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皇叔》天姚

2、第 2 章

　　次日一大早沈阗就跑来了摄政王府，裴祯坐在书房里如老僧入定，远远的就听到他的声音，半分眼皮子也没动。

　　“你这头老牛，终究还是要对嫩草下手了？”沈阗半点不计较面前人的态度，随手拿起案边的水果就吃了起来。

　　裴祯听了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削薄的两瓣唇片如开了刃的刀片，冷不丁的回了一句：“总也比没得下手的好。”

　　“咳咳...”沈阗被呛得直咳，他家那个老头，成天就张罗着给他娶媳妇，生怕他家日后断根，不然他也不会一大早逃来眼前这位大冰块这处。

　　案几后的男人头也不抬，随手给他扔了块帕子，“脏。”

　　沈阗也不跟他计较，认识这么多年，若是哪天，真能看到裴祯说好话才是奇了怪，沈阗权当是没听见，拿了帕子自己擦了嘴，又饮了茶水，方才开口道：“你是不知道有多少官家女子想要嫁于我，可这红颜知己太多，选哪个都要伤人心，索性哪个都不选，美人落泪，我可一个也舍不得。”

　　裴祯终于是抬了头，将笔杆往清水里一扔，霎时。清濯濯的缸子里一大片的墨花涌了上来，那人看也没看，清清冷冷的声音瞬间将沈阗逼的站了起来。

　　“图你整日流连花街柳巷？”

　　沈阗为避党争，平日里在外间放浪形骸，实际上还跟裴祯一般，在那方面还是个未经世事的。

　　其中真相裴祯自然知晓，只是嫌他烦，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方才故意有这一说。

　　沈阗捂着心口，一副受了伤的模样，他与裴祯也算是自小相识，这样言语上的亏不知吃了多少次，可恨自己还是不长记性，明知那位是眼前男人的心尖子，还非拿那位调侃。

　　“得了得了，我不跟你贫嘴，这一日间的功夫，京城里都快传遍了，说是你要娶亲了，这要说来也不算是隐秘之事，可向来你的事情若是不想人知道......”话刚说了一半，沈阗一副醍醐灌顶的神情。

　　“莫不是你就这般等不及，自己将此事传出的？”

　　裴祯倚靠着椅背，面上并无波动，可熟悉的人哪里看不出这人眼里藏着的喜色。

　　“不是我。”

　　确实不是他，是他授意的管家去做的。

　　沈阗脸上一片疑惑，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旁人传出去的可能性，裴祯见状轻咳一声，打断了好友思绪。

　　“往日里你拿来哄女子开心的方法，可有哪些真切有用的？”清凌凌的声音里藏着些不易察觉的不自然。

　　沈阗自是没发现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裴祯转移了。

　　“女子所爱之物，不过就是些金银珠宝，钗环罗裙之类，只不过你那位心上人怕是瞧不上眼，听说往日里靖王府的那位也是没少砸银子，你家心上人只当是玩物丢在一边，想要投其所好，还真是...”

　　话没说完，沈阗看着面前脸色已经沉下来的男人，有些想笑，这么多年了，这人的死穴还是只这一个，百试百灵。

　　他这位好友，心下最介意之事便就是靖王府的那个庶子，他名义上的侄子，与阮宓的那点子青梅竹马的过往，他插不上脚，又怕小姑娘介意他，忍了许多年，现下将小姑娘诱骗到与自己相结秦晋之好，还不知心底有多开心。

　　可沈阗方才口头上吃了亏，这会子定是要找回来的，怎会放他一人快活。

　　“哎你说，这小竹马落井下石，那小青梅可不得难过死，还是你厉害，捡了个漏，这当下小青梅不知有多感激你呢。”沈阗也是见好就收，话就说到这，也是想提醒好友，当下阮宓怕是对他并无爱慕之意，切莫一头栽了进去。

　　更是怕说多了，好友一怒之下将他扔到边关苦寒之地，这事裴祯也不是干不出来。

　　这边裴祯听了他这话，面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往日里就苍白的面庞现下更是白的厉害，他的手段卑鄙，趁人之危，裹挟着恩情让她不得不来到自己身边。

　　这样多年，他终于等到了能将她留在身边的机会，绝计没有放开的道理。

　　沈阗知他爱的苦，眼见着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说什么，拿了些时令鲜果自顾自的往外走了，也不管里面的人有多难受。

　　也不只是斗嘴，这话若是他不说，只让好友一味沉浸在喜悦中，怕是等到阮宓进门后，裴祯才真如一盆凉水凉透心头。

　　这边裴祯独自坐在书房中，看着清水缸子里一圈圈的墨纹，心绪难平。

　　另一边阮宓却听到了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你说，尚书家那个整日流连烟花柳巷的”阮宓圆圆的杏眼睁的不能再大，这消息也太刺激了。

　　这几日在王府的帮助下将军府一切都井井有条，府里也有人来传了话，说是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婚期便是定在那日，她父母高堂皆已不在，这事倒也好定夺。

　　偏偏今日雪竹出门采买，恰巧碰见沈府厨娘，说来都是认识的，挑挑拣拣间无意中聊起沈家公子的婚事将堂堂的尚书大人急的不行。

　　雪竹便好奇问了一句，不想厨娘神神秘秘的说了好些，将她惊住了，菜也顾不得买了，赶紧拎着篮子一路小跑回了府邸。

　　“是了是了，我亲耳听沈府厨娘所说，绝无假的可能。”

　　“那厨娘说，沈公子日日往摄政王府跑，不分昼夜的见不到人，尚书大人挑了好些姑娘，那沈公子都不为所动，连眼皮子都不多掀一下，偏偏每每从摄政王府出来，都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雪竹悔不当初，这摄政王爷若是真与尚书家的公子有断袖之好，那她家小姐可不就是个纯纯的挡箭牌，这婚事哪还称得上是门好亲事了。

　　自古女子不可轻易改嫁，更何况先前已是遭遇了裴良远的悔婚，若是这门亲事再毁，怕也是于小姐名声有损了，往后更是无人敢轻易登门求娶。

　　阮宓倒是不知雪竹心中所想，她只是惊诧传闻中的摄政王对白月光求而不得，不成想竟是转而爱上了男子，索性多年不娶，也算是峰回路转。

　　那两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正巧遇见她现下这般情况，对于抛来的橄榄枝哪里有不接的道理，她没了家中依仗，自然也不敢将这样的事情到处说了去，也算是个合适人选，这样想清楚了，阮宓心底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突如其来的大饼没点因果，怎会就砸中了她，知晓了这一层原因，阮宓反倒心安理得了些，这样说来，到底她也是对裴祯有些用处的，日后求了他重查父亲之案也有些名头。

　　对她来说真真算不上是个坏消息。

　　雪竹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小姐变幻莫测的神情，一时之间也不知晓自家小姐到底是如何想，试探着开口：“可要奴婢去王府退亲？”

　　她心下也有些打鼓，若是小姐真的铁了心要退亲，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这些日子受了摄政王府这样多的好处，虽说有些不地道，可总也不能叫她家小姐吃了哑巴亏。毕竟小姐已经够苦了，父母皆已离世，一人撑起这样大的烂摊子。

　　“不必，这亲事我自不会退，这些日子便配合王府做些婚事的准备吧，总也不能太寒碜，到底是出嫁，我也想叫父母亲在天之灵能看着我好好的嫁人，也好让他们放心了。”

　　阮宓言语中没有喜悦，也没有伤心，像是说着别人的婚事。

　　突如其来的事情接二连三，自身的婚事反倒成了筹码，她实在开心不起来，至少有人愿意以此交换，给她一条生路，一个喘息的机会，她心底是感激的，无论往后裴祯如何待她，这份恩情都是在的。

　　“小姐，楚家小姐来了。”雪竹轻声通传。

　　楚筱筱其人，向来是风风火火的，知道些事情决计是忍不住三刻的，想来也是听说了她被退亲之事，赶来安慰。

　　少顷，便听见楚筱筱的大嗓门张扬的散开在庭院之中，“阮阮！阮阮！”一路上就这么叫着就进了门。

　　小室内，阮宓笑眯眯的捧着茶坐在蒲团上等着她，清茶浅香盈满室内，倒是一点都没有受到退亲之事影响的模样。

　　好在楚筱筱向来善于自我说服，到了嘴边的安慰也就顺了回去，转而提起了今日里京城中最大的事情。

　　“听说你要与那有白月光的摄政王定亲了？他不是多年不娶，怎得也被我们阮阮的美貌惑住了？”楚筱筱向来爱说些玩笑话。

　　阮宓自小容貌便十分出众，二人在一处玩了多年，也无甚嫌隙，早在阮宓与裴良远订亲之时，楚筱筱便很是不满，嘟囔了许久，尹如月出现后，更是将不满放在了脸上，无奈阮宓早已与裴良远订了亲，只能压着，也怕阮宓伤心。

　　当下这亲事解了，更是有了更好的人出现，楚筱筱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待阮宓应答，楚筱筱又是一连串的开炮：“那个裴良远，我早便看他不是很好人，那个尹如月更是脸都也不要，一个庶子也上赶着往上贴着，不过现在好了，只肖阮阮你嫁于摄政王爷，裴良远也得喊你个婶婶，单是论辈分便已高他一头。”

　　阮宓看着楚筱筱恨不能手刃裴良远的神情，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层关系她当真还未想到，只顾着自己的当下，至于裴良远，她原先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只是可叹人世凉薄罢了。

　　见着阮宓高兴起来，楚筱筱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如今你要与摄政王爷成婚，咱们排场也不能输，你的嫁衣，头面便交予我家，必定要将天下珍宝全镶了上去才好。”

　　楚筱筱家中经商，京中商号更是十家里八家都姓楚，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这下阮宓倒是为难了起来，先前家中有难，闺中密友也不是无人伸出援手，只是她向来要强，更是不想麻烦了身边人。

　　如今这事要真是计较起来，她与裴祯算不得相熟，嫁衣，头面之事也不知是如何打算的。

　　两人谈笑间，楚筱筱当是自己亲事一般，已是开始筹谋，不想门外传来一阵喧闹，惹得二人也起身往门前走去，楚筱筱向来是爱热闹的，这会子的喧闹，她自然不想错过。

　　两人互相挽着，走到小室门口，看着眼前庭院中的景象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