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月光》木卫七

17、海盐 17

　　周一，夏苒苒有些无精打采地走在上学的路上，想起上周周五的时候，郭舒其那帮人对自己做的事情，她就有些提不起兴趣上学来。

　　就在夏苒苒垂头丧气地走在林荫小道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堵住了她的去路。夏苒苒抬头一瞧，竟然是那个讨厌的郭舒其。

　　只见郭舒其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话对她说。

　　不好！这郭舒其葫芦里又是卖的哪门子的药？夏苒苒看了一下周围，正好没什么人经过。

　　她皱着眉头，有些紧张地质问道：“你干什么？”夏苒苒侧着身子，整个人一副防备的姿态，看来对郭舒其很是不信任。

　　看到夏苒苒的反应，郭舒其准备了好两天的腹稿顿时就有些难以启齿，可是，一想到顾缅就在附近盯着自己。郭舒其只能艰难地开口道：“夏、夏苒苒，我、我......”

　　夏苒苒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越发确定了他肯定是来报复自己的，连忙打断他的话头说道：“你再拦着我，我就告诉老师了！”

　　这句话打通了郭舒其的任督二脉，被夏苒苒这样一激，郭舒其的那句道歉石破天惊地脱口而出：“对不起！”

　　夏苒苒本来都做好了要和郭舒其对抗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道歉，这倒让她十分意外，愣在了那里。

　　郭舒其舒了一口气，扭扭捏捏地说道：“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做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我、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的闲话了，对不起！”

　　眼看着郭舒其一脸诚恳的样子，夏苒苒却满腹狐疑，对他的话是一个字也不信：“你该不会又想出什么方法来整我吧？”

　　见夏苒苒还是不信他，郭舒其也有些急了，他下意识地提高声量大喊道：“真没有！你相信我啊，我以后真的不会欺负你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一声怒吼在他们的身后炸起：“郭舒其你想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吼声让夏苒苒和郭舒其都愣在了那里，只见杜宇阳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一把拽过夏苒苒，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一脸懵的郭舒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杜宇阳就戾气十足地提溜起郭舒其的衣领：“要不要脸啊，欺负一个女生！”

　　看着杜宇阳举起的拳头，郭舒其立马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眼看这俩人要动起手来，夏苒苒赶紧从杜宇阳身后钻了出来，拉住他的手臂解释道：

　　“别动手！他是来道歉的！”

　　杜宇阳转头看了夏苒苒的脸色，只见她脸色正常，确实不像被欺负的样子，便对郭舒其凶狠地说道：“算你聪明，以后要是再欺负夏苒苒，我就给你好看！”

　　听了杜宇阳的话，郭舒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颈，他剩下的话顿时说得比唱得还顺溜：“夏苒苒，反正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你你你一定要原谅我！”

　　郭舒其一说完这句话，转身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叫：“你听见了吧，我道过歉了！”

　　一听郭舒其喊完这句话，杜宇阳哼了一声，嘴里念叨了一句：“算你识相！”

　　夏苒苒这时候才放下心来，她回想起刚才郭舒其喊的那句话，心情有些复杂。她抬头看了一眼杜宇阳，看来郭舒其会来向自己道歉应该是因为杜宇阳去找他麻烦了吧！

　　虽然对杜宇阳还是有些芥蒂，但人家毕竟帮了自己，夏苒苒有些别扭地向他道一句谢：“杜宇阳，谢谢你了！”

　　听了夏苒苒的道谢，杜宇阳的心情格外的好，觉得自己这英雄救美还真是救对了。但他面上却依然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一时之间没了话，这时，杜宇阳试探着开口道：“我们……一起回教室？”

　　好歹是杜宇阳刚刚帮了她，夏苒苒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着教室走去。

　　夏天的绿意愈发的繁茂，空气中闷湿的热气在蔽阴中被吹散掉一些。离去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身后不远的阴暗处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顾缅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个局外人，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功劳被杜宇阳领了去。

　　只不过手中精致的本子此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顾缅看了看拿在手中的崭新的手帐本，难得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迷茫。

　　上个周末应该是顾缅懂事以来最不务正业的一个周末了，他拿着玻璃瓶里的钱跑遍了榆城的商店，终于买到了夏苒苒同款的手帐本，这几乎花了他全部的积蓄。

　　接着，他花了一整天的功夫模仿夏苒苒的字迹，把她原本手帐本上的字都抄了过来，原来的贴纸、手工等也被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取下来，用胶水粘到新的手帐本上来。

　　相当于重新做出一本一模一样的手帐本，顾缅做得格外的细心。

　　可惜，这个花了顾缅不小心血复原的东西，他现在倒有些不知该该拿它怎么办了。顾缅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肩头的书包，把手帐本放了进去，藏在了书包的夹层里面。

　　原来，今天一早，顾缅就约好了郭舒其，让对方给夏苒苒道歉。郭舒其倒是配合得很，看来他是真的怕了，早早地就在指定地方等着人来了。顾缅也远远地看着对方，防止郭舒其出尔反尔。

　　至于后面杜宇阳横插一杠，看着那个如初生耀阳般的男生。顾缅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帐本有些送不出手，这个一头热的礼物在此时似乎显得不合时宜。

　　顾缅隐约觉得自己应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最终他的心还是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湖面，仅仅是掀起了一条涟漪，便又回归寂寞。

　　******

　　夏苒苒和杜宇阳一起回到了教室，有人见到他俩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登时八卦的雷达就响了。平时总是和郭舒其一起造谣的同伴此时一脸兴奋，抓住郭舒其的手猛烈地摇晃：

　　“快看！快看！夏苒苒和杜宇阳一起进来诶！”

　　同伴满以为郭舒其会跟着自己一起起哄，没想到对方居然有些紧张地帮夏苒苒解释道：“诶呀！大家都是同学，上学路上碰到了，一起走进来，很正常的啊！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听了郭舒其的话，刚才还满脸兴奋的同伴惊愕地看向他：“你没事吧……”

　　大概是想不通郭舒其怎么就突然转变的这么快，同伴突然小声地凑近他说道：“不会是老师找你了吧？”

　　郭舒其此刻很是心虚，他满脑子都是顾缅当时说的话。被同伴这么一问，他惊了一下，回过神来。装作很正经的样子说道：“以后咱们就别说夏苒苒的事了，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应该好好相处！”

　　同伴见他态度突然这样大变，当然不信他的说辞，只当夏苒苒在老师那儿告了状，老师又找了郭舒其的父母。郭舒其见对方误会了，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让别人以为他是因为老师才不说夏苒苒的闲话，总比让别人怀疑到顾缅身上去好。

　　另一边，出乎夏苒苒意料，那个郭舒其真的不说她的闲话了。本以为这家伙只是迫于杜宇阳的压力，私底下找自己道个歉。没想到，他还真的到处跟人解释自己关于夏苒苒的话都是他搞错了，让大家不要再误会了。

　　这块压在夏苒苒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去，让她也轻松了不少。等走到座位上坐下时，这才发现每天都第一个到班级的顾缅居然还没来。不过，看他空荡荡的课桌，应该不是被老师叫去了。

　　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夏苒苒想起上次顾缅没来上学就是因为被他爸揍，这次不会又被打了吧？她刚刚才放下的心瞬间又纠了起来，夏苒苒紧张地朝门口张望。

　　还好，几分钟后，那个素白的熟悉身影出现在门外。夏苒苒松了口气，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有些惊弓之鸟。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顾缅，眼神中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得出来的温柔。

　　待顾缅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夏苒苒言笑晏晏地朝他说道：“你今天来得还挺迟的。”

　　顾缅正从书包里往外拿文具，听到夏苒苒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那一刹那，他有一种冲动，把自己准备许久的手帐本拿出来交给夏苒苒。

　　可最终，他还是把手指从书包夹层的拉链上挪开，只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句。夏苒苒早已习惯了顾缅这副冷淡的样子，在得到对方的答复后，她迅速地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对方的脸庞，并没有在皮肤裸露的地方发现什么新鲜的伤痕，便满意地转过头去。

　　顾缅骤然觉得教室里的空气似乎又有些令人呼吸发紧。

　　从那之后，顾缅便再也没有和夏苒苒提起过他花了全部积蓄和一整天的精力复原好的这本手帐本。

　　那本手帐本一直都被顾缅放在书包的夹层中，他每天上学都带着它，可从来都没有勇气把它交给夏苒苒，仿佛带在身边只是为了增加重量。

　　而夏苒苒的那些有的没的的绯闻，也就如海水退潮一样，眨眼间，大家就对这桩狗血的公案失去了讨论的热度。偶尔有人说，也是私下里悄悄嘴两句，不像之前那样舞到当事人的面前了。

　　就像海啸过后的大海，狂怒后很快又变成宁静，过去的痕迹很快地就被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