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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冰上圆舞曲·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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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见阳回到房间没多久就接到贺颜的视频电话，电话接通后看到此时远在国内的贺颜，安见阳叫了她一声：“贺姐。”
镜头前的贺颜因为忙着公关事情已经好几天没休息过，整个人比起平日里精明干练的模样略显憔悴，语气也透着倦意：“那个微博账号找到了，技术那边说最迟后天才能有结果。”
因为顾忌沈遇正处于冬奥宣传期，安见阳对于这件事的调查只求质不求速 ，万事皆以沈遇那边为主。
随手翻了几下带过来的新剧剧本，安见阳闻言微微皱眉：“后天……后天的话阿遇刚好要开发布会，那场发布会很重要，微博的事先往后压一下。”
贺颜理解他的意思，点头又问道：“那找到人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对此安见阳并非直接做答，而是沉默片刻后道:“到时候再说吧。”
说着朝贺颜温和一笑：“这几天麻烦你了贺姐，阿遇也托我跟你说声谢谢。”
贺颜摆手，语气染上笑意：“冬奥冠军的谢谢我可得好好好收着。多陪陪他吧，这几年忙着工作，他的比赛你都没能看几场。等过两年他退役或者是转职业，肩上压力没那么大了以后，你也是时候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他了，他有权知道。”
对于贺颜的嘱托安见阳点头应下，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关于新剧推广的事，临挂电话前贺颜提醒他等会儿给老板打个电话，说是老板有事找他。
贺颜口中的老板就是枫华娱乐的老总，沈遇的亲表哥沈枫华。
对此安见阳毫不意外，毕竟因为自己的原因不仅让公司帮忙收拾烂摊子，还牵扯到人家老总亲表弟，被找去谈话也属正常情况。
等贺颜挂掉电话后安见阳直接打给了枫华老总。
对方很快接通视频，镜头前出现一个穿着银色西装气质儒雅，五官与沈遇有些相似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上的文件。
沈枫华，枫华娱乐创始人兼沈遇本家表哥。
安见阳见到他，面露歉意：“沈董。”
“现在是下班时间，”沈枫华放下手上文件冲安见阳微微一笑，“这声沈董可就见外了。”
同为沈家嫡系，这位出生在满门商政军要家族的沈表少爷也是家里一枝独秀，单枪匹马在娱乐圈闯了二十年，打下枫华这片属于自己的江山。
如今年满四十的沈枫华本就年长沈遇十四岁，而作为沈遇发小的安见阳无疑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因此两人除了上下级关系外，也是半个哥哥弟弟的关系。
没等安见阳再说话，沈枫华便先一步开口：“绯闻的事贺颜已经告诉我了，不是什么要紧大事，你的实力圈子里的人都有目共睹，你也没必要多在意那些不中听的话。”
安见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至于阿遇那边你也不用操心，他是运动员，是拿成绩说话，组委会今年还指望他能再拿个冠军回来，他那边现在是最安静的。”沈枫华道，“你俩是发小，你能陪着他参加冬奥会，他心里肯定也是高兴的。所以什么都不用想，陪着阿遇把剩下的路走完就好了。”
“……嗯，我会的。”
下午一点左右，那家一早就被沈遇联系过的国内官媒放出消息，沈遇将于两日后在华国驻俄大使馆召开新闻发布会，届时还会公布大众一直所关心的退役问题的答案。
这个消息一出，直接惊动了整个花滑界。
其实从本赛季开始以来就已经有人在猜测沈遇的去留，先前他缺席大奖赛让不少人都以为退役已成定局。
结果冬奥官网在沈遇生日那天借着发生日祝福的机会，宣布其成为宣传大使，国际滑联也当际更新了沈遇的赛程安排，确认其会参加FCC和华国冬奥会。
单从这件事上足以看出，作为可以代表当今花滑男单最高竞技水平的选手 沈遇一直以来都是被追赶的标杆，而他的离去也将意味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消息一放出没多久就直冲各大榜首。
明希凉知道热搜时正在公交车上。
他听到旁边站着的那几个金发碧眼小姑娘对着手机发出一阵惊呼，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而明希凉则听到其中一个小姑娘用英语道：“我的天呐，他真的要离开了吗?”“上帝保佑花滑的神明，请不要让他离开。”
小姑娘的话让明希凉心头咯噔一下，他下意识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瞬间就看到热搜榜上的词条。
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攥紧手机，明明通知里没有透露沈遇的半分态度，可明希凉还是在那字里行间读出了一句话——沈遇要为了安见阳退役。
自己当做在役生涯信仰的存在，那个好似神明的男人现在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拿下皇冠走下神坛，把过往辉煌荣誉付之一炬，明希凉接受不了。
他更接受不了他的神明从此就要归属别人。
明希凉抬头，面无表情看着不远处的一些废弃楼盘，突然叫停司机走了下去。
他借口谎称想去商场买点东西，出了场馆后并没有跟大部队一块回去，鬼使神差般坐上了一辆途经市郊的公交车，最后便站在了这片离市中心有些距离的废弃楼盘前，
明希凉定定看着不远处那些已然荒废许久的大楼，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进行装修就被废弃了，平日里除了美院的学生可能会过来采风，基本是没什么人过来。
突然间脑海中内过一个场景，明希凉下意识抬脚就往其中一栋走去。
沈前辈是因为安见阳才退役，只要安见阳不在了，沈前辈就不会退役。
只要安见阳没了，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明希凉一个人顺着楼梯往上走，楼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走到四楼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提示有新邮件收入。
明希凉打开邮箱看到是两封陌生邮件。
一个是大约二十来秒的音频，而另一封邮件里只有一句话。
【我知道这一切是你干的，希凉哥哥。】
看到这句话明希凉整个人瞬间毛骨悚然，他甚至不敢去听那段音频里到底是什么，手心已然全是冷汗。
是沈迟，这绝对是沈迟发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明希凉心里一阵发寒，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显示又收到了一封新邮件，他连忙打开一看，整颗心瞬间坠入谷底。
【希凉哥哥，你刚才怎么不敢看我呀？你以前好像还没见过我十六岁的模样，喜欢吗?】
“叭哒”一声手机掉在地上，寒意瞬间从脚后跟直窜天灵盖，明希凉一脸惊恐看着地上还亮着的手机，连退数步。
是梦里那个沈迟，是梦里那个坠楼死的沈迟！
现在在酒店的那个沈迟……真的是梦里那个被他推下楼摔死的沈迟！
那个沈迟来报仇了！
意识到这个事情后，明希凉浑身僵硬站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弯下腰去捡手机的那一刻，他望向不远处。
此时他站在废楼四层这一层，这层只有几根柱子撑着，四周墙壁还没来得及砌起来，平台边上甚至连个围栏都没有。
明希凉走过去往下一望，就只能看见一片水泥地以及一根向外延伸十分突兀的铁管，而铁管另一端在水泥墙里。
这熟悉的一幕让明希明睁大眼睛，随即一股无名狂喜涌上心头。
“确定他收到了？”
池小池在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关掉明希凉那边的上方视角后娄影回答：“收到了，现在人还在那楼里。”
“娄哥你记得给安见阳手机植入程序，等他把现场布置差不多了以后，估计就会发邮件过去了。”
拿出一件墨蓝羽绒服穿上之后，池小池坐到书桌前看着面前电脑，他笃定那三封邮件足够让明希凉自乱阵脚。
按照原先计划，池小池是准备在回国后再收拾明希凉，但沈遇如今决定提前退役休息，池小池也就没有再留着明希凉的必要。
“他同时让安见阳和沈迟过去，是打算让其中一方背另一方出事的锅吧。”娄影由衷评价，“并不高明的做法。”
池小池点头表示赞同：“那个梦让他认为自己有了能害死沈迟的错觉，而沈遇退役的原因也一定被他扣在了安见阳头上。”
这场局成功的话，两个心头大患同时消失；即使设局失败，可只要沈迟死了，做为同在案发现场的安见阳百口莫辩。
人是没死，但两人离心是肯定的事实。
至于怎么害人，池小池懒得去猜。
“这样子很容易留下痕迹。”娄影道。
“可那时候已经死无对症，”池小池摊手耸肩，“他想要的是沈迟和安见阳的命，他们一个是钢琴家一个是演员，和明希凉刚认识没多久，即使最后查到了明希凉头上，也会因为缺少作案动机被释放。”
说完池小池补了一点：“那个地方周围没有一个监控。”
明希凉这招确实不怎么样，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但也是最能直接达到目的的一个办法。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所谓的计划，全是池小池亲手布下的局。
池小池翻看着手上的画册，灯光打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入骨寒意。
他目的很简单，以录音去威胁明希凉，再通过那场梦境一步步引透明希凉心中的杀意，让其以为还能故计重施。
只是这一次，掉下高楼的人不会再是沈迟。
“我说过，沈家兄弟受过的苦他明希凉也得受，这只是开始。”池小池抬手在电脑屏上轻轻一抹，掌心间微微闪过的灰色光束让电脑屏幕有那么一瞬间变黑，再恢复过来时，刚才的邮箱界面荡然无存。
他动用了一点熵值，把这件事于沈迟直接相关的一部分内容彻底抹去，只留下明希凉的记忆。
这样一来就算东窗事发，沈迟也不会受到太大牵连，从头到尾他都是清白的。
“才四楼……便宜他了。”
池小池给过明希凉退路，只要明希凉老老实实做自己本分之内的事情，纵使这局布得再完美，他也拿明希凉没办法。
事到如今，所有路都是他自己选的。
池小池拿上手机起身往外走：“走吧，去冰场。”
“好。”
距离公布沈遇发布会消息不过短短一个下午，即使隔着时差也瞬间占据各大社交平台的热点头条，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的去留，有不少与沈遇交好的好友来问他的打算。
因此当安见阳打开房门进来时，沈遇正在跟自家母亲说退役的事情：“……真的没有出什么事，您放心吧妈，我真的就是觉得是时候走了才这么决定的。”
电话另一头的沈母还是不放心：“你可别哄妈，你喜欢花滑爸妈知道，爸妈身子骨还硬朗，不用你急着回来帮忙，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妈，”对于母亲的担忧沈遇哭笑不得，“我只是退役不参加正式以赛，转职业以后我还能上冰的。”
官场上雷厉风行的沈母在大儿子面前也只是一个爱操心的母亲，被沈遇百般保证之后才勉强挂掉电话。
沈遇电话打到一半就知道安见阳进了房间，回头便看到人站在自己身后，冲他展颜一笑：“你来了。”“嗯。”安见阳双手搭在沈遇肩头温声道：“在跟伯母打电话?”
“嗯。我妈她一知道我要开发布会就猜到我想干嘛，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就打电话来劝我，”沈遇用着开玩笑的语气道，“实不相瞒直到刚才，已经有七个人打电话来劝我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宣布退役，难道我看上去像是很冲动的那种人吗?”
说着看向安见阳，微微挑眉：“你呢？也是来劝我不要冲动的吗？”然而安见阳摇头：“我认为你做出这个决定时比任何时候要冷静。”
沈遇有多热爱花滑，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作为发小的自己也不例外。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他们好像已经在开始为我难过了。”沈遇脸上笑容微淡，“所有人好像都做好了送我离开的准备。”
“不是送，是纪念，因为你代表了一个时代，”安见阳轻声道，“他们是在纪念这个属于你一个人的时代。”
至于难过……离开的人是沈遇，除了他自己，他不需要任何人替他难过，也没有人能替他难过。
沈遇在役这么多年听多了自己开创一个时代之类的活，换成平时他压根没什么感觉，可临近离开他心里竟也泛起波澜。
他从未觉得这句话那么沉重。
刚看到热搜时安见阳整个人其实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只知道沈遇召开新闻发布会是要说一件重要的事，却万万没想到是和退役有关。
安见阳有直觉，沈遇是真的要退役了。
想这一点后安见阳没有马上来找沈遇，他要想好怎么面对沈遇，面对做出这个决定的沈遇。
那么强大且温柔的人需要的或许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我离开的只是赛场，”沈遇反握住安见阳的手，“而且我现在不是只有花滑了，”
“我还有你。”
“……”安见阳并未做答，只是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吻了他一下，沈遇伸手回抱并加深了这一吻。
池小池一个人慢悠悠溜达到酒店旁边的冰场。
时间不早不晚，冰场上没什么人在玩，但池小池进来时隐隐听到有地方传来冰刃滑过冰面的声音，沿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一身紧身连体训练服的裴念迟正在冰面上热身。
池小池在观众席上找了个视角极佳的位置坐下，场上少年动作不紧不慢，神态也是放松自若，跳跃动作偶有失误时也不见恼怒。
一举一动间已然有了沈遇年轻时的模样。
少年练的认真，并未发现场上观众席多了一个人，整个冰场除了循环播放的钢琴曲以外，只剩下冰刃滑过冰面的声音。
然而这时候，冰场上室的广播里响起一首钢琴曲——《菊次郎的夏天》，冰场上的少年身形稍作停顿，脚下步伐一换就跟着那轻松欢快的曲调起舞。
足下冰刃宛如他身体的一部分，不间断的点冰小跳被他做的游刃有余，少年身体柔韧至极，一招鲍步下腰更是惊艳。
这首曲子是裴念迟很喜欢的一首，也是他表演滑环节的首选曲目。
一曲毕，裴念迟结束最后的贝尔曼旋转，缓缓吐出一口热气后准备下场休息一会儿时，突然就听到场边有掌声响起，下意识抬头看向观众席一脸惊喜道：“小师哥！”
池小池笑眯眯朝他招手。
套上保护套后裴念迟来到观众席上，难掩语气中的开心：“小师哥你怎么来了？”“来看看我的小师弟，”池小池把毛巾递给他，“刚刚比完赛不去好好休息跑来练习，怎么是我们阿迟心情不好吗?”
比赛期间裴念迟很少会独自一人加训，而从他刚才在场上的状态来看，多半是心情不好出来散心的。
原因嘛，显而易见。
果不其然，被这么一问后裴念迟肉眼可见变得有些沮丧，手里攥着毛巾把头垂了下来低声道：“小师哥，沈前辈他真的要退役了吗?”
“大概率应该是了。”池小池回答。
得到确切答案后裴念迟抬头看向池小池，漂亮眼睛红了一圈：“可我还没进成年组……”
“我都没能跟他比一场……”
池小池莞尔，摸摸少年的脑袋问道：“阿迟为什么那么想跟大哥比一场呢？”
他清楚少年并非为了胜负去一争高低，这孩子不是那种性子。
“我想知道我跟沈前辈差多少，”裴念迟道，“我……不是想争什么第一第二，他们都说我会继续沈前辈的荣耀，可我现在还什么都不会……现在华国花滑男单只有沈前辈一个人扛着，我想快点长大……”
他知道沈遇一个人扛起华国男单的旗很不容易，也知道沈遇一走，这面旗极有可能落到自己肩上。
他怕自己扛不住。
“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池小池的话让裴念迟一怔，“比起战胜别人，最可贵的是战胜自己。”
池小池可以理解裴念迟把沈遇当做偶像去仰慕，却不太支持他把洗遇当做超越的目标。
沈遇在役生涯已然不能用辉煌来概括，他是真正开创一个时代的存在，是接近神明一般的全胜零失误，这种成功无可复制。
神明只能被仰望，而无法追赶。
说完池小池起身揉揉少年的头：“过两天你还有自由滑，先回去休息吧。”
裴念迟点头。
陪着裴念迟换好衣服后两人准备回酒店休息，一进门就看到从另一扇门进来的明希凉，三人正好对上视线。
“明前辈。”出于礼貌裴念迟打了声招呼，就继续跟在池小池背后看手上的画本，一丝眼神都不施舍给明希凉。
明希凉看到两人时直接身子一僵，刚刚退去的寒意再次涌上心头，脸上露出略显僵硬的笑容冲二人点头：“你们好。”
“希凉哥，你去哪儿了?”池小池表情天真语气正常，却让明希凉泛起一阵恶寒，强忍住胃部不适回答：“去买了点东西，刚回来。”
“哦？这样啊。”
明明神情和语气没什么变化，明希凉却从他笑容里读出寒意：“这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希凉哥可要注意安全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