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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   然而话说出口她便后悔了,听到她难得自己提起家庭方面,老黄立刻笑弯了眼:“你现在事业有成,父母不催你找对象啊?”

      常莉在心里说,催啊,怎么不催。

      她今年三十二岁了,别说在她老家那个小县城,就是放在他们林川这个一线城市都能算值得一提的。

      更别说她不仅现在没对象,也从来没有过对象——“越千里”毕竟是网恋,和大众认知的找对象还是不太一样。

      老黄见她不说话,也点到即止,说了一句“不说父母,你找个人搭伙,日子也会有活力一点”,便端着餐盘先走一步,他还要回家看看外孙女。

      常莉一个人坐着,慢吞吞地吃她剩下的半份饭。

      她突然就不饿了,胃里沉甸甸地,像缀了一块铁一样。

      其实老黄算是她遇到的催她找对象的人里最温和的,没有谈论一些所谓的“社会规范”“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但她就是很难受。

      大概是出了校园,自己当了老师,不再像做学生时那么自由。她不能也不敢告诉那些催婚的人,她喜欢女生。

      常莉坐在角落,兀自低气压地吃饭,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年轻女生。自从老黄走了,她便从时不时看常莉一眼到一直盯着那边。

      如果有人多看她一眼,一定会惊叹。她身上的一切都像按照美女标准定制的,大而有神的圆眼,高挺的鼻梁与精致的鼻头,嘴唇上的唇珠分外可爱。她没有化妆,露出天然粉嫩的唇色。

      她穿了衬衫,胸口袖口的设计多少压住一点她过分可爱的气质,黑色直发刚过肩胛骨,被主人随意披散着,却也依旧柔顺。

      看起来是一个规矩的乖乖女,如果不是她的断眉和夸张的彩虹蝴蝶结发卡。

      女生小声嘟囔:“说了什么啊……一点都听不见。还不给我发消息吗……有没有心……”

      一个中年女人在她面前坐下,笑着挥挥手:“青青,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被称为“青青”的女生回神,甜甜一笑:“在打量食堂啦。吴阿姨,我好久没回一中,没想到一来就能进教工食堂吃饭,真好呀。”

      尾音有点甜过头,变得腻起来,不太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年轻女生了。吴阿姨却没有觉得不妥,依旧笑得开心:“原来吃个教工食堂就能让你开心啊,早说嘛,你读高中那会儿我天天带你来。”

      女生吐吐舌头:“不要,影响多不好,我要堂堂正正的。”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圆了眼睛:“我来上班的事,你们没有插手吧!”

      “怎么会?”吴阿姨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你这孩子,拿着这么好的学历,偏要来做高中老师,你的硕导要哭死了。我们还插手,不给你从中作梗就不错了。”像故意又像无意,她恰好避开的女生头上的蝴蝶结,一点儿都没碰到。

      “那也不可以,我要凭本事进来。”女生又露出甜甜的笑,“吴阿姨,我是不是该叫你吴老师了?”

      “本来要叫师父的。”吴老师摇摇头,“郁青丫头,跟老师说说,怎么嚷嚷着要凭本事进学校,又走了点关系指定带教老师啊?”

      郁青歪头装无辜:“吴老师我没有拒绝你啊,拒绝的是老黄——不想上学的时候是他当我班主任,工作了还是他当我顶头上司。”

      吴老师笑骂她两句,说她不想答的问题总装傻,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问:“吃好了吗,我带你去休息室午休。”

      郁青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偏了一下,在吴老师察觉到前又恢复。她摇头:“我们分开走吧,感觉
      不太好。”

      吴老师不放心:“中午太阳这么大,你别找不到路在学校里转晕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吴老师吴阿姨吴干妈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郁青作势要推她,“我好歹也在这个学校读过三年高中嘛。”

      吴老师又和她闲扯了几句才离开。几乎是她一转身,郁青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甜甜的气质中混进一抹冷意。

      她的目光快速搜索常莉,接着惊讶地发现她和吴老师走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冷淡如常莉也忍俊不禁。

      郁青:……

      早知道就跟着吴老师走了!

      这下好了,她的“装作不认路去问路然后一起去午休室”的计划破灭,还让她失去了几个小时和常莉认识的时间。

      常莉和吴老师越聊越欢,常莉甚至笑弯了腰,不小心拌了一下。郁青下意识伸手,腿也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然而她当然快不过就在常莉身边的吴老师,对方拉了她一把,手也自然地搂在常莉腰上,还开玩笑一般拍了两下。

      看着这一幕,郁青身上的那抹冷意渐渐蔓延,脸彻底沉下来。

      她攥紧口袋里的手机,通知自己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常莉:你最好在我到办公室前给我发消息。不然这笔帐我会讨回来的。

      郁青不准备去午休室。她从来不睡午觉,如果没有和常莉说上话,那去午休室也毫无意义。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两人后面,盯着吴老师的手,看她什么时候放下去。

      没等她心里再起什么波澜,常莉那边先感到不舒服。

      她一向不太喜欢肢体接触,加上性向的缘故,即使是同性也不太自在,哪怕吴老师的年纪快能当她妈了。

      常莉故意用了开玩笑的语气:“好啦吴老师,我又不是小宝宝,自己走得稳。”

      “年纪上来了看谁都是小孩。”吴老师感叹了一句,不过松手了。常莉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她们刚才在聊学生,吴老师带的理重二班在刚过去的月考中超越老黄带的理重一班,拿了年级第一,正是她高兴的时候。常莉也不扫兴,挂着笑容陪她聊了一路。

      说完学生,吴老师又提起了老师们:“小莉啊,下午你徒弟就过来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老黄提完,吴老师也要提。常莉也没有隐瞒,打起精神笑道:“老黄跟我说了,听说是我师妹。”

      “是啊,不过你们年纪差得多了点,可能互相不认识。”吴老师肯定了这个说法,“她是本科跟你同专业,研究生出国了,读的英国文学。”

      她说出一个院校名字,常莉心中一紧。

      ——和“越千里”一个学校。

      “她多大了?”常莉赶紧问道。

      “二十五。”吴老师又解释道,“她高中毕业和本科毕业都gap了一年,才和国内研究生同步毕业。”

      又是和“越千里”同样的年龄。同为留学生,说不定她们还认识呢。

      常莉心情复杂,明明只是有一部分信息和“越千里”对上了,她却莫名其妙地紧张,甚至产生一种微微的抗拒。

      正好到了午休室,常莉直接用“我累了”和吴老师告别,得到对方的关切后就躺在了自己位置上。

      午休室是一个特别大的教室,听说是好几间教室改过来的,类似一个大型宿舍,提供给不在学校住宿的老师午休。基础设施有几张桌子和几张上下床,不过别处依旧有很大空位,可以自己带东西过来。

      常莉入职时人还没这么多,不过也没少到可以让她分得床位的程度,她自己带了个折叠床过来,睡一中午倒也没什么感觉。

      虽然说工作一上午她有点累,但常莉其实并不困,她一向不睡午觉,到午休室无非是随大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在自己的床位侧躺下,微微蜷缩身体,借着被子的遮挡拿出手机,反复确定没有人能看到才解锁,点进微信。

      【越千里:你好久没理我啊[大哭]】

      常莉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越千里”大哭的样子。她并没有见过照片以外的“越千里”,至多是看过她的实况照片,以她脸盲程度,肯定是认不出现实生活中的“越千里”的。

      但她却莫名其妙想到那张漂亮的脸,应该配着笑容。虽然哭起来也很好看就是了。

      有点心疼,她便认真回复道。

      【莉莉丝:抱歉,上午在忙工作的事,没看手机】

      【越千里:哼哼,我给你记在账上了,早晚讨回来!】

      常莉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早晚讨回来”五个字上,感觉怪不舒服的。然而没回人家消息毕竟是她不对,她便没说什么,继续和“越千里”聊天。

      【莉莉丝:哈哈,那就以后再说吧。你上午说的工作,你挺满意的吧?】

      出乎意料,“越千里”给出了否定答案。

      【越千里:没有,其实并不满意。怎么说呢,这个工作并不是我真的想做的,我母亲也认为我去干这个有点屈才了[大笑]】

      常莉突然不想说下去了。“越千里”摆明了就是要越界。

      然而“越千里”并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消息来得很快,快到常莉觉得她是提前打好的。

      【越千里:她说的半对吧,虽然我研究生出国了,但本科也是师范学校呀。我去一线城市当老师了。】

      她终于越过了两人心照不宣的边界。

      常莉麻木地回复。

      【莉莉丝:恭喜啊,前程似锦。】

      郁青的呼吸屏住了,半晌才慢慢吐出气息,也许是憋得太久,她渐渐控制不住呼吸,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大喘气。

      她对着空气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你果然完全不记得。

      你当初答应我,只对我说“前程似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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