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狼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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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为了哄小夜，再是为了救小鹰，一天里，银月两次提出“明天去爬山”，山野被踩多了，便有了路；谎言说多了，便成了真。给小鹰的伤口上了药之后，劳累一天，大家正打算睡下时，银月突然说话了：
“明天我打算去爬山！”
惊讶、困惑、无奈一齐涌上，驱散了大家的睡意。
“你不是开玩笑吧！”银月发现，小夜问话的同时，小辰正双手捂着脸，指缝里露出两只无奈的眼睛看着她，刚才还在半躺着的小鹰，这会也撑起身体，坐在一边瞧着她。
“没开玩笑，说了两次，我也真想去了，反正要放三天假不用读书呢，小鹰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我们几个去！”小鹰一直说“不疼”、“没事的”，可他肩上的伤口焦黑焦黑的，已经被烧红的铁块烙糊了，银月确实担心他。
小夜苦笑了一下，曾经，他给银月讲过“狼来了”的故事，岂料，如今，一个被说多了的藉口就要成真了，正映了那个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狼来了”的童话。
“你打算告诉你父王吗？”
“当然不了，要不，他唠叨那么多，多烦啊！”
“对啊，你不告诉你父王，东西就全要我们自己准备，可都半夜了，吃的喝的还都没弄呢，明天怎么去啊！”小夜随意的直言反对，语气让小鹰简直惊讶。
“为什么要准备吃的喝的啊？”
“带着你出去，当然要准备了。比如，二皇子带你出去打猎，带了那么多人，除了护卫，就有些是专门背吃的喝的的。”
“小怪物，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我很累赘啊？是不是不带我出去，就可以不用准备了？”
“当然不是，他是……”
“小鹰，不用你替他说话！”小公主根本不看小鹰，她叉着腰，撅着小嘴，杏眼圆睁地看着那个被叫做“小怪物”的他。
小夜狡黠地冲小鹰眼睛一眨，他也不躲，边笑边听任粉拳在自己肩头落下。小鹰担心的望向小辰，可小师弟正无奈地摇摇头，那眼神仿佛在告诉他“没事的了。”
“是真的了，你看，你需要蓝儿青儿她们给你准备那么多吃的，明天山上没厨房，她们怎么给你准备啊？”小夜边说边转头，忽然间，银月觉得一股温热气息之上、忽闪的乌睫下，明朗却带着调皮的目光正望向她，怎么回事，银月脸一红，慌忙把头低下——原来，刚才光顾着闹，他们离的太近了，可为什么离他太近，就会觉得心跳加快、又脸红呢？难道只是因为小怪物的五官太好看了？
“小丑鬼，那如果不带我去，你们吃什么啊？”原来，口是心非的方式可以掩饰一切尴尬。
“山鸡、野兔、野果子，有什么吃什么了！”
“吃活的？不会吧？”原来自己真的是个小累赘吗？这会轮到银月一脸惊讶。
“当然不是了，烤熟了吃啊。”小夜看见银月无奈，又笑了。
“那为什么带着我去，就不能吃这个啊？”
“怕你不吃啊？”
“谁说我不吃的啊？你能吃，我就肯定能吃！”
“真的吗？不相信！”
“不相信，拉钩好了。”一黑一白的两个小手挂在一起，看得小鹰目瞪口呆，小辰却没什么过多反映，他站起身，转身要走。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小辰，你要干什么去啊？”
“去厨房，找盐和胡椒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声音从远处传来，小辰走远了。
“公主，明天我们要把狗带上，还要带些银子，有吗？”
“银子有，在我屋里，很多，没什么用，随便拿！可那只破狗，带它干什么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小夜故意买官司。
“那么丑的狗，你要带随便你了。”
“狗不是因为丑，就会没用的。”
“你是承认那狗丑了，还是告诉我，你也挺有用的啊？”银月捎带着就把小夜骂了，心中不免得意，暗自笑了。
“我虽然抓野兔的时候没它有用，但还不是很丑吧!”
“什么？它会抓野兔？”
“当然了。”
“真的吗？那就带着它吧，可是，这样的话，还要你干什么啊？”
“烤野兔啊。”
“那好吧，两条都那么丑，一起带上凑个伴了！小鹰，反正明天哥哥就走了，不如你休息吧？”
“回公主，小鹰没事的。”小鹰的眸中，已经少了那层冰霜般冷峻，只是依旧是淡淡的。“再说，公主微服，只有你们三个去的话，你们年龄都太小，我怕官府怀疑，一旦抓了你们，事情就麻烦大了。”
军中几乎都是狄将军的，官府又被郭国丈控制着，两人互相利用、结成党羽，这些，都是太子喝多后，拿小鹰出气时说的醉话，小鹰太清楚了。他明白，如果被官府抓了，凭银月这个任性又不懂世事的劲头，再加上一身华服美玉，很可能被怀疑是公主，公主虽没有卷入政治斗争，但毕竟和太子一样，是慕容皇后所生，那么，公主虽不算是他们的敌人，但也绝不是同盟，而公主身边武功好的人，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留着就是麻烦，这样一来，罗织个罪名，私带公主出宫，小辰小夜就九城活不成了。当然，如果自己也跟着，一起被抓，由于是太子的侍卫，自己比两个小师弟死的几率更大的。
“不会，我有令牌的，上次晕在狄将军府里，就是凭着它，才给送回宫里的。”
“那你要是这会再给送回宫里，可就玩不成了，还是带着小鹰一起去吧！”
“小怪物，你居然嘲笑我轻功比较差！你死定了！”
“哪里敢啊！我去拿银子了。”小夜慌忙起身，他知道，再不走，他就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小鹰，你伤口黑黑的，真的不疼吗？”
“真的没事，上过药，不会流脓，过几天就完全好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小鹰笑了，那笑容似曾相识，仿佛银月初识小夜时，小夜谈起往昔的伤痛时的那种云淡风轻。那个晚上，在闪烁的烛光里，银月第一次见小鹰冲自己笑了。
“你上次的伤，都好了吗？”
“好了。”伤口能全好，除了要感谢银月的药，还要仰仗太子几个月不在身旁。
“这个，给你！”一个小盒子递到了小鹰面前，“这个止血效果挺不错的，你留着吧。”
“谢谢公主。”还未及跪下，就被银月顺势拉起。
“你就不能学小夜，别动不动就跪下啊！”银月笑着看向身旁的小夜留下的空位置，她想回避，回避出现在眼角余光里的感激，小鹰的眼神不再冷峻，他温暖柔和的目光中带着感激。曾经，银月也曾几次用转身的方式瞬间回避开小夜的感激，不知道为什么，两年过去了，她依然不忍看这份感激。其实，自己真的并没做什么，只是些点心、蜜茶和药而已，可却令曾经冰冷的眸子里出现了温暖的感激。在经历了没完没了地折磨和虐待后，早已绝望的心在一次次伤痛中被层层裹起，尽管不改胸中的善良，可目光却已是冰凉而硬气，此时此刻来的温暖和感激，着实来的让人心酸不已。
“我先走了，小夜，明天早上叫我起来啊。”门口，小夜已经回来了。
“怕你睡不醒啊。”
“才不会呢！”笑声一齐响起，小辰也回来了，带着盐、油、胡椒各种调料，还有半只没被吃完的豆沙葡萄干馅面兔子。
“小鹰，快尝尝这个大兔子。”
“嗯，不错，真的很好吃。很羡慕，公主可以这样对你们！”
“今天太子为什么打你？”
“几个月没见到我，手痒吧，还要谢你们公主，如果不是她，这几个月我要是跟着太子在皇陵，肯定还是不少挨打！”
“之前的伤，都好了吧！”
“皮肉伤，肯定是好了。”皮肉上的伤口容易好，可常被太子暴力凌辱，急性的撕裂、冲撞转成了慢性病，又得不到医治，腰下腹间往往是冰凉一片，晴天的时候疼痛尚且能忍受，一到阴雨天，常常是疼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往下滚，可太子却不管不顾，越是看他不舒服，越是……好在，这几个月太子不在，又常喝煮好的马齿苋水，病根虽然没有去除，但身体却比往常好得多。
“其实，今天公主也是看哥哥喝多了，怕你挨打，才去的。”
“她一去，我就明白了。”小鹰顿了一下，经常无故被打，每每辗转在皮鞭烙铁下，尽管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但除了太子妃，却没人任何帮他求情、拦太子一下，那次，太子妃替他求情，还被太子打了一嘴巴。太子府中，关系错综复杂，当他无力的倒在地上，漆黑的地下室里，几只硕大的耗子啮食着他身上的血块，在他身上跳上跳下，唇干了，嘴裂了、胸中仿佛有团火在烧，可连一杯清水，都不会有人给他。疼痛、干渴一起袭来，他无声地忍、默默地受，多少次，他都以为这次自己一定是死了，可是，怎么疼晕过去，又怎么疼醒过来。他越是强忍着不出声，太子就越折磨他。醒来，再继续被太子折磨、继续挨打、继续……自尊被全然碾碎在太子的践踏下。那些人想的很实在，太子打其他累了，自己就可以幸免，不会被打。
“别想了，慢慢地，让公主把你要到这边来吧！”小夜似在和小鹰闹，右手按住他的肩做支撑，身子一转，到了他背后，左手却顺势轻轻下滑，一股温暖的内力从小夜的手中涌出，汇在小鹰的腰间，肚腹中再不是疼得发紧发冷，而是好热好暖。
“我看，照这个样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小鹰右手往后一搭，让小夜舒服地趴在了自己的背上，苦笑了一下。他、小夜、小辰，还有其他从奴隶营、影营里出来的孩子，总是过早的失去了孩童应有的天真，甚至是童贞，过早的明白了一切，这些实在让人心酸。
“也还好，明天太子走了，你留在这边，至少能舒服几个月啊。”
“真想能一辈子这样逃避他，可是，做奴隶的，想逃避主人，只能是个奢望了。小夜，倒是你，你是习惯了那样和公主说话？”
“小鹰哥，你不知道，小夜是成心在逗她。”
“哈哈，今天我要是不哄她，明天她看见咱们烤东西，看着鸡腿上黑乎乎的，肯定是一口不吃了，今天准备东西来不及，明天她还非要去，不勾她的好奇心，明天给她吃什么，还真难办呢。至于那狗，要是不带它，我们自己抓山鸡，抓野兔子，好累啊。”被小辰戳穿，小夜笑了，索性把事情一一解释清。
“原来这样啊。你成心诱惑她？我们要是敢这样对太子，早死定了。”
“不会的，只要她肯吃第一口，明天的东西，她肯定喜欢的。”小夜笑地得意，“你肩膀上还疼吗？衣服会不会磨它？”
“那个烙印？算什么啊，比这重得多的时候，还不是太多了。”曾经，小夜小辰习惯了受伤、挨打，而小鹰，是至今都一直要适应反复受伤、常常挨打。
“别想那么多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明天能把公主叫起来吗？今天在宴会上呆了半天，晚上又跑到太子府，她肯定累了。”小鹰有点担心了，在太子府里，谁要是吵了太子的清梦，挨打是轻的。
“还不止呢，今天我们给她过生日，玩得可开心了，都是小夜，出那么多鬼主意，叫她起床的任务，交给小夜了，他那么聪明，在公主那里面子最大。”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鬼主意，你玩得不开心啊？”
“开心，开心，今天一下子两只小狗呢？”
“再说，我真咬你了。”说归说，其实小夜真的不在乎银月怎么逗他、欺负他。他太清楚，从一开始，小公主就是在善待他，关心、疼爱，几次救他于危难中，甚至是“平等的”去待他，而这些都是离开母亲后，再没有得到过的，被人惦记的感觉，仿佛蜜糖在嘴里融化，甜水向下流，滋养着身体、滋养着心田，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于是，眼里无视银月的任性，而心却清楚地读出小公主的善良，所以，别说是银月和他闹、故意气他，就是上次银月真的去动手打他，他也从未记恨她。
“唉，你也就知道冲我凶！”
“那难道还能冲小女孩子凶啊？小鹰哥，你多垫点东西睡吧！”
“已经很舒服了。”
“小辰，这就睡了，你是个猪啊？”
……小辰的鼾声已经响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狼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