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血缘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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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文郁和尚栩安一左一右架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徐皓上了车。
唯一滴酒未沾的文郁自觉地坐进了驾驶位。
从刚才徐皓发神经般说了那一箩筐话之后，尚栩安就一直在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文郁怎么也劝不动。
车门一关，大街上嘈杂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在外，路灯昏黄的灯光映在二人脸上，一路无话，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压抑。
文郁在等红灯的间隙偷偷瞄着尚栩安，见他歪着身子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要不是尚栩安轻轻颤动的睫毛出卖了他，文郁是发现不了他在装睡的。
“哥，”文郁故作轻松道：“你今天晚上住酒店吗？”
尚栩安没有睁开眼睛，闷着声儿回答：“我租了房，你送我去那儿吧，车你先开着。”然后尚栩安说了一串地址。
文郁大概了解那个地方的位置，不在这个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把徐皓丢回老宅，可是尚栩安租的地方并不顺路......
文郁不知想到了什么，悄声抿唇一笑：“哥，这样不顺路啊......要不我先把后面这家伙送回去，送完了你我再回家？”
尚栩安此时心乱如麻，酒精的作用成功让他大脑一片混沌，刚想稀里糊涂答应下来，就听见落针可闻的车里有微弱的抽气声。
他睁开眼睛，原来是文郁偏头在极其克制地打哈欠。
小郁这是困了？
尚栩安看着文郁眼里晶亮一片，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也是，小郁这几天忙着论文答辩和办留学申请，肯定没少忙，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现在还要给自己当免费司机......
“要不，”尚栩安不自觉地坐正了身体：“今天晚上你先在我那儿、凑活一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会不会打扰你休息啊哥~”
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不会的。”
文郁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稳重样子：“好。”
半小时后，车稳稳地停在了老宅大门前。
文郁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徐皓从车里拽出来，刚站定就看见尚栩安跟中了邪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车旁，盯着老宅大门发呆。
“哥？”文郁拖拽着徐皓，踉跄着往门口走：“要不你在车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男人负手而立，站在几级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文郁脚步一顿：“爸、您......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尚铭的视线只在文郁身上停留了几秒，便转向他身后的尚栩安。
文郁暗道不好。
“你，”半晌，尚铭徐徐开口：“跟我进来。”
尚栩安如脚下生钉，充耳不闻。
尚铭见他没反应，加重了语气：“怎么，回个家还要你老子我请你进去？”
文郁见尚铭一身考究的西装，带着平日看书时戴的金丝眼镜，就知道尚铭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对于继父，文郁一向是尊敬大于仇恨，毕竟长辈感情的事是文郁无法左右的。而且文瑛本来也没把自己当回事，离了婚就能成功地彻底摆脱自己这个疑似“有病”的拖油瓶，何乐而不为呢。
可尚栩安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见尚栩安岿然不动，尚铭徐徐开口：“文郁的护照还在我手上，你看着办吧。”说罢，尚铭转身回屋了。
尚栩安猛地抬眸，愤恨地盯着尚铭的背影。
文郁在尚栩安走之后就有了出国留学的打算，无奈在高中毕业之后，被尚铭知晓了他的意图，百般阻挠，扣留了文郁的护照，这件事只能作罢。
当时尚栩安在国外得知这个消息时火冒三丈，差点跑回国和尚铭打一架。
现在文郁马上就要出国读研了，居然还用这个来威胁他！
尚栩安怒火攻心，没等文郁开口，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
“哥！别、别冲动！”尚栩安喝了酒，文郁担心他哥直接进去抢，赶忙拖着睡死了的徐皓跟了上去。
尚栩安跟着尚铭进了书房，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仿佛整个宅子都在跟着震颤。
“你说说你像话吗？”尚铭绕到书桌后，一副当家主人的做派：“这么长时间不着家，你让公司的那些人怎么看我？”
尚栩安丝毫不怵：“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把文郁的护照还回来。”
“屁！他的护照还是我给他办的呢！”
“他不能留在你身边了。”尚栩安试图和尚铭讲道理：“你难道忘了文瑛阿姨为什么不要他了吗？就是因为他的亲爸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同性恋。就因为这个，毁了小郁原本那么幸福的家庭，和他本应该幸福的童年！你不是不知道吧。他以为自己摆脱了以前那种生活，结果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外一个火坑，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他的感受？哼，我和他无亲无故，这么多年供他吃供他喝，还供他上学，文瑛和我离婚后一走了之把他丢给我我也没有不管他，我没亏欠过他什么吧？你是我亲儿子，你当白眼狼也就算了，你还带着你弟弟一起？真是反了天了！”
文郁好不容易安顿好烂醉的徐皓，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临近书房门口时放缓了步子，毫无偷听别人讲话的羞耻心，理所当然一样把耳朵贴了上去，就听见门内传来尚栩安满含愠怒的声音。
“用的你的钱我以后会一分不少地还回来，你没有资格说我们是白眼狼。小时候你几乎没回过家我还当你是工作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吧，结果你是出去乱搞！还搞男人！从那场酒会到现在，公司那帮人时不时戳你脊梁骨可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们的董事长，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恶心......?
文郁被这俩字儿砸懵了。
“尚铭，当年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文郁一个人在国内上学，你知道周围有多少同学带着有色眼镜看他吗？你他连出国上学都要阻拦，让他一个人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你还是人吗？你出柜出的倒是爽了，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尚铭气急败坏：“你给我闭嘴！你这样子，跟你妈那个胡搅蛮缠的样子真是像极了。”
“挺好，不像你就好，你不配提我妈。”
“你就配了？你妈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
对于尚栩安的妈妈，文郁了解的不太多，这父子俩也从来没有提到过那个女人，文郁只知道她是因为难产过世的。
“对，我清楚，我真替我妈感到不值。为了一个同性恋的儿子，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
文郁心口一痛。
“啪！”清亮的耳光声从门内传来：“混账！”
文郁有些着急，赶忙扶着门把手站起来，刚要推门进去，尚栩安的一句话令他登时僵在了原地。
“我真希望我身上流着的不是你的血。”
三伏天的晚上，文郁却如坠冰窟，握在门把上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
从明确自己对尚栩安异样的感情那一刻起，文郁就一直在麻痹自己。
他接受着所有来自尚栩安对自己的爱，并自作主张地把这些爱归类到超出亲情、友情那一类里；直到五年前，尚栩安因为尚铭在一次酒会上公然出柜而毅然决然地远离他时，文郁也还抱着一丝希望——即使尚栩安这么厌恶那些人，但至少在自己的认知里，哥哥对自己与旁人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直到现在，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如今经过尚栩安之口，血淋淋地敞开在自己面前。
尚栩安确实对他们这样的人厌恶极了。
可是，如果有一天，尚栩安知道自己也......
文郁没有勇气往下想了。
他的手从门把手上滑落，现在他连打开面前这扇门的勇气也没有了。
半晌，书房里传来什么东西被甩在桌子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尚铭的怒吼：“滚！都给我滚！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下一秒，门从里面打开，文郁忙走到一旁，强忍着心中的痛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给。”还好尚栩安并没有发现文郁情绪的异样，把一个小本拍在了自己手里，逃似的往外走去，仿佛一分一秒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文郁低头一看，是自己的护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血缘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