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歌年华》汀茗

6、芙蓉泣露

　　我没有死，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她醒了．
　　灵舟急忙扶我到石头上坐下，我斜倚在那里，无比的虚弱．身体里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残存的内力，若是她在晚一步醒来，我怕是要像无数破阵不成的人一样，耗尽内力而亡了．

　　我试着调息，哪里知道，刚刚提气，胸口便一阵巨痛．
　　血气上涌，我的嘴里含满了血腥．
　　血气再涌，攻破了我的极限．＂哇＂的一声，我张口喷出漫天的血花．
　　……自从出道以来，还不曾有人可以伤我到如此……

　　她的眼里似有泪花，她倔强的咬着嘴唇，小巧的唇瓣上浮现出月白色的齿痕……
　　她的手脚在发抖，不可截至的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我忘记了一切，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心中翻涌起阵阵的悲伤……

　　＂小姐！＂汀雨突然出现，嘴角还含着暗红色的血迹．她看着雪沫，仿佛忘记了身上带着的伤，她的眼神满满的，是惊喜．
　　雪沫却突然跪倒在地上，伏着身子，呜呜的哭泣，她似乎被汀雨嘴角的血迹击溃了最后的防线．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害的你们受了伤，是我的错……＂

　　整个世界在她的话中消失了，只剩下她脆弱的身体趴伏在清脆的草地上，嘤嘤的抽涕……看不见她的眼泪，却看到了她纤细的肩膀在颤抖，她轻轻的颤抖的身体，脆弱恍惚是一只白色的蝴蝶……
　　传说中那个反手为云复手为雨的一身传奇色彩的对手消失了……
　　初次遇见时那个美丽如同玄女但是高高在上不可接触的仙女消失了……
　　高傲的站在那里轻蔑的对我说：你输了三个字的不可一世的胜利者消失了……
　　一路上嬉笑调皮不知道生活艰难的大小姐消失了……
　　关与她的一切过往如同海上的孤岛，天降磅礴大雨，海面上升，将其淹没．
　　一切的一切，只有眼前着个哭泣的脆弱的女孩无比真实的存在着，烙在我的心中，永世不可磨灭！

　　我强行支撑起身体，走过去轻盈的环住她的肩膀挥腥魏畏纯梗皇窃诳奁?
　　我小心的不触及痛处，但不论如和小心都会很痛，不是伤痛，是心痛！
　　她纤细柔弱的身子卧在我的怀里，我清楚的感受到她不经意的抖动，我抱着她，坐在草地上，良久……
　　她单薄的身子渐渐柔软，她一直在哭，似乎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净……
　　我轻盈的环抱着她，眼睛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光芒，像是幼稚的孩子，看到了自己珍爱的东西被践踏一样，看着她哭，有一种声音在胸膛里闷闷的响起，天崩地裂……

　　心中涌动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我猛的站起身来，手臂上的力量忽然加强，将她一起带了起来。
　　　她惊慌的回头看我，那样让人怜惜，如同受了惊吓的鹿儿，掩盖不住的惊慌失措，还有一点点的迷离。些许的泪光，星星点点，还残留在眼角，她的双眸一片星光灿烂。
　　我淡淡的笑了，笑的很优雅，那一刻，浮光掠影，沧海桑田。
　　我抱着她，施展轻功，一瞬间已经上了马背，她的身子轻盈如同一片落叶，宽大洁白的长裙缓缓飘落收敛起来，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不用我命令，那马儿便精神抖擞的奔跑起来。湛蓝的天空，水碧的大地，幽幽的草丛一瞬间奔驰起来，飞掠而过。
　　我知道，那一天她无比惊艳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唇齿笑语间，以如同我宿命中的桃花，惊心动魄的绽开．从那一天起，在她的笑容里，平生第一次，我迷失了自我．
　　是命中注定的缘，宿命的桃花，我躲不掉……
　　于是，在天际出现第一颗星辰的时候，我轻轻的吻了她的发丝．
　　那颗星冉冉升起，一如我心中不可磨灭的希望．
　　傍晚，我们终于走出了草地。
　　不远出有一个客栈，十分干净，青石铺路，紫玉为雕，鸟惊庭树，影度回廊。
　　他有一个江湖上尽人知晓的名字——“醉月楼”。
　　醉月楼，乍一听像是一个风月场所，实际上恰恰相反，来这里的都是江湖人，及负盛名的江湖人，那些下三懒的东西靠近都不可能。
　　“还是不要去了吧，此行甚是机密，不宜暴露了行踪。”我说。
　　“就是这里了，别的地方都看过了，老鼠成群，饭菜里有虫子！”看来。刚才的那一幕对她而言打击巨大。
　　“那你就是选择要暴露自己了？！”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话怎么说？”她身处深宅，对江湖事所知甚少。
　　“这个酒店可是远近文明，它招待客人可是有条件的，其中有一条就是“非成名人事不可入内”，明白吗”
　　“想不到这里荒郊野岭，竟也有卧虎藏龙之地！”
　　“那你还打算去吗？”
　　“当然！你在江湖上的名声似乎也不小，你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老板应该回接待我们的。”她的话里似有忧郁。
　　我赌气的站在那里，不回答，也不抗议。就是那样不动声色的站着。
　　“似乎？”她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在她的眼里我就这么不济吗？在她的眼里，我就是那种被区区一个酒店拒之门外的落魄公子吗？

　　“哈哈，若是把江湖上尽人皆知纪子夏纪公子的名字报上去，莫说是招待，就是把整个小店双手奉上都毫不忧郁！”酒店的掌柜站在她的身后，抚掌而笑。
　　他声音的出现提醒了我，我们的行踪暴露，花了好久设计的路线出现了破绽，从此埋伏出现，危机不断。
　　还有，就是我们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住在这里了。
　　我携了她的手走到掌柜的面前，淡淡的道：
　　“过奖了。”
　　他不回答，我已经料道原因。
　　他双目圆睁，呆若木鸡的看着雪沫，她的美貌，瑶池无二，紫城无双，是永远无法掩盖的光芒。
　　雪沫微微有些紧张，将半个身子藏到我身后，才微微冲着掌柜一笑，算是对长辈的礼数。
　　“北方有佳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他如梦初醒，口中喃喃的道。
　　雪沫见他清醒，心便放下了。款款大方的走到他面前，娇施一礼，轻轻的道：“先生说笑了，在下雪沫。还望先生担待。”
　　我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她举手投足间尽是一派贵族的闺中女子的气质，小家碧玉的形象，说话却要学着江湖人的口吻，实在有趣！
　　她天质颖慧，见我笑已经明白了三分，双郏飞起一抹红霞．
　　她身影一闪，白色的光华飞掠而过，裙袂一晃，消失在楼梯口，一直到吃饭她都没有再下来，等我插灵舟去问时，灵舟却说：
　　小姐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睡下了。
　　又是睡下了……
　　刚刚还因为睡觉哭了好一会子，如今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又睡着了……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