了许久离默才回过头，温柔如水的拥住苏幕遮：“也是，费了大价钱买到的瓷器，真么能还没把玩就送人了？
我也可以像你一样，玩弄够了再一脚踢开。呵呵，不过我不担心你会像现在这样再去乞求别人，因为……在我玩够了之后，我会……杀了你。”
离默话锋如刀，生生割裂苏幕遮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苏幕遮错愕的看着离默，心里骇浪滔天，一股浓重的心痛不断袭来。
离默轻笑一声，随意伸手揽过苏幕遮的腰：“我真喜欢你这种宁死不屈的表情。如果放回碧月阁里，那些客官们定然以为你是个有贞洁的女人呢。”
苏幕遮抿紧嘴巴，浑身冰凉。
离默挑了她的下巴，温凉的唇在下颌游移，一口热气喷进衣襟里：“怎么？还是见了我便害羞了？拿不出对着客官的媚意来了？你的价是多少？我给十倍。”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只手解开苏幕遮的裙带。
红光憧憧，离默的长发落在苏幕遮脸上，凉瑟瑟的，在这夏季让人舒服无比。苏幕遮听着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索性闭上眼睛。
“你们青楼的姑娘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离默扔掉她最外面的衣服调笑，“僵硬的跟座冰雕似的。”
苏幕遮吸一口气：“离教主，你予我有恩，所以……”
“所以你留下来只是因为报恩了？”离默云淡风轻，可捏着衣带的关节却透着青白。
“是，教主之恩，没齿难忘。”
“好”离默松开手，站起身，冷冷的说：“我给你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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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苏幕遮穿着侍女的黑纱衣服出现在屋子外的小花园。
领头的大丫头拿着一柄团扇来回巡视着四五十个小丫头：“今日毒夫人要来，你们都手脚麻利些，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是。”丫头们异口同声。
“你们这些是安排在蒲园的丫头，负责伺候教主和众夫人水果，知道吗？”
“是。”
“嗯……”大丫头满意的点点头，“跟我来。”
离火教的侍女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编制的，走起路来低着头迈着碎花小步，动作整齐划一，近乎是一个人在行动。
苏幕遮随着人流绕过几个回廊，踩过七八段碎石板路才到达蒲园。
蒲园如名，是立于湖面上的湖心小筑，旁边生了一望无尽的蒲苇。信风吹拂，蒲苇沙沙作响，倒别有一番风味。
正值毒夫人寻访，蒲园上上下下张灯结彩，挂满了精致的镂空灯笼。湖心亭周围占满了侍女，皆是淡妆浓抹，倾国倾城。
领队的大丫头安顿好小丫头们后，疾走到一个红衣女子身边：“雅雯姐，端盘丫头我都带来了，请您过目。”
雅雯点点头，往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每一个侍女，不是帮她们拉拉衣服挽挽头发，她缓缓的踱步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到苏幕遮面前突然停了下来。
“你的左边的脸上胭脂擦多了。”她不悦，有些丫头平常见不到教主，好不容易见到次便激动得漏洞百出。
苏幕遮低着头没说话。
雅雯有些生气：“你是聋子？赶快擦干净。”
苏幕遮仍旧没说话，旁边的丫头怪声怪气的说：“启禀雅雯姐，这丫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雅雯挑了挑眉毛：“新来的？怎么不去洗房，跑到这里做什么？淋儿，你怎么弄些毛手毛脚的人来。”
大丫头急忙解释：“雅雯姐，我也不想这样，可教主吩咐把她安插在这里。”
“教主？”雅雯上下打量一番苏幕遮，“抬起头，让我看看。”
苏幕遮微微抬起头：“雅雯姐。”
雅雯盯着苏幕遮的脸，一下子吃惊的合不拢嘴：“你、你……”
连忙把她拉出人群，“你醒了？怎么会当丫鬟？少主呢？真是少主安排的吗？一年了，你终于醒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幕遮措手不及，可最后一句话却让她很茫然：“我睡了一年？”
“是啊！”雅雯颇为激动，“自少主把你带回十凤楼，你可不睡了整整一年！”
“十凤楼？”苏幕遮的心咯噔一下。
雅雯笑了：“你不是说你要造个十凤楼吗？少主一直记在心上，当年你一走他就帮你建好了呢，没想到过了六七年了你猜看到。十凤楼的装修布置全都是少主一个人打理的，说来比九凤阁还要奢华，平常丫鬟都不能进呢。”
“是吧。”苏幕遮默默的说。
“唉，这一年来全是少主亲自照顾你。大夫都说你会一直睡下去，我们也以为你不会醒呢，只有少主……唉，幸好你醒了，要是让毒夫人知道他整天抱着个半死不活的人睡……啊，呵呵。”雅雯捂住嘴，尴尬的笑了笑。
苏幕遮勉强挤出笑容。
“对了，少主怎么会把你安排到这里？难道不让你跟教主夫人们在一起吗？”
“教主夫人……们？”苏幕遮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久别的离火教竟然变了这么多。
“是呀。”雅雯没看出苏幕遮的不对劲，“足足有十七个呢，不对，还有个拈花夫人我老忘。”
“嗯……”苏幕遮只是应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许少主是想你先适应环境吧，呵呵，今天的工作不累，只需要端端盘子就可以。你在少主面前露个脸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丫鬟们去做。”雅文一边说着一边帮苏幕遮擦去左脸上的胭脂，可以碰，却是火辣辣的温度，“不是胭脂？谁打的？”
“不是。”苏幕遮用细得不能再细的声音说，“不小心碰着了。侍女的事，既然教主安排了，我就会尽力做好，不劳雅雯姐操心了。”
雅雯奇怪的看她一眼，悄悄说：“那好吧，不过丫头们都是由主子的。这里的教主夫人们‘各有千秋’，你还是小心为好。”
苏幕遮不想多想，点了头当做应答。
苏幕遮随侍女们取回水果时，蒲园内已经聚满了人，莺歌燕舞，不时阵阵欢声笑语。
十几个淡绿色衣服的女子在中心翩然起舞，姿态婀娜如池中蒲苇。
面对亭口的尽头坐着一位极其美艳的少女，一身大红色袍子，正倚着躺椅跟旁边的男子说话。男子凝眸流转，斜飞入鬓，偏着头脸上透出微微笑容。那笑容极致的美丽，却似雪山上的万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看来这个少女就是大家口耳相传的毒夫人了，可这外貌怎么看也不过十六七岁。尤其跟离默坐在一起，更似兄妹般。只不过脸上那随时流露的高傲神情，让人敬而远之，不敢亲近。
“这是谁啊？毛毛糙糙的发什么呆？”坐在亭角的女子心情显然不大好，对着眼前的人一鼻子臭骂。
苏幕遮缓过神才发现，自己与前面的侍女们已经落下好大一截子，赶忙追上去。
“大胆！给我回来！”那女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那里来的小丫头，不回我话就乱跑。”
亭子过大，也比较吵闹，苏幕遮没听到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自顾自的追到前面女子身后，恭恭敬敬的端着盘子。一队侍女走了三五米便停住了，围着亭子站了一圈。
大丫头在庭外抬手示意，侍女们便将手上的水果雕花盘放到面前的桌上。
苏幕遮站得位置，是毒夫人右手边的一位女子身旁，那女子面容绝美，秋水剪瞳，正弱柳扶风的给毒夫人敬酒：“夫人，明眸给您敬酒，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毒夫人撇了她一眼，对着离默冷笑道：“这就是你最宠的夫人？话都不会说。”那冷冷的语气倒与离默有分相似。
明眸夫人一时语塞，只好讪讪的将手收回来。她对面的女子忙不迭的也端起酒杯：“夫人，纤腰祝您洪福齐天、心想事成。”
毒夫人这才端起酒杯，不过只是碰唇示意了又放下。
苏幕遮在一旁迎风凌乱，明眸、纤腰……这名字一定不是离默起的一定不是离默起的。
其他夫人一见这情况，纷纷举起酒杯想献殷勤。毒夫人淡淡的看她们一眼，刚开口，全场的音乐立刻停止，舞女们也退到一边。
毒夫人道：“你们还是少说话多做事。我看默儿娶你们回来也有一年半载了吧，怎么连一个孩子都没怀上？我这次来这里，就是来问候一下你们的肚子，让它们争气点。”
几个夫人咬咬嘴唇，另外几个可怜兮兮的看向离默，还有几个互相看了几眼，眼神挑衅。
毒夫人环视四周各色女子，道：“不光是十八个夫人，剩下的所有丫头，只要谁先怀上孩子，我就封她做大。今天我就把话说这里了，你们自己心里掂量着。”
全场错愕，沉默了三秒后，毒夫人又补充了句：“朱雀族的血统很好辨认，如果有人胆敢私通，我毒中仙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真沉默似乎包含着更多人的沸腾。
苏幕遮总觉得生孩子是一件普天同庆的事情，今天被毒夫人这么有气场的一说，倒是十分恐怖，尤其是全场十八个夫人神色迥异的情况下。
离默倒是淡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悠然的吃葡萄。青黑透明的葡萄肉在他纤长的手指下渐渐裸、露出来。然后那双手又将圆润的碧珠小心翼翼的放到一个小盘子，盘中已剥好的葡萄似小山般堆积。那些鲜嫩欲滴的葡萄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盈盈可爱。离默并不急着吃，倒是惬意的欣赏起来。
毒夫人抬手示意，音乐又想起来，鼓瑟和鸣，舞女们脸上立刻洋溢出快乐的微笑。可刚刚还兴致高涨的众夫人们现在却意兴阑珊，除了热血沸腾、各自心怀鬼胎的丫头们，这次聚会无论如何也没人再高兴得起来了。
临近尾声，毒夫人在众夫人的簇拥下离开湖心小筑，只剩下离默依旧坐在椅上。
舞女还似蝴蝶般翩然，乐师奏起舒缓的弦乐。而侍女们都娇羞的望着唯一坐着的那个英俊男人。
微风荡漾，湖面掀起一层有一层涟漪，离默的侧脸如象牙一般皎洁光滑。他抬起眼，越过无数人头，用黑色玛瑙般的眼眸直视苏幕遮的双眼，继而微笑的冲她勾了勾手指。
一时间苏幕遮面前的人顿时极速涌动，霎时间飘到离默面前。
“教主~~~”
“教主有何吩咐。”
“教主人家叫小悠……”
几个丫头争先恐后的朝离默发出爱的电波。
离默依旧盯着苏幕遮，微微的笑着。
那一刻苏幕遮有些出神，可双腿却不自觉的朝离默走去。离默的笑容是极强的诱惑，原来的她不能抗拒，现在的她也一样。只是直视他的眼睛，就不可抑制的沦陷。
离默的视线没离开过她，人群的视线焦点也集中在她身上。苏幕遮走过的地方，都会被丫头们自动的让出了条小道。窃窃私语不断，一双双极度、羡慕、不满的视线来回在她身上扫视。
终于，似乎经历了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般，苏幕遮停在他的面前。
离默挑起丹凤眼，那若隐若现的流光和着满眼柔情，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比舒服，他微笑着说：“喜欢吃葡萄吗？我薄了满满一钵呢。”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重回离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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