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渡》风逝百合

6、六渡，清风明月，映乱思萦怀

　　桃影睡不着，只要一想到若柳，她的心就会疼痛不已。
　　在若柳被抓走之后，她的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妹妹的身影。牙牙学语的她，蹒跚学步的她，偷吃甜糕差点噎死的她，大难临头惶恐哭泣的她，姐妹重逢喜极而泣的她。一个又一个影子重叠着，那双单纯清澈的眼睛，这些年都不曾变过。
　　即使是在天各一方的时候，她也未有过此刻这样强烈的恐惧。若柳……被抓走的若柳……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她想到小时候见到的沈游的脸。他有双淡淡的眉，总是笑着的眼，干净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
　　“沈叔叔。”每次她这样甜甜地叫他的时候，沈游总是会弯下他颀长的身子摸摸她的头。
　　若柳当时年纪小，也许不大记得了，以前沈游最喜欢抱她了。
　　这样的沈游……她一直想象不出他带人冲进烟影宫内烧杀抢掠的样子……
　　但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次抓走若柳的人，不做第二人想，肯定是沈游无疑。
　　他会怎样对若柳？他会怎样对那个他曾经温柔抱过的小女孩……
　　他会因为那莫须有的宝藏而折磨她吗？他会因为湮灭证据而杀了她吗？
　　沈游曾经与父亲那么交好，他难道不知道烟影宝藏根本不存在？仅有的那些宝物和近百年的积蓄，也早在那一天被各派人士瓜分了啊！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桃影百思不解的问题，同样也困扰着韩珉和司马锦堂。
　　他们分析了一夜，仍然得不出什么结论。
　　“且不管沈游的目的是什么了，还是先想办法救出若柳吧！”一夜没有阖眼，加上新长出的胡渣，韩珉象头狮子。
　　“按理说，若柳应该是被抓回剑文庄了。我们要去硬闯吗？”
　　虽然是问句，可是韩珉不会傻到听不出里面的不赞同。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最近还有件事很奇怪。”
　　韩珉耐心等他往下说。
　　“近来，好象江湖上死了一些人……”
　　“江湖上哪天不死人啊？！”
　　“可是死的那些人，我总觉得有些什么联系……比如说，玉虚门右长老凌阳子，天剑门老门主胡远，九顶峰三堂主连霸。”
　　“他们……”韩珉想了想，一拍大腿，“他们都是当初参与烟影一役的！”
　　“对，虽然当初那一战牵扯的人很多，而死的这几个年纪都比较大了，时间上接近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但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明白。”韩珉也觉得有些困惑，不过也提不出什么证据，只好暂时把这事搁下了。

　　即使对方长相平平，桃影也没有想过要看轻或者忽略这个人。因为司马锦堂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一般人在对桃影那种自觉或不自觉地妩媚下，都会有所表示的，比如赞赏，比如羞涩，又比如色眯眯。只是这个人，一直是平淡无波地与她讨论着正事，好象她与那些端茶倒水的小丫头或者洗衣煮饭的阿婆没什么两样。这令我们的桃花娘子对他另眼相看。
　　不沉迷于女色的人，不会有妇人之仁。
　　他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也许，桃影真的有一双慧眼。司马锦堂日后的成就的确比他的几位好友高得多。
　　“桃影姑娘，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跟我们说？”
　　再次叮嘱她要小心之后，在跨出门槛的时候，他丢下这一句。
　　没有等桃影回答，司马锦堂便已大步远去。他知道，她不会回答，也没有必要勉强她回答。
　　怔愣了一下，桃影绽开了许久未见的真心笑容，似乎再次找到了让她觉得有趣的事情。
　　她的确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也不能说。
　　这关系着某个人的性命。
　　即使那个人似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可是，她在乎！
　　“在想什么，这么美的笑容。”轻佻的声音来自昊天。与刚刚的木头人相比，昊天的俊脸无疑让人更加赏心悦目。
　　她笑着摇摇头，未发一言，只是很敬业也很专业地挽住昊天的胳膊，邀他进屋。

　　而这个时候的韩珉当算作是最辛苦的人了。
　　每日监督兵士们训练，与司马锦堂他们研究营救计划，自己还要抽出时间来更加卖力地练功。仅剩的一点睡眠时间，可以算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了。不是因为可以休息，而是在梦里，他能够和若柳相见。
　　虽然他们之间很少有不吵架的时刻，但现在想起来，若柳那些精灵古怪，那些调皮任性，全变成了可爱又俏皮的讨喜。
　　如果让若柳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她是会毫不知羞地说“我本来就很可爱”呢，还是会嘲笑他的傻气呢？
　　即使是想着这些幼稚的问题，他依然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璧薰曾经跟他说，若柳福大命大，又是个想得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样的人，连阎王爷都舍不得收她呢！所以，她不会有事的。
　　璧薰总是可以让人宽心。不管这是他温柔的安慰也好，还是什么灵验的知觉也罢，现在，他宁可相信这一切，相信若柳会平安。
　　他需要这份安心，他需要冷静。这样，才能够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