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歌年华》汀茗

10、漂泊浮萍

　　“惜人的解药，但我知道的就有9种配药方法，应该还有更多，所以……”西门艾面色苍白，身子不经意的颤抖。
　　我冷静的注视这躺在纱橱中美丽女子苍白的容颜。我的冷静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也想不明白，我以为自己会暴跳如雷，会发疯。
　　然而我没有。
　　相反，我却如此镇定，如同静静的湖水，幽幽的安静。
　　“她还可以活多久？”我柔声道。眼睛没有离开过雪沫半寸。我似乎要用着最后的一点时间，把她的影子深深的刻在脑海中。虽然我清楚，自从人生初见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永远的留在了我心里，不可磨灭！
　　像这样对长辈说话却不看着对方，还是第一次……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毒药来自毒后，经过卜算子进一步调制，多则一日，少则三个时辰。”
　　雪山的武功，灵力，雪山的一切无不凌驾于尘世。惟独毒药上，三宫主与毒后的较量一直没有高下……而今，毒后的毒用到了自己最心爱的也是唯一的弟子身上，自己却束手无策，着种彻骨的恨超越了世上最烈性的的毒药，在三宫主的心里燃烧成愤怒的火焰。她玉立在那里，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散发着愤怒的气息。
　　我的身子不经意的摇晃，如同秋风败絮般的颓然……
　　然而那不过是一瞬的事情，我很快又恢复平静……
　　我想，当一个人失去了思想，灵魂，信念乃至生的理由，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
　　没有焦点的瞳孔……干涸的灵魂……枯槁的□□……

　　我抬头，冷静的变态的心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这里有她的气息，有她所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一个白袍女子，眉凝冷霜，金丝娟秀着星文的白袍猎猎飞扬，她单薄的身子几乎要消失在脆弱的白色里，这个应该是大宫主吧，雪沫曾经提到过她的……

　　不远处的帘子后面，隐隐约约的站着一个女子，抓着飘渺如雾气的白色纱帘，她似乎在哭，哭的很伤心……她腰间的配着一把宝剑，她大概就就是二宫主吧，因为雪沫说过她跟二公主学过剑术的……

　　方才给雪沫探脉的应该就是三宫主了吧。她手上的青筋突然暴出，指间上午茶杯瞬息间话为尘埃，随风飘散，恍惚间我看见她眼里有一大颗明珠砸了下来，然后泪如雨下……

　　原来传说中神秘莫策的雪山三圣，竟然是如此脆弱……

　　是他们脆弱，还是沫儿你伤人太深？

　　沫儿，你看见了吗？你的几个师傅都在这里呢，她们一定都很爱你……她们都很伤心呢……

　　雪沫，你很善良，你忍心看你的师傅都伤心吗？你不在乎我是否伤心没有关系，但是你的师傅也在伤心啊……你……不会有事情的是吗？
　　你……难道……真的忍心吗，不单单是我啊，还有你的三个师傅呢……
　　……　……　……　……
　　想到这里，我的眼圈已经不知不觉的红了，一颗眼泪茫然不知所措的砸了下来。一个大男人掉眼泪，很丢人的。
　　所以你要快些转醒过来啊，然后用小手揩着我的脸告诉我不要哭啊！
　　…… …… ……
　　也罢，既然你不肯，我就不强求了，但愿你一路好走，我去找……那些人，为你报了仇。然后，我就去陪你。

　　我心里斩钉截铁的想，方才所有的忧郁瞬间烟消云散。恍惚间，我似乎看见大团的光芒中，一个妙龄女子笑吟吟的走来。

　　“惟今，只有……”大宫主看了二宫主一眼，似在叹息，有似乎在恳求。
　　“姐姐如此问我，到是瞧不起我了。”二宫主微笑，笑容中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那样的笑容，落落出尘，似乎看透了生死。
　　“好，就这么办吧，你先带这位少年下山去吧。”说完，大宫主双眼一闭，运功调息，似乎在筹备什么大事。
　　“这位少年，谢谢你带雪沫回来，敢问大名。”此时此刻，面临着生死，她也没有了辈分之分，客气但是随意的道。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直到今天，我真正意义上面临生死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真正需要的是鲜活的灵魂。
　　“这就由不得公子了，凡是上山的人，大都死了，今天看在沫儿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但是你却必须留下姓名。”二宫主柔声道，就如同她的笑容一样，声音里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味道。
　　“纪子夏。”

　　我以为他们隐居雪锋山，对我的名字并不知晓……
　　在江湖上我被称为后起之秀，但是在她们的眼睛里我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我不奢求她们知道我，甚至说听说过这个名字。实际上，我希望她们跟本不知道……
　　在我眼离，雪峰山的一切都应该是纯净的，神秘但是纯净不可侵犯，我是江湖万丈红尘中的一点，到底还是污浊的，我希望她们永远纯净……
　　然而，出乎的我的意料，我的名字引起了巨大的凡响。
　　二宫主身体一震，抬起如炬的目光看着我，神色凄然，身体如同败絮般在穿堂而过的风中摇摇欲坠。
　　三宫主手上的青筋暴起，怨毒的目光似乎要将我看穿。
　　大宫主仰天长笑，犀利的笑声里有说不尽的幽怨。
　　“沫儿……你到底还是没有杀了他……哈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沫儿……他是你命运中的魔星啊……你不杀他，他是要来害你的……哈哈，我许梦如在怎么厉害，到底是个凡人，胜不了天啊，反而陪上了自己的徒弟……哈哈……天，你要沫儿死，我偏偏要跟你作对……我将要以我生命的全部的光华来改变星运行的轨迹……”
　　她的声音颤抖，说罢长袖一甩，我只是感觉到一阵凛冽的风卷起，眼睛一花，就已经重重的摔在门外面的地板上，巨大的青石在裂出一条条的纹路，在我身下蜿蜒……
　　我躺在地上，眼神呆滞的望着苍穹，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嘴角上如同溪水般流淌的血液……
　　血液流淌下来，在地板上沿着裂纹蜿蜒开来，似乎在描绘着生离死别，触目惊心的红色，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愁苦。
　　高高的山峰上朔风吹过，我的耳朵里震隆隆的全部是一句话“他是你命运中的魔星啊……魔星……魔星……”
　　大宫主看也不看我一眼，眼中精光闪烁，她是在同天命抗争。她转身，修长的背影冷漠而决绝，流云般的长袖一拂，所有的门窗轰然关闭。
　　随着那扇门的关闭，她苍白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也许，永远就这么消失了……

　　我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地上，不挣扎，不反抗，任凭血在身下流淌成河。
　　沫儿，是我没有用，我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却束手无策，我的意志已然磨灭，现在我连剑都拿不住了，没法给你报酬啦。
　　恩，我就想这样躺着，安静的死，你说好吗？
　　你要是生气，我也没有办法啦。恩，到了阴间里，我让你狠狠的打一顿，出出气好了。
　　一念至此，似乎看见了她板起俏颜，洋装生气的样子。
　　既然世界上没有了你，活着看不见你，但是死了不一样，死了就可以在地下相间见。
　　顿时无数的欢喜涌上心头，其实并不是无法相见啊！
　　只要我也死了，就可以再次看见你了，既然可以相见，那么对我来说，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微微一笑，那么，生生世世，轮回隧道中，我永远是你的影子，你不愿意也好厌烦了也罢，总之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摆脱自己的影子的！
　　绝处逢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能见到她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趴在地板上，对冰凉的地板深情的一吻，眼泪终于绝堤而出。在这一刻，所有的沉重尽数卸下，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眼前的天空呈现七彩的斑斓，美艳无方。
　　七彩的斑斓一第点点的模糊，直到最后一丝光明消失，我终于跌入了无底的黑暗，我所有的意识都模糊了，却有一个身影越来越清晰，从一片混沌中淡出，身影俏丽，淡雅出尘……
　　终于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情，可以矢志不渝。
　　…… …… …… ……
　　“小子，别装睡了，给我起来！”隐隐约约中，一个声音在上方响起。
　　“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我要打人了！”
　　还没有等我反映过来，一记重拳打在胸口，我登时清醒过来。
　　但见三宫主狞笑着做在床头，粉拳握紧。三宫主以医术著称，但是武功上也不含糊，方才那一拳还没有三成的力量，已经打的我要喷血了。
　　天啊，传说中神秘莫测，人人谈虎变色的雪峰山三宫主，竟然是这样一副为老不尊的面孔，竟然不时的还对晚辈动拳脚，以大欺小居然还表现的如此光明磊落，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居然下如此重手。
　　我不禁摇头叹气，沫儿啊，你这是一群什么师傅啊。
　　沫儿！一记重雷劈下来，我神态欲狂的抓住三宫主的一只衣袖，叠声问到：“沫儿呢，她没有死对不对，她没有死对不对。”
　　三宫主白我一眼，面色假做气恼：“是啊，她没有事。有事的是你，流了一地板的血，要不是我有妙手回春之能，现在你早就是黄土一堆了！”
　　是啊，要是沫儿死了，她怎么可能这么欢喜，跟一个莫不相识的少年可玩笑？！
　　我大喜，一定是三宫主救好的她。
　　我心里感激，放开她的衣袖，扑咚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不住的到：“多谢三宫主。”
　　三宫主见过我以命相陪的情景，明白我谢的并非是她救活了我，而是感激她救活了雪沫。然而当我我抬起头来感激的看她时，才发现自己对上的是一双痛不欲生的眸子。
　　“三宫主……”
　　“是啊，沫儿是活了，可是我的两个大姐和二姐却死啦！”她仰面朝天，两行泪水从闭合的双眼中倾泻而出。
　　我大惊，脑海里闪现大宫主歇斯底里的话；我将要以我生命的全部的光华来改变星运行的轨迹……
　　“大姐和二姐把全部的功力都给了沫儿，加上沫儿本身的底子，终于用举世无涛的内力硬生生的把身体里的毒血全部逼出，但是大姐和二姐因为失去了功力，双双气尽而亡了。沫儿接受了两位姐姐的功力，以她的修为是承受不住的，所以我用药物封住了她的内力，等到半月之后，她把所有的功力都消化了，封印自然解开。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面，她会武功全失，所以你要好好保护她……你务必要答应我。”
　　“是，就算三宫主不说，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她周全的。”
　　“沫儿交给你，我就可以放心了。”说罢，温和的笑了笑，笑尽了沧桑，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历尽沧桑的笑容，给我一种不详的感觉，我当下眉头微微皱起。
　　“哈哈，江湖上真是人才辈出啊，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就能看的透我的心思。不错，两个姐姐都不在了，我继续呆在这里不过是触景伤情。所以，我决定离开这里，找一个祥和安静的地方，行医救人，终老彼方。”
　　方才她苍脆的面孔凄凉话语还在咫尺之间，此刻但见茫茫白雪中一个孤独落墨的的身影，驾御着无上的轻功，飘然离开。
　　她大袖飘飘，似逍遥的神仙，去寻找她的世外桃源去了。
　　随着她的离开，从此世界上永远消失了哪个叱诧风云的三宫主。
　　我忽然觉得一种莫名的伤心，无尽的空虚潮水般涌来，另我为之窒息。
　　一夜之间，另江湖风云变色的雪峰山三个宫主死的死、遁世的遁世，都消影无踪了。江湖上在也没有六合这个门派。
　　恩恩怨怨，都永远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