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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要是不能呢?”
      甚尔刚想问,就看到禅院甚见把棋子都收回了棋笥中,他边收边说:“但现在时间不早了,明天甚尔哥还得回去上课,那群家伙太废物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线索,那还是不等了吧。”

      甚见眯起眼笑道:“所以没有机会了。”
      甚尔:“……”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外面已经完全黑透了,今晚的月亮很好看,像一轮明镜将周围星辰的光彩全部压下。

      在外面的城市中其实很少看到这么清晰的月亮,因城中即便到了深夜也亮如白日,更是因为甚尔很少会有这样的机会去抬头看。

      学校的老师虽然严厉,却从未愧对过自己的职业,即便是甚尔这样学习不好的学生也没有放弃过。班里的同学虽然觉得他长相略凶,但集体活动或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也依然会找他分享,更别说那群不知为何总是想让他当老大的不良们了,为了让他这个老大开心,更是变着花样找些有趣的事物。

      加上还要时不时去黑市接点单子赚钱——除了拔除咒灵的任务,其实还有许多其他普通却还挺有趣的任务。比如帮贵妇人找丈夫的出轨对象,比如委托人让他暗杀的其实是对方的兄弟。有时去做保镖,还会进出一些宴会和平日里进不去的地方。
      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就像禅院甚见之前说,甚尔变了很多。他仍然讨厌禅院,却不再怨恨,只当它是讨厌吃的蔬菜。
      吃了会恶心,却不会见到就想让这种蔬菜灭绝于世。

      充实又快乐的日常也让甚尔很少关注其他,如同现今社会上的大部分年轻人。像现在这样和兄弟一起观月的时候更是从来没有过。

      甚尔突然想起离开前,才四岁的禅院甚见拉着他和禅院甚一一同去赏樱。当时甚见说:“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和父母、甚一哥和甚尔哥一起来赏樱。”
      当时的甚尔觉得可笑,虽然他现在也觉得可笑。

      禅院甚见叫仆从搬了小桌和点心放到廊上,然后吩咐道:“让他们回去睡觉吧,然后禅院信叫过来。”
      仆从退下后甚尔问:“就是放咒灵的家伙?”

      甚见点头,他说:“甚尔哥可能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过你们应该很熟的。”

      甚尔疑惑。

      等到人被带过来,甚尔确实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是小时候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甚尔想了想,那个说他要有一个傻子弟弟的家伙。

      还真是巧了。禅院家这么多人,甚尔的老熟人确实不少,但甚尔懒得去记住他们的名字,连长相都因为离开太久而被时间磨平。但当初那几个人他却还记得,毕竟是难得的没有当面骂他而是提了别人的。

      与禅院信一同来的不止带路的仆人,还有那群没事儿干被禅院甚见拉去找线索的人。

      这群人年纪也都不算大,最小的也就比禅院甚见大个两三岁,都正是年轻气盛好奇心爆发的时期。加上禅院家实在是太无趣了,没有乐子的年轻人只能凑在一起说说最近的听闻——也就是八卦。这难得出了一件似乎有点大的事情,哪怕会被禅院甚见骂也义无反顾的前来看戏了。

      禅院甚见看了一眼,居然也没赶他们回去,甚至和善地拍了拍身边,对有些局促的禅院信说:“坐吧信哥。”

      禅院信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黑发黑眼,看起来和那些围观吃瓜的人没什么区别。

      禅院家的人,尤其是术士,都天生有一种自傲感。当然御三家的其他两家也是如此,他们认为自己天生高人一等,瞧不起那些从普通人中发掘的术士,更瞧不起没有术士的普通人。

      禅院信也不例外,虽然面对禅院甚见的时候表现的有些不安,但他眼神游弋间看到甚尔的时候却会流露出一丝不屑。要不是甚尔对人的情绪敏感,可能都没发现。
      他挑了挑眉,看着对方坐在禅院甚见旁边。

      禅院信说:“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禅院甚见轻声道:“你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吗?”

      “?”禅院信露出疑惑的表情,摇头道:“发生了什么?”
      “哦,你不知道啊。”禅院甚见点点头,语气如常,“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就算这群来看戏的家伙都不知道你也应该知道,不然那只咒灵是怎么出现的?”

      禅院信抿了抿嘴,迟疑道:“什么咒灵?有咒灵袭击吗?”
      禅院甚见道:“是啊,有咒灵袭击我的兄长,而我现在怀疑那只咒灵就是你放进来的。”

      “……”

      甚尔捂住额头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也太直接了。
      这样对方怎么可能会承认?

      他是知道禅院甚见没有证据的,因此就算知道谁是犯人也没办法直接只认,只能去诈。
      果然,禅院信听话果断摇头,连声道:“怎么可能,我今天甚至都没出过门!”

      “可是也没人能证明你一直在家,对吧?”少年声音轻软,不紧不慢的根本不像是在质疑他人,他问那群看戏的年轻人,“你们有谁今天一直都和信哥呆在一起吗?或是能证明他没出过门?”

      这群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有人举手,甚见示意他说。
      “阿信上午确实没去族学。”

      甚见点点头,“但没法证明他没去其他地方,对吧?”
      那人尴尬地“嗯”了一声。

      禅院信坚定道:“我确实没出去,就算没法证明我一直呆在家中,甚见大人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放的那只咒灵吧?”
      禅院甚见歪了歪头,盯着他看了两秒。

      屋外没有安装照明设备,只有屋内的光给坐在廊上的几人几缕光亮。昏暗的光线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神色,只看得到那双黑亮的眼睛。
      ——明明看起来很温和,却让人莫名感到凉意。

      禅院信忽然站了起来,面色难看地说:“我一直很尊敬甚见大人,但这不意味着这样您就可以随意污蔑别人,还请甚见大人自重。”
      “嗯。”甚见轻轻应了一声,开口道:“你知道我的术式和时间有关吧?”

      这句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看向了禅院甚见。
      甚尔也看了过去。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只知道禅院甚见的术式是时间相关,但因其本人从未进行过术式公开,以至于至今都没人知道术式的具体情况。

      甚尔也仅在前两天拔除咒灵时见到对方使用过,当时的感觉类似于慢放。但甚见也对他说过,他的术式其实更适合用来暗杀,那么他的术式就绝不仅只是放慢时间流速这一种表现形式。

      他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知道他们即便曾亲身与禅院甚见对战过,也没能弄清楚那术式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要么不用,要么很快就结束了。
      难道禅院甚见现在打算说了?

      禅院信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他说:“什么?”
      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但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禅院甚见弯起眼睛笑着,语气却冰冷极了。
      “我的术式可以让一定范围场景内所发生的事再现出来,知道投影仪吗?和那个差不多。”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天太晚了我不想再跑一趟,只要你现在承认并向甚尔哥道歉……”禅院甚见话音未落,就被一声怒吼打断了。

      “凭什么要和这种废物道歉?!”

      禅院信突然一改之前的坚定,仿佛被戳到什么痛处似的,直接道:“就算是我做的又怎么样?禅院甚尔只是个无咒力的废物,他不在的时候还好,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甚至、甚至还给他开了忌库任他挑选武器?”

      他质问禅院甚见:“甚见大人照管着忌库的钥匙难得就是为了给这种人使用的?明明我们都只能借用,给一个废物,他会用吗?”

      禅院甚见带甚尔去忌库拿了武器的事并没有瞒着他人,只要是有心打听的都能知道。
      禅院信的话也确实没问题,那群看戏人对禅院甚见不赞同的眼神证明了这一点。

      用简单的话来说,禅院甚见就是以权谋私,用族人们因信任而托付给自己的东西为他人大开后门。被开后门的人还是族人平日里最瞧不上眼的禅院甚尔,无论是谁都会因此感到愤怒。

      “禅院甚尔就是禅院家的耻辱,还能让他活着给他一口饭吃他就该感恩戴德了。我知道甚见大人关心家人,但禅院甚尔不配被您这般在意。您瞧瞧他出去几年都没回来过一次,心明显已经不再禅院家了,那就只是一个叛徒罢了,就算是养条狗都比养着这条白眼狼强。”

      甚尔被骂也不吭声,只是皱了皱眉——这么多年没听过这些话,猛地一听确实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看着禅院甚见。
      刚刚禅院信突然吼出来的时候他明显看到甚见愣了一下。

      禅院信最后说:“您的年纪还小,也许分不清是非,但我认为我没有错,我只是在帮禅院清理垃圾罢了。”
      他说完后周围一时间安静极了,身后那群年轻人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佩服。

      众人看向禅院甚见,等着他发话。

      “唔,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禅院甚见依旧坐在廊上,仰头望着禅院信,他笑起来,还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十分可爱。

      “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禅院信面色一僵。

      甚见说:“还有你前面几句话,意思是甚尔哥不配当我的家人咯?那你觉得谁配当我的家人?你吗?”
      “一个在我四岁的时候被我打到哭爹喊娘的家伙?因为打不过甚尔哥所以只能出点馊主意把人关在咒灵室的废物?还是说,是一个被我压迫至今却连反抗都不敢,只能拿别人出气的懦夫?”他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啊,我还挺记仇的,所以真是抱歉,这么多年还是没能原谅你。你应该很愤怒吧,毕竟无论是谁提起你都会说你在十多岁的时候被一个四岁的小孩欺负了。而且这个孩子后来觉醒的术式还比你的强。”

      “但我以为你最后会受不了直接冲我来的,没想到却对甚尔哥出手了,甚至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所以再次用了以前那个方法。”

      禅院甚见每说一句,禅院信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比自己小许多岁的少年,但无论谁看,都会觉得他被对方压了一头。
      甚见说:“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禅院信的面色瞬间苍白,甚尔在一旁看了他好几眼,但除了记得对方说过禅院甚见要变成傻子的事,什么都没想起来。

      原来就是这个人把他关在了那间屋子里,他嘴角上消不掉的疤痕也是因此而来。
      甚尔早就不在乎那时的事了,外面的世界很快乐,有鼓励他的老师和友善的同学朋友,还有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的亲情——即便禅院甚见和他真正接触的时间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人生本就这么点时间,去掉睡觉吃饭工作以及各种事情所耗费的,也许这一辈子和一个人的相处时间还不到一千个小时。

      他在禅院家以外的世界了解到这一点,也认同这一点,即便禅院带给他的影响将持续一辈子,但既然已经离开,那就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
      看着现在就好。

      但甚尔从来没想过,禅院甚见能将那件事记了这么多年,甚至因此一直观察着造成那件事的罪魁祸首。
      他深深看了甚见一眼。

      禅院甚见却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只是对禅院信说:“忌库的钥匙可不是因为族人信任我所以交给我的,是因为没人能像我一样保证忌库的绝对安全。你和其他人尊敬……好吧,就当那是尊敬我吧,那也并没有让你们付出什么。相反,是我在帮你们处理你们解决不了的麻烦和任务,帮你们在训练上进行指导,才换来的这份尊敬。”

      “喂,我可才十岁耶,你们自己觉得这样像话吗?”甚见说,“让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你们工作,就算是外面的普通人都会觉得你们是人渣吧。”
      “你觉得呢?信哥?”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问题抛回到禅院信身上。对方沉默许久,才僵着声音说:“我、我不是在质疑您的能力,我的意思是禅院甚尔身为一个废物……”
      禅院甚见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无奈,打断他道:“信哥是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吗?我的意思是比起甚尔哥,我觉得你才是那个废物。”

      禅院信猛地握紧拳头。

      甚见继续道:“而且就算甚尔哥真的什么都不会,我想养着他,我愿意给我的家人最好的一切,只要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我全部都会送给他们。这又跟你什么关系?那是我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的,难不成要把它们送给你?”
      “太想当然了吧,信哥?”

      这一声声“信哥”叫起来又软又甜,像是孩童拽着大人的衣袖委委屈屈的撒娇,想要拿到橱窗里最好的玩具。
      禅院信却被这声音震得几近失语,他低着头重重喘了两下,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禅院甚见像是没听到,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他终于从廊上站起来,凑近了问:“信哥,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也……”禅院信呼地抬头,双眼通红地大声说:“你又在傲慢什么,你也不过是靠着自己的术式才有今天的,要是没了术式你也不会比我更好!”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哗然,然后迅速恢复平静,何止是平静,甚至是安静到有些可怕了。一时间仅能听到微风拂过草叶的轻响,庭院中溪流潺潺声,以及逐鹿敲击石块的清脆声响。

      若是往常,这些声音都是值得文雅之士安静倾听的。但在这时候那一声声敲击声却显得格外可怕。
      禅院信说完那句话连自己都惊到了,他睁大双眼嘴唇嗫喏着却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一声叹息响起,禅院甚见抬头向着人群外围看去,人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回头。
      来人是一个身形健壮的中年人,穿着族服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他满身酒气像是刚喝完酒才来,十足的酒鬼样。但这并不影响周围人对他的恭敬。

      禅院甚见对他行了一礼,“家主大人。”然后站直了毫不客气道,“直哉还是跟你告状了吗?真没用啊。”
      “你小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禅院直毘人无奈,“你和直哉又吵架了?他还小……”

      甚见打断他,说:“我也挺小的,年纪还不到双数呢。”
      禅院直毘人被噎了一下,默了默转头看向禅院信,“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只见禅院信满头是汗,认错认得极快,他说:“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我不该说那句话的,请、请责罚我吧。”
      禅院直毘人没说话,只是看了看禅院甚见。

      禅院甚见也不客气,直说:“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这是禅院家的理念,信哥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在否定这个观念吗?”

      “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禅院信连忙道,“我只是太急了,这一切确实是我不对,是我放出了咒灵袭击禅院甚尔,是我做错了,我只是脑袋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甚见却没理会他的辩解,他说:“既然你这样说,意思就是不想做禅院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不是的!我……!”

      “我们因为这句话而有了今天的地位,拥有其他人得不到的资源。但别忘了,获得利益的同时我们也一直被这句话束缚着,我们利用它,也被它控制。禅院甚尔因为这句话被你们抛弃嘲弄,你因为术式不如我所以一直被我打压,你觉得有问题,可禅院甚尔也觉得有问题。这里是禅院,我们都姓禅院,既然在这里,我们就得遵守它。但只要不是禅院,这句话就不会对你有任何束缚。”

      甚见打断他,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所以信哥,你以后不再是禅院了。”他笑了下,“恭喜,你摆脱了自己讨厌的东西。”

      他鼓起掌来,周围的人看着他,掌声从稀稀落落到雷鸣也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周围的人群沉默着大力鼓掌,他们表情各异,却都低着头,没人敢有一句质疑。
      这场面古怪又诡异,禅院信——不对,他现在已经不姓禅院了——愣愣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禅院甚见微笑着靠近他,语气温和道:“那既然信哥已经不是禅院了,我就给你找一个好听的姓氏吧?”
      “就姓……泽村,怎么样?我可是很喜欢这个姓的。”

      甚尔:……

      随后他看到禅院甚见凑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那声音极小,但甚尔还是听到了,甚见说的是:“你上当啦。”

      *

      禅院直毘人之所以来到这边不是为了解决什么家庭纠纷,他确实是找禅院甚见有事。
      只是恰好遇到了,又听到了那么一番话。

      因为有事相谈,周围原本围观的众人都有眼色的早早离开,禅院甚见跟甚尔说了一声,就跟着禅院直毘人走了。

      现在整个院子只有甚尔和呆在原地不动的禅院信。甚尔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他也不想跟这人说话,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去睡觉。
      明天早上还得早起呢。

      刚站起身,甚尔就听到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你现在应该很开心吧?”
      甚尔侧过头。

      那人说:“虽然自己是个废物,但有个厉害的弟弟能帮你解决所有问题,你可真是幸运。”

      “哈?”甚尔是真的一时间没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他说:“难道不是你一开始想要我的命吗?”
      怎么还和这个有关系了?

      确实,甚尔在围观了这一出闹剧之后,的确对禅院甚见在禅院家的地位有了新的认知——随便几句话就能决定是否将一个人逐出家门,甚至家主都未曾反驳他的决议。
      别说,看着还挺爽的。但他们一开始的问题不是这家伙私自放了咒灵袭击自己吗?闹到最后这种情况,不也是他自己乱说话造成的?

      对方说:“是,但你不是没死吗?我一开始也没想要你的命!”
      甚尔说:“甚见也没想要你的命啊。”

      这人哽了一下,默了默又恶狠狠道:“别以为你现在可以得意,你只是个无咒力的废物,禅院甚见现在年纪小所以亲近你,但别忘了他在禅院家的地位又是什么地位,你以为你可以一直躲在他身后,你这个只会躲在小孩儿身后的垃圾。他现在可以因为我一句话把我除名,等他长大了也会因为利益把你扔下。”

      甚尔闻言,顿了顿。

      他听说过一句话,亲兄弟明算账。就算是在亲近的人也有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互相捅刀子,他在做任务时可是真的见到过的。那雇主只是为了一点遗产,就能找人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禅院的冷漠甚尔一直都深有体会,这个人说的也很真实,若是正常的禅院家兄弟也许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吧。

      看着与自己最亲近的兄弟能够得到家族重视,得到无上地位,被无数人畏惧敬仰,而另一个人却被瞧不起被唾骂,被扔在泥地里只能仰头看着亲人。

      甚尔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对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甚尔又接了一句:“那我问问他能不能给我也改个姓,我早就想换了。别人叫我禅院我都觉得恶心。”
      “……”说不出话。

      甚尔咧嘴笑了两声,说:“你就别费心思挑拨了,真以为我傻啊?”

      就算他说的有点道理,也确实是正常兄弟之间可能会发生的事。但这和他以及禅院甚见有什么关系呢?
      甚尔从很小的时候就看不到未来,日复一日的在禅院这个垃圾场中挣扎着,即便他们不会真的杀死他,会让他一直活着,但大概也只能一直像只狗一样苟延残喘,那样活着还不如死掉好。

      无论禅院甚见长大后是否会如对方所说,变成一个可以为了利益而抛弃家人的人,他禅院甚尔都已经因禅院甚见的帮助离开了垃圾堆,并能隐约看到未来的模样了。
      不是咒术师又怎么样?没有咒力又如何?他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从这一点来说,甚尔很感谢对方。

      而且甚尔从不觉得禅院甚见会变成那样。
      甚尔摇摇头:“你还真是不了解那小鬼。”他可是听甚见说过早晚要废掉总监部的话的。

      因为禅院甚见是傲慢的,他傲慢到甚至会认为小小的禅院家不够他施展拳脚,傲慢到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畏惧与躲让。如果真的有需要他进行选择的情况,禅院甚见大概只会说“我全都要”吧。
      为什么要做选择?全部收入囊中不就好了?

      甚尔觉得他这种心态还挺好的,因为他真的有能力,他这个当哥哥的,以后还可以抱个大腿。
      ——忌库一事让甚尔体会到了白嫖的快乐,也体会到了上面有人的爽快。于是他毫无节操的打算牢牢抱紧这只大腿。

      兄弟阋墙是什么?不存在。
      他想吃软饭。

      这人没得说,恨恨地看着他说:“你迟早会后悔的。”
      甚尔耸了耸肩,走了。

      这场闹剧来的突然,后续还挺长的。第二天一早甚尔就发现他走到哪儿都有人看着他,以及跟在身边的禅院甚见。

      只是他们看着禅院甚见的眼神满是畏惧与崇敬,看他时的眼神却好像在看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妃。
      甚尔:?

      太怪了。

      禅院甚见对他说:“昨晚和家主谈论了一点事,今天还有的忙。等下只能送到外面,甚尔哥自己回去?”
      “哦,行啊。”他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和禅院甚见的定位反了呢?

      也许是听到了他们这段对话,甚尔看到好几个人又向自己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有点无语,压低声音问甚见:“你昨天晚上对那家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你其实不能重现场景?”

      甚见“哦”了一声:“甚尔哥听到了啊。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确实可以进行场景重现,这点倒是没骗他。”
      他说:“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排斥和你道歉,居然都不质疑我一下就直接说出来了,我还愣了一下呢。”

      甚尔点点头,他当时也是看到了的。
      “那是什么?”

      “嗯……我觉得他实在太没定力了,所以我后面稍微试探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甚见笑道,“不过要是不这么做,他可能没有胆子说出那句话吧,那就太可惜啦,他分明是很讨厌的,我只是在帮他。”

      甚尔哑然,他还真没发现,只觉得禅院甚见不是一直都那么说话吗?

      禅院甚见没在意这个问题,继续说道:“不过……家主说明天家里有个会议,我会提议增加禁止族人互相侵害的族规的。”他皱着眉,“禅院不禁止族人们互相竞争以获取更好的资源,我能理解这是为了变相让他们努力提高实力,但若是因此变成恶性竞争就得不偿失了。还没开始拔除咒灵,就先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太可笑了。”

      “还有,以后的社会只会发展的越来越快,即便极力拒绝也不可能真的与外界断了联系。电话与电视的方便之处大家都有目共睹,族里的年轻人早晚会接触到的。”他顿了顿,“而且从这几年新生咒术师的术式统计来看,以后术式也会进入一个蜕变阶段,会更符合这个时代……就连家主和禅院直哉的术式也是因此诞生的,如果不去了解并使用现代科技辅助,那就只会越来越弱。”

      甚尔看着他绷着张小脸严肃地嘀嘀咕咕,觉得好笑极了,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
      禅院甚见听到后疑惑地看向他:“甚尔哥?”

      甚尔说:“你这还没当上家主,就已经开始操心家主的事了?”
      甚见却一本正经道:“因为我一定会当上,万一等我接手禅院的时候它已经被搞得乱七八糟,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就算我觉得自己肯定能把它救回来,但太麻烦了,还不如提前杜绝。”

      甚尔憋着笑,问他:“那群老不死的居然会同意你参加会议?”甚至是在会议上提出意见?他们不是惯常自诩是沉稳且富有经验的人,瞧不起冲动的年轻人的吗?

      禅院甚见疑惑:“为什么不会?不让我参加还能让谁参加?禅院直哉?”他冷笑两声,“算了吧,那小鬼还是先去看动画片锻炼他的术式吧。”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甚尔默默想。
      但禅院甚见好像确实没有意识到一点,也许在他看来,他天生就该参与那些。

      甚尔了然,也就没再提,只是听着身边的小孩继续严肃地说着他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的话。
      一路上禅院甚见都在说,丝毫不把甚尔当外人,什么都没瞒着。甚尔一开始还会认真听两句,到后面已经变成一个只会“嗯嗯嗯”的机器人了。

      直到看到禅院大门,甚见才停了下来。
      然后问了甚尔一个问题:“甚尔哥,你找到嫂子了吗?”

      甚尔被问的猝不及防,差点没被地上的石子绊倒。他眼睛从没瞪得这么大过,满脸愕然地看着禅院甚见说:“你说啥?”

      甚见说:“你有女朋友吗?”
      “不是,你问这个干嘛?”他才十五岁耶。

      禅院甚见一脸无辜:“我看电视上说你这个年龄的学生非常容易早恋。”他犹豫了一下,似乎还咬了咬牙,看起来颇有些纠结,“……虽然我不赞同早恋,因为甚尔哥你还得考大学呢。但你要是真的找到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带回来让我见见啊。”

      “性格长相家世都不重要,我们家也不差这些,只要你是真的喜欢就行。前提是要能过一辈子的那种,三天换一个的那种……太不健康了。”
      甚尔一把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同时瞪着他说:“你小子到底都看了什么啊?不许再看了,给我把电视扔了,听到没有?”

      禅院甚见被他捂着嘴说不出话,只能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甚尔再三强调:“在敢说就把你嘴缝上。”

      甚见伸出手在嘴边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还点了点头。甚尔这才不放心地放开了他,然后就听到对方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当然要是能帮甚尔哥辅导功课就更好了!加油哦甚尔哥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也许是惊吓太大,甚尔还没反应过来禅院甚见就一溜烟跑远了,他都没来得及抓住人。
      甚尔:“……”

      这小子。

      他转身就走。

      甚尔没把禅院甚见的话放在心上,当天回去后第二天就正常上课了。禅院里发生的事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也不清楚那个被除名的人最后去了哪里。

      学校的课程一如既往地无聊,他通常都是有的听没得懂,晚上回去的作业有小弟负责,他则会去黑市上找点活干——之前那个二级咒灵变成一级的任务他得到了丰富的酬劳,在暴打了一顿委托人后。

      时间不紧不慢的飘过,不会因任何人与事而停留片刻。
      禅院甚见能够出来做任务后就会时不时跑过来看看,兄弟俩的相处次数开始慢慢变多。

      只是令甚尔感到头痛的是,禅院甚见每次来都会问他有关学业的问题,而甚尔是真的学不会,成绩一如既往地差。
      从国中升到高中不会像在小学升学那样简单,是要考试的,考不过就要留级。而甚尔的成绩让他几乎已经确定留级了。

      老师也找他谈过不少次话,但学习这种东西不是说谈一次两次话就能提高的,有些东西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强求不来。直到最后老师好像放弃了,对他说:“要不甚尔君考虑一下去当体育生吧。”
      甚尔:“?”

      禅院甚见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可以,甚尔哥的身体素质和反射神经都非常优秀,无论什么运动应该都能很快上手。”

      老师掏出一沓资料递给禅院甚见:“那选一下喜欢的运动?我推荐网球和篮球,我记得甚尔君的社团是田径社吧?这个也可以,只是我们田径社的经费不足,还是建议选别的。若是能在全国大赛上取得一定的成绩也许会被一些高校特批录取的。”
      禅院甚见愉快道:“您说的对。”

      甚尔:“???”
      你们聊的好开心啊,那我走?

      最后甚尔还是随便选了个篮球。去篮球社报道的时候禅院甚见也跟着,他这次出来的时候带上了仆从来充当家长,本来是为了给甚尔送东西的,但现在……

      禅院甚见说:“这都是我从各地买来的地方特产,不算太好,只是一番心意,接下来兄长就拜托各位多照顾了。”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篮球社的教练和站在他身后的社员们一齐鞠躬,“照顾新成员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猛地回头看身后那群社员,恶狠狠道:“是吧?!”
      社员们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喜欢篮球的,只要是喜欢篮球的就是我们的兄弟!”
      教练这才满意,又带着满脸的笑容对禅院甚见说:“放心吧,甚尔君在我们这里肯定不会被欺负的。”

      甚尔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跟着一群人去学习篮球规则了。

      他之前不是没打过篮球,体育课的时候班里的同学总会来叫他,因为他体能好反应快,基本上只要他在哪个队哪个队最后就一定能赢。但他对这些玩意儿没兴趣,虽说不是咒术师,但毕竟是出身咒术师家族的,又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和咒灵撕杀了,比起这些在他看来有些幼稚的游戏,他其实更喜欢去殴打咒灵或是诅咒师。
      所以他其实了解一些规则。

      但任何运动,专业的和娱乐的都可以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运动,他还是得重新学——只要他还想升学。
      甚尔对于升学也没什么执念,对他来说自己现在就能活的很好了。

      有执念的人是禅院甚见,他甚至说过:“因为我没法出去上学,以后家中事务只会越来越忙,我大概也是没有时间出来的,就连咒术高专我可能都上不了。所以甚尔哥要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努力啊,拜托了!”

      甚尔:……
      行。

      在这之后禅院甚见基本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点东西,像是担心自家孩子在学校被人欺负一样,总想用些零食甜点让同学们多照顾孩子。

      禅院甚见并不常来,只是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后,甚尔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直接问禅院甚见:“你似乎对篮球很熟悉?在禅院家也会有人和你一起打?”

      那一瞬间甚尔明显看到对方恍惚了一下。
      然后,甚见笑了笑,轻声道:“只是在电视上看到了而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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