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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番外四·之子于归·殷容月篇 ...
那年她尚未及笄,便被传为长安城最为风华潋滟的女子。惊鸿之姿,倾城之貌,权贵之家,相国之女,她拥有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
尚未出阁的小女儿心思单纯细腻,只会望着北雁南飞,寻那其中可以比翼双飞的另一只。
前来相国府求亲的王公亲贵几乎踏破了门槛,却让当朝右相以小女还未及笄为由拦了回去,那时的她只当父亲缘是宠极,想替她觅个登对的良人。
十五岁生辰前夕,她与家婢扮作寻常人家的女子偷跑出相国府,去朱雀大街看一场元宵花灯,和只在尚阳宫九重高塔才许点燃的焰火。
蕴如告诉过她,元宵节的焰火似大朵大朵盛放的牡丹,会把整个长安城的夜空燃亮,登上东街沁香楼看得最为清楚。于是她一身轻裳广袖,顾盼着如羽的眉急急踏过青石板路,一边回眸唤蕴如快些跟上,晚了可抢不到好位置。
砰地一下,她撞进他的怀里。
抬眸,是双清雅深邃的瞳,墨一般,连人带心一瞬间通通染了一遍。
他含笑看她惊惶神色,那时的她艳若桃花,一眼便入了心,丢了魂。灯花阴影下,他轻薄一语,“美人入怀,今儿个可赚大了,”
她怔怔望着,不知如何驳斥眼前的登徒子,到底养在深闺,连句泄愤的话也不会。待随后赶来的蕴如把她拉走,才觉竟已面红耳赤,不知是恼的,还是如何......
“小姐,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蕴如小声询问,还是被身后追上来的他听见。
小姐,长安城配得上花容月貌的小姐便只有一人。
沁香楼上,她按下狂涌心绪,随蕴如手指处抬眉,煌煌焰火轰地一声腾上半空,她被灿若星辰的光芒笼罩,浑然未觉三尺之外,另一人正以同样的眼神看她。
蓦地,一抹绝美笑颜自唇角绽放,那瞬的她美得不可方物。
焰火燃尽,人群四下散去。她回眸,他温和的笑着,仿佛要把她的心掏空。
一个公子走到他身旁,手里一把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肩,似在低语什么。他微笑着应了句谁怕谁,旋身踱下沁香楼,往那街边桃花盛开处走去。公子穿过逆流人潮,一步步向她靠近,镂金鞋面泄露了身份,非富即贵。
她着了魔般,睁大眼眸,去寻那抹离去的背影,压下悸动问身前的人,“你是谁?”
公子一怔,挥开折扇,含笑道,“在下...瑞王,”当朝天子微服私访伙同王爷出没街巷,这等事若传出去朝中大臣定又念得几天,便借四弟之名一用吧。
她低低轻吟,瑞王...那么方才那人,便是皇帝了。长安城人人皆知,天子承乾与瑞王承泰兄友弟恭,形影相随。
他折了一枝含苞粉桃,噔噔几步踏上楼来,桃瓣含露,递到她面前。自称瑞王的公子也将折扇呈于掌心,二人戏谑地望她,“小姐要桃还是要扇,”
她蹙眉,明知成了这场风流浪子游戏的筹码,还是一意孤行的执起桃枝。她看他,倾城容颜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生平头一回芳心暗许,她接下了,便等着他来兑现。
沁香楼上,他守望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噙笑对一旁的人道,“皇兄,臣弟的扇子该还了罢,”
其实无论是桃,还是扇,她选的始终只一人。
三日后,蕴如携来一纸书信,称是瑞王所拟。她淡淡扫了一眼,扔在窗台角落。又是三日,宫中宛若游龙的嫁妆随一道圣旨颁下,殷家小女容月进封为从二品昭仪,即刻入宫。
从未有哪个女子未经选秀便被纳入后宫,更不曾未见天家便被封为昭仪。
她坐在长窗边,不梳发髻,几缕青丝随风漾起。什么昭仪,什么后宫,她将它们扔在脑后,只记得那枝命定的桃花,她的良人终于来接她了。
那年初春,皇家迎亲队伍身上的红艳过朱雀大街所有芬芳,旌旗华盖绵延,漫天繁花泄地。长安城万人空巷,皆涌到相国府门口,只盼一睹她绝代风华。
满头玲珑珠翠,灿金珊瑚璎珞垂于双肩,她着一身嫣红鸾凤喜服,欢喜地踏出府门。母亲含泪不舍,她脸上却不见一丝新嫁娘该有的哀戚。凤冠下,她含羞低头,缓缓踱上十二抬天家鸾轿。
千古太和殿,皇帝一身龙袍站在殿前迎候她来。下轿前一瞬,她还是满心希冀憧憬与他双宿双飞的女子,由礼官领着行上层层玉阶,她仰头,泪水却在同时滑落。
错了,错了,她等的一生繁华并非眼前这人......
大婚次日,她失魂落魄地逃回了家,拾起窗脚被她弃了的书信,一字入眼,却已泣不成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缘是这般,她等的他早已送来诉情书,他说之子于归,便是要她嫁他。
指尖寒凉彻骨,心底的哀却从那刻起伴她余生。
起初也曾想过,不争宠,不夺势,或许也可在幽深寂寂的后宫安一方天地。然而她是天之骄女,相门之后,殷氏一族数百人的兴衰荣辱担在肩上,还等她去光耀门楣。
何况枕边人亦深深爱她如花容颜,只需一颦一笑,万千宠爱便都揽了过来。后宫禁苑,她曾与数不清的女子争芳斗艳,为一个她不爱的男子。
若他听闻,只怕不会相信。
再见面,她是宠冠后宫的华妃,他是初征大捷归来的瑞王。
庆功宴上,皇帝身边只坐了她一个妃子,武将云集,恢弘豪迈的场合越发衬得她一张俏脸美艳绝世。
他威凛星眸在触上她时化作一腔谁也察不到的悲色。当着众人面,他骤然举杯,贺皇兄皇嫂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话里含针带芒,旁人如何听不出。魏光忙拉他坐下,道瑞王喝多了,游刃有余地替他当去一场无声风波。
那时的她身姿悠然,强撑起高傲的头,妖娆不滅。她亦举杯,回他一句承王爷吉言。
什么时候开始走错,便再也回不去了。
捧上一颗真心,却送错了人。
帝王最是无情,那日过后,宫中便盛传华妃失宠,已逾三月未得召幸。清寂深宫未尝不好,起码如今的她有理由卸下笑靥,独对一盏青灯,不必蓄意承欢。
皇帝的第一个子嗣便在那年临世,亲母敏贵嫔择日进封为从二品淑仪,若非新生儿是公主,只怕已与她平起平坐。
秦夙和蕴如劝她不能再等,父亲也强抑怒火斥她不够尽心,她愤愤相驳,是皇帝不宠幸,与她何干。父亲勃然大怒,质问她每日在卧榻处燃起麝香又是缘何。
她悲极反笑,还要女儿如何去讨圣宠,才对得起爹爹那年沁香楼一番心血。
原是蕴如心中有愧,对她道了实情。那夜相国得知圣上会微服出巡,便教蕴如偷领小姐出去。他们都算准了的,唯独没有算到那枝妖冶的桃花。
一记耳光打碎了她最后一寸苦撑的硬壳,她含泪夺门而出,直直奔往长街尽头的府邸。
大雨倾盆而下,没有人认出那个衣衫褴褛花容尽散的女子是当朝华妃。他从对面跑来,在雨里张开怀抱紧紧拥住她。低头,虽不是昔日桃花脸,却更刺痛他的心。
那时的她在他怀里流尽了一生的泪。
有那么一瞬,他是想带她走的,然茫茫红尘,偏偏没有一席可以容得下他们的落脚之地。
她身后紧紧依附着殷氏一门生死,他肩上亦早早担了大周数十万将士荣辱。
蕙质兰心如她,又岂会不懂。
朱雀大街上涓涓流水将她的怨恨和痛苦冲走,他看她,缓缓地,走向另一个男子身边。
她当真听了秦夙和蕴如的话,不再于殿内燃麝香。又耍了些不着痕迹的手段,将高高在上的天子拉回跟前。她自然也清楚皇帝看她时偶尔飘忽的目光缘何,却装作不谙世事的小女子,使劲浑身解数让他卸下心防。
次年,敏淑仪再传有喜。她停了半年的麝香,却迟迟无法孕得龙种,直到秦夙铤而走险,替她狠下心来,谎称得喜。
敏淑仪诞下龙子,晋为正二品颐妃。她的孩子在四个月之后呱呱坠地,也是皇子,赐封御诏送达寝宫那日,她看着怀中不知从何处抱来的婴孩,除了怔忪,不再有任何温情流露。
进封皇贵妃,她离后位又近了一步。
听皇帝提起,老四也该纳妃了,给他挑了几户闺秀,却都入不了眼。说这话时,皇帝饶有趣味的看她,是想从她眼里察觉什么的吧。却忽略了,她早已不是深闺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儿,绽开一抹轻佻的笑,她不动声色地细细数着长安权贵家的小姐,欲替他拉一条鹊桥。
隔日便闻宫中侍婢们偷偷笑谈瑞王买醉花间,是让府上家丁抬了回去的。
本以为余下时光便只如此,听着日暮时分声声钟鸣,然后一直走到流年尽头。
七月初,皇帝下诏,携后宫与王亲们同赴骊山汤泉行宫避暑休养,她和他自是位列其中。
骊山空幽深寂,她望着满目婆娑的密林,鬼使神差趁人不防提着裙裾往深山里跑去。若就此失去踪迹,便可以逃离那里了吧。
一如初遇那夜,沿着蜿蜒山路跌跌撞撞,竟又一头栽进了他的怀。
他牵着一匹骏马,手执弯弓,想是正在林里狩猎。那抹明媚鲜妍的脸他如何能放手,终于在远离尘世的林间,他低头吻了她。
也轻许了诺言,他要她再等五年,待天下平定便带她离开。
耳边回响起幼时母亲轻唱的歌谣,“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她望着他的瞳,还是信了,还是那般决绝得斩断了所有后路。
在宫里内侍搜遍整座骊山,于第四日清晨发现他们时,一骑轻尘驮着二人缓缓从山径走来。贵妃入山寻花,不慎迷路,瑞王巡山狩猎,恰好撞见,便将她带了回来。
他手中还捧着一束幽兰,不待送到她手心,便被蕴如抢先一步夺过,当着众人面道,她与瑞王早已暗生情愫,这兰便是替她寻的。
旁观者清,在他们远远踱来那刻,蕴如便已望见殿前楼台中央一抹狠厉的眸光。
最终,他迎娶了她的婢。从此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只是从未行过夫妻之礼,亦未举行册封王妃大典。
他欠她一个名分,却欠了另一人满腔深情。
贵妃宫中再传喜讯,龙颜大悦,日夜守在她身旁,却只有秦夙和蕴如才知道她怀中是谁的孩子。这座宫阙已经困了她半生,再不忍他的骨肉落得相同下场,于是那年瑞王府上也传出一样的喜。
他自懂得,看蕴如成日塞着棉絮在怀中,只觉可笑又可悲。
连心爱的女子也无法光明正大相对,连亲生骨肉也不能听到第一声啼哭。
瑞王又如何,天下名将又如何,这王爷当得着实窝囊。
临盆那日,瓢泼大雨下了整夜,太医院的亲信齐齐跪在殿中,只闻一阵清亮啼音传开,秦夙拉着她的手贺道,是个小公主。不待说完,又是一声洪亮的恸哭,一个男婴紧闭双眸,身上还沾着母亲流出的血。
竟是一对龙凤胎。
秦夙喜极而泣,问她送走哪个。她含泪默然,掩下万般不忍,指了指男婴。长在宫中的女子日后还可嫁做人妇,若是皇子,自出生起便要堕入皇权争斗,兄弟反目。
她不愿。
秦夙抱走男婴以后便再未回宫,于瑞王府替她守护那个孩子长大。
她听说他为小小婴孩起名为琰,兀自勾起唇角默念几遍,每回都似露出了笑颜。
女儿则唤洛熙,是皇帝赐的名。她抱着襁褓中的她,这回真似足了一个慈母,皇帝欢喜里略带遗憾,道若是皇子就好了。
她心知若是皇子,那尊凤座便断不会旁落他人。只是已无心去争,他的诺言还在耳畔萦绕,她在等他来接。
那几年,他南征北战,赫赫军功如日中天。她在深宫日日守候,望穿秋水。
平定南疆归朝那日,她随皇帝率天子仪仗亲迎,他于雄峻战马上看她,一如当年般青丝如云,眉目如画。
红颜未老,英雄亦长情。
可惜祸乱之年,战事不断。年末北疆突厥来犯,他又挥师北上。
瑞王大军得胜的捷报传至宫中,她喜得握不住折子,掐指一算,离五年之期还有两个月。
却不知,距他们最终的死别,只剩九日。
哀歌自渺远的塞北传来,携了满楼满街的黄沙。她脸上挂着如水的笑,满头珠钗皆已褪去,一身素衣,杳杳随风。一头乌发如黑缎,垂垂披在肩上,她在窗边斜靠着,风起,凌乱了几缕发丝,并未梳髻,如还未出嫁的女子般,面容娇俏沉静。
皇帝来看她,淡淡道,老四死了。她听得出话里隐透的快意,却还是绽放着颜,抬眸回他,皇上节哀。
入殓那日,他的妻和子扶着灵柩一路相送,直至皇陵深处。
她卧在榻上,困倦地闭上眼。小女儿来拉她的手,惴惴地钻进她怀里不肯出来。
“洛熙,去畅春园折枝桃花给母妃,”许久,她睁眼轻唤。
“现在是夏天,没有桃花,”洛熙嘟着小嘴,认真地摇了摇头。
她略一怔,摆摆手,罢了。
册封皇后典礼于七日后举行,她看着宫婢不断送来的凤袍珠饰,嫌恶地转了身,再不去看。大礼前夜,皇帝到访,满身酒气熏得她不禁敛袖相隔。一番动作反惹皇帝不悦,手一挥,将她掀在榻上。
“你生是朕的,死了也要与朕合葬...”
“老四早该死的,若不是还需要他,那杯毒酒岂能等到今日,”
“容月,你看看朕,朕封你为后,还不开心吗......”
明黄大殿上,她身着十二行五彩翚翟纹袆衣,踏金饰舄鞋随十二名宫婢步上玉阶,皇帝含笑遥遥望她,等她行至跟前。一如初嫁那日的光景,她一步步走去,却离他越来越远。
她微微颔首,任皇帝将凤凰衔珠后冠稳稳扣在她的发髻之上。
她终成一国之后,将殷氏一门的荣耀推向顶端,然一双绝代的凤眸却早已冰冷成灰。
凤阳殿外,谁家初入宫门的女子在悠悠轻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之子于归,之子于归,何处才是归途。
许多年后,她于靡靡细雨中凋谢,若能重来,惟愿此生从未绽放过。
终于可以长舒口气,好像亲眼看着两个孩子一点点长大,相依相伴,至死不离。这个故事在脑子里绕了很久,末尾落笔时候才觉得圆满了。
我认为的爱情是可以让人变得美好和强大的力量,是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你真切感受到自己的珍贵,能在人生起落时带给你峰回路转的明朗,能在岁月静好时共享一份灯火阑珊的安定。皇图霸业固然重足千万斤,却还有别的东西无法用尺度衡量。原谅我的固执和一厢情愿,写不出刺激眼球的虐恋和情欲。因为能力有限,很多地方还有瑕疵,以后会多多改进,谢谢每个看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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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番外四·之子于归·殷容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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