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鱼嫁给反派攻[穿书]》面诗赋

36、第 36 章

　　等姚时九听到尖叫和警报声，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前时，袁惗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肇事车辆没逃出多远就被前方的保安拦截，他们用力拉开驾驶座的门，将里面的人从车里拉出来。

　　对方的一头卷发披散着，有几缕发丝狼狈地粘在她的脸上，眉梢的狠劲儿和袁惗极为相似。

　　是袁雪。

　　被压倒在地时，袁雪仍在大笑，得逞后的笑声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她疯了吧？”一旁围观的路人说。
　　身边的人答：“被自己的亲侄子搞得身败名裂，换谁都得疯。”
　　“啧啧啧，至于嘛……”

　　急救车呼啸而来，袁惗的意识已经变得十分薄弱，面色苍白，之外全身都是血。

　　姚时九倒在他身边，触碰不到他，只能徒劳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让他坚持住，让他醒一醒。

　　我其实一直都在的……

　　袁惗的周围挤满了人，那些人和姚时九一样着急，团团乱转，无望地呼救和维持秩序。

　　袁惗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小张快要摸不到他的脉搏，哭着问周围的人：“怎么办怎么办，袁总是不是出事了，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意外来得如此蛮横，精准地打倒了袁惗，同时粉碎姚时九的全部希望。

　　看着袁惗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散尽，姚时九的头又开始尖锐地疼。

　　这次更甚，像有人用锥子狠狠钉入他的头骨，锥间搅动他的脑浆。拔出来，然后再次鲜血淋漓地钉进去。

　　一遍又一遍。

　　苏醒于熟悉的海滩，姚时九的脸上还沾着泪。

　　海浪震荡，海风吹了些细沙在他脸上，有几粒落入他的眼中，眨眨眼的功夫，他的眼睛就变得红肿。

　　袁惗躺在他的不远处，双眼紧闭，神态紧张，痛苦却没有恢复意识。

　　姚时九姗姗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违背了心愿师原则的惩罚。

　　身为心愿师，他贸然告诉袁惗的家人不要登船，无论最终袁家人有没有上船，现实有没有被改变，他都已经犯规了。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还天真地以为，就算受伤也是自己受伤。
　　如果是自己受伤，同样的伤痛他之前也承受过，那样的痛苦跟化解袁惗的执念比起来，渺小得不值一提。

　　可他错了。
　　该接受的惩罚，还是一样不差地落在他的脑袋上，刺骨的疼痛灌进他的血液。

　　袁惗不再醒来。

　　他躺在病床上，依靠液体注射维持体力，靠吸氧机呼吸。

　　医生束手无措，一次次会诊，一场场研讨会，各种精尖检查……他们尝试过一切，还是无法解释袁惗昏迷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过度劳累，也许是大脑受了什么刺激，出于自我保护，选择沉睡休眠。”医生这么说着。

　　姚时九坐在病床边，眼神里框住一动不动的袁惗。这是他昏迷的第七周。

　　这个夏天很短，短到只一眨眼窗外的树叶就开始泛黄。

　　这个夏天也很长，袁惗像是沉睡了几个世纪，也像下定决心，打算再睡他几个世纪。

　　一点苏醒的迹象都看不到。

　　这期间，袁氏集团的员工来来去去，以个人或部门的形式到达他的病房，慰问他们的袁总。

　　小张也总来探望，频繁的时候，一天能来两三次。夏末他请了长假回老家，人事痛痛快快地准假了。

　　这也是袁总不久前下达的规定，一定要保证每个员工的休假自由，年假增至18天，不得累计，必须当年休完；也不能不休，否则会接到人事部门的强制休假令。

　　小张回来的时候，从老家请了两道平安符，送给姚时九一个，另一个掖到袁惗的枕头底下。

　　小张其实是很敏感的小孩，知恩图报，袁惗对他也没有多好，但每一份善意他都记得。

　　每天结束的时候，姚时九就会握住袁惗的手，跟他叨叨一些日常琐碎。

　　“往你枕头底下塞东西的时候，小张的嘴里还嘟嘟囔囔得，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呢……袁惗，你快点醒来，然后告诉我好不好？”

　　“今天早上出门，穿短袖已经能感觉到冷了，风一吹，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明天还有一单，帮一个宅男去见他心目中的女神，打听了一下，竟然是二次元的，哈哈哈哈，明天肯定很好玩，等我晚上回来就讲给你听。”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还有我哥嘛！他会筛选我每次的任务，也会帮我复盘每次幻象，我感觉我的能力已经提升很多了。”

　　说到这里，姚时九心头又泛起一阵苦涩。

　　如果袁惗醒着，怕不是又要跟姚廿依理论。

　　袁惗有点双标，帮自己构建幻象可以，为别人构建幻象的时候，就要不停操心他的安危。

　　错了，姚时九摇摇头，就算是为袁惗构建幻象的时候，袁惗也一直在操心他的安危。

　　“所以你醒一醒吧，阻止我吧，把我从我哥手底下抢回来，让我以后都围着你转。”

　　虽然也知道，袁惗不会这样做，袁惗向来尊重他的决定。

　　“马上就九月了，九月一来，我就要过生日了，”姚时九开始给袁惗修剪指甲了，端着袁惗细长的手指，他惆怅地回忆，“以前生日，我总是一个人过，因为那其实不是我的生日，我大概是九月出生的，身份证上的日期是我加入福利院的日子。”

　　“不过还好有这么个日子，我可以给自己买一块蛋糕吃。去年，我买了一个6寸的蛋糕，芒果味的，奶油腻了点，我一个人没能吃完。”

　　“放到冰箱里，第二天早上再去看，那个蛋糕被我的室友偷偷吃了，但是盒子还放在我的隔层上……”

　　那天姚时九就哭了，在去上班的地铁上，挤在满脸麻木的社畜之间，他无声无息地突然开始流泪。

　　他的周围站满了人，但没人发现他的悲伤，也没人打量他的脸庞。

　　虽然哭了，姚时九还是按时打卡，超时下班，面无表情地度过了生日第二天。

　　.
　　又结束一场幻象，姚时九独自坠入往日的美好记忆中，竟然还真给他碰上了一年前自己生日的这一天。

　　于是姚时九斥巨资订了更为昂贵的蛋糕，比利时黑巧搭配鲜甜的樱桃果肉，夹心是酸甜的树莓馅儿。

　　依旧是6寸，可这次他全部都吃完了，连沾在盖子上的奶油都被他用叉子刮下来，舌尖荡漾着苦苦甜甜的香。

　　然后他打开冰箱，放了几块独立包装的小蛋糕进去，还附上纸条。

　　【今天我生日，请大家一起吃蛋糕哦！】

　　然后结束幻象，他苏醒在姚廿依工作室的躺椅上。

　　心愿师的技能不断提升，他已经可以自由掌控回归的地点，他的精神力也允许他为许愿者编织更为真实的梦。

　　小宅男抱着外套，朝他羞涩一笑，“谢谢你，姚十九老师。”

　　“因为你，我才发现我的女神一直存在着，哪怕漫画休刊，哪怕她选择牺牲自己，拯救
　　那个废柴男主，哪怕所有人都对她的做法不解，要给作者老师寄刀片……可她没有真的消逝，她只是退休了，在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好好生活着。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她告诉我她很幸福，我就相信她很幸福！”

　　姚时九挠挠后颈，他第一次被人尊称“老师”，心情激动又温馨。

　　晚上，病房的电视里静音播放着晚间新闻。
　　各大中小学正式开学，穿着校服的学生面对摄像机，说自己度过了一个充实愉快的暑假，迫不及待开始新的征程……

　　姚时九给袁惗擦拭手臂，尽管白天护工已经给他擦过一遍了。

　　“没有想到，二次元也有‘退休’这一说，我一直以为漫画休刊了，故事里的人物也就消失了呢。”

　　说完，他顿了一下，恍惚意识到，他自己不也正在一个编撰的故事里。

　　当初他误打误撞地改写了主剧情，袁惗没有成为反派，许仕梧的肚子已经有了一个小的起伏，主角攻受的爱的结晶正在他腹中努力成长。

　　“故事里的人物，永远都不会消失的，袁惗。”姚时九告诉他，“他们都会生活得很好，其实每个故事在最终落幕之后，里面的主角会继续存在，寻找他们自己的幸福，只是我们看不到了而已。”

　　姚时九就是这么相信的。

　　“哦，今天仕梧哥让我跟你道谢来着，原来你本来就没有打算加入项目竞标啊？”

　　可能有些不好意思，许仕梧吞吐地说完话，脸颊都红了。
　　他说是因为怀孕，姚时九觉得不是。

　　但他没告诉袁惗这些，让他知道了，又得开始臭屁了！

　　姚时九觉得有点累，最近心愿师的订单变多，他不忍心错过任何进步的机会，通通接下来了。

　　握着袁惗的干燥柔软的手，姚时九趴在他病床边上睡着了。

　　睡梦中，他隐约感觉手掌下方的手动了动，翻过来，扣住了他的手。

　　姚时九迷瞪醒来，发现他和袁惗果然十指交扣。

　　视线向上移，袁惗垂着脑袋，正安静地看着他。

　　“你，醒了？”姚时九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凑到袁惗脸颊旁边，“醒了吗，袁惗，你醒了没有啊？”

　　“看得到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慌乱之下，姚时九狠狠捶打着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反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袁惗无力地晃了晃手，“知道，我知道。”

　　“你是我的鱼……”
　　“你是我的爱人，是姚时九。”

　　姚时九咬着嘴唇，贪婪地瞅着袁惗，甚至舍不得按下呼叫铃，请医生过来诊断。

　　“你终于醒了啊。”姚时九说。

　　袁惗勾起唇角，笑着回答：“醒啦，我的九九这个月过生日，我哪舍得让他孤零零地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