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渺山上虚渺殿》江淮之下

6、北苍主

　　百策神山录有记载，天泽以北三千里，道路宽广坦荡，山峦延绵，其木参天，险可破苍穹，先贤故又名北苍。

　　北苍以南，天泽以北，地平，多草，多湖，多灰兔野狐一类精怪。

　　世闻北苍之主巫衡，出生北苍宥山重明鸟一族，天赋异禀，年少出名，修为大成后鲜少出门，长年孤居于此，是上古星原期神族之后，可当天族大能。

　　野草丛里扒出一只幼兔，撒欢似的拔腿疯跑，跑至一青翠幽湖。

　　兔头顶着绒耳朵探进湖面，湖上空三尺处冒出丝丝黑气，犹如毒蛇一般缠上幼兔，幼兔抽搐着挣扎了几下便被拖入湖底。

　　清翠的湖底下，幽深不见底，湖底暗无天光，不见活物。

　　黑气延绵渗入湖底，猛地扎入湖下幽暗之中。黑暗里，一双血瞳猛地一睁，泛着诡异红光，昏暗湖下，看清红瞳少年模样的人。

　　黑气摄入他体内，玄色衣衫，暗影浮动下，黑气缠满他四肢，如云绕山峦，圈圈缠绕，竟越泛越多，隐隐有向周围扩散之意。

　　湖底黑气侵染一片，一夕之间，湖畔草植悉数枯死，灵兽消亡，围湖放眼百里，灵气枯竭，不见活物。

　　北苍建州府。

　　“主上，长明将军回来了。”

　　一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系着碧绿丝绦，浅青裙衫系着藏青带，腰把玄青短匕，面目清秀，唇若樱瓣，甚是俏丽的姑娘恭顺的掬着礼，向着殿内玄帐中汇报着。

　　“青女。”

　　帐中人唤着青女，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撩开纱帐，见帐中人作势要起，那小丫鬟在一旁扶帐。

　　帐里走出一年轻俊美男子。玄色长衫松松垮垮的系着，披散着墨缎似的长发，从帐中走出，举止颇为散漫。

　　偌大的殿中，只殿门旁灯盏处燃着几只烛火，往里走皆是昏暗。

　　那人不紧不慢走出昏暗，门前亮着橙色暖光映在他身前，长身玉立，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含情桃花眼，橙黄灯光下，不笑且勾人，挺鼻薄唇，更添几分冷峻。

　　殿外夜已深，夜空星光点点，只是一双含情目不见深情，却目透寒光。

　　夜深多风来，烛火摇曳，殿外竟不知何时站着一人影。

　　一身玄甲，身姿也是修长高大，腰佩长剑，剑眉英挺，倒也是相貌堂堂，只是与殿中人更显粗犷，少些遥遥高山独立之气。

　　他猝然出现在夜幕中，见那殿上之人，恭敬将头低下，压低着声音，“主上，长明前来复命。”

　　世人皆知北苍之主巫衡深居简出，修为大成，年少出名，却不知那年少六界闻名的北苍少年不知被深埋北苍幽湖底下多少年，早已化作一副枯骨。

　　现在的北苍之主如同深渊里爬出的邪魔，残忍嗜血，亦如虚缈山上不知过去未来的十三一般，如同世间凭空多出的一人，无人知晓他过去，悄无声息诛杀了北苍之主，从此鹊占鸠巢七千年。

　　“好一个虚缈神山，”他居于星光下，笑出声来，眉宇间戾气渐浓，“好一个元鸿神尊。”

　　“我本以为，只有我才会觊觎别人的东西。”

　　突而，话锋一转，眼里那股子嗜杀必现，“可尔等安敢盗吾之物？”

　　殿内阴风乍现，夜空之上乌云密布，震雷滚滚。

　　长明慌忙跪下，“主上息怒。”

　　巫衡低头看着地上的长明，忽而勾唇一抹唇角。

　　黑暗里长明只听见他淡淡地说，“神说，众生平等，长明不妨告诉祁临，六界各主要换着当啊。”

　　长明背襟微微发凉，他只听他冷冰冰的话在黑暗中如毒蛇芯子般。

　　“就从.......”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忽而，眼睛一亮，笑道：“妖界开始吧。”

　　人间二月始芳菲。

　　十三与阿褚一路追寻，万里追踪术却在人间遗失了踪迹。

　　人间红尘万丈，气息最易混淆，可见那邪物残魂倒也颇具慧性。

　　“烧饼嘞，热腾腾的烧饼嘞！”

　　十三追到一处卖烧饼的小贩前，一锅冒着白哈哈热气的烧饼散发着一股鲜香，扰乱了十三一直追寻的那股气息。

　　看着眼前哈着热气掺着妖气的烧饼，十三目光被吸引了过去，看着一张张摊在黑漆漆锅底上的，扁扁的，冒着白气，油滋滋的圆状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诶诶，姑娘要个烧饼吗？”小贩见有客，笑眯着眼招呼十三。

　　十三愣住了，轻柔着嗓音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是哪个？”

　　“姑娘放心！我这可都是刚出锅的，每个都是很新鲜很美味的！”

　　小贩见十三一脸茫然的怔愣，直接上手，用油纸包上一张金黄的烧饼，一手塞到十三手里。

　　“姑娘不信尝尝！不是我吹！这方圆百十里哪个有我的饼香！”

　　“还能尝？”十三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细眉险些拧成一股绳。

　　“能！”小贩给了十三一个十分响亮且肯定的回答，还不断地催促着，“尝尝嘛！又尝不死！”

　　十三犹犹豫豫的接过，想了想，然后使劲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嚼了嚼，没妖气，不是这个，想着就放心地咽了下去。

　　忽而抬眸看着小贩，如小鸡啄米般似的点头，含糊道：“好吃。”

　　小贩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理所当然的伸出手，“姑娘，三文钱。”

　　十三：？

　　小贩见十三愣住，脸色一变，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小姑娘装什么傻呢?你不想给钱？”

　　人来人往的闹市中，听着一声突兀尖嗓吸引了少许人驻足。

　　十三见人一多，不想引起注意，便想离去。

　　那小贩哪里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十三的手腕，“诶！大家都来看看!这小姑娘吃东西不给钱!”

　　小贩的高声吆喝引来了不少人，人群对着十三指指点点。

　　十三心下着急，又不知如何，挣扎着脱手，却奈何那小贩抓的死死的。。

　　“你放开我！”

　　“放开！”

　　“放开?可以啊！给钱！”

　　正争执中，一儒衫男子拨开人群，来到十三身后，甩给小贩怀中一锭碎银，拉起十三便走。

　　身后小贩见钱眼开，抓起银子左咬右咬，然后美滋滋的藏在怀里。

　　他笑嘻嘻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随后如同想起什么，不屑道：“顶漂亮的一姑娘偏偏是个傻子。”

　　十三抱着油纸包被这人拉至一拐角处，她看着眼前陌生皮相的男子，有些好奇：“师兄，为何化成这模样？”

　　原是阿褚，进入人间之时敛去了一脸凶相与煞气。偏此时，十三感觉到了残魂气息加急追了上去，因而差了那么几分。

　　阿褚：“凡人胆小，未免生事而已，你呢？你方才干嘛？”

　　话音刚落，一油纸包突然出现在阿褚眼前，“烧饼？”

　　“方才气息追至此便断了，”十三收回油纸包又咬了一口，接着含含糊糊道：“我还以为它藏在那堆饼里，我可劲儿咬了口......嗯发现，没有。”

　　“师兄，这个好香。”

　　阿褚面无表情“嗯”了一声，“走吧，带你去客栈。”

　　“客栈？”

　　阿褚语气不轻不淡：“刚好也赶了两三日路了，休息休息。”

　　“我以前等师父是在山上的破庙里等的，”十三啃着烧饼亦步亦趋地跟着阿褚，“听庙里的小乞丐说过客栈，我还没住过。”

　　“那是你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