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腮雪》长安戏骨

4、第 4 章

　　纪达黎一头窝进兰娘娘的怀里，调皮地说：“哥哥说，婉姐姐将来就是我的嫂子。婉姐姐，我的改口费呢？“
　　纪母心知达黎是喜欢温婉，她说：“婚礼当天，让你哥哥给你。“
　　纪达黎天真地问：“明天吗？“
　　公主见达达姐姐窝在自己娘亲怀里，她的眼神却在对温婉撒娇，忙对纪达黎说：“她是我的嫂子。“
　　“不对，展展是我的亲哥哥。“
　　“我也有哥哥！“
　　两个小女孩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示弱，还是温婉有办法，她一手拉着一个，安顿她俩坐在自己的两侧。
　　二人争论地有些口渴，公主的茶汤早已不烫，她咕噜咕噜地啜饮着。而纪达黎的茶是婢女新沏的，温婉贴心地把自己未喝的茶盏端给达达，达达说：“谢谢嫂嫂。“
　　温婉随即说：“我很开心。达达，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婉婉，展黎是在宫里吃过晚膳才回来。“温父和蔼地笑着说。
　　喝完茶，下人来禀报说，午膳准备好了，原来已经中午了。在纪府的经历，对温婉而言，是惊心动魄的。初次见面，伯父就鼓励自己改口，可见兰娘娘对自己非常倚重。纪府的伯父伯母出身大户人家，娶儿媳一定也很严格，自己还是做好分内之事来得稳妥。温婉满怀心事地吃完饭，期待着回勘月殿写信给父母亲，打算告诉他们纪府的事情。
　　这边皇宫里还没到午膳的时间，太子此时在练毛笔字，从楚凉国传过来的鹅毛笔倒是新鲜，可是在国主眼里，鹅毛笔过于轻浮，因此在民间也不流行，在皇宫亦然。纪展黎则在一旁看简牍，遇到不懂的古字，他就摘抄到随身携带的本子上。皇宫有的是蓝羽国皇宫历代积累下来的简牍，都收藏在本朝御史住的抱朴殿。御史不仅收藏简牍，还创造简牍，但他们更多的工作就是观察和记录国主的一举一动和日常言行，甚至国主的一日三餐。国主为了端正自己的品行和约束自己的言行，特意提拔了两位御史和两位太史，并恩准他们住在皇宫里。就连上朝的时候，这四位史官也会列于文武百官的队伍里。
　　国主用过午膳就去勤政殿的偏殿，开始了小客厅座谈会。这次军机大臣们早都到了，国主刚坐好，吴将军就说：“启禀主上，外派到楚凉国的使者还未出使归来，工部的引水计划已经拟好。我读给您听，此次引水计划，若不考虑自然原因，预计三个月内可以完工。按照图纸，首先派工人挖通引水渠，然后加固堤坝，防止溢水，将引水渠直通我蓝羽国与荆越国的边境，待使用之日，再挖开堤坝，泄洪到荆越国国内。”
　　国主听完，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军机大臣们手足无措了。国主说道：“如果我们还没挖好引水渠，那荆越国是不是随时都威胁我们蓝羽国的军事安全。”
　　“臣有良策，还请主上详听。”
　　“蓝羽国一直购买荆越国的官盐和烟草，苗部也生产官盐和烟草，我们如果与苗部议和，购买苗部而不是荆越国的货物，这样既可以拆散荆越国和苗部的盟约，又可以削减荆越国的主要经济来源，如此，只要我们稳住楚凉国和苗部，又顺带打击荆越国的经济，令其一蹶不振，我们兵强马壮之时，说不定还可以攻打荆越国，令其领土并入我们，壮大蓝羽国的实力。”林将军一口气说完，国主便亲自端着茶盏，走到台下把茶递给了他。
　　“林卿，此计甚妙。既是经济制裁，又是军事打击。”国主于是吩咐众将道：“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凡官方用盐，一律采买苗部生产的官盐，严格把控蓝羽国民间的食盐买卖，不得购买任何私盐，盐商不得再贩卖荆越国的官盐。令户部尚书王增带部下，作为我们蓝羽国的官方代表，前往苗部与苗部谈判食盐与烟草的购进关税和市场价格。对方如果坐地起价，或者没有合作意向，速速来报。”
　　“启禀主上，臣有一策。”懂博物志的地理学大臣立刻回答说。
　　“请讲。”
　　“苗部部分地区地貌特殊，地表存不住水，就像漏斗，水往地下流，因此地下暗河波涛汹涌，冲刷着脆弱的岩石，地质结构非常脆弱。这对苗部的农业发展非常不利，不如我们以粮食换取他们的食盐和烟草，一旦他们依赖我们的粮食供给，就很难与我们起干戈。这样我们与苗部和楚凉国签订长久的双边贸易协议，互通有无。这个铁三角的形成，可保我们蓝羽国十几年的太平。”
　　“可。”国主说道。
　　接着国主大手一挥，对军机大臣们说：“都退下吧。”
　　众臣行了礼，三三两两地出了小客厅。
　　“看来本君要亲自约见故人了。本君自从即位，就没见过她了。”国主陷入了回忆里。她就是现在苗部的女王，叶芷柔。国主记忆当中的叶芷柔，她一身轻纱，指甲上紫色的蔻丹，妩媚又不失理智，一身傲气又不会显得疏狂。那日初见，那封信，第二天以后，想不到两人竟然天各一方。相遇的时候，当时国主还是太子，一个夏天的早晨，自己悄悄溜出宫去为病重的国主父亲寻医问药，因为用了御医的药，可是国主父亲的病还是没起色。羽佑息不小心在一个小巷子里迷路。就是在那里，太子羽佑息遇到了被坏人追赶的叶芷柔，接着坏人以为两人是一起的，他们就追着羽佑息和叶芷柔。两人一起兜兜转转几个来回，终于跑出了巷子。坏人并没有跟上来，因为人多的地方不好下手羽佑息心想着。羽佑息有点生气，叶芷柔解释说，自己去赌坊赢了好几把大的，店家就来料理她了。羽佑息并没有相信叶芷柔的一面之词，本想瞒着叶芷柔自己的身份，可是叶芷柔一路跟踪到了皇宫门口。羽佑息和叶芷柔就见了这一面，后来再有她的消息，是第二天以后，羽佑息正在国主父亲病榻前伺候，却收到一封未署名的信。还是羽佑息母亲亲自交给他的。羽佑息知道了叶芷柔的身份，原来她是苗部的公主，因不满包办式婚姻，离家出走，追赶她的不是坏人，而是奉命带她回家的苗部宫廷侍卫。在信里，叶芷柔对羽佑息说自己不想回家，不想嫁给那个她不喜欢的世家子弟，求羽佑息让她做宫女，以留在蓝羽国的皇宫里。羽佑息本来打算回信，母亲却坚决地告诉羽佑息，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保住皇位和早日登基。对于叶芷柔，现在的羽佑息更多的就是一点愧疚罢了。也不知道此次约见叶芷柔，她会不会借机报复。羽佑息即位后，如愿迎娶了纪太傅的大女儿纪兰笙，两人在羽佑息遇到叶芷柔之前就相爱了。由此可见，羽佑息是个长情又专一的人，他对叶芷柔只是觉得惊艳了的了时光，而纪兰笙则温柔了岁月。不得不承认的是，遇到叶芷柔的那一天，羽佑息有那么一瞬间经受着良心的拷问，与其说是心动，不如说是坚守。
　　此时芙蓉镇的温家，温婉的父亲温兴盛此刻正在读大女儿温雍仪的来信。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女儿再三问好，女儿从娘家回到楚凉国，公公婆婆为我请了宫里的女医官，我最近服用了很多滋养的食物，婆婆说，我之前只是不注意饮食，以前我冬天都会食用冰什锦，总觉得胃火重。现在夫君跟我说他想要孩子，我才重视起自己的饮食与健康。婆婆特意嘱咐我，代她和公公向您二老问候。女医说，我的体质已经变好了。还请父亲母亲勿过分挂牵。
　　阿雍敬上。”
　　温婉的父亲读罢来信，心想，陪伴阿婉去扶殷城的家仆已经回温家好几天了，怎么不见阿婉的来信，据魏管家说，阿婉已经是公主殿下的伴读了，一定已经入宫了。这时，“青园”的家仆来报，说有温兴盛的信件。温兴盛一阵激动，还以为是阿婉的来信。温兴盛打开信封，发现是温婉的伯伯温砌培的来信。温砌培在信里说，阿婉已经是从七品的女官，现在居住在皇宫里，自己已经与阿婉相认了。温婉的伯父告诉温婉的父亲说，温婉已经有了意中人，就是纪府的少主纪展黎。温砌培还说，纪展黎的父母已经知道二人交往的事，正打算拜托国主的夫人兰娘娘带温婉回一趟纪府见长辈。纪展黎和父母即将在夏季拜访温家父母，温砌培说，不如到时候在芙蓉镇为两位有情人订婚。 纪展黎，这个名字好熟悉，温兴盛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芙蓉镇的督学吴敬承，今年“游园会”的时候，他家中的客人，纪氏兄妹，哥哥就叫纪展黎。原来阿婉和他早就认识了。这时，温婉的母亲从厨房回到了房中，她原是去安排今晚的膳食。见夫君脸色不好，温婉的母亲拿起桌上的信，是温砌培写的信。
　　读罢，温婉的母亲说：“阿婉终归是要嫁人的，夫君，阿雍可就是十八岁成亲的。再说，如果纪府待咱们阿婉好，早点订婚，我是没有意见的。”
　　“阿婉去扶殷城的时候，为夫让魏管家带的两万两银票，原封不动地又带回来了。”温婉的父亲淡淡地说。
　　母亲接着说：“我让魏管家带的夜明珠和金叶子也带回来了，看来阿婉身边一定有人暗中帮助，不然不用钱财疏通关系，她是不会这么顺利入选的。”
　　父亲若有所思地说：“看来纪展黎一直在帮阿婉，阿婉的伯伯也在帮她。我们可要开明啊，不能误了女儿的良缘。”
　　“阿婉的伯伯说今年六月，纪展黎打算来家中提亲。”温母想起来重点。
　　温父拿出日常记事的本子和毛笔，写了四个大字，“购物清单”，“夫人，我们一起想一想该采办的物件。为了招待未来的女婿。”
　　温母说：“先想食物，茶叶，澜星碧露茶十斤，青橙微芒茶十斤，虹影瘦春茶十斤，依云渡黑茶十斤。”
　　“金禅云顶茶家中还有二十斤，茶叶一共六十斤，办订婚宴够用了。”温父一边补充着，一边在本子上写着。
　　“家中还有多少酒？到时候我们要宴请芙蓉镇十里八乡的同侪。酒可要管够。”温父问道。
　　“酒库里一共有一千斤商铺的储备，现在刚好用得上。有高粱酿五百坛，山中客行歌，浅卧阳春，黄蝶迷梦，世纪良缘，佳人桃面，各一百坛，每坛一百斤。果酒两百斤，桑落酒五十坛，浆果缤纷一百坛，山楂冽五十坛。还有三百坛的御酿香茅。“
　　“如此，酒就不另买了。“温父说道。
　　“蔬果和肉，瓜子和花生，还有喜糖，到时候慢慢采买，以上这些，就交给魏管家去采购吧。“温母在征求夫君的同意。
　　温父点点头，说：“我改天给阿婉的大伯回信，今日乏了。“
　　“我知道。夫君有空就写吧。“温母说道。
　　“我也得买些新棉花，命下人缝制新被子和新褥子。到时候，亲家可以住在云慈楼里。“温母低声说。
　　“夫君，阿婉真是长大了。“
　　“夫人，阿婉一向都很稳重的。你就放心吧。“
　　看来温家父母对女儿的订婚宴很是重视。温母和温父商议完采买之事，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温婉在离家几十里之外的扶殷城皇宫里，正和汐照公主在栖星宫用膳。公主看温婉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是因为商议订婚之事过于仓促了。何况今日还见家长了，就是不知展黎哥哥这会是否知道今日的事。
　　公主今日在纪府用了午膳，席间，公主还说纪府厨房比宫里好，惹得纪父一阵欢心。温婉在席间被纪母问起有多喜欢纪展黎，这个问题其实问得非常恰当，这是未来婆婆和准儿媳的有效情感沟通，当时温婉脸红红的，吞吞吐吐地说，“喜欢展展的诗词和为人处世。因为在马车上，展展他没有预兆地对自己表白了“。纪母没有追问，她又把府中的裁缝请来，为温婉量体裁衣。回到皇宫后，温婉心知纪府的二位长辈是喜欢自己的，温婉在心里勉励自己说，自己一定要像爱自己的父母那样敬爱未来的公公婆婆，这是值得的，并且是必要的。可这会的温婉 ，明知被接受了，为什么自己还是慌乱，也许两个人就是缺乏单独相处的机会，是纪展黎给的安全感不够吧。回勘月殿前，公主嘱咐温婉说：”婉姐姐，别忘了明天早起，要上课呢。“温婉说：”我知道了，公主妹妹今晚早点歇息。“
　　回到勘月殿，宫女送来一封信和一个食盒，说是熹园的宫女送来的。温婉打开食盒，里面装满了水果。温婉打算先看信，待会再吃水果。封面上署着四个字，和上次一样，是“婉婉亲启“。温婉把烛台端到卧室的桌子上，坐在榻上细细看起信来。
　　”婉婉，我是展展，我已经拜托兰娘娘择日带你回我家见公婆，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一方面我在太子身边做事，走不开。另一方面，我的父母是很好相处的，不会为难你，我跟他们早就沟通好了。所以不要生我气，好吗？此次我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就是想让你好好表现的。如果我在场，你反而会胆怯。婉婉，我知道我们还没有单独相处过，我觉得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不想错过你，因为我很爱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我相信我们订婚以后，会更相爱的。婉婉，明日还要读书，早点休息。我给你带了水果。你不用回信，我会继续联络你。“
　　“又是送水果，都不来看我。“温婉嘟着嘴，气鼓鼓地说。
　　她再次打开装水果的食盒，发现这次有荔枝，还有芒果，都是蓝羽国南部的特产。温婉因为晚膳吃饱了，只是吃了几颗荔枝，就把食盒收起来了。这次不能分享给别人了，我自己吃。温婉吹灭了蜡烛，躺到了被窝里。
　　第二天，温婉早起。兰娘娘说自己不用穿得很素，所以兰娘娘昨天还派人给自己送衣服了。温婉换上那件月光纱做的单衣长裙，她在镜子里仔细端详这件新衣，很是开心。干脆利落的剪裁，大方得体的设计，行云流水的走线，布料的质地和颜色堪称完美。听伺候温婉更衣的宫女说，这件衣服是兰娘娘从宫外带进来的。温婉心知是展展特意为自己订做的。不禁觉得展展的爱就像一个知心的大哥哥，虽然不曾言语过多，至少展展对未来的计划里有我，温婉心想。
　　温婉在勘月殿收拾妥当后，就去栖星宫找汐照公主了。公主正让宫女帮她挑衣服，她看到温婉的衣裙，对面前的掌事宫女说，就这件月光纱的衣裙吧。宫女伺候公主更衣，温婉打过招呼后就退了出来，根据公主的吩咐，去了偏殿等候。不一会儿，公主来了偏殿用膳。
　　“婉姐姐，你是不是没睡好？吃点莲子百合粥吧，是纯儿自己剥的莲子。“公主轻声说着。
　　“好的。谢谢纯儿妹妹。“温婉跟宫女要了一碗粥，宫女盛了一碗，放到了温婉面前。
　　温婉和公主用过早膳以后，就去上课了。和上节课一样，沈夫子今日讲的是博物志。
　　沈夫子说：“这节课我们讲食盐。食盐一般有三种，分别为井盐，海盐，池盐。食盐的作用不止是为饭菜增味，适当摄入食盐，也能预防疾病和强身健体。盐税也是官府主要的税收来源。那么，你们谁来回答一下，怎么给食盐提纯？可以发挥合理的想象。“
　　汐照公主举着小手，沈夫子示意她回答。她说：“可以把提炼出来的粗盐再次融化到干净的水里，然后蒸馏。多次蒸馏，就可以提炼出精盐了。”
　　沈夫子听罢，示意温婉补充。温婉从座位上站起来说：“粗盐之所以有大的结块，是因为盐晶内部含水量大，而且含有其他杂质。因为杂质比食盐重，所以杂质沉积在食盐底部，如果及时清理盐田的盐垢，也有利于提高食盐的纯度。“
　　沈夫子随即说道：“公主殿下和温女官的见解都是老生常谈，并无新意，二位且听我讲。海盐偏碱性，在晒盐之前，用纱布过滤含盐的海水，可以去除大部分的杂质。然后加入酸性物质，用酸性中和海水的碱性，避免碱基结块。然后再把初次晒好的盐块，反复加水蒸馏，就能有效提纯。至于清理盐垢，那是盐田管理者的事情。“
　　听罢沈夫子的讲解，公主和温婉一下子茅塞顿开，公主又举手，夫子示意她可以讲话。她站起来后，一字一顿地说：“我还有个建议，就是海盐的成本比井盐低。夫子的办法，可以进一步降低海盐的成本。自产海盐，有利于维护盐价的稳定。当我们实现海盐自产，就不用采买别国的海盐。“
　　温婉举手说：“蓝羽国的盐商都是得到官方认可，持证经营的，他们是商人，做生意自然是为了盈利。如果盐商只是参与物流，把食盐从别国贩卖过来销售，当然不如自己掌握技术，自己生产自己销售，这样盈利空间会很大。盐是战略资源，百姓的生活少不了盐，打仗的时候，战士没有吃盐就没有力气打仗。“
　　沈夫子听罢很是满意二人的觉悟，他说道：“今日的课就到这里。今日的作业就是写一篇关于食盐的小短文。明日课堂我来验收。公主殿下，温女官，明天见。”
　　今日的课结束了，此时距离午膳还有两个多时辰。公主建议二人去逛花园。温婉听到公主的建议，很开心地主动牵着妹妹的手，两人未带宫女，就出发去花园了。公主说：“婉姐姐，别人都称呼这个花园为’品园’ ，据说是纯儿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父亲改的。爷爷给花园起的名字是’宜园’，你喜欢哪个名字？”
　　温婉说：“‘品园’的寓意大概就是人在画中游。‘宜园’的意思就是赏心悦目的景色。纯儿妹妹，我们快到了吗？”
　　公主说：“穿过这条小路，马上就到了。这条路，还是哥哥教我发现的。从栖星宫到‘品园’，走大路要三刻钟的时间，还是走得快的情况。这条小路倒是近便。”
　　温婉接着说：“当心路滑，你瞧，路上有青苔欸。”
　　公主说：“嗯，我会注意的，婉姐姐也当心脚下。”
　　二人就这样边说着话，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御花园”品园”。园中的鲜花真多，都在枝头开放着，今天刚好是晴天，此刻还不是当季当天气温最高的时候，还好今天穿的薄，待会一定会玩出汗的，温婉心想着。公主这会已经溜到了对面的花丛边，她一会把鼻子凑近花丛中白色的接近透明的冰澄牡丹，一会盯着天空中两两飞过，翩翩起舞的蝴蝶。不一会儿，公主发现了她自己也没见过的新品种，“婉姐姐，你来看啊，这是什么？”只见公主指着一株开着紫色花朵的植物说着。
　　温婉走近一看，也被眼前的花朵吸引住了。如果说冰澄牡丹接近透明的花瓣，是一种培育方法的革新与进步，那么此刻呈现在两人面前的花朵，真是天上才有的仙种吧。只见这花植株比公主高半个头，红褐色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琉璃盏那么大的宝蓝色的花朵，不仅有着多重复瓣，有强光的时候，从花托到花瓣末梢会呈现出天然的渐变色。两个人正在观察着花朵，此时长公主羽纤瑶正带着人，来采集玫瑰花做口脂。宫女们正在忙碌地采摘玫瑰花，长公主在闲逛中发现了自己的侄女和她的伴读，长公主从背后悄悄蒙住羽纯笙的眼睛，公主以为是温婉，“婉姐姐，你从来不这样的。”
　　“纯儿，是姑姑。”长公主松开了手。
　　公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向姑姑介绍起来温婉，“姑姑，这位是我的伴读，温婉，温女官，我的婉姐姐。”
　　长公主听罢，对公主说：“怎么不介绍我？”
　　羽纯笙说：“婉姐姐，姑姑是我父亲的姐姐，长公主，名讳羽纤瑶。她就住在娘亲的‘蕙柔宫’旁边。就住在‘碧霞宫‘里。离我们都不远。”
　　长公主羽纤瑶对温婉语重心长地说：“既然国主器重你，留你住在宫里，你平日也该到我那里走动走动，何况你还是温相的亲侄女，温相和我也是老朋友了。前阵子听说国主封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做七品女官，这可是本朝第一例。先国主注重女学，看来蓝羽国现在看到了教育成果。你很优秀，我看过你的文章。”
　　温婉谦虚地说：“国主封我做女官，都是因为家中先辈的蒙荫，与我个人无关。长公主过誉了。”
　　温婉说完，对长公主行了一个礼，她又说：“刚才我和纯儿妹妹看这树花很特别，竟不知道它的名字。”
　　长公主说：“这是诸生罗汉花，是先国主即我和国主的父亲御驾亲征的时候，从楚凉国带回来的。红褐色的叶子是象征着三界诸位生灵的血脉，蓝色的花象征高贵的神族对三界的庇佑与维护。功归罗汉，万象归一。”
　　公主好奇了，她问道：“是神仙赐给爷爷的吗？”
　　温婉好意提醒她：“纯儿妹妹，该回去了。“
　　长公主见时候不早了，因此也说：“你们两个快去用午膳吧，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开饭啦。我这会还要趁晴天摘鲜花做口脂呢。改日纯儿带你婉姐姐来碧霞宫玩耍吧。“
　　“谢谢长公主。“温婉回应道。
　　“姑姑，我们先回去了，你注意防晒，不要中暑了。“汐照公主嘱咐姑姑。
　　温婉和汐照公主从原路返回到栖星宫，发现宫女正在四处找她们。众人见公主回来了，一位宫女前来禀报说：“禀告公主和温女官，午膳已经备好，是否立即用膳？“
　　公主刚才在御花园逛热了，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她说，我和婉姐姐先洗漱一下吧。宫女因此先伺候着公主和温婉洗脸漱口，等二人整理完仪容，公主吩咐道：“我们要在在偏殿用膳。“不一会儿，二人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公主对下人一向宽厚，她说：”各位在栖星宫做事的宫女，你们退下吧，去厨房准备你们的午餐吧。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每餐可以加肉加菜，但不要浪费，做多少吃多少。“宫女们谢了恩，退下了。偏殿里只有温婉和公主两个人。
　　用完午膳，公主就和温婉去找兰娘娘了。国主的小客厅座谈会又开始了。
　　勤政殿的偏殿里，国主早早地就来这里等军机大臣了。陆陆续续地，军机大臣都到齐以后，国主开口道:”派去楚凉国的使者昨晚回来了，出发的时候和回国的时候，都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使者带回来一封密函。现在我打开密函，和诸位卿家商议。”
　　国主打开密函，跳过开头和结尾，他默读了起来。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国主把密函交给军机大臣查看。待所有的军机大臣看完密函。左将军忍不住说：“主上，楚凉国在密函里说，需要谈判才能确定两国的同盟，不如邀请楚凉国的国主来扶殷城，只要他们的国主来蓝羽国国都，就能威慑到荆越国。但如果谈判的时候，楚凉国要求我们拿国土换暂时的和平，臣有良策。请国主和诸位同僚细听。“
　　左将军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我们谈判的底线就是蓝羽国不能成为楚凉国的附庸国，国土和岁贡都不必要牺牲。楚凉国深居内陆，对于领土扩张不是没有想法。我方可以承诺楚凉国，一旦蓝羽国和荆越国发生战事，只要楚凉国遵守同盟的规定，派兵援助我们，我方可以将战后荆越国的国土全部归属楚凉国作为筹码，再进行深入的谈判，荆越国的经济命脉就是农业，海盐和烟草，茶叶，纺织业，造纸业，他们的经济内需不足，主要靠出口创收。我们可以拿建议楚凉国大量迁移人口到荆越，以开垦荒地，鼓励农桑，鼓励以家庭为单位的手工业小作坊。如果楚凉国分心处理荆越之地的经济，荆越国的内地必然实力空虚，因为顾此失彼。我们从长远来看，战后虽然失去了荆越的土地，可也为蓝羽国的休养生息赢得宝贵的时间。“
　　“其他人对此计有什么看法？“国主问道。
　　吴将军立刻说：“计策是好计策，但一定得做好保密工作。从长远考虑，楚凉国想迁居人口到荆越，还得从蓝羽国借道而行。到时候，如果荆越已灭，我方元气必定受损，把荆越的土地交给楚凉国，可换得我国喘息的机会。以此计拉拢楚凉国，也可以保证面对荆越国的战事，不至于我们被灭国。“
　　国主捏着拳头，若有所思地说：“此计考虑长远，就按这样行事。“
　　“主上，现在苗部那边传来消息说，荆越国欲与之结盟，苗部女王还没有做官方回应。“左将军说道。国主示意他继续，
　　“我方派往苗部的使者一行人也已出发，现在，不想兴起战事得话，除了三方结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我们已经稳住了楚凉国，接下来，应该与苗部议国事缔和平。此时正是民间农事青黄不接的时候，小麦水稻都在灌浆期，一方面安抚流民，鼓励开荒种植经济作物，一方面可以提高军队里士兵的基本待遇，以秋后广泛征兵。为了提高士兵的身体素质和作战能力。官方不仅要开办养殖场，也要勤于操练士兵，精进战术。我们不能怕打仗，也不能穷兵黩武。“
　　国主说道：“传下去，在民间广泛开办养殖场，同时大力培养兽医，预防养殖场大规模的瘟疫，确保士兵食物的营养和健康。在民间实行农忙务农，农闲操练的民兵制度。军队里要配备懂天文、地理、历法的军师。荆越国在两国边境如果有军事挑衅，可命当地驻军予以还击，必要时候，可以先斩后奏。“
　　诸位将军在监督写会议记录的文官记录座谈会的内容，大家本来就摩拳擦掌地等待国主的调配去打仗。今日国主终于要采取军事行动了。众位将军告退以后，国主去了正殿批阅早朝收上来的奏折。
　　纪展黎昨日回家，知道了温婉当天来过家里，拜访父亲母亲的事。他此刻刚用过午膳，正在太子住的“熹园“的院子里练剑。太子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他说话。
　　太子：“展黎哥，听父亲说，荆越国往边境驻军了。“
　　见纪展黎不回答，太子继续说：“练完剑，你去找婉姐姐吧，母亲吩咐你，让你们商量订婚的事。”
　　只见纪展黎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说：“好，替我谢谢姑姑。”
　　纪展黎换了一套衣服，还特意重新梳了头发。然后就一蹦一跳地去勘月殿了。
　　温婉正在勘月殿里睡午觉，公主在栖星宫睡午觉。公主那边暂时无事，所以温婉就回了自己的住处。纪展黎进殿后，宫女倒是仔细盘问他了。纪展黎不想费口舌，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令牌，对宫女说：“我有事找你们女官大人。”宫女见到令牌，只好让纪展黎进了温婉的房间。温婉听到外间有人说话，在榻上转身过来，欲吩咐宫女。纪展黎却推开卧室的门，两人四目相对，先脸红的却是纪展黎。可能他想多了，看到红脸的纪展黎，温婉心想。
　　纪展黎小心翼翼地坐在温婉床边，“婉婉，你很累吗？”
　　温婉半闭着眼睛，打着呵欠说：“明日还要交作业，我得写文章。”
　　纪展黎眼睛直视着温婉，温婉眼神闪闪躲躲，小鹿直撞的时候，他撒娇地说：“，婉婉，抱抱，好不好？”
　　温婉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竟然真的伸开双臂，双手环绕在纪展黎肩上，抱了抱纪展黎。纪展黎心里酥酥麻麻的，忍不住吻了温婉的手。
　　“展展，我家里人知道了吗？”温婉隐约觉得订婚的事已经在筹备了。
　　“婉婉，你大伯温相已经写信寄回芙蓉镇了。”纪展黎把温婉抱得更紧了，他说：“婉婉，等你十八岁，我们就成亲。我们先订婚，好吗？”
　　温婉淘气地摸了摸纪展黎的耳朵，她说：“我答应订婚，可是展展，我想每天都和你见面。”
　　纪展黎乐呵呵地说：“婉婉，那我每天这个时候来找你。”
　　“展展，抱抱。”温婉缩在纪展黎怀里，安安静静的。
　　纪展黎说：“今日的是什么作业？”
　　“关于食盐的文章。”温婉回答道。
　　“需要帮忙吗？”
　　温婉摆摆手，说：“我自己可以。“
　　纪展黎把头埋在温婉的头发里，两个人抱了一会，温婉说：“今晚在勘月殿用晚餐吧，我做好吃的给你。“
　　纪展黎点点头，说：“婉婉真好！“
　　温婉起床后，就吩咐宫女去御膳房取食材了。温婉取出上次做的白桃酱，在琉璃盏里舀了两勺，倒入开水，搅拌后递给了纪展黎。纪展黎练完剑没顾得上喝水就来找温婉，这会的糖水真的很及时。纪展黎心里是说不出的温暖，婉婉很体贴，纪展黎偷偷地乐着。
　　除了取食材的宫女，其他的宫女们在偏殿做针线活。
　　纪展黎说：“她们伺候得好吗？“
　　温婉说：“做事利落，比我家中的婢女守规矩。“
　　纪展黎说：“婉婉最近睡眠如何？”
　　“睡不着的时候大多数在想你。“温婉眨巴眨巴眼睛，调皮地说。
　　纪展黎明知是事实，他偏打趣道：“难怪最近我经常打喷嚏。原来是婉婉记挂我。婉婉，你现在不要怕，国主姑父对外说过，他说他是我俩的媒人。他以后会为我们赐婚。就算是现在，旁人也不敢妄加议论我们的。“
　　温婉点点头，趁温婉不注意，纪展黎又使坏牵起了她的手。纪展黎本以为温婉会说他，可是温婉只是把纪展黎的手捏的更紧了。
　　“展展………”温婉欲言又止。
　　纪展黎说：“婉婉，是不是最近睡不好，上课又起太早？”
　　温婉摇了摇头，说：“我已经跟大伯相认了，我想去一趟他家。认认亲人。”
　　纪展黎说：“婉婉想家了啊。”
　　温婉轻声嗯了一句。这时取食材的宫女回来了。
　　纪展黎执意要陪温婉做饭，所以两人都在厨房里待着。温婉吩咐宫女剥蒜，剥葱，洗菜，蒸米饭。自己在一旁处理肉类，这次取的肉是鸡肉和牛肉，还有一条鱼。宫女生着火以后，纪展黎就打发宫女出去了，他在帮婉婉添柴。温婉说：“今晚做‘橙酿鸡肉盅’，‘油泼小牛肉’，‘奶白鲫鱼汤’，‘香煎南豆腐’，‘玉米虾仁烙’。“
　　第一道菜：温婉把鸡肉清洗干净，在没有改刀前，放入葱段黄酒姜片，腌制除腥。然后把橙子蒂那里切去一片皮，用勺子把果肉舀出来，备用。橙子皮做的盛具就做好了。然后，把腌制好的鸡肉取出来，和橙子肉放到一起，用手按压鸡肉，使之吸收橙汁，然后把鸡肉去骨改刀，沾满糯米粉，上锅蒸熟。然后锅热放油，调制咸甜口味的西红柿酱汁，淋到蒸好的鸡肉上。最后把鸡肉装进橙子做的盛具里。
　　第二道菜：温婉把小牛肉洗干净，剔去筋膜，冷水下锅，加葱姜和黄酒去腥增味，焯水焯至断生。捞出，切成薄片，码在盘中，在表面放置盐，蒜末，花椒粉，辣椒粉，用热油激发出香味，搅拌均匀。再加入香醋和酱油，再次搅拌。
　　第三道菜：先把鲫鱼用菜刀斜切几道，加葱姜蒜腌制一会，锅里烧油，把鲫鱼先煎至微焦，捞出鲤鱼。锅里不留油，煎好的鲫鱼冷水下锅，加入食盐，花椒粉，一小勺熟猪油，等大火煮开，再小火慢炖至汤汁变白变浓，加入葱花，即可。
　　第四道菜：豆腐改刀成方块形状的薄片，锅里放油，煎至豆腐两面金黄熟透，盛出豆腐备用，锅里放少许油，油热后，放入一勺剁碎的豆瓣酱，一个西红柿碎，西红柿碎越碎越好。炒至西红柿起沙后，倒入一小碗过滤好的鲫鱼汤，放盐，花椒粉，再用淀粉勾芡，倒入煎好的豆腐，出锅，撒葱花装饰。
　　第五道菜：玉米粒焯水备用，虾仁剥干净，清洗几遍，焯水备用，盆里放入玉米粒和虾仁，加两个蛋清，淀粉，盐，绵沙塘，用筷子搅拌至粘稠，锅里放油，油热倒入粘稠的混合物，薄薄的铺平，烙至两面金黄，直至熟透。盛出备用，然后锅里放入绵沙塘，炒至微焦融化，加少许牛奶，大火收汁，淋到烙好的饼胚上。即可。
　　温婉专心地做着饭，纪展黎在灶里添柴，两个人并未言语，各自忙碌着。直到天色微微暗下来，温婉才做好饭菜。
　　温婉说：“展展，做好了。我们开饭吧。“
　　纪展黎扯了扯温婉的袖子，满脸的期待。他说：“在哪里用餐？“
　　温婉想了想，说：“在偏殿吧。“
　　温婉吩咐宫女把饭盛好，命人把饭菜端到偏殿，纪展黎早就饿了，他不等温婉开口请他品尝，就夹起一筷子牛肉喂进嘴里。温婉说：“很饿吗？“纪展黎眯着眼睛对温婉坏坏地笑了。待纪展黎把食物咽下去以后，他忙对温婉说：”比酒楼的饭菜多了一点家常的味道。“温婉心里甜滋滋的。随即温婉帮他盛好一碗鲫鱼汤，轻轻放在纪展黎面前。
　　纪展黎说：“婉婉，我再尝尝这个‘橙香鸡肉盅’。“只见纪展黎夹起一筷子鸡肉，喂进嘴里咀嚼片刻；他又说：”还真的有橙子味的鸡肉。“
　　温婉和纪展黎吃完晚餐，天已经黑透，纪展黎道别的时候，恋恋不舍的样子，让温婉心里痒痒的，真想留住刚才两个人待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啊！温婉吩咐宫女把碗盏清洗干净，自己则在写文章。就是今日夫子留的作业。
　　温婉写完就歇下了，没有再出门。纪展黎最近都是在宫里用完晚餐再回纪府的，所以今晚回家也不算太晚。他一回家，就找时机跟母亲说话，“母亲，今晚我是在婉婉那里用餐的，婉婉为我下厨了。“
　　母亲大人很惊讶，她说：“婉婉上次来家里，也没说会做饭啊？”
　　纪展黎安抚母亲说：“我们今天是第一次单独相处，虽然短暂，但是个不错的开始。母亲，您会喜欢婉婉的。”
　　纪展黎的母亲说：“婉婉知我心，她的心眼儿也好。”
　　纪展黎同母亲说了一会今日婉婉做的菜，他并没有夸张地讲话，而是说了步骤，和用料。母亲大人听了，可算是打心眼儿里更加认可了温婉这个准儿媳。纪展黎同母亲说完话就睡觉了。公主一下午没有找温婉，原来是兰娘娘叫她过去“蕙柔宫”了。公主睡过午觉后，都在兰娘娘那里玩耍，兰娘娘这是在给纪展黎和温婉创造见面的机会。芙蓉镇的温家父母也歇得很早，此时虽熄了蜡烛，但还是没有很快入睡。
　　温父对温母说：“阿婉的订婚宴已经筹备好了，待客的酒储备要足够，就别向外销售了。要用的厨师都提前定下了。今早，我收到了纪家父母的信件。信里说，阿婉在公主身边伴读，公主很喜欢阿婉，她称呼我们阿婉姐姐，国主还赐居阿婉在宫里。我觉得如果不是展黎帮她，阿婉会吃很多苦的。”
　　温母接着说：“既然纪家父母认可阿婉，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温父又说：“我明日要写回信给阿婉的大伯和纪家父母。”
　　温母：“阿婉想家会不会哭啊？”
　　温父：“阿婉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不用担心。睡吧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天亮了以后，温婉在栖星宫陪公主用完早膳，二人就去上课了。沈夫子拿着温婉的作业，读了起来，“题目，《盐之趣事》，作者，温婉，‘今有人食无盐，居无所，行无车。一朝得盐，则食之过度，以至于饮盐水，卧盐窠。是其人幸或不幸？盐之轻淡本无伤风雅，君子之贵，而在不囿于得失心。治学之根本在于树人，理政之要义在于用人。树人不必拘礼，良材不可尽用。树木之成材不基于风调雨顺，而伯乐相马重实力远甚于出身。食盐之于饭菜，犹如卫气之于腠理。食盐佐味，卫气吐纳，其道理亦可推及至树人。生于悬崖峭壁，当做傲世寒松。长于边陲野地，当为大漠飞鸿。此风骨实属天地间一股浩然之气，虽平淡如白水，实则人间至味。’”
　　沈夫子读罢，只是赞许地冲温婉点头致意。他继续读公主的文章，“题目，《盐之二三事》，作者，羽纯笙，‘制盐之法，大同小异。有海盐者，其造价最低。其一，百姓不可一餐无盐，盐之紧要，迫在眉睫。其二，食盐自产，盐商获利，国库充盈。其三，食盐提纯，技术革新，势不可挡。食盐乃战略物资，地位等同于粮仓。常备粮草与食盐，以防不时之需。食盐诸多妙处，还在于烹饪。可为烹饪调味，食用盐分，亦可为人体增加营养。然用盐有度，轻则寡淡，重则难以下咽。’“
　　沈夫子还是没有言语，他放下手中的本子，说:”今天我们还学博物志。这次要讲的是书写材料的演变与革新。”
　　温婉和公主坐得端端正正的，饶有兴致地听着夫子讲课。沈夫子接着说：“从先祖们结绳记事开始，人们已经学会了数数和记录，后来出现了文字，人们就需要书写材料，原始的书写材料有树皮，有龟甲，有玉器，有泥板，有皮革，有竹简，有布帛。另外，金属做的礼器上也可以记事，后来出现了纸。结绳记事说明先祖们已经有了数字观念，随着人们学会了数数，记录生产资料和生活日常的办法越来越多，除了结绳，开始出现了文字，早期的文字是非常具象的。“
　　沈夫子说：“你们可以发挥合理的想象，来回答一下，记录的意义在于哪里？温婉先来。“
　　温婉从座位上站起来边思考边说：“记录的普遍意义在于制造回忆，特殊意义在于自我成长。小时候的日记是流水账式的琐碎日常，长大以后的日记更多的在于思考与倾诉欲。“
　　温婉说完，沈夫子示意她坐下，然后公主主动站起来说：“夫子，我认为记录的原始意义在于生活资料的丰富，和社会生产力的提高。“
　　夫子说：“书写材料的进步，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更多的文化瑰宝。两位的文章风格不同，温婉的文章重在说理，公主的文章在讲述做事的方法。这节课还没有上完，我们再谈谈写文章。“
　　沈夫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文章的结构一般是总分总，即第一句话或第一段落总说，即总领全文，在文章内容里分述，最后一句或最后一段再总结全文。文章的艺术手法有设置悬念，有白描，有衬托，有侧面描写和正面描写。你们还要好好理解理解，有开门见山，有迂回法。还有赋比兴与借景抒情的不同之处。今天的作业就是至少用以上三种方法写一篇文章。题目自拟。“
　　温婉和公主以为下课了。没想到沈夫子又说：“我再讲讲造纸术。蜀地的毛竹是制造纸张的优良材料，新鲜的竹浆虽然价格便宜，就算毛竹生长周期短，大量砍伐也严重地破坏了生态资源。最近有人发明了用麦秸和稻壳造纸，这个也算是很好的发明。温婉，公主，你们觉得，民间的造纸业有哪些地方破坏了环境，又该怎么补救？公主先来。“
　　公主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的看法就是允许造纸的商家承包民间的土地，用来种植造纸用的竹子，按计划地采伐竹子。比如，竹子的生长周期是三年。甲地的竹子是明年采伐，当年采伐，当年种植，乙地后年采伐，丙地两年后采伐。第五年，甲地的新竹刚好成熟，这样不至于出现无竹可采的情况。“
　　沈夫子对公主微微颔首道：“好办法。温婉的意见呢？“
　　温婉站起来说：“在学堂等大量用纸的场所，收购用过的废纸，利用可再生的废纸二次生产生活用纸。”
　　沈夫子对温婉示意坐下，他说：“一粥一饭，当思其来之不易。一针一线，恒念物力维艰。公主和温婉都是心怀大爱之人啊。好了，我们下课。”
　　温婉和公主下课以后，就来到公主的栖星宫里休息，沈夫子也出宫了。公主对温婉说:”昨晚娘亲说婉姐姐和展黎哥哥在约会。还说以后每天下午都要我去娘亲的‘蕙柔宫‘用晚膳。婉姐姐，你昨天是不是给展黎哥哥做饭吃了？”
　　温婉心虚了一下，忙哄妹妹道：“纯儿妹妹，我下次也做给你吃。”
　　这时宫女来报：“公主殿下，女官大人，长公主请您二位待会去’碧霞宫’用午膳。”
　　这会太阳很晒，天空很蓝，清澈如一汪湖水。温婉和公主正在吃国主派人送来的两份羊奶蜜豆冰。
　　“婉姐姐，往年的夏天，我吃这个冰，都不如今天的甜。”公主傻傻地笑着。
　　温婉没反应过来，她说：“纯儿妹妹，太甜得话，要少吃，预防龋齿。”
　　“哎呀，是因为婉姐姐陪我一起玩，我才觉着蜜豆冰更甜的。”公主说完，冲温婉挤挤眼睛。
　　温婉问道：“纯儿妹妹，我们真的要去你姑姑那里用午餐吗？”
　　公主点点头，“我吃完就去娘亲那里了。展黎哥哥应该也会在用过膳后来找你。“
　　被一个小孩子说中心事，温婉急忙说：“我不是说这个。”
　　宫女又来请了，温婉的羊奶蜜豆冰还没有吃完。两人就在宫女的簇拥下出发去长公主那里了。到了那里，长公主热情地招呼温婉，“一来二去地，我们可都是熟人了。不要客气。”
　　温婉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不禁好奇，公主也禁不住问起来：“用竹签串着的肉是什么新吃法？我怎么没吃过。”
　　长公主说：“是楚凉国的吃法，叫‘炭烤羊肉‘。”
　　“那这个呢？”温婉指着一盘绿色的蛋，问道。
　　“这是松花蛋，民间的美食。”长公主说着。招呼温婉吃竹签上串的肉。
　　温婉担心公主妹妹扎到，于是教她用筷子把肉从竹签上拨到碗里，然后用筷子夹着吃。
　　长公主看到这一幕，欣慰地说：“婉婉对纯儿真好。”
　　公主咬了一口松花蛋，惊喜地说：“蛋黄是流心的欸。我要给娘亲拿几个去。姑姑，可以吗？”
　　长公主和善地说：“当然可以，只是不能一次吃多，吃多会吃伤。”
　　用完午膳，今日国主并没有会见军机大臣，而是把温婉的大伯温砌培温丞相和纪展黎的父亲光禄大夫纪行斐从早朝留下来，说是一起用餐。实际上是商量三方结盟的事。
　　席间，国主说：“为了确保楚凉国不接触荆越国，为了顺利结盟，因为荆越国已经在我们边境驻军了，我们该想个计策了。”
　　温相回答说:”如果荆越国的目的不是扩张领土，那荆越国的高层人士就是想转移内部矛盾，他们本来遭遇天灾，内部民怨四起，他们如果放手一搏，掀起战事，说不定还能要求我们拿岁贡给他们。“
　　国主说：“军机大臣也是这样的看法。“
　　温相接着说:”一方面荆越国在挑衅，一方面楚凉国态度模棱两可，荆越国肯定在拉拢苗部。现在的形势说难也真难，但我们便宜行事，定能扭转乾坤。派往楚凉国的使者带回的密函，臣的看法是，楚凉国目前也不想参加战争，他们的策略就是只要对方能提供最大的利益，他们就跟谁合作。目前，荆越国还未接触楚凉国高层，我方可以设计，派人伪装成荆越国的使者，获得楚凉国的信任，使者按计划对楚凉国表示荆越国与之宣战的潜在可能。这样楚凉国只能与蓝羽国合作。想获得楚凉国的信任，就要秘密地封锁荆越国真正要传递给楚凉国的所有信息。另外，伪装人员要找口音一致，面相吻合荆越国风土的，且死忠蓝羽国的谋士。”
　　国主听罢，问起光禄大夫纪行斐，“纪先生，你看呢？“
　　纪行斐对国主做了一个揖，说道：“臣以为此计可行。请国主放心，温相的办法很好。荆越国远在海角，不至于和楚凉国结盟。我们只需要按计划行事。“
　　国主说：“那此时全权交由你二人处理。本君等你们的好消息。“
　　温婉的大伯温砌培和纪展黎的父亲纪行斐与国主议完事，两人就一起出宫。没想到两人前脚刚走，就有人来禀报，说苗部的女王带使臣在会客厅等他过去。因此国主就去接待外宾的“北苑“会见苗部的女王一行人了。国主没料到苗部这次来得这样快。国主去往”北苑“的时候，来不及宣大臣进宫一起与苗部女王等人谈判。所以国主决定留住苗部使臣，明日再谈判。今日就是宴饮与接风。国主立刻命人去准备宴席，地点就在”北苑“会客厅里间的饭厅。据说苗部女王为了隐密行事，来得时候只带了十几个随从。
　　国主乘坐着轿辇来到“北苑“门口，听到动静的苗部使臣纷纷出来迎接，只有苗部女王叶芷柔没有起身迎驾。国主心想，这十几年不见，她的性格倒是真的沉稳了不少，见面那次，她那时可是个爱瞧热闹的女孩。国主走下轿辇，在御史的陪同下，走进了大殿。待国主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众位苗部的使臣纷纷行了礼，叶芷柔也不例外。
　　国主不紧不慢地说：”诸位友人跋山涉水地来到我们蓝羽国，真是幸苦大家了，本君已命人备宴席，为诸位接风洗尘。各位不要客气，待大家吃饱喝足，就歇在宫里，本君自会为大家安排住处。“说完，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叶芷柔。刚才没发现，叶芷柔还是留着长长的指甲，染着紫色的蔻丹。只是不再穿薄纱和戴面帘，身形与旧时无异，侧影略显单薄。
　　“那明日再议事吗？“叶芷柔开口说道。
　　国主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一切还容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