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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鬼王也信唯物论·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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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怨魂这种事对于亡神而言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只是需要池小池在所有怨魂出没的地方亲自走一趟，他身上流露出来的神力会自动净化那些学生身上的煞气。
池小池在一阵伴随鬼哭狼嚎的阴风中走进图书馆。
二十五年前某夏夜里，当晚在图书馆中自习的学生九点整时，全部如同中邪一般来到楼顶跳楼，并且面露诡异微笑，当时在场两百一十四名学生无一生还。
池小池推开已经被废弃多年的教室，此时里面坐满学生。
二十六年前冬至，金融系大三全体学生晚上聚于三楼309阶梯教室，第二天来开门的保安发现一教室学生倒地不起，经检查均为无名毒气中毒而亡，在场一百五十九名学生，无一生还。
池小池踏进窗户闪着诡异红光，响着凄厉叫声的化学实验室。
二十四年前某天傍晚，化学系大二学生在大综合楼五楼化学实验室做实验，原本已经安放稳妥的易爆药品突然发生爆炸，爆炸欲发严重却无人从实验室内出来，消防人员也无法打开门进去，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玻璃窗上一个个无助的手印，听着越发凄惨的求救声淹没于火海中，实验室内在场十九名学生，无一生还。
池小池走了整整一夜，几乎把整个校区走遍。
那一个个不甘转世的怨魂，那一声声不甘命运的哀嚎，全是酆都一手造就的血债。
送走最后一个学生怨魂，东方已经隐约发白，池小池缓缓深吸一口气：“走吧，该去冥界了。”
“你现在应该休息，小池。”娄影不赞同道，池小池摇头：“我要去听听那场幽冥阁议。”
听听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背负着葑英那上千条无幸人命时，会说些什么。
池小池将肩头一缕神识收好，娄影念咒片刻，血光之中一扇刻满鬼首的青铜大门无声出现。
鬼门被推开，两人同时踏入。
幽冥阁高悬于冥域上空，乃九阴冥界圣地走唯有接受过一阶与二阶册封礼的强者才有登上幽冥阁的机会，能入阁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幽冥阁议是幽冥阁开阁之日，是冥界中受过册封礼的各殿王司主入幽冥阁觐见之神的日子，一般来说千年一回，是除去百年一次朝拜礼以外，唯一能见到亡神的机会。
听着十分严肃，但其实除去轮替较多的酆都一派，各殿各司千百年都不一定有新人顶上来，加上亡神自己是个随和性子，这种觐见一般都是走完流程后一群人坐着喝茶聊天
用人间的话说，叫团建。
可自亡神离界，幽冥阁议召开被推迟，这两百年例行不变的朝拜礼上，酆都都没来人，想自立为政的架势昭然若揭。
上官离含一如平常的白袍玉冠，同已到阁外的几位殿王纷纷打过招呼随后站在一旁。
“上官！”
左肩被拍了一掌，上官离含看向右侧，拍人的灰袍青年笑呵呵道：“哎呀，没骗到。”
“今日你来得倒早。”上官商含语调平静，青年挑眉：“你我第一次来这幽冥阁议，怎好迟到?”
此人正是同他一块继位的另一位殿王，第九殿平等王岁寂。
岁寂打量着上官离含的脸色疑惑道：“你脸色瞧着怎么这么差？可是那神泽对你有何影响？”
“非也。”上官离含摇头，“大概是这些时日没休息好。”
“自万鬼台破封，神泽降临到你身上后，我见你就一直脸色不好，”岁寂一脸担忧，“你莫不是忧心酆都要逼你继位吧?”
前些日子万鬼台破封，当时在殿中批改文书的上官离含被一股无形力量带出去，在冥界众生面前，金色神泽降临到了他身上。
亡神神泽降世，喻意出现了有资格继任亡神神位之人，可谁也没想到会是个继位殿王不足百年的新人。
得神泽眷顾本是好事，可在此之前酆都大帝正在寻找神泽降临之人，这神泽又偏偏挑万鬼台破封之时降临，这样一来上官离含的处境反而危险了。
上官离含轻笑一声：“我最不担心的就是这个。”
知道自己不可能从这家伙嘴里问出实话，岁寂便拍拍他肩膀安慰：“知道你担心主上一人在人间有诸多不便，等幽冥阁议结束你就去人间，左右这浩劫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
上官离含：“……这话小心被一殿听到，被说教了我可不帮你。”
闲聊片刻后各殿王司主均已到齐，距离开阁仅剩半柱香。
“半柱香后开阁，这酆都当真是连幽冥阁议都不来了？”岁寂看了一眼在场的人。“估摸着缩在哪个角落等谁给挡劫呢。”
说话的七殿是现在十殿阎罗里仅有的一位女殿王，她望了眼北域满眼轻蔑：“堂堂鬼域竟找不出一个有担当之人，闻白这酆都大帝当得，当真窝囊。”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平地而起：“泰山王此番言论，对我主可还有半分敬意？”
七殿冷笑一声，抬掌往身侧一压，顿时狂风骤停：“怎么？本王可是有哪个字用错了？”
众殿王司主回头，只见以闻白为首，五方鬼帝随后的一行人登上幽冥阁，上官离含只是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闻白不言，只是抬手行了礼，十殿阎罗这边也是半不情愿回礼。
“本王原以为万鬼台破封，酆都大帝会因寻觅封印之法不得而夜夜寝食难安，如今看来竟是本王高看了。”七殿上来就直揭万鬼台之事，“还以为酆都大帝忘了自己亦是受过册封礼。”
“幽冥阁重开乃冥界大事，然亡神神位空缺已久，本帝更应前来。”
闻白淡然道，他刚说完就有人嗤笑道：“酆都大帝好大的口气！我等竟不知这幽冥阁何时归酆都所控了？”
岁寂双手环胸看着闻白冷笑道：“自家后院都烧了也没见你管，这会儿倒是知道出来了。”
闻白倒也不恼，看了眼岁寂轻笑道：“九殿想来是第一次来幽冥阁议，不知其重要性也属正常。”
这不等同骂九殿没资历不配说话吗？！
九殿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去你……”话都没说完被一只手按在原地：“幽冥阁议千年一回，若本王没记错，这应该也是大帝头一回来幽冥阁议，也不知大帝这无端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闻白：“……”
五方鬼帝：“……”
众殿王司主：“……”
虚空之中看到现在的娄池二人和容临城：“……”
池主神罕见的在世界线里遇到一个嘴替。
许是神泽降临的原故意纵使上官离含此时气色一般，也不妨碍他抬眸间的压迫感，闻白眼中神情变换，垂眸点头道：“还未恭喜卞城王得神泽誉顾。”
上官离含不搭理他，此时幽冥阁阁门开了。
一殿秦广王率先进阁，其余人紧随其后，上官离含一手按着岁寂目不斜视走进去，酆都一行人最后进。
“陛下，真的有办法让三圣君出手镇压万鬼台吗？”神荼此时有些担忧，闻白看着那道白色身影隐入阁内冷声道：“要么三圣君出手镇压，要么便让他上官离含去镇压。”
清楚听到这番对话的池小池挑眉，抬手一束红光朝北域而去。
进入幽冥阁，入眼便看到高处左侧软榻上靠着人，右侧则坐着黄泉河主与一位看不清相貌的紫袍人，再往上有黑纱覆盖的神座上，空无一人。
“参见三圣君。”
亡神之下，即为三圣君，他们是神明最忠诚的信徒。
“神泽之子不必下跪。”
上官离含被一股柔和力量托住身形，抬头便看到黄泉河主冲他轻笑，就连一旁的紫袍人也侧着半张脸同他点头示意。
“哦？有新人来呀。”
说话的女声空灵慵懒，寻声望去是坐在软榻上的人。
一袭红衣如同黄泉河畔那彼岸花般妖艳奇诡，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正把玩着一支金钗，面容娇好却在眼睛处覆有一条红绸，整个人斜倚在软榻上，动作间皓腕上的青铜铃铛犹如金铃般清脆。
三圣君之首，阴灵使。
“六殿卞城，九殿平等，还有轮回司，吾许久未见过这么多新人了。”阴灵使轻轻挥手，“都起来吧。”
等众人起身后，阴灵使继续道：“今日召汝等前来，先告诉汝等一件好事。”
“千年浩劫将至，吾等在天命面前亦如同蝼蚁，然吾主仁厚，怜惜吾等，特赐护界之法，可保十殿山海、幽冥三十六司及冥界无册封之人无虞。稍后阁议结束，吾便将结界布下。”
阴灵使的话让所有殿王司主一怔，随即大喜：“叩谢吾主！”
阴灵使的话让上官离含一下子脑子空白，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旁的神荼按耐不住了：“那酆都怎么办？酆都就不是冥界的一部分吗？！”
话音一落，神荼就被一股令人室息的法场压得直接跪地，接着便听阴灵使说：“酆都？那个背弃吾主的北荒之域？”
“如此说来，吾主确实有道神谕降下。”阴灵使起身，“吾主有令，千年浩劫来临前后，各殿王司主不得擅离职守更不得援助酆都，若有酆都之人求助，概不理会。”
“这便是吾主给酆都的旨意，汝等可听清楚了?”
这道神谕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闻白更是满眼惊愕看着阴灵使，一瞬间所有尊卑都被抛之脑后：“这不可能！阁主他不可能这么做！”
“此乃神谕，酆都小儿，”阴灵使一步一步往下走，声音染上寒意：“汝等这是想再次忤逆神谕吗?”
这回不仅是神荼，就连闻白都被压制住，阴灵使每走一步，他们身上的压迫感便强上一分。
“臣……不敢。”
闻白咬牙撑着不跪，他听着那铃声越来越近：“不敢?”
一只指尖冰凉的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闻白看着阴灵使靠近自己耳畔轻声道：“吾倒觉得汝敢得很。”
作为三圣君之首，阴灵使已然是接近伪神级，她的法场又岂是酆都这群人能抗得住的。
此时在场的十殿阎罗与三十六司司主无人吭声，上边坐着的两位圣君也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直到闻白隐隐一副要撑不住的模样，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位圣君鬼公子开口了：“寂姐姐莫要为此动怒，不值当。”
阴灵使本名寂颜月。
鬼公子缓缓起身，没有直接出手把法场消去，而是走下来负手看着酆都一行人轻笑道：“不过确实是酆都无礼在先，该罚，就先跪着回话吧。”
说着他看向阴灵使，笑着从她手上拿过那枚金钗为她簪上：“姐姐莫恼，快回去歇着吧。”“就汝心软。”阴灵使摆手，这才回到软榻上。
“先前两次朝拜礼，酆都均未派人前来，今日幽冥阁议怎得又全来了？”
鬼公子说话温温和和，单论给人的感觉就很像容临城，但没人敢觉得他会像容临城一样宽和，毕竟他们在场之人都记得千年前地狱万鬼暴动，鬼公子身临地狱一人镇压万鬼。
“今日前来，是求三圣君相助出面镇压万鬼台，救酆都于浩劫之中。”闻白沉声道。
鬼公子笑得眼睛弯弯：“可本君不是很想救你们呀，怎么办呢?”
鬼公子那双笑眸里没有笑意，闻白抬头与他对视，随即看向上官离合：“那就请六殿早日继承神位，为冥界着想。”
他这句话直接触及所有人那段不敢回首的记忆，可没等三圣君发作，闻白就被一股黑雾掐住脖颈浮至半空，浓重煞气瞬间充斥幽冥阁，黄泉河主猛然起身厉喝：“何人擅闯幽冥阁？！”
上官离含身形一震，猛然回头看向入阁处，黑暗中他们听到有人拍掌：“原来将他推下万鬼台的，竟是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孤倒是小瞧了。”
孤？！
只见黑暗中走出一道红色身影，走到酆都一行人旁边时停下，顶着闻白惊恐的目光笑了笑，语气轻快残忍：“孤有个办法也可以镇压万鬼台，很简单。”
“孤将你杀了，也能镇压万鬼台。”
不算闻白挣扎，极恶相又道：“你不是自诩冥界众生皆为你的子民吗？既为君主，就要做好为子民中牺牲的准备。”
“你……你不是他！”闻白挣扎道。
“孤自然不是那个仁慈到没脾气的家伙，”极恶相挑眉，“除了那家伙手下跟着最久的三个小东西，冥界佑计也没人再知道孤。”
三个“小东西”的三圣君：“……”
说得很对，没法反驳。
三人同时跪地行礼：“拜见冕下。”
极恶相漫不经心摆手让他们起来。
“他还愿意管你们这群家伙，那是他心软，孤可不心软。”极恶相缓缓收紧闻白脖颈上的黑雾，脸上笑容亲昵语气冰冷：“孤可是清楚记得是谁把他推下万鬼台。”
“冕下！”
就在闻白真的要被掐断脖子时，一直站在岁寂后面的九司主突然出声，极恶相动作一顿寻声望去，便看到九司主单膝跪地，强压着声音的轻颤道：“主上有话让臣带给您。”
“说。”
极恶相的威压让九司主有些抗不住，他逼自己镇静下来：“主上说闻白尚不可杀，他自有打算。”
“他最好是在想怎么折磨你，若是旧情复燃，”极恶相收手，闻白跌落在地上：“孤先将你挫骨扬灰，再去人间收拾那傻子。”
闻白捂着脖颈喘气，半响缓过来后抬头看他沙哑道：“你是他的极恶相。”
极恶相先是看了眼右侧黑暗处，突然勾唇一笑，再看向闻白时语气格外恶劣：“若非他将孤剥离，就凭你也想算计他？”
“他既不让孤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浩劫，孤给你们提前召来了。”
话音间，极恶相化作一瓣瓣彼岸花散开：“为尔等忤逆神谕之举，付出代价吧。”
极恶相消失的瞬间，池小池也立刻出了幽冥阁，一眼就看到北域上方已然成形的劫云。
“极恶相，提前召来了劫云……”
娄影满眼惊讶，池小池看向容临城：“这场雷劫你还要挡吗？”“酆都不会止步于此，”容临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十分平静道：“但闻白还有没资格继续坐这帝位，那就是他的命了。”
池小池点头：“先回去，极恶相估计要上去串门了。”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人间，葑英大学。
池小池刚在办公室落地就听到有人声响起：“我说怎么有东西把我叫醒，又引我去幽冥阁，你可真会给我惊喜。”
不紧不慢倒了杯茶喝下，又倒好另一杯递给身后的极恶相，池小池挑眉笑道：“也多谢冕下乐意跑这一趟，感激不尽。”
极恶相接过茶杯嗤笑一声，将茶一饮而尽。
“既是感激，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极恶相附身靠近他，两人呼吸几乎交融：“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闻白?”
池小池毫不犹豫：“雷劫需要有人去挡，他是最好的人选。”
极恶相似乎很意外，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站直身子笑道：“在人界教了这么些年学，竟将你这木头脑袋给教明白了。”池小池不置可否，紧接着问起劫云的事：“你将劫云召来，不会对自身有影响？”
“天劫应天道而生的而你我本身就与天道齐平，况且那劫云已经成形，我不过是推了它一把。”藏在骨子里的恶劣心性显露出几分，极恶相摊手道：“我只是略施了点小把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池小池无法，只好点头。
极恶相像没骨头似的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神泽降临这事你可知道?”
“知道，怎么了?”池小池看他，极恶相道：“刚才你也听到，酆都有意逼那六殿继位神位，想故计重施。我知那六殿是你捡回来的，方才走之前我也查看了一下他的筋骨，担得起神位传承。”
"若你有意退位，可以考虑他。”
极恶相这番话完全是好意，上官离含确实是一个极好的继位者，对此池小池却笑着摇头：“神位终有一日会到他手上，但不是现在，太早继位于他而言并非好事。”
“你不信他能坐好这位子？”
“不是，我心疼他。”
极恶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