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鱼五月

104、见家长

　　李蔓现在每天下班之后给自己安排了一项学习任务，关于歌剧表演和历史知识的查漏补缺。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有一天睡前秦维桥和她商量。

　　说之前两人在影视城的时候，在街上的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有和他妈妈相熟的人认出来是他，就把照片发了过去。然后他说他遭到了来自母爱的关怀，痛骂他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和家里人说，让他赶紧把家里收拾好，自己结束最近一场的巡演就要过来认领未来的儿媳妇，限期年底完婚。

　　“什么？你说你爸妈要过来？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啊？”李蔓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腾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嗯，七月十二号的时候，已经订好票了。”秦维桥让她稍安勿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当做是和自己父母在说话。

　　“可是今天都六号了啊，没几天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李蔓哀嚎一声扑倒了他怀里，锤了几下他肩膀。

　　“我也是刚接到他们的电话。没事的，他们很喜欢你。”秦维桥拍着她后背安抚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挂着计划成功的得意笑容，声音却是很平和一迭声安慰她。

　　“不行，你先睡吧，我去看会书补充知识。”李蔓说完翻身就要去书房，被秦维桥拉了回来，扣在怀里强制进入睡眠时间。

　　“都几点了，顺其自然，小心矫枉过正。我爸妈很好说话的。睡吧。”

　　于是就有了现在废寝忘食的李蔓。十号这天李蔓穿着家居服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电脑里放着一段歌剧表演视频，手里捧着一本历史书在看，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以为是秦维桥把钥匙忘在工作室了，于是神色自然的走过去开门，自然道：“你钥匙忘记……了吗？”

　　后面的两个字，李蔓停了好几秒才接着说，手放在门把上一脸呆滞地看着站在门外笑得温婉雍容的美妇人和她身边板正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眉眼之间依稀分辨得出来和秦维桥有几分相像。

　　三个人站在门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几秒钟，李蔓率先反应过来，把手从门把手上放下来拉开门让他们进来，双手背在身后无措地揉搓着，“你们是维桥的父母吧，叔叔阿姨你们先进来吧，维桥今天在工作室那边盯着电影后期，我打电话叫他回来。家里只有水，你们要喝什么，我去超市买回来。”

　　李蔓把茶几上的电脑和书籍收走，又倒了两杯水放到两人面前，看着对自己笑得一脸和蔼的顾雨说。

　　“没事没事，水就可以了。你就是蔓蔓吧，维桥那臭小子瞒了我几个月，要不是我朋友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来来来，你过来我这边坐下，让我好好瞧瞧，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几年不习惯吧？我也不习惯，不过好在还有他爸陪着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是你一个小姑娘，唉，过来。”顾雨拍拍身边的位置让李蔓坐下，让秦斯自己去另外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

　　“阿姨你认识我？”李蔓小心走过去，慢慢坐下，问得忐忑。

　　“认识啊，我还看过你照片，本人比照片更好看。”顾雨拉过李蔓的手抚摸着，视线落在她脸上，比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清丽不少，满意点点头，又道：“你这孩子也是的，那么客气，送了好几箱特产过来不说，还给我和他爸买了两套黑胶唱片和典藏版的书，你说你，那么破费干嘛？心意我们就领了，以后不许这样了，留着给你们小两口过日子。”

　　唱片？书籍？为什么前面的话她都能听懂，到后面的她突然有些理解不过来。

　　“阿姨，应该的，你们喜欢就好。”李蔓笑得一脸艰难，和顾雨说着其他话。

　　问了几句两人的近况，顾雨朝着秦斯伸手，“把我给蔓蔓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秦斯从沙发上顾雨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

　　“第一次见面，阿姨也不知道给你什么，这个你就收下吧啊，不要和阿姨客气，缺什么就直说。本来我意外生下维桥之后还想着再生个女孩的，可是那会实在放不开手脚，就搁置了下来。现在也算圆梦了，以后维桥要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就和我说，或者和他爸说也一样。”顾雨说到这，拍了一下脑门，好像才想起来似的，“维桥这个臭小子，到现在也没给我你的电话，来，我存你号码和微信。”

　　“阿姨，这应该我来的。”李蔓把自己手机拿过来郑重地存下顾雨和秦斯的电话，并且加上了两人的微信，打好备注。

　　联系方式加好后，顾雨一直在拉着李蔓的手和她说着在自己仅有的记忆里关于秦维桥的事情，略过了夏天时候在他房间里的事情，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给自家儿子留点面子。又问着几句李蔓自己以前的事情。

　　顾雨和李蔓在说话的时候，秦斯也在暗中观察着李蔓，小姑娘说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晰，人长得也亭亭玉立、秀丽典雅，家教应该不错。秦斯喝了一口水，满意地点点头，同时起身环顾着客厅内的设计，这还是他和顾雨第一次来秦维桥在M市的家，之前要么是在国外，要么是在春州，就算来到这也只是匆匆见一面就走了。

　　餐桌上放了个白色缠花枝广口长肚的花瓶，里面放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瓣和枝叶上还沾着几滴圆滚滚的水珠。冰箱里放满了食材，看出来两人经常在家自己做饭，厨房里的器具干净整齐的摆放在相应的位置上。

　　客厅内还放置了一个书架，上面堆着不少两人翻阅过的专业书籍，看来两人平时在一起也没尽着胡闹，还是有在不断学习，秦斯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回到沙发上落座，听着两人话家常，随手拿起李蔓刚才翻阅的全球通史下册看了起来，里面还用清秀端正的字体标注着几行小字，还在页脚做了标签和记号，秦斯看着李蔓的记录，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是个博闻强识的小姑娘。

　　李蔓逮住一个顾雨去洗手间的空挡，端着水杯说给两人加水，带着手机来到厨房向秦维桥求救。

　　“救命！需要支援！”

　　李蔓消息发出去之后立马接到了秦维桥的电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秦维桥怕她遇到像上次的事情，话音里夹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焦急。

　　“你爸妈来了！”

　　原来是这个，确实挺紧急。秦维桥心神放松笑了一下，从制作间出来拿上外套去了停车场，“他们怎么提前过来了，不是还有两天么？”

　　“我不知道啊，你快点回来帮帮我，你妈妈太热情了，我有点不行了。”李蔓透过门缝看到顾雨已经出来了，又让他赶紧回来，挂了电话端着水杯走了出去。

　　秦维桥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他爸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他妈妈拿着手机拨弄着，已经在问李蔓对哪套婚纱感兴趣了，还问他们之后打算去哪里度假，费用她全包了。

　　秦维桥把外套挂在支架上，换上鞋子走过去，在李蔓身边坐下，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松了一口气，求救的目光投向他，他握着她的手，轻捏着抚慰。

　　“妈，你们怎么提前过来了，不是说后天么，我已经订好餐厅了。”

　　“你日子定得太晚了，我提前结束就过来了。再说了，一家人见面去餐厅像什么样子，你以前老是不让我们来你这，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你觉得我会放过？”顾雨收下手机放到茶几上，喝了一口水，转而和李蔓说话，问她刚才有没有看上的。

　　“妈，婚纱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带蔓蔓去店里挑的。手机上看总比实体差着，你先歇一会吧，我带你们出去吃饭。”秦维桥有些无奈，他妈妈平时是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在这吧，你和你爸去收拾，我再和蔓蔓说会话。”

　　“哪有让你们忙着的道理，你想在这，我们去收拾，你和爸坐着等一会，除了主卧，其他地方随意。”秦维桥把一脸如释重负的李蔓带离了现场，来到厨房透口气。

　　“维桥，你妈妈以前也这么对你么，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上来。”李蔓对于顾雨，一开始是有些害怕的，怕自己有哪里说错话了，让她不开心。但是却发现不是这样的，一直是她在问，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回答就好了，之前准备好的知识都没有用武之地。

　　“嗯，一直这样，不忙的时候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母亲。”秦维桥淡然道，拿起水杯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在一边等着，“说了半天话，累了吧，休息会，看着就好。”

　　李蔓喝了一口水，从后面揽住他的腰，贴着他后背，柔声道：“维桥，你父母跟我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我印象里，你妈妈是一个高冷疏离的女歌剧家，爸爸呢，是一脸严肃，端方守正的历史教授。可是没想到你妈妈这么平易近人，你爸爸虽然话不多，但是我可以感受得到他也很喜欢我。”

　　“嗯，所以不用担心，做你自己本来的样子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他们自己会知道的。”秦维桥沾湿的手摸上她的，让她先放开，这样他不方便。

　　李蔓放开手靠着操作台，盯着他后背问他，“唱片和书是你寄过去的么？”

　　秦维桥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李蔓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笑着，脑袋歪来歪去的，显然很开心。

　　在餐桌上，顾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秦斯偶尔也说上几句话，氛围融洽。饭后，李蔓本来是想让两人在客房休息的，已经收拾好了，但是顾雨说不打扰两人，带着秦斯去了下榻的酒店。

　　秦维桥和李蔓把两人送到酒店后回到家里，李蔓双手撑住脑袋，看着茶几上的小本本直发愁。这个见面礼也太隆重了，直接给她送了一套市中心精装修，可以拎包入住的三居室房子。

　　“维桥，这个见面礼太重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收。”

　　“给你就收着，当做私产，你可以空着也可以租出去，自己处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秦维桥在她身边坐下，看着茶几上的产权证明书，放到她手里，让她收起来。

　　“话说，蔓蔓，我是不是也可以在你那边过明路了？”秦维桥把她抱起来，亲了一口她鼻尖，问她。

　　“我以前就问过你，是你自己不想的。”李蔓表示自己有过邀请。

　　“以前是我不识好歹，现在请求补上。”

　　“那我问我爸妈，看他们什么时候方便，我带你过去。”李蔓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晃着脚靠在他心口上，听他的心跳一点点震动她耳膜，和她达到奇异的共鸣。

　　在一次休息日的时候，李蔓带着秦维桥去了新市和方南月见面，虽说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但是在医院门口看到两人的时候欣喜又震惊，和科室主任请了假，带着两人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饭。

　　整个过程中，秦维桥的表现完美符合着每一位丈母娘心中对于未来姑爷的诉求，得知秦维桥自己在M市一个人住着，家里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父母都旅居在外，没有管束着他的习惯。方南月面上的笑容更显真挚，话里没有透露出来，但是对他却也更显亲近了几分。

　　晚上秦维桥自己一个人回了酒店，李蔓跟着方南月去她住的地方。时隔多年，母女俩又睡在一张床上，方南月看着李蔓不由得有些哽咽，转眼间以前窝在自己怀里的一个小豆丁就要嫁人了。

　　“蔓蔓，我很开心你能找到自己喜欢而那个人也喜欢着你的人，很高兴我和你爸爸的事情没有影响到你。我知道那段时间你自己也不好过，可是我却无法分心出来照顾你的感受。我自己走了，随后你自己一个人去国外一呆七年，平时在电话里总是让我放心放心，可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终归是我们对不起你。

　　妈妈只希望你以后都能过得开心，妈妈能看出来，那个男生是真的喜欢你，因为你爸爸以前也是这么看着我的。可是后来……好在他家里父母没有管束他，你也可以自由一点。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和妈妈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知道么？”方南月揽过李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后背。

　　“我知道，我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我的，这样就够了，我一点也不怪妈妈。”李蔓靠在方南月怀里，轻声说着，像小时候从学校回来之后一样，和她说着自己和秦维桥的事情。“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妈妈，我这辈子也就只会喜欢他一个了。以前总觉得是在做梦，可是在学校的那个夜晚，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他一直都在等着我，我也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嗯，妈妈知道。蔓蔓值得的，蔓蔓从小到大都很讨人喜欢，妈妈知道。”

　　方南月抱紧了怀里的女儿，眼里落下泪来。不喜欢她的人已经腐朽枯烂，她的女儿就应该光明璀璨的继续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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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方南月那里回来之后，李蔓心情有些低落，想到妈妈以前受的委屈，心里又把奶奶刨出来骂了百八十遍，才觉得好受一些。秦维桥察觉到李蔓情绪的变化，这几天一直小心翼翼的有求必应，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而中道崩殂。

　　李蔓看着他好气又心疼，这几天也是有求必应。这天睡前，李蔓衣衫散乱，媚眼如丝地躺在床上，听着浴室的水声，心里又长叹一口气，回头偷偷问下妈妈有没有什么治疗措施，一直当苦行僧好像是有点难受。

　　又一个休息的时间，李蔓带着秦维桥回了平光去见了李成和李爷爷。秦维桥用他的学识和酒量征服了李蔓的另外两位亲人，还光明正大地喝上了李爷爷私酿的米酒。

　　李爷爷高兴，还表演了一段自己最近新学的戏腔，秦维桥很捧场，夸人的话不带重复，最后离开的时候李爷爷还一直念叨着让他下次再来，爷俩下回去河边钓鱼，他知道一个好钓点，每次钓到的鱼都特别肥。

　　秦维桥连连点头，一脸恭顺谦逊地答应下次来的时候自己带着好钓具过来，之前一直听着李蔓提起，倒是真的想圆梦一回和李爷爷去钓鱼。老人家更高兴了，打包了许多东西让两人带回去。

　　事情一帆风顺，在八月初的时候，两家父母齐聚M市，商量着两位年轻人的好日子。方南月和顾雨聊得开心，李成和秦斯兴质相投，最后愉快的决定办两场宴席。第一场定在春节的时候办在平光，大家过年都回了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帮着李蔓添喜；第二场基于秦维桥自己的私心，建议定在五一假期，两家父母没有异议，最后一拍板，事情就定下了。

　　事后李蔓还问过秦维桥两次婚宴会不会太麻烦了，他沉稳坚定地看着她说：“不麻烦，我想让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梦寐以求。我想给你一场平凡而庄重的婚礼。”

　　于是接下来就由着年轻人自己去安排婚纱照的事情，两家父母忙着通知家里的大小亲戚和准备宴席上的菜单，关于两人婚礼的事情就这么在一个平凡的夏季慢慢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