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疯》七朵玫瑰

4、第 4 章

　　唐浅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实在是顾晨雾给的冲击太大了。

　　回家后，她先给施梦打了个电话，“方便来听我唠叨吗？”
　　施梦不带犹豫的：“马上到。”
　　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在你需要的时候永远会及时出现。
　　唐浅声音懒洋洋地：“不用敲门，到时候你自己进来。”

　　为了方便，唐浅给了施梦一把家里的钥匙，方便她进出。
　　施梦不明就里，但还是答应了。

　　当她自己用钥匙开门进去，就发现唐浅像条死鱼一样瘫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她吓了一跳，来不及换拖鞋，丢了包，心慌慌地跑过去，食指横到唐浅的鼻端，有气，接着将手搭到她的额头。
　　也不烫。
　　唐浅掀开眼皮，有气无力地问了句：“来了？”

　　施梦终于松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她刚才吓到心脏停跳，还以为唐浅遭遇了什么不测。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以后不许这么吓我。”她拍拍唐浅的胳膊，“能好好躺着吗？”

　　唐浅冷不丁蹦出一句：“他说他喜欢我。”
　　施梦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顾晨雾。”

　　“顾晨雾？”施梦终于反应过来，她发出一声尖叫，叫完意识到这是半夜，忙又捂紧了嘴巴，压低声音问道，“顾晨雾说喜欢你？”

　　“他说，他喜欢我。他说没有我，他不打算结婚。他想给我买墓地，为了以后有个地方纪念我。还有，他的个人头像，竟然截取的是我看到的风景。”

　　“什么叫你看到的风景？”

　　唐浅慢慢坐了起来，“就是他曾悄悄给我拍了照片，我正在看远处的风景，他截取了那张照片中的风景作为个人头像。”
　　施梦听得目瞪口呆，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唐浅。
　　唐浅瞪她：“怎么，不信？”

　　“你说的话，我有什么不信的？”施梦喃喃道，“就是觉得挺震惊的。其实他提出要给你买墓地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所以不大敢往那方面想，可他自己都说出来了，那一定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当初他住院的时候，你就一点儿没察觉？”施梦有些看不懂。
　　“我不知道。”唐浅摩挲自己的脸颊，“感觉像做梦似的。”

　　“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惦记着，很开心吧？”
　　“应该是吧。”唐浅放下手，“具体说不上来，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哪里乱了？”施梦戳了戳她的胳膊，“心乱了吧？”她笑着问道，“话说你对他感觉如何？”

　　“对他感觉如何？”

　　“嗯哪，你如果挺欣赏他的，那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你对他无感，那这个消息就显得无足轻重，对你来说不具什么意义。”

　　唐浅使劲闭了下眼，“他是患者，我是医生，我其实也没想那么多，你知道的，我刚上大学那会儿便是一个人住了，我当时说住校不用租房子，我养母非要租，后来我才明白，给我租那间房子的意义在于，那以后便是我的家了。属于我自己的家，我以后再不能找任何理由去她的家或者养父的家。我当时还不知道自己是他们的养女，那会儿还以为是亲爸亲妈，所以特别特别委屈。”

　　“那会儿便深刻理解了孤单两个字，上学、参加工作，一直是我自己。我逐渐习惯了一个人。有男孩子追求我，我丝毫不动心的。好像谈恋爱结婚对我来说隔山隔海的，一点儿也不羡慕，一点儿也不想参与其中。”

　　“所以，顾晨雾住院那一个多月，我压根没有往男女关系这方面想过，就只是尽好一个医生的职责。”

　　施梦打开一瓶饮料塞到唐浅手里：“这么说，你对他无感？”

　　唐浅接过，喝了一大口，“不过，我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心情都，”她顿了下，似乎想找一个特别恰当的词，想了半天，还是慢慢说道，“心情会变得特别好。”

　　施梦歪头，抿唇直笑。

　　唐浅推了她一把，“你笑什么？”
　　施梦越笑越大声，毫无形象地歪倒在沙发的另一边，两只肩膀跟镶了弹簧似的，颤个不停。
　　唐浅恼羞成怒，捞起旁边的抱枕砸向她，“不许笑！”

　　施梦接住抱枕，不仅没止住笑，反而笑得更加张狂，她抱着抱枕滑到地板上。
　　唐浅表情无奈地看着她。
　　施梦笑够了，把抱枕扔回沙发上，自己重新坐上来。

　　“我们家的小花猫，学会思春了。”
　　“搞笑。”
　　“搞笑吗？”
　　“难道不搞笑？我只是看到他心情会变好，这又不能代表什么。”

　　“那你听到他说喜欢你，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就是吃惊啊！”
　　“光是吃惊？就没有别的了？”
　　“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吃惊，真没想别的。”

　　施梦不放弃，“那后来呢？刚才像死鱼一样倚靠着沙发，在想什么？”

　　“就感觉特别不理解，三年了，顾晨雾竟然还记挂着我。”

　　施梦对她的回答非常不满意，“难道就没有一丝窃喜吗？”她挤眉弄眼，“不许撒谎，讲真话。”
　　“好像，”唐浅不是太确定，“好像有点儿开心吧。”她表情有些复杂，“反正最关键的还是震惊。”

　　“谁听到这种事情不震惊？”施梦点头，“只要你听到他喜欢你，你不反感，你感觉到开心，那就说明，”她俏皮地挤挤眼睛，“说明，你也喜欢他。”

　　唐浅揽住施梦的脖子，冲她扁了下嘴，“对着我这张老脸，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你也喜欢他’这种话的？”

　　“人老心不老。”
　　“这张老脸，不配谈论爱情这个话题。”
　　“谁规定的？”
　　唐浅手往上指，“老天爷规定的。”

　　“你快得了吧。”施梦正色道，“虽然说早衰症没有任何特效药，但是你别放弃，有空再换几家医院去看看，你自己有空也多查查医书，哪怕找找国外的医院也可以，应该有办法解决吧？我见过的早衰症，都是小孩时期，像你这种，很突然地早衰，挺罕见的。我总感觉，像你这种早衰症，他发病急，应该不属于特别严重的那种，说不定哪天忽然就恢复了。”

　　唐浅转头望向窗外，“大姐，不兴做梦的。正因为我是医生，所以我才对我的身体状况了解得更透彻一些。你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已经接受现实，绝对不会做任何傻事。”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刚得知自己患上早衰症，她想尽各种办法，电话打了很多，医书也翻阅了不少，但是很遗憾，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方法。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快速地衰老。唯一的好消息是经过两个月的衰老之后，停止了。

　　这三年，她的身体维持着五十几岁的状态，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差。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施梦试图再劝诫几句，“良好的心态，应该有助于身体的康复。”

　　“你估计，我现在告诉顾晨雾，我是任彦雪本尊，他会是什么反应？”

　　施梦沉默。

　　唐浅替她作答：“他喜欢的是三十岁的任彦雪，绝不可能是五十几岁的唐浅。”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如果是三十岁的任彦雪，遇到优秀的顾晨雾，她也许可以试着跟他交往。可她现在变成了五十几岁的唐浅，跟他之间有着漫长的岁月沟壑。

　　“你希望他知道真相吗？”施梦低声问。

　　唐浅重重地摇了下头：“他已经接受了我的离开，我何苦要在他心口上再撒把盐呢？”

　　这是基于现实很理性的决定。

　　“换位思考，我现在看着三十岁的顾晨雾，心情会变得很好，试想一下，如果他变成五十几岁很油腻的大叔，我的心情会好吗？”她摇头，“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所以，这个事情没什么讨论的必要性。”

　　施梦侧过身，紧紧抱住了唐浅。

　　“听我的话，从明天开始，不许在家里待着，小说可以写，但不非得天天都待在家里。你要走出去，看看鲜活的人生。也算是给自己灵感。我之前给你的美容卡，你试着用一下。哪怕是五十几岁的身体，也可以焕发出精彩和活力。你和那些真正的五十几岁的女人不一样，她们是自然衰老，背厚了，胳膊变粗了，腰上全是赘肉。但你不一样，你的皮肤状态的确是五十几岁的样子，但你的背部还没变厚，你的胳膊没有变粗，你的腰上也没有赘肉，你现在走出去，从背后看，依然是年轻女人的体态。你得对自己有信心。”

　　“至于顾晨雾，”施梦犹豫几秒，“你可以试着跟他相处，他喜欢曾经的你，起码跟你有共同语言。你就以任彦雪小姨的身份跟他相处。不拒绝他的出现，也不刻意靠近。不要想太多，很自然地朝前走，好吗？”

　　唐浅轻轻“嗯”了声，“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说，喜欢和爱，能划等号吗？”
　　施梦身体僵了下，慢慢推开唐浅，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唐浅：“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施梦：“不像开玩笑，像是傻了！”她抬手点了点唐浅的额头，“他喜欢你的意思，肯定是表示他爱你啊！”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