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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深渊 ...

  •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裴星燃像是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兴致,淡淡的睨了卞随安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然后看似虚浮,实则用力的拉着许善的胳膊向外走。

      许善感觉她的胳膊被裴星燃死死的钳住,渐渐的,许善感到疼。但是她还是不置一词,她现在还摸不清面前人的性格。毋庸置疑,许善的内心非常强大,但是同时她也有怯懦的一面,对未知的恐惧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许善回头看了看,“那个!裴小姐,卞随安会怎么样?她会去哪儿?”裴星燃这才停下脚步,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淡的说:“应该,会被灭口吧!毕竟她知道了我那么多秘密。”说完裴星燃还恶趣味地笑了两声。

      许善顿时感觉到慌乱,她想求裴星燃放过卞随安,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回头看着卞随安眼眶含着泪地站在门口看着她,许善顿时感到心如刀绞。她第一次感觉无力,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刺痛了她的心。卞随安像是有话要说,但是又忌惮裴星燃,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许善能看懂的,她眼中的欲说还休。

      裴星燃沉默着,看着许善和卞随安对视。看着她们两个入神的样子,裴星燃的手用了劲,她修长整齐的手指甲扎进了许善的手背。许善疼得皱了皱眉,似乎是她从小的忍痛能力就高于旁人,或许是她内心的骄傲告诉自己不要服输,所以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裴星燃却没有觉得没意思,而是兴致越发高涨,她伸手抚摸着许善的长发,然后捻起一缕,放在鼻尖闻了闻。感受着她洗发露栀子花的香气和地下室封闭的味道。

      “骄傲的白天鹅啊!你终有一天会变成丑陋的寒鸦的,我保证!”

      说完这句话,裴星燃就松开了许善的手,然后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算了,喜欢她就带上吧!”然后裴星燃直接站起身来走出屋子,许善终于笑了,她拉着卞随安跑出了门,赶紧去追赶裴星燃的脚步。

      裴星燃很有绅士风度的替她拉开了车门,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到驾驶座上,等到后排的两个人都系好了安全带。她才踩了一脚油门开车,速度比较慢,应该是怕伤到这森林里的奇珍花草和一些兔子类的小动物吧。等到了视野开阔的地方,裴星燃速度果然加快了。

      许善有些晕车,所以她打开车门呼吸着空气,风吹起她鬓边的头发,使她有些昏昏欲睡。但是裴星燃一句话却使她如坠冰窟,没了半点睡意。

      “崔赫霖,他最近似乎很不太平啊!”裴星燃淡淡地说着,用车内镜观察着许善脸上的神色。果然,许善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儿裂纹,她有些害怕,所以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了?”但是声调却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呵呵!许善,你的演技还是这么拙劣!”裴星燃眯起眼睛,语气颇有些怨毒的说着。

      许善一下子觉得有些浑身发冷,她只能假装不明白裴星燃的意思。但是她还是不可控的多想,但是她却想不通。拙劣的演技,是指沈婷把自己推给的那个男人那次吗?但是那一次,没有任何人在,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儿的。许善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她说的是哪件事儿,于是索性也便不说话,少说少错。

      “想装不认识?告诉你吧!他惹上了这里的权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听说他要被阴了,不知道他会被怎么样呢?被送到‘心衬颜’做服务生吗?那应该挺受欢迎吧!哈哈哈”裴星燃脸上,眉眼都含着笑意,但是嘴却没有笑,她最后的笑十分空洞,让人觉得害怕。

      许善顿时觉得浑身打颤,在她平淡又守规矩的生活中,有两个人令她放不下。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就是崔赫霖,她不敢想象,如果她的爱人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她该怎么办。那将没有人会成为她的依靠,身在深渊的自己,就再也没有了可以救赎自己的光。

      许善知道裴星燃看穿了自己,索性也不再装了,语气焦急地说道:“他现在在哪儿?他怎么样了?”裴星燃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笑通过车内镜,也一样落到了许善的眼中。

      之后,无论许善再怎么问,裴星燃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渐渐地,许善也不再问了,而是心如死灰的静静的坐着。卞随安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如何安慰,那个男孩子昨天她就见过,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但是无可奈何的,她惧怕裴星燃,怕的牙齿打颤,她不敢开口安慰许善。

      只能心中含着愧疚,忐忑不安地坐在一边。许善分给了她一些目光,看着她如坐针毡的样子,许善伸手拍了拍卞随安的手,是安慰的意思。卞随安放了放心,放松了被攥紧,手心全是汗的手。

      就这样静默着,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不一会儿,感觉车身颠簸了一下,车渐渐地停了,许善知道她们的目的地到了。顺着车窗向外看着,那是一座美丽的建筑物,是一座三层的小别墅,简约大方没有那么多琐碎,不像其他有钱人一样弄得金光闪闪,只是简约大方,让人看着舒心。

      裴星燃此时又收敛了在车上的狠戾,换上了令人无可挑剔的美好的笑脸。她拉开车门,对许善伸出了手。

      “许小姐!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觉得漂亮吗?如果你不满意,我会为你改进的,直到你觉得满意为止!”裴星燃连微笑的唇角都是一个标准的弧度,只是这样绅士,懂道理的她,眼睛里却是深邃无波。

      许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还是没有看出任何与当年那个小姑娘的相似之处,所以她也不再想,将手毫不迟疑地递到了裴星然的手中。裴星燃的手倒不是说大,只是纤细修长,和许善的手相比,要更修长一些罢了。许善的手放在裴星然的手中,感受着她手指的凉度,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裴星燃看着她痛快的样子也很满意,轻轻的将她扶了出来,然后三人并肩走向别墅。裴星燃带着许善走到屋中,“这两年来你好像都没住过太好的环境,这间别墅是你的了,你可以使劲儿折腾,只要你不逃走!”裴星燃干脆利落的说完这段话,然后转身向楼梯走去,走到一半儿时,她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卞随安。

      “你最好给我消停点儿,不要逼着我新账旧账一起算!”说完,裴星燃就不再回头的向外走去了。裴星燃的鞋子并不是很高的高跟鞋,鞋跟是比较粗的,鞋身和鞋跟上都缠绕着一圈圈细细的金属丝。这使得裴星燃走路不但有高跟鞋的响声,还有金属丝碰击地面的空洞响声。让卞随安和许善都心脏颤了颤。

      卞随安快要哭出来了,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摆,浑身都在颤抖。救她的那个主子,虽然狠厉又威严,但是却不像裴星燃这样喜怒无常,这样的人太消耗人的意志了,让她几乎要疯掉。她可以确定,裴星燃知道自己偷偷把许善放出来的事情了,但是她却并不觉得后悔。

      许善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地看了卞随安一眼,出口安慰道:“没事儿的,我们好好的,只要我们还活着,那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总有希望能离开,你别这样!”

      卞随安眼里带着泪,她知道许善现在心里也没底,但是她还是安慰了自己,卞随安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嗯,我们都要好好的!”

      在之后她们才会明白,这样的承诺未免有些痴心妄想,就好像两三岁的孩童幻想着自己将来会是国王一样的荒诞。而她们也不会想到,今天说说笑笑,惺惺相惜的姐妹最终会有那样一天。

      许善干脆不多想,去楼上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趴在窗台上吹着风,渐渐的在躺椅上睡着了。许善做梦了,在梦境中,她的身体和意识似乎尤不真实,她感觉她的心很慌,一阵接一阵的抽搐颤抖。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现在她的眼前漆黑一片,似乎无边无际,又似乎是狭窄的使人喘不过来气的一方天地,许善分辨不出,只能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在这茫茫黑暗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眼前逐渐清明,她感受到光从四面八方透出来,刺的她眼睛很疼。眼前是极致的白,相对黑暗,这种白更使许善害怕。许善拖着这副因为恐惧而不听自己使唤的身体,拖着好似灌了铅的双腿,飞快地奔跑着,但是不知跑了多久,她的眼前依然是那样,正当她绝望时,她似乎感觉到面前有个人影。

      那个背影从恍惚不清变得明显,通过长发可以判断出她是一个女人,她慢慢的转过身来,显现的是和裴星燃一模一样的脸,许善只觉得诡异,但是她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还没有等她动作,裴星燃直接伸出双手,死死地掐住了许善的脖子。许善感觉空气一下子被剥离身体,她难受的想要伸手反抗,但是她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裴星燃的身体。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个胆小鬼!”

      “胆小鬼!软弱的人!叛徒!你会遭报应的!”

      许善双手捂着耳朵,听着这些恶毒尖利的谩骂声,许善觉得脑袋快要炸掉。面前的裴星燃面目狰狞,带着恨意,带着杀意,像是要掐死许善。但是裴星燃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她钳制不住许善了。

      在重新呼吸到空气时,许善捂住脖子咳嗽了好久,然后她才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她抬起头看向裴星燃,她的身体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最后,裴星燃没有继续谩骂,也没有了那样大的激动的情绪,只是静静的看着许善,脸上的恨意不减。最终,裴星燃用怨毒的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

      刚说完这句话,许善就立刻惊醒,她惊魂未定地盯着自己周围的陈设,突然感觉心脏被一种名叫绝望的东西包裹了,谅是平日坚强的许善现在也终于绷不住了,她半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宣泄着这两年来她所受的委屈。

      卞随安听到哭声连忙跑到许善的房间,见到许善这个样子,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将许善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安慰。这是最无声的安慰,超越千言万语的劝解和开导。

      啪啪啪!身后突然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鼓掌声,令许善的身体僵住了,卞随安更是惊恐地睁着眼睛,一动都不敢动。许善到底是没有那样怯懦,她回过头来看后面的人,不出所料,是裴星燃。

      许善不急不慢地伸手擦着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不避讳的对上她的眼睛。裴星燃嘴角噙着笑,并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情绪,但是她这个样子令许善心里没底,眼睛四处瞟着,却见到裴星燃手里拿着一个针管。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针管里没有什么好东西。

      裴星燃笑意更浓,但是配上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显得阴森可怖。她向许善进了一步,许善不自觉的后退。就在她后退的那一刻,裴星燃瞬间拽起她的衣领将她摔在地上,这一下很用力,还是在许善没有站稳的情况下拽的,使许善的眼角泛出了些生理的眼泪。

      “不会吧!你真把自己当小姐了?许善,你永远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我没让你后退,你就必须乖乖地站在原地。”说话间,裴星燃又抓住许善的头发把她从地上硬拽起来,然后又重重的推倒在地。

      许善的皮肤虽然不是非常白皙,但是也足够白净细嫩,不只有一个人夸她皮肤好。而现在嫩白的肌肤上却布满了青紫的痕迹,有些是撞在床角磕的,有些是被裴星燃的手掐的,还有些是撞击在地上留下的。许善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忍受着裴星燃的折磨。

      卞随安浑身颤抖着,她很想上前帮许善,但是她真的一动也动不了。这一刻,她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因为她的软弱无能,害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同病相怜的朋友被人折磨,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卞随安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她渐渐跪在地上,低着头哭泣。她不敢抬头去看许善的眼睛,如果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恨意,该怎么办?

      许善看到了,但是她也很无奈,她突然想起了沈婷,沈婷也是在自己入险境时这样悲恸的哭泣,但在许善眼里,这很可笑。但是许善不怪卞随安,她相信,将来会有一天,卞随安放下心中的恐惧,变得坚强。可以为了朋友奋勇一搏,许善相信,和自己同命相怜,惺惺相惜的姐妹,会做到这一点。

      最后,裴星燃像是玩够了,重重的把许善按到地上,这一次并不是重重地推下去,而是非常轻,一只手抚住许善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撑着地。像是虔诚的信徒对待自己的神明一样,但是裴星燃此时却正在亵渎神明。她拿起手中的针管,在许善眼前摇了摇。

      “许小姐,看看这是什么,用了它,你很快就会听我的话。我们就在这个美好的地方一直生活下去,你说好不好?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对吗?”裴星燃眉目带着笑意,眼睛里仿佛有希翼的看着许善。

      许善偏着头,目光停留在针管上,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是毒药,亦或是什么毒素,她都已经不在乎了。两年了,整整两年,这两年来她早已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活着。

      如果没有自己,凭母亲的容貌和能力,完全有能力可以嫁给一个家境条件很好的男人做妻子,也许不能像总裁夫人一样风光,但是也会幸福一生,而自己的出现,像一个拖油瓶一样,没有男人瞧得起母亲,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没有自己,崔赫霖就不会失去父亲。如果没有自己,那只小猫“伶仃”就不会死。

      心如死灰,又有什么好怕的?许善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手臂传来刺痛,许善知道那根冰冷,泛着银光的针已经刺入自己的身体,随着液体的推入。许善非但没有觉得难受痛苦,反倒有些兴奋,她仿佛知道自己怎么了,转过头看向裴星燃。

      “这是我研制的,我给它取名‘忘忧’,你感觉怎么样?”

      许善像是再也忍不住,喉间溢出一声声的呜咽,她慢慢的将自己蜷起来。将脸埋在双膝之间哭泣,她感觉自己几乎要喘不上来气,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她躺在地板上,地上很凉很凉,但是许善却感觉自己的心在泛着冷意,一点一点的蔓延,许善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

      许善大脑混沌极了,一切的感官都是那么不真实,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但是裴星燃狞笑的脸却那般清晰,许善控制不住,崩溃的大哭起来。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这样哭,她几乎要把两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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