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心赋》岚樱十三

7、既来则安

　　“姑娘可是要到寻真观？”
　　背后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颤，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灰衣的清秀小生，顿时松了一口气。
　　“莫不是吓着姑娘了？”灰衣小生笑着鞠了一躬，“还望姑娘原谅小道无礼。”
　　我连忙上前问道：“你是道观里的道士？”
　　灰衣小生点点头，“正是。姑娘可需要什么帮助？”
　　“我要找你们这里最厉害的人！”我边说边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山上走，“我有紧急的事情要找他！”
　　灰衣小生被我拉着无奈地走了几步，忽然开口道：“姑娘看来不是本地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心虚起来，一下松开了手，青衣小生踉跄着退后，站稳后问我：“姑娘可是要找潜云法师？＂
　　“法师？”我挑眉。
　　“法师乃精通法道之人，不说我寻真观，中原大地上的其他信道者也对潜云法师礼让三分。”
　　我听后喜笑颜开，终于让我碰上个狠角色了，如果是这么厉害的人一定可以送我回去！
　　正在我眉飞色舞的时候，青衣小生一句话浇灭了我的希望：“潜云法师每年只有三个月会在观里休养生息，其余时间皆在外游历，无人知其去处，而且——法师半个月前才离开这里。”
　　我的表情一点点僵硬，扯着嘴角颤抖着问：“也就是说……他现在……不在……吗？”
　　青衣小生点点头。
　　苍天啊！情何以堪！
　　我哭丧着脸往山下走去，忽然被一声“姑娘请留步”拦住了脚步。
　　“恕小道直言，姑娘若是见了潜云法师，也未必能够达成归家心愿。”
　　我心中大惊，正准备开口，他浅浅一笑，“我不是说过了吗，姑娘可不是本地人。”
　　我迟疑地朝他走近，用手指着自己，“你知道我？那你可以把我送回去吗？”
　　“叶姑娘，”他轻轻唤了一声，“您高估小道了，小道不过会些读心术罢了。”
　　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肩，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难道这里没人可以让我回去吗？”
　　青衣小生怔怔地望了我许久，嘴里蹦出四个字：“既来则安。”
　　“你……”
　　“回不去已成定局，何不在此继续生活？”他移开我的手，朝我鞠躬当作告别，便往山上走去。
　　我望望山顶，又望望山脚下的街市，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度过以后的日子了？
　　我深吸一口气——叶醇，坚强地在这里活下去吧！
　　我要在这里打捞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下山时天已经大亮，街上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各家商铺也纷纷拉开店门，顿时小城里就热闹了起来。我东看看西瞅瞅，一方面熟悉一下环境，另一方面也寻找着可以投资的项目。
　　视线忽然飘到一个人群拥挤的地方，出于爱凑热闹的本性我也跟着围了过去。好在我的身高还不至于被淹没在人群中，只要踮起脚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少年，他坐在一张木桌前拿着笔扬扬洒洒地写着什么东西。
　　少年写完后把那张纸夹进一本破旧的书中拿给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那个女人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我终于得到孙秀写的诗了！”
　　女人的话像催化剂一样，人群变得更加拥挤，所有的人都喊着孙秀的名字，于是像我这样的“闲人”直接被挤了出来。
　　我望着体积越来越大的人群，摸着下巴想：如果在这小子身上下功夫肯定有前途！
　　我抬头朝少年身后的店面望去，只见一块破布挂在门口，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四个大字——贱卖旧书。
　　我打了一个响指，心中暗爽。
　　等到人群都散去了，我走到少年面前，一掌拍在桌子上。少年抬起头来，清秀的脸庞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便从旁边抽了一张纸放在他面前：“写一个我的名字来看看。”
　　他疑惑地望着我，缓缓开口道：“我只为买书之人献字。”
　　“哎呀，别啰嗦了，我保证你写了之后会有惊喜的。”我朝他眨了眨眼睛，“我叫叶醇，树叶的叶，香醇的醇。”
　　孙秀半信半疑地望了我一眼，提笔写下了两个大字。行笔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我虽然对书法没什么过多的研究，但作为一个审美观正常的人，孙秀的字简直就是闪耀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错！”我站在他身旁鼓掌，然后俯下身对着他耳朵说：“想和我一起赚钱吗？”
　　孙秀突然怔住了，立马站起来问我：“你说什么？”
　　我抬头看着他，突然好有压力，于是让他赶紧坐下，又重复了一遍：“想和我一起赚钱吗？我敢保证你可以赚到比卖书更多的钱！”
　　孙秀有些激动，声音中带着颤抖，“此……此话当真？”
　　“当然！”我挑眉，“只要你肯相信我。”
　　孙秀望着我，明亮的眸子闪烁着，但又夹杂着些许不确定，我正准备开口，一声“咕——”打破了沉寂。
　　“你……”
　　“我……”
　　我和孙秀同时开口，一时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在这待着，别乱跑。”说完，孙秀抛给我一个白眼，起身离开了。
　　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坐在店面门口的楼梯上等着孙秀，过了两分钟，他拿着两个大烧饼回来了，递给我一个，“要不是我也饿了，我才不管你。”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之后就开始狼吞虎咽，没吃早饭还真是饿得慌……
　　孙秀坐在我旁边也开始吃起来，我用手肘碰碰他问道：“多大了？”
　　他看我一眼，然后把头扭向另一边。
　　“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啊，”我把他的头掰过来，“快点说吧！”
　　孙秀迫于无奈只好坦白：“十七。”
　　“十七岁就这么高！”——我在心中忿忿不平地想，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不是坏事。
　　“我比你大两岁哟，”我在他眼前竖起两个指头摇来摇去，“所以说你就是我弟弟！”
　　孙秀听到我的话张嘴就要反驳，我比了一个“嘘”的姿势，贼兮兮地望着他:“当然你可以拒绝 ，但这赚钱的事嘛……”
　　孙秀咬着下嘴唇用不甘心的眼神望着我，我却洋洋得意地继续吃着烧饼，果然不出我所料，孙秀涨红了脸，弱弱地叫了一声“姐”，顿时我内心被一股熟悉的满足感填满了。
　　“乖！”我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孙秀看着我稍微有些愣住，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吃完烧饼，我拍拍手站起来往店里走去，宽敞的空间挤满了书架，看起来拥堵不堪，光线也透不进来，似乎隐约还有一些霉臭味。
　　“你平时怎么做生意啊？”我用手捏着鼻子看着身旁的孙秀，“这里面有黑又脏，灰尘到处都是，客人们怎么可能想到这里来买书。”
　　孙秀听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吞吞吐吐地说：“唔……一般都是他们需要什么书我就进来给他们找……”
　　我叹了一口气，“效率太低，就算是贱卖也不会有太多利润，所以你就只好靠为客人写字来吸引他们。”
　　孙秀低着头嚷嚷：“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说你是个大傻瓜！”我用手戳了下他的脑门，“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保证你生意兴隆！”
　　孙秀又投来怀疑的目光。
　　我斜眼看着他，轻哼一声……
　　“姐我错了啊啊啊啊——”
　　孙秀揉着被我掰疼的手肘靠在门边，时不时朝我投来幽怨的目光，我挑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扁模样。
　　“在那里！”街上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我扭头一看十几个士兵样子的人就冲了过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们扛在了背上。
　　“放开我！放开我！”我拼命挣脱，将目光投向孙秀，谁知那小子居然吓白了脸！
　　我不停扭动着身体，但是几个士兵把我牢牢固住让我动弹不得，我便这样招摇过市……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被放了下来，还没站稳便随着“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头晕脑胀的我对上了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立刻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