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很喜欢我？》毕加索山脉

5、第 5 章

　　放学迟了，苏影紧赶慢赶，踩着点上了动车。
　　下车时晚上八点，她在出站口等了等，等得脸都被冷风吹木了，苏石宇才出现。
　　他小跑着过来，苏影发现他老了些，眼睛看上去更小了，鼻梁上擦了块红印子,不知道是哪里蹭的，但笑起来,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苏石宇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高架桥上出了车祸，堵得....是不是等好久了。”
　　苏影摇头，“没呢，我也刚到。”
　　叶文和苏石宇是在苏影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离的婚。
　　当时苏石宇承包的工程出现问题,赔了好大一笔钱，叶文当断则断，说是不能让他拖累这个家，头也不回的就带着苏影离开了。
　　有那么几年，苏影都没能和苏石宇见.上面。
　　但苏石宇每年都会给苏影打两笔钱，一笔是在生日，一笔是在过年。
　　叶文嘴里那个做什么都做不成的男人，在苏影看来不过是个疼她的爸爸。
　　苏石宇没有亏待过她什么，只是运气不太好，
　　离成功总是差那么一点。
　　叶文说，这是因为他年轻时将好运气都霍霍透支了，所以如今才也许是吧。
　　苏影对小时候的记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比起叶文感慨过的家底殷实的曾经，苏影印象更深的，只有那数不清的补习班。
　　路上苏石宇问起苏影的功课。
　　苏影从包里拿出前不久的期中成绩单，他趁红灯匆匆扫了几眼，还没看清，人就已经开始夸赞:“我女儿真厉害。”
　　苏影笑了笑。
　　她和苏石宇是最近几年恢复的联系。
　　由头是他在这边开了家饭馆，特地打电话问叶文有没有空带女儿过来看看。
　　苏影是后来才知道的，知道后也没说什么,转头就偷偷买了车票，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个未成年，这种冒然的行为有多危险。
　　那天她到得突然，也太院，苏石宇没有准备，来不及给她做饭，只打包了一份店里的糖醋排骨，味道苏影到现在都还记得。
　　见车不是往饭店的方向开,苏影问林永山:“不去饭店吗?”
　　“今天回家吃。”
　　“今年五月份搬的，爸爸没和你说吗?”
　　苏影默然。
　　她不知道。
　　就在去年，苏石宇住的地方还在市场附近，没有电梯，隔音差，到后半夜都能听到楼下不睡觉的小混混说话的声音。
　　而此时，苏影看着眼前绿化幽美的新小区,心里莫名不安。
　　她看向苏石宇。
　　苏石宇却眼神躲闪，他搓了搓手，按了电梯，在金属门拉开，发出刺耳的擦声之际，他抓住时机般开口:“家里现在还有个阿姨在，一会儿爸爸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苏影不是没有想过的。
　　这几年叶文的男友换了很多。
　　而苏石宇则把精力都放在了饭馆，一直形单影只。
　　这事她不是有想过的，只是一切都太突然。
　　“什么时候的事啊?”她语气很平静。
　　“有几个月了。”
　　女人叫马玲，年初到饭馆工作，帮了苏石宇不少忙，日子一长，俩人也就确认了关系。
　　为苏影这次过来，马玲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其中就有糖醋排骨。
　　从头到尾她都表现得很乖巧，主动问好，笑脸相迎，等进了马玲给她收拾出来的客房，表情才垮下来。
　　她并不是反对苏石宇再娶。
　　虽然饭桌上没有明说，但她也大概能听出来,马玲是有孩子的。
　　像她，这会儿住的不是次卧，而是客房，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于此，苏影说不上难过，就是有些茫然。
　　叶文男友不断，苏石宇很快也会有自己的新家庭，她看似是他俩之间最后的联系，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有她这点联系，还不如没有。
　　马玲饭后不便留下，收拾完就离开了。
　　苏影走出房间，屋外静悄的，苏石宇明儿还寻早起，早早就睡了。
　　按着苏石宇的习惯在鞋柜里找到钥匙，苏影出门接近零点，街上还有不少行人走动。
　　苏影漫无日的地走，停在一间教堂前，不是开放时间，黑夜里只能看到尖的顶，锥子一样教堂旁边是条还未完工的深水沟,中间一道简易的桥，看着摇摇晃晃，不太结实的样子。
　　苏影突然累了。
　　她在无水的深沟边蹲下来，从口袋摸了根烟。
　　烟是刚才在小卖部买的，火机也是，另外她还买了半袋零食，好回去的时候跟苏石宇交差。
　　隔着深沟，安静的教堂对面是热闹的烧烤园，苏影夹着烟，看不远处那升腾的浊雾，她叹了气。
　　有点饿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她抖落烟灰，准备过去吃点。
　　“苏影。”
　　何其熟悉的声音。
　　毫不夸张，苏影惊得心脏都差点蹦出来,她猛鬼了。
　　她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姜睿。
　　大冷天的，他手里拿着根冰棍，身子靠着教堂大门，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苏影只见他向自己走近，似笑非笑地说:“你对这种什么河啊，沟啊的是不是有执念，怎么老是在这种地方抽烟，知不知道很危险?”
　　烧烤园。
　　苏影跟在姜睿身后，走近了才看到几个眼熟的面孔。
　　都是学校理重班的学生，有两个还一起上过计算机公开课，苏影冲他们点了点头。
　　这次过来考试的包括姜睿一共六人，也都眼熟苏影，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姜睿一个买冰棍的功夫怎么还领回了个苏影。
　　一个小时前，他们在宾馆玩狼人杀，有人肚子饿了，想点外卖。
　　姜睿却说，他来过这，知道附近有家烧烤园做的烧烤不错，外卖影响口感，不如出去吃。
　　他们早上刚考完试，定的隔天周六中午的车票离开，左右都无事，也睡不着，便一块儿来了这边吃烧烤。
　　只是姜睿点东西，却没怎么吃。
　　他牙疼。
　　坐了会儿，他遂起身，问老板有没有冰棍。
　　老板摇头:“大冬天的，没进货，你要不去对面那家超市看看，那边还没关门。”
　　“行。”
　　姜睿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拿着手机去超，市。
　　超市果然没打烊，就一个收银员在。
　　姜睿挑了根老冰棍，付完钱当即拆了，咬下一大口。
　　冰渣抵着红肿的牙龈，牙还是疼，但总比刚才好些了。
　　他有了闲心，也没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收银员聊天。
　　“这么晚还营业?
　　男人操着很重的当地口音:“这不等着你过来买冰棍么。’
　　姜睿笑了笑，“那我再买点，照顾你生意。”他咬着冰棍往里走，当真开始挑东西。
　　苏影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姜睿在摆满薯片的货架看见她时，他愣了一下。
　　而她心不在焉，明明都往他这边看过来了，却像没看见他似的，眼神丝毫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只匆匆扫过，随手拿下两包薯片，转身就离开了。
　　苏影为什么会在这儿?
　　姜睿突然想到什么，也不继续挑东西了，往她离开的方向走出两步，站拐角处看了看。
　　苏影在问烟。
　　收银台，上的花花绿绿，都是她看也不看就抓起来的零食。
　　她很快结了帐，走出超市。
　　姜睿拧眉，就要跟上。
　　想起自己说过的照顾生意，索性又买了根冰棍，临走前他问:“刚刚那女生买的哪包烟?”
　　男人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指了指。
　　“给我也来一包吧。”
　　“要吃什么?”姜睿问。
　　“我自己去点好了。”
　　没来得及坐下，苏影又起了身。
　　她总算知道自己这一路的奇怪从何而来。
　　正常来说，她和姜睿是偶遇，可俩人一块出现，落在别人眼里，很有可能会被误解成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两个人要在另一个城市偶遇的概率何其小?
　　男生远比想象中的要八卦，千万不要低估他们的好奇心，果不其然，苏影刚离开座位，一边的郑凯就用手肘碰了下姜睿，挤眉弄眼的:“怎么回事啊你们?”
　　姜睿吃了两个冰棍，口腔里这会儿尽是麻木的疼，他有些烦，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郑凯便换了个问法:“你们怎么碰.上的?”
　　“偶遇。”
　　郑凯不信，他推了推眼镜:“你不和她转一个班了么，她是特地过来找你的吧?”
　　姜睿拧饮料的手一顿，这才听出他到底想说“你还挺会分析。”
　　郑凯只是猜测，一时听不出他话里的嘲弄，他来了劲，“行啊你，你们真在一起了?”
　　苏影在年级里还算小有名气，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去年校庆做了次主持，合照挂在留影墙，到现在都还有人在问。
　　姜睿从没关注过学校那些留影墙光荣榜之类的东西。
　　他往苏影那边看了眼。
　　她还在磨磨蹭蹭地点东西，看着有点挑食。
　　郑凯说学校里有很多人喜欢她，他却想，那他们肯定不知道真实的她是什么样。
　　他看得有些久，苏影感受到了，予以回视。
　　不知道为什么，姜睿觉得她这一眼里，疑问之外，还带着警告。
　　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他笑了声，把才拧开的饮料又旋紧，半真半假地说:“是啊，你们别跟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