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染黎明》之谓

3、chapter3

　　他立于石上时，月色都不由得黯淡了一半。
　　林子里愈发静了，夜风都不敢轻易翻动他的衣角。
　　梁染一时失语，抬头与眼前的少年对视着。
　　谁也没有在意已然凝固于此刻的时间。
　　少年的眼睛不同于梁染的清澈明媚，很深很静，看不见情绪的流转。深邃的眼眸里包容着山川，也汇集着河海，却独独没有眼前的少女。
　　梁染心好像被刺痛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打量其实不太礼貌。她迅速垂下头走近石头，掩饰着尴尬仰头道：“需要我扶你下来吗？”
　　少年勾了勾嘴角，冲梁染摆了一下手。纵身一跃，稳稳落地。梁染怔在原地，少年已经向前走了几步了，发现梁染没有跟上来，奇怪地回头望了少女一眼。“走吧，带你出去。”他轻轻唤回少女不知道跑到哪里的魂儿，暗自失笑。
　　梁染到底是有些痴了。这个少年就如同这片森林一样让人心安，她快步跟上了少年，向林子外走去。
　　梁染微低着头，紧跟着眼前白色的影子，不敢回望身后黑漆漆的森林。“来时不觉得这条路这么长啊，怎么还没走出去？”梁染心里着急，不由得加快脚步。走神间，她猛然发现眼前的白色衣角不见了踪影，梁染惊得迅速抬头，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和她并排而行。他应该是发现了梁染的不安，特地和她并肩的。梁染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对少年更生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他带着些许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梁染，突然问道。梁染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懵了一下，条件反射一样答道：“我叫梁染。”她抬眸望向他的眼睛，发现里面浮现了一层浅浅的笑意，如薄雾般暂时挡住了深邃的眼底。
　　“为什么这个时候来这里，没有人告诉过你关于森林的事情吗？”少年又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到这儿，梁染有些羞愧，忍不住又低下头，错过了少年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玩味，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然而梁染转念一想，他都知道了森林的事情，还来这里，有什么立场来指责自己。反而是这个奇怪的白发少年......梁染猛地回想起最开始问他是不是本地人时他毫不犹豫的否认，然而却爽快的答应梁染将她带出森林，疑点重重。梁染懊悔被他太过干净的外表所骗，竟然没有察觉少年话里的不对劲。梁染心生戒备，再次抬头望向森林边缘，按照刚刚来的时间，这会应该快走出去了。然而让梁染惊恐的是，走了这么久，居然连刚刚不远处的出口都看不见了。
　　梁染慌了神，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各种恐怖的新闻画面。她偷看了一眼少年，确定他没有发觉之后，悄然止住了脚步，转身就往回跑。然而少年好像是预料到了一样，淡定地抬手，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你跑什么？”少年笑意盈盈的问道，好整以暇地期待着梁染的表情。
　　但是梁染好像被定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僵硬地转身，一双大眼睛仿佛失去了神采，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在他抓住她手腕的一瞬间，梁染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触电般的酥麻从他的手心传遍全身，让灵魂为之震颤。她的眼前展开梦境一样的画面，她来不及抓住其中光怪陆离的片段，反而被一阵比一阵强烈的晕眩所代替，白发的男孩、安静的湖泊、垂着头的女孩、无言的山川......梁染仿佛求证般地望向少年的眼睛，本能的寻找着她想要的答案。
　　然而在梁染辨认清楚少年眼睛里的情绪之前，心脏竟然猛然收缩，剧烈的疼痛之下，梁染无法再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月亮在树冠之间转了一转，梁染最终失去了意识，以及，那恍如触手可得的真相。
　　少年松开梁染的手腕，温柔地笑着，任由她倒在地上。
　　不知何时聚拢的云遮住了月，夜风歇。
　　梁染不知道自己最后以为的月亮竟是少年的发。
　　半晌，少年才慢慢敛了笑意，淡淡地瞥了一眼昏倒在深色土地上的少女。
　　“时间过得真快啊。”
　　夜色又暗了几分，天地间更加寂静了，只有山川微不可察的呼吸声在轻轻萦绕。
　　他眸色深深，负手立于少女身侧，向着远方发出叹息般的低语：
　　“一转眼，染儿都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