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四场幻象 ...
-
眼前的地砖是深灰色的大理石纹路，光滑的地面纤尘不染。
墙纸的颜色是明调的灰，房间里的摆设不多，家具的线条流畅，不动声色地彰显着房主优雅高级的品味。
姚廿依对这个空间再熟悉不过了，径直穿过的客厅与细长的走廊，进入最里面的那个半掩着门的房间。
姚时九站在原地，眨眨眼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进入了许仕梧的家。
“不是说他家没人应门嘛……”他小声嗫喏一句，跟着哥哥走进房间。
卧室的窗帘全拉紧了，只有身后走廊上光线照进来，隐约能看到在床中央，被子遮罩下的凸起。
“……”
姚廿依走到床边，许仕梧用沉闷的声音说，“你还是找到我了。”
姚廿依咬着嘴唇，极力忍下满心委屈，“你到底怎么了？”
却在下一秒突然崩溃，声音颤抖地质问：“不是说我们永远不会对彼此有隐瞒，哪怕有一天不爱了，也要坦诚地告诉对方？”
床上的被子动了动，许仕梧坐起身来，头发凌乱，眼下泛青，一脸憔悴样。
他看向姚廿依，“好，那我实话告诉你。”
姚廿依咬着嘴唇，眼眶逐渐泛红，泪水在他的眼睛里形成一层水膜，他却固执地不肯落泪。
“我们分手吧。”
一滴泪从姚廿依的眼角垂落，紧接着又是一滴，线一样簌簌。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不是让我坦诚？”许仕梧不敢再看他，垂下头说，“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你也别折磨九九给你构建幻象了，别找我，我不想被你找到。”
牙齿都被咬到酥涩，可他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姚廿依握紧双拳，大步离开卧室，奔出走廊，手放在大门的门把上，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真没用……”
他小声教训自己。
这里毕竟不是现实，姚时九没有去过许仕梧家，构建不出这道门外的景象。即便出去了，迎接他的也只是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过去的快乐，悸动，欢欣与泪水，对许仕梧来说，都是可以被一笔勾销的负累。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什么价值都没有，丢掉就丢掉了。
姚时九追出来，看见哥哥瘫坐在门边，捂着嘴悄声落泪，心也跟着痛得不行。
眼睁睁见证着自己最喜欢的CP说分手，他的精神也变得恍惚。
这个时候，他有些希望袁惗能在他身边。倒不是指望袁惗能帮上什么忙，分手复合，这些事情都是当事双方的事，作为旁观者，他们能做的并不多。
可如果袁惗在的话，他就可以看一看袁惗，从他漫不经心的表情里感到放松；或者被他注视，然后感觉坚定，觉得一切难题都一定找得到解决办法。
想着袁惗，姚时九抱着姚廿依的肩膀，带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去给哥哥倒水的间隙，他瞥见许仕梧放在饮水机旁的几瓶营养药。
都是哥哥常吃的那些，每瓶的包装上都有标签，写着药品的功能与饮食禁忌……
姚廿依从小就体弱，身形细长消瘦，按照书里的设定，他该拥有清冷冰美人的外形。
可姚时九却发现，他从第一次见到哥哥开始，他就从来都没觉得哥哥虚弱。
哥哥还是偏瘦，但却永远神采奕奕的样子，举手投足都流露着自信，单单看着就让人充满希望。
他没有办法相信，让哥哥变成一束光的那个人，会甘心再将他推入黑暗。
将水杯放在哥哥的手边，姚时九先走进主卧找许仕梧。
许仕梧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靠近些看，才看到他面下的被罩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小块。
“你明明不想分手，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姚时九问，“为什么不能跟我哥坦诚啊？”
许仕梧虚弱地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跟他分辨。
“你知道吗，身为心愿师，构建幻象的每一秒钟，都充满着忐忑；会担心幻象崩溃，担心许愿者陷在幻象里出不来了。也担心，自己没办法构建出让许愿者满意的幻象，哪怕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办法带着他到他想要前往的地方。”
“这是我第一次给袁惗之外的对象构建幻象，哪怕只是单纯为了帮忙，都让我觉得胆战心惊。”
许仕梧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带些关切；随后又意识到，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拿什么关心别人呢？
“我哥小时候，在海里碰到个头大一点的海星跟他抢食，他都会害怕得一直哭，”姚时九回忆着从网文里看到的内容，“上学的时候，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别人借他的作业去抄，他都要提前检查过好多遍才敢拿给人家。他知道，对方抄作业肯定不会全抄，肯定会改错几个答案再交给老师。所以他就更加认真地检查自己的答案，生怕他自己错的多，也让抄他作业的同学错的更多。”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姚廿依其实胆子很小，但他的责任心却特别强。”
“有时候因为责任心过强，他想要保护他身边所有的生物，保护所有他深爱着的家人和朋友们，”姚时九说，“这些年，他变得越来越自信，能力也越来越强了。仿佛他真的从一个胆小鬼，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心愿师，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这个世界。”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许仕梧看着他，眼神木然，凝重颔首。
“我觉得，是因为你，”姚时九笑笑，“当然啦，肯定也不是完全因为你，你也不用太自负。他变得更强大，当然也有我们家族的功劳。”
“你想说什么？”许仕梧的喑哑地问。
“我想说，是我们给他的爱，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不停地鼓励他，给他正向地期待，他就会从中获得能量，变得越来越笃定，越来越自信……”
“他不是什么都不怕了，也不是什么都拥有了，他还是怕，可他把自己的恐惧藏起来，我们给他的爱就是他的铠甲。”
掀开那层坚实的铠甲就会发现，里面的男孩其实正缩着肩膀，认真积蓄着能量，准备着迎难而上，挡在所有困难的最前方。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如果真能那么痛快地说分手，你就不需要把自己藏起来了，”想到哥哥哭泣的样子，姚时九心里一阵酸，难过地低下了头，“所以，你不要这样对他。他能感受到你的痛苦，所以他才更加痛苦，因为他不能守护你，也不了解你为了什么难过，这份未知的痛在折磨着他。”
许仕梧低头不语，姚时九拍拍他的肩膀，给他留出安静思考的空间。
回到姚廿依的身边，哥哥终于不哭了，可脸上的表情依旧难过。
“哥，你不会放弃仕梧哥的对不对？”
姚廿依低头，讽刺地笑了笑。
他不放弃有什么用，许仕梧分明打算放弃他了。
“你不会放弃，就别表现得你要放弃了一样。”姚时九用手背蹭掉姚廿依脸上的泪渍，“把头抬起来，你要对他有信心，也要对你们的爱情有信心！”
思考着原文里每处矛盾的根源，他耐心地开导着姚廿依，“有时候，好多话该说就得说嘛，你好好跟他说，说你舍不得，再问问他为什么非要离开你，这样不可以吗？”
“可是，以我们之间的默契，他早该看出来我舍不得。有些话真的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吗？”
“当然啦，当然要说！”
“哪怕他心里都知道？”
“嗯，哪怕他心里都知道。你说出来不是为了重复事实，而是为了让他感受到，你真的很在乎他，所以他的想法对你很重要。”
姚廿依的脸色暗了些，“我的确很在乎他。”
“那就说出来呀，说你不想分开，说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愿意相信他。”姚时九说，“这样的坦诚不代表你们之间不信任或是没有默契，正是这样的坦诚，才证明了你那么相信对方。”
所以愿意掏出一片赤诚的真心，毫无顾忌地摆在对方面前。因为深深相信着，这个人一定会轻轻接过，牢牢收起，重重放在心里。
“九九，你怎么……”
姚廿依好奇，弟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通透？
“依依。”
一声唤打断他的思绪，许仕梧走出走廊，脚步沉重地来到客厅。
姚廿依动动唇角，看到许仕梧虚弱的样子，没忍心，还是把他扶到了沙发上。
“依依，对不起。”许仕梧主动道歉，“在这件事情上，我自己没有信心，所以也不敢将信赖强加在你身上。”
“你好好说，说明白些，”姚廿依迅速软下来，只有嘴还硬着，“什么信心不信心的，不要说这么抽象的东西，直白点，讲事情！”
许仕梧垂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小东西，“我躲着你是因为这个……我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要怎么面对这个状况。”
“怎么了嘛……”姚廿依念叨着接过，小小的白色塑料上嵌着一块显色条。
上面赫然显示两道杠。
“依依，我怀孕了。”许仕梧说。
姚廿依愣了许久，然后缓缓抬头，看着许仕梧的脸颊恍然大悟，“啊……”
姚时九显然没懂，什么怀孕，什么两道杠，这是什么意思，许仕梧怎么可能会怀孕？
原文的攻受属性不是很明确吗？
许仕梧他一个攻，怀什么孕。
想是看出姚时九脑袋上冒出的大大的问号，许仕梧贴心地补了一句，“我的祖先也来自海洋，虽然我是在陆地上长大的。我来自海马族。”
姚时九：“海马族……”
姚时九：“海马族！！！”
就是那个雄性海马有育儿袋的海马族？
就是那个雄性海马生儿育女的海马族？
就是那个攻来受孕的海马族？？？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四场幻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