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心赋》岚樱十三

8、不违父命

　　“杨茈蜜，你好大的胆子！”杨肇站在我面前，严声斥喝。“一个女孩子家，天不亮就从未婚夫婿家离开，还与一黄毛小厮混在一起，你的眼里究竟有没有规矩！”
　　我没有理会杨肇，只是用手捂着发烫的右脸，奇怪了，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有人来阻止的……
　　我朝杨肇身后望去，只见供奉的灵位写着“杨氏宗亲”，顿时醒悟过来——原来这里不是潘府。
　　我站起来，抬头与杨肇四目相对，“爹爹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去哪？”
　　“潘府。”我心里对他打我那一巴掌很是窝火，所以多余的一个字也不想多讲。
　　杨肇冷哼一声，“你最好早点嫁过去，我可没有时间为你操心。”
　　我看着杨肇冷峻的表情，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杨茈蜜，但面对他这样无情的话心里居然会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拔下头上一个簪子甩到杨肇脚下，朝他大吼：“我回去成亲行了吧？你满意了？”
　　说完我砸门而出，憋住眼泪直冲到杨府外面。
　　“逸儿！”一只手拉住了我，我知道是潘安。
　　“带我回去。”我低着头死死地捏着潘安的手。
　　“逸儿……”潘安有些惊讶地唤了我一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到我的情绪不太好，于是扶着我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我的眼泪竟然大滴大滴地往下淌，潘安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帮我擦着眼泪。
　　“我讨厌他….”我哽咽着说。
　　潘安把我抱在怀里，我哭得更厉害，如果是我的老爸一定不会这样对我，杨肇比起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我好想家……好想爸爸妈妹妹……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这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次哭得这么痛快，以至于直接哭到没了知觉……
　　右脸颊上一阵清凉唤醒了我，我睁开眼，看见潘安手里正拿着一盒药膏，我正准备伸手摸摸红肿的地方，却被他抓住了手。
　　“别碰！伤还未好，会疼的。”潘安温柔地望着我，让我心里有个地方感觉到了丝丝温暖。
　　“谢谢你，”我笑着坐起来，“我不想睡了，你等我换好衣服再进来好吗？”
　　潘安点点头，把药膏放在桌上走了出去。我轻轻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脸，心想如果没有在杨府门口遇到他会怎么样……
　　换好衣服后我拉开房门，发现潘安举起手，看样子正准备敲门。
　　“我……”
　　“看来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看着我的笑容，潘安也不那么尴尬了。
　　我搬了两张椅子放在书桌前，招手示意潘安过来坐下，看着他一脸不解，我朝他眨眨眼：“你上次不是说要和我畅谈吗？”
　　潘安愣了几秒钟，然后微笑道：“难得逸儿主动提出。”
　　“今天我们要说很多事，”我清清嗓子，“我们一件一件的来！”
　　潘安点点头，“愿闻其详。”
　　“第一件事——你不要再叫我逸儿了，我要改一个名字。”说完我拿了纸笔，生硬地写下一个字。
　　“醇……莫不是要我唤你为醇儿？”潘安眯着眼睛看着我歪歪扭扭的字，语气略为迟疑。
　　我立马遮住自己写的字，心虚地望着他：“怎……怎么样？不行啊！”
　　潘安不回答我，而是起身走到我身后，握着我拿着笔的手，蘸墨，然后在纸的空白处写下了一个“醇”。
　　我全身僵硬地任由他操作，他手心的温度和均匀的鼻息让我心跳加速，脸颊也开始发烫……
　　“醇儿，”他放下我的手回到椅子上，顿时我地心中心中失落了许多，“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要求。”
　　他居然还学会讨价还价了！
　　我一脸别扭地问：“什么要求？”
　　“醇儿要唤我为——檀郎。”他洋洋得意的笑容还是头一次见到。
　　螳螂？哪有人会要人家这么叫他？难道是我听错了？
　　没等我开口问，潘安又握着我的手在纸上洒墨，我才明白原来是檀郎……
　　放下笔，潘安屈起手指轻轻在我脑门一敲，抱怨道：“以前你总是故意不这样叫我，今天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
　　看着他小孩子一样的笑容，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吧好吧，不过你要让我先适应，说错了可不能怪我。可是……”
　　“我明白，”潘安又坐回到椅子上“只有在我们两个独处时才这样叫，平常你还是如以往一样叫我安仁吧。”
　　“好。”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聪明。
　　“那么醇儿可以告诉我今天为什么与将军吵架吗？”潘安小心翼翼地试探到，我本不想再旧事重提，但看得出他是真心关心我，于是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后潘安叹了口气，“醇儿，今天是你不对在先，你独自出门又没个交代，我和爹娘见你久久不回心中焦急得不得了，想着给杨将军说一声总是好，没想到他竟然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对待你……”
　　“好啦！我知道错了嘛！”我打断潘安，“可是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气死我了！”
　　那个该死的杨肇，现在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
　　这时传来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们，屋外是若玖的声音：“少爷，小姐，夫人让你们前去用晚膳。”
　　“你告诉夫人，我们马上就去。”潘安说完，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柔声对我说：“别想了，父女之情浓于水。”
　　“希望如此。”我叹了口气，随着潘安一起出门。
　　潘安的父母见到我，并没有提今早的事，想必都明白我的情绪。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家仆送进来一封书信，潘安的老爹瞧了瞧，轻咳一声，“蜜儿，是你爹送来的信。”
　　杨肇！
　　“我爹他……说了些什么？”我紧张地问道。
　　“他说希望你与安仁早日成婚，他已经为你们选好了良日，就在三个月后的初十。”潘安的老爹边说边用目光扫视着我和潘安。
　　我咬着嘴皮子攥紧了拳头，心里想：杨茈蜜啊杨茈蜜，你还真是可怜，居然摊上个如此不负责任的爹；叶醇啊叶醇，你更是可怜，你还要代替别人来面对这个不负责任的爹！
　　“爹，不用这么急吧，吉日并不只有一天，况且蜜儿她……”
　　“嫁就嫁！满足他老人家一个心愿！”我拍桌而起然后扬长而去，虽然我知道这很没礼貌，可是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站在潘府门口望着那大大的匾牌，忽然觉得自己是有多卑微，若不是这桩亲事，我竟然连一个容身之地也没有！
　　“醇儿！”潘安奔了出来把我抱进怀里，“你没事吧？”
　　“这个世界没有人要我……没有人要我……”说着说着，我的眼泪竟然又留了下来。
　　潘安把我抱得更紧了，“你还有我！还有我！”
　　我泪光汪汪地看着他，口齿不清地问：“真的吗？”
　　“当然！”潘安信誓旦旦地说，“自从你十岁那年与我订亲，我就已经这样决定了。”
　　我破涕为笑，乖乖地随着潘安回到了房间里。我擦着眼泪，但心里却有一种甜甜的滋味……
　　躺在被子里，我细细想着潘安对我说的话，这小子还真痴情，和杨茈蜜订婚七年了居然还这么一心一意……
　　不过他说什么来着？“自从你十岁那年与我订亲”？
　　那这样算起来，杨茈蜜不是才十七岁吗？
　　突然想起来早上对孙秀说的我比他大两岁……
　　我的嘴角无力地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