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冰上圆舞曲·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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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没等明希凉眼里的惊愕散去，沈迟正好向前倾身伸手拿东西，动作间隔绝了两人眼神的交汇。
等到明希凉再看向裴念迟时他已经移开视线，正接过沈迟手上保温杯仰着脸对沈迟笑得很乖，这一幕不禁让明希凉背后一阵发寒。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娄影微微垂眸，半响打开集卡仓库。
采访结束后一行人正准备回酒店休息，沈遇的腿需要进行针灸来缓解恢复，因此在采访刚开始的时候，教练就让队医先回去准备好东西，他们则等沈遇采访结束以后再一起回去。
“之前的伤恢复得很好，今天可能是因为你腿还没得到更好的休息才会感觉不舒服。不过你的底子好，这几天多注意休息就没事了，每天睡觉之前记得多按摩一下腿部肌肉。”
做完针灸后队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沈遇，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安见阳：“见阳你多盯着这小子啊，他要再偷偷上冰你就打电话给我，看我这么收拾他。”安见阳笑着应下：“您放心，我一定看好他。”
等安见阳起身送队医出去后，再回到房间时看到沈遇正一脸愁容看着手机，走过去坐到身边好奇道：“干嘛呢这是？愁眉苦脸的。”
“哄小孩呢，”沈遇一手托着下巴郁闷得很，“怎么办啊，小迟该不会真生我气了吧？刚刚回来的时候他都没跟我说几句话，怎么办啊阿阳。”
见状安见阳忍不住笑出声来，曲指轻弹了下沈遇额头：“好了大冠军，你自己带大的弟弟你还不了解吗？他生你气还不是因为心疼你是他唯一的哥哥，怕他生气就好好休息。”
话是这么说，但沈遇还是越想越过意不去：“不行我得去看看小迟，万一又像上次一样被气哭了怎么办。”
说着掀开被子就要站起来，吓得安见阳连忙把人按回床上：“哎呦祖宗你可消停点吧，净想一出是一出。”
“你这样子去找小迟我感觉他只会更生气，放心我已经让阿迟去陪他了，保证明天早上起来还你一个乖弟弟。”安见阳按着沈遇让他躺下，给他盖被子的同时嘴上还不忘安慰道：“快点睡觉吧，不是说明天还要去看阿迟的比赛吗？”
沈遇看着往自己身上盖被子的人，脱口而出一句话：“那你陪我一起睡。”
话刚说出口沈遇就后悔了，在他看到安见阳的手明显一顿时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的天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我明明伤的是腿又不是脑子！！！
沈遇镇定自若的表情掩饰了复杂的内心活动，实际上他的耳朵已经快红得滴血。
可还没等他咳了声准备自圆其说时，只见安见阳脱掉羽绒服直接躺了下来，动作非常流畅的掀被子搂腰再盖被子。
等沈遇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被搂住腰躺在人怀里，安见阳身上味道直接让沈遇红了脸。
“我……我就说说而已。”
“嗯？说说而已吗，可我好像当真了。”
两人靠得很近，沈遇感受到安见阳胸腔微震，声音更是带着笑意。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安见阳笑，但却是第一次以这种姿势听他笑。
安见阳下巴抵着他的发旋，一手轻轻抚着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笑道：“睡吧。”
“……嗯。”
沈遇这边是有情人相拥而眠，反观明希凉这边睡得就有点不踏实了。
明希凉站在天台上看着周围感到疑惑：这不是训练基地大楼的天台吗？我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明希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远处传来一阵阵争执声，过于熟悉的声音让明希凉心跳加快，脚下也不受控制的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等找到声音出处后明希凉一愣，看清楚站在天台最边上的青年时，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明希凉下意识躲到墙角后那边又传来声音：“姓明的你骗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骗我哥！我哥他哪里对不起你了？！”
明希凉皱眉：这个声音……
另一个声音传来：“为什么？因为我看你哥不爽，我就是想看他像biao子一样躺在我身下，我就是要把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天才拉入淤泥中，我就是看不得他像个伪君子一样惺惺作态！”
“你以为你哥能有多聪明，结果还不是被我玩得团团转。实话告诉你，那天晚上我根本没喝醉，我是故意装醉把他给上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只需要装装可怜他就信了我说的话。”
另一个说话的人语气里充满了恶意，说出的话不仅不堪入耳，更是让明希凉背后直冒冷汗。
这声音……
不是自己吗？！
“沈迟你自己看看，你心中高不可攀像天神一样的哥哥，还不是被我几句话给骗住，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你哥经常夸你聪明，但你们兄弟俩被我睡了这么多年不还是没发现吗？”
“你闭嘴！”
争执声中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格外刺耳，这声音让明希凉猛的从站着的墙角后出来，眼前的一幕让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只见天台边上站着一个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而刚刚站在天台边上的那个青年此时正整个身子悬挂在天台边上，只剩下一只手紧紧抓住伸在外面的铁管，这才没有掉下去。
那张脸……是沈迟。
是长大以后的沈迟！
这一幕看得明希凉整个人直接僵住，他看着沈迟拼命挣扎着向往上爬，可站在上面的那个他却站在原地，本要伸出去的手突然又收回来。
明希凉看着那个他垂眸，不知道对沈迟说了什么后弯下腰，捡起地上一根木棍朝那已经锈化的铁管用力敲下去。
“砰。”
人体撞击地面的声音让明希凉腿一软，他一手扶着墙差点就跪下来，胸口涌上一阵恶心。
等明希凉缓过劲儿再抬头时，对上一双满是鲜血的眼睛：“明希凉……”
是刚刚坠楼的沈迟？！
九层楼高度足够让那个原本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变成一团不成人样的物体，一张俊脸上满是血污和淡黄脑浆，明希凉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声音颤抖不已：“小……小迟……”
“明希凉……”沈迟的声音变得奇怪，像是嗓子里含着血，“你为什么不拉我上来？为什么？”“不关我的事小迟，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明希凉颤声道，“这不关我的事啊！”
然而沈迟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扭曲着身体走了两步后猛的尖叫着扑上来：“你为什么不救我！！！”
“不是我！”
明希凉猛的惊醒，外面天已经亮了，可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仿佛还在鼻间，他起身跑进厕所对着马桶狂吐不止。
一直到只能吐出酸水后明希凉停下来，靠着墙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他甚至不敢闭眼，一闭眼浮现的全都是沈迟那张布满血的脸。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东西？
明希凉往脸上泼了把水，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微微皱眉，半响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没事，就是个梦而已。
今天有青年组的比赛，又是裴念迟第一次参加国际A级比赛，作为前辈他们成年组队员都会去现场看比赛，自己没有理由缺席。
回房间随便套上件毛衣再穿好队服，明希凉一出门就看见沈遇被安见阳一手搀扶着从对面房间出来，脸色差点没控制住：他们两个……昨晚睡在一个房间里？
沈遇看到明希凉还冲他挥手笑了笑：“起这么早。”明希凉也笑着点头：“前辈也很早啊。”
“阿遇，下楼吃早餐吧。”一旁的安见阳轻轻握住沈遇的手提醒，“等会儿还要去看阿迟比赛。”沈遇仰着脸冲他笑：“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看怎么暧昧，这要是放在前几天保证看得明希凉一阵怒火，可现在明希凉满脑子都是梦里沈迟那张脸，想都没想就跟着两人一块下楼。
来到餐厅时还没什么人，只有教练和队医两个人在聊天，三人过去打招呼后准备去拿早餐。
“猜猜我是谁？”
少年清脆干净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心情愉悦，听着声音就知道自家弟弟没再生自己气的沈遇也很开心，十分纵容少年蒙住自己眼睛玩猜人游戏：“唔……这么好听的声音……当然是哥的乖小迟了。”
“嘻嘻，答对啦！”
脸上的手松开后沈遇就看到弟弟笑嘻嘻的脸，忍不住也笑起来：“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今天起来就觉得心情特别好！”少年说着还不忘跟一旁的明希凉打招呼：“希凉哥早上好呀！”
本来对沈迟还有心理阴影的明希凉一见到本人，脑海里那张沾满血的脸又浮现出来，笑得有些难看点头：“早上好。”
看到明希凉的反应后池小池眼里的笑意越发灿烂。
他可是知道昨天晚上明希凉都梦见了什么，自然对明希凉看到自己时的奇怪反应了然于心。
池小池忍不住问娄影：“娄哥娄哥，你是怎么想到用造梦卡去吓唬明希凉的？”
“我只是觉得你会想看到他担惊受怕的样子，所以就拿了张造梦卡把沈迟临终前那段记忆复制一下，顺便又用续梦卡给他看到沈迟坠楼后的样子。”娄影解释道，“这下子你要是想从心理上对付他就方便多了。”
昨天在回酒店之前娄影就有了这个想法，拿造梦卡的事情池小池也是知道的，不过对此池小池没有过问，直到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娄影提醒自己查看一下明希凉的悔意值，这才发现已经突破四十了。
池小池干脆把明希凉昨晚的梦境也查看了一下，瞬间明白娄影的目的后马上收拾东西下楼，准备看明希凉的好戏。果不其然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明希凉差点吓到腿软。
池主神表示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格外明媚了呢！
池小池撒娇：“娄哥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娄影笑得温柔：“过奖。”
今天是青年组专场，有比赛的裴念迟也早早起来准备，没有比赛的成年组也纷纷决定去现场，给他们唯一参赛的小师弟加油助威。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国际A级比赛，教练的意图也是希望裴念迟能从中积累经验，为以后的大赛做准备，所以对于名次没有太大要求，对裴念迟的嘱咐也是尽力就好。
裴念迟上一秒还认真点头答应教练尽力就好，下一秒就来到小师哥面前：“小师哥，你希望我滑第几名？”
“第几名？第几名不重要，”池小池揉揉小家伙柔软的发丝笑道，“只要是阿迟努力过后拿到的，小师哥都为阿迟高兴，快跟教练去准备吧。”
裴念迟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点点头后转身跟着教练往场外走去。“走吧，”池小池轻声道，像是在跟另一个人说话：“这可是你第一次看他现场比赛。”
“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
本场短节目出场顺序是按照抽签决定，裴念迟排在第一组第四位，极少有的靠前位。
热身环节开始，六位来自不同国家的花滑运动员进行热身，转播解说本次青年组短节目比赛的解说员还是之前开幕式的甲乙二人。
“裴念迟选手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像四大洲这样的A级赛事，作为华国预选赛青年组冠军兼华国代表队里唯一一个青年组队员，我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解说员甲对于裴念迟的欣赏完全溢于言表，一旁解说员乙点头道：“其实有不少人都认为裴念迟会是最有希望延续沈遇花滑大魔王传奇的新人，但其实仔细想想我们可以发现他们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个体。”
“如果说沈遇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贵族公子，那裴念迟就是那满身傲骨的少年侠客。他们像彼此，但又不是彼此。”解说员乙看着裴念迟，那是有希望继沈遇之后最有希望的华国花滑新人：“十三岁的天才，毋庸置疑。”
热身结束的时候裴念迟往观众席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沈迟朝他挥着手笑，远远的都能看到他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看到那句加油，裴念迟整个人心头像是被一种莫名的感情给填满了一样，脸上也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
“十三岁参加A级比赛，上次见到这场面好像还是你吧？”比赛还没开始，安见阳便跟沈遇聊天，沈遇点头：“阿迟的起点环境比我稳，但路也比我要难走。”
安见阳点头：“确实。”
环境稳是因为有沈遇这样一个先例在，当初沈遇起点高让不少人抨击过，经历过沈遇之后那些人也不会一下子对裴念迟有太多异议，但也意味着裴念迟一旦出现错误，就有可能被骂的更狠。
如果裴念迟真的成为沈遇的后继者，那就意味着他输不起。
准确来说，他在观众眼里输不起。
但沈遇从来都没有把裴念迟当做自己的后继者，他看得出来裴念迟会比自己走得更远，自己的路裴念迟只适合开头，后面的路只有他自己走了才知道。
“不过啊，”沈遇冲他戏谑一笑，“他前面还有我这个前辈。”
所幸我还有一己之力，为后辈挡下那些恶意。
前面三个小选手表现都很好，目前得分第一名的是俄罗斯小将，得分74.69。
轮到裴念迟上场了。
少年一身烟灰蓝轻纱考斯腾滑至场中，领口处的羽毛遮住清瘦锁骨，水钻从左肩环绕到后腰，长腿被纯黑长裤衬托得淋漓尽致，十三岁的年纪身材已经比同组其他选手高挑。
“现在登场的是华国青年组预选赛冠军，华国男单青年组选手裴念迟，本次短节目他为我们带来的曲目是《克罗地亚狂想曲》。”
“克罗地亚狂想曲……”听到表演曲目后池小池笑了，“这孩子是事事都把自己的小师哥放在心上啊。”
明白他在说什么的娄影也忍不住笑了：“毕竟这是沈迟第一次到现场看他的表演。”
钢琴声浑厚沉重，那是充斥着硝烟与生离死别的战场，少年舞步随着琴声变化，镜头对准他向前伸手时的眼睛，眼里的点点泪光仿佛是那从战场上归来的战士，看到他那满目疮痍的故土。
那饱受战火洗礼的克罗地亚，那灰烬中的残垣断壁，夕阳倒映在血泊和尘埃之中凄美画面。
少年纵身起跳，勾手三周跳接燕式旋转，完成度满分，场内响起人们欢呼声，这是目前比赛唯一一个开场第一跳没有失误的选手。
裴念迟的知名度在国外并不高，但今天他会凭着这场短节目，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明希凉看着场上的少年眼神越发凝重，这首《克罗地亚狂想曲》昨天男单成年组自由滑的时候也有人滑了，对方因为编舞的问题得分不高。
这首曲子写的是饱受战火洗礼后的克罗地亚，选手如果表达不出所含的感情，整体上就会显得格外别扭，天才如沈遇也只在上次冬奥表演滑上跳过一次，已经足以惊艳世人。
裴念迟一个十三岁的新人敢选这首子，找死吗……
然而看到后面明希凉脸色也跟着变了。
暂且不说他完成的两个高质量组合跳，就拿他最后收尾时向前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捂住心口的这两个动作，再加上他脸上那满是释然的微笑，像是苦战多年的战士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胜利。
克罗地亚战后，尚未散去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散着。
天空有些低沉，不知是雨前的预兆，还是硝烟的弥漫。①
那，是专属于克罗地亚的胜利。
也是属于裴念迟的胜利。
裴念迟朝四周谢礼退场，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国际A级比赛，也是从今天开始，华国花滑男单新人里，有了属于裴念迟的一席之地。
退场后裴念迟准备去等分区，弯腰戴上保护套一起身，就看到有人站在不远处。
“小师哥！”
看到池小池时裴念迟脸上肉眼可见的高兴，池小池张开手接住往怀里扑的少年，揉揉他的头笑道：“走，这次小师哥陪你去等分。”
两人来到等分区就坐，直播镜头也随之转到这边。解说员乙看到裴念迟身边脸生的少年，不禁疑惑道：“现在在等分区的是裴念迟，坐在他身边的那位是谁？”
“你不知道他很正常，不过相信沈遇的粉丝们应该就很了解这位是谁了。”解说员甲笑着解释，解说员乙恍然大悟：“他该不会，就是沈遇的弟弟，那个天才钢琴家吧？”解说员甲点头：“就是他。”
解说员甲作为沈遇的老粉，自然了解这些事情：“据说是念迟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钢琴，两人又正好师出同门，这次应该是师兄陪着师弟等分的。”
池小池知道有无数个镜头正在看着他们，只能侧首在裴念迟耳边轻声道：“紧张吗？”裴念迟微微抿嘴摇头，眼里满是明亮的笑意。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在乎结果，但现在裴念迟发现什么样的结果都可以，只要能换小师哥到场看自己一次比赛，就足够了。
“我刚刚在上面看你，”池小池冲他笑弯了眼，“我哥说你很厉害，我也这么觉得。”
裴念迟呼吸一窒，还没等他说话，外面就响起了分数通报。
裴念迟，短节目表演曲目《克罗地亚狂想曲》，最终得分——89.92，目前全场最高分。
这个分数一出来全场华国观众纷纷欢呼雀跃，就连裴念迟自己都面露惊愕看着打分表。这即便是放在成年组比赛中，都算是高分的分值，裴念迟居然能在青年组的短节目拿到。
身旁的殷妍宋柳还在为裴念迟欢呼，沈遇也难掩喜色笑道：“他滑出了成年组都不能滑出的效果，这个分数实至名归。”
裴念迟回过神来看向池小池，喃喃自语道：“89.92……”“对，89.92。”池小池笑道，“目前全场最高分。”
而且更有可能，是整场最高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冰上圆舞曲·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