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穿越?还是重生? ...
-
大燕朝永安八年,盛夏。
柳溪镇夏溪村。
这个宁静安逸的村庄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事儿不怎么大,但因为事件主人公比较特殊,很快就传遍整个夏溪村,成了村民的新谈资。
村里出了名不学无术的二流子李盐,他不知道怎的,被人闷头砸了一棍,倒在路口,那血流的,身下的土都给染红了。
后来,还是他的亲大伯路过,瞧见了,匆忙找人给他抬回去,勉强用点香灰把血止住,又给找了村里的赤脚大夫,才把他这小命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今天,正是李盐刚被砸的第二天。
一大清早,村里李大娘从家里出来,和对门的王大娘对视一眼,默契的端了自家洗衣盆,往溪边走去。
到了目的地,二人放下木盆,李大娘随手从盆里拽出了一件不知道是上衣还是下衣的布料,在手里揉搓了几下,然后率先开口:“诶,你说,这李家那讨债鬼还真命大啊。”
王大娘随声附和,然后道:“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干的,深恨没收了他去。”
“你说,是不是李三途,他那媳妇儿可到现在都不咋出门见人。”,李大娘神神秘秘道。
“要我说,那小子真的活该,平白污人家赵月娥的名声,非说人家和他有一腿,明明是偷看人家月娥洗澡知道她胸口有颗痣,还敢说出来大肆宣扬,逼得人家第二天就上吊了,要不是救的及时,那可就造孽了。”
“你说,那李盐从小长到现在,有干过几件像样的事儿吗?偷鸡摸狗的东西!”王大娘丢下手里半天没动的衣服,气愤极了。
李大娘这时才想起来赵月娥这个媳妇儿还是王大娘说给李三途的,微妙一笑,略略附和了一声,转而岔开话题,聊起了李大木家菜地被偷的事情。
心里却想:那谁知道三途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他只是为了面子呢,舍不得那如花似玉的新娘子,那李月娥长得娇滴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子,更何况,那李盐怎么不说别人,就说她呢?
而就这时候,村头李力家,也就是李家大伯家。
西前屋里,李大伯正守在李盐的床前,他心里后怕极了,要是他再晚去一会儿,他的大侄子,他亲弟弟留下的唯一一颗独苗苗,可不就真没了,那他可怎么跟他弟弟交待。
正想着,李家伯娘端着一个碗进了房间,碗里是满满当当的饭菜,劝道:“他爹,你先吃点东西吧,这别阿盐还没醒,你自己身体熬坏了。”
说完,还顺道瞪了床上的李盐一眼。要不是这回他出事了,她可是坚决不同意李盐住回家的。
李伯娘原名张翠花,而张翠花之所以不让李盐住回家,是因为李盐住到家里,就把那些狐朋狗友也往家里裹带,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后来她管的严了,明着来不了,李盐就偷摸着带,有一天半夜起来,一个黑影走过,差点把她给吓死。
她自己就生了一个女儿,叫李雪芽,那年才刚刚十岁,就已经出落的格外漂亮。
她想着将来还要给女儿找个好夫君,可不能让这李盐把她女儿的名声给带累了,就大闹了一场,才终于把这讨债的侄子给分出去单住。
谁知这才刚过两年,就又给回来了。张翠花想到这儿就怄气,现在这李盐伤成这样,决计是撵不出去了,真是造孽。
“饭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吃。”张翠花听到自家当家的这话,刚从万千思绪中回神,又气了个倒仰,可她又着实不敢说什么,这些年她只得一女,本就理亏,只能将碗重重地往床头一搁,又瞪了眼昏迷的李盐,转身出门了。
李盐,哦不,现在是李延了,正躺在床上一丝一毫都无法动弹。他能感觉到后脑勺的剧痛,但就是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其实昨天李大伯把他抬回来的时候,他就能感觉到、听到周围的一切,可当时他正处于穿越的震惊当中,没怎么注意,后来,又高速接收了原身的记忆,更是无暇顾及,刚刚才回神。
李延本是二十一世纪的男大学生,法学专业,卷王本王,好不容易卷进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律所。
还没等他开心,就在第一天上班的路上,惨遭车祸,生命戛然而止。
再一睁眼,就成了大燕朝偏远乡村的一名三无人士,无钱无房无名声,还是个文盲!
不过人要知足,虽然从便利的二十一世纪穿到了要什么什么没有的古代,但好歹也算有了二次生命,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据他接收到的记忆:李盐年方二十,十岁那年父亲重病不治,没过几年,亲娘也思虑成疾,就那样去了。
那时他也才十三岁,李大伯把他接回了家,刚开始他还拘谨着,看着也乖巧老实,张翠花和李大伯对他也算不错。
后来不知怎的,就开始放飞自我,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二流子。
他生的文文气气,一副文人模样,却偏偏不走正道,并着一群同样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一起,横行乡里,常常做一些招猫逗狗、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
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和那些人一起,偷掘坟墓,盗取墓里陪葬获利,这次重伤,就是因为分赃不均,他在那群人里又没什么地位,干得还是放风的简单差事,就顺理成章的被劫财杀人了。
对于原身的所作所为,李延作为接收了对方身体和记忆还有其他一切的得益者,也没办法过度批判。
李延自己死了一次,也突然间大彻大悟,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这辈子就轻松一些,攒钱去镇上或者县上开家店,不拘卖什么东西,找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当妻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李延在心里默默的想。
当然,当务之急是要躲过眼前的灾难。
那群穷凶极恶之徒若是知晓他还活着,那可就完了。
至于报官,照现在的官府办案习惯,可能那群人还没抓到,他自己就被屈打成招顶了黑锅。
再加上他犯得是盗坟掘墓这种枉顾人伦的事儿,让村民们知道了,别说他自己,李力他们都在村里待不下去。
还是装失忆吧,虽然老套点,但在这种时候可真有用。
嗯?正在思索当中的李延突然发现,他能动了。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是一个憨厚的汉子,皮肤黝黑,满脸沟壑中藏着生活的艰辛,看见他醒来,欣喜若狂的样子,显得脸上的沟壑更加深刻,这应该就是李大伯李力了。
李力这才从欣喜中反应过来,赶忙冲着门口喊道:“翠花!翠花!孩儿她娘!赶紧把灶上热着的鸡肉粥端过来,阿盐醒了!”
李延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发现嗓子仿佛梗着一块石头,哑的说不出来话。
“阿延,你怎么了?是不是嗓子疼?”“来,喝点水润润。”
“一直让你不要和那群不正经的二流子来往,你非不听,现在差点丢了命去,且看你长不长记性!”
嘴上不停,手上也没闲着,从床边拿了杯温水,动作小心翼翼,准备给李延喂进嘴里。
当然,说是小心,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干得是粗活的庄稼汉来说,动作也轻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李延见状,急忙费力坐起来,从李力手里接过那碗水,往嘴里送了几口,缓了缓,才哑着嗓子道:“大伯,我这是怎么了?我头疼的狠,是磕到哪里了么?”
“你不记得了?你大伯昨儿一大早,打算去地里的时候,看到你倒在路边,头上碗口大一个口子,一看就是被谁打的,你还不好好想想是谁,那歹人下的可是死手!”
张翠花端着一个小碗站在门口,她刚跨过门槛,就听到李延在问,嘴巴使劲儿抿了抿还是开了口。
李延听出张翠花话里的一点怨怼,但不愿意反驳,以前的李盐却是真的没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好事儿,麻烦倒是惹了不少,李伯娘心里不高兴也正常。
他只想着,以后要尽可能的走上正途,也不要让李大伯一家天天为自己操心。
对于李大娘的话,李大伯也是很认可的:“对啊,阿延,咱们可不能让那歹人跑了,你快说是谁,咱们去报族长,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大伯,我真的不记得,只记得我正准备去刘二狗家找他,问问他最近怎的不理我们这群兄弟了,正敲门呢,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躺在这里。”
李延是专门从记忆中搜索了这么一段,刘二狗是邻村刘家村的,以前也是二流子团伙的骨干。
至于为什么说是以前呢?
那是因为,就在两年前,李盐十八岁的时候,李三途家新娶了新媳妇儿。
听说那小娘子长得如花似玉,一群人就心痒痒,打算趁机看看,指不定能占点便宜呢。
谁知就在去李三途家的路上,刘二狗见到了他现在的媳妇儿,隔壁王家村来探亲的王杜鹃。
一见倾心,从此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脱离了他们团伙。
也就是说,刘二狗早在两年前,就不和他们这群人来往了。
而李盐,也才刚刚参与盗墓一年有余。
这也就意味着他李延,和后来开始盗墓的李延,一丝丝关系都没有,那群匪徒、官府什么的,可别找到他头上来。
当然,那次他们也没去成,才刚到人家后门口,就点背的被发现了,被人李三途堵在那里打了一顿。
别问为什么打不过,一群二流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常年打猎的猎户呢。
至于后来的流言,纯粹是李盐气不过,瞎造谣的,李家小娘子胸口有没有痣,他李延也不知道啊,谁知就歪打正着给说中了呢!
想到这儿,李延就想给李盐自己一拳,真是,拿别家小娘子闺誉开玩笑,得亏本朝对女子要求没宋明那么苛刻,不然一条人命就被他断送了。
就尽管这样,那李月娥也不常出门见人了。唉,得想个法子给人家洗清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