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炮也得有春天》十旦

62、心意

　　“铃铃铃——”
　　高三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从恼人的闹钟开始。

　　三十秒后，夏扬习抬起无力的手，在床头柜上摸了两下，把手机闹铃关上。

　　“别睡了，昨天就差点迟到。”

　　“嗯……”
　　夏扬习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看到已经起床穿衣服的易如。他摇摇晃晃的坐起身，摸过手机，瞟了眼锁屏页面上的时间和日期。

　　“生日快乐哦，小如如~”
　　声音中带着刚从被窝里挣扎出来的慵懒，眼睛半睁半闭，俨然一副说梦话的样子。

　　易如见了他这副模样不免好笑，走到床边，一脸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对方那睡得像鸡窝似的脑袋，“好，”弯下身，在他头顶亲了一下，“快起床了。”

　　夏扬习听话的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这一甩，还真想起点事儿来。
　　“对了，前两天肖默跟我说，想借生日聚聚。”

　　易如直起身，继续将自己的衣服穿好，“他跟我说过，今年算了，你们都要考试。”

　　“那要不咱们晚上回来，自己小聚一下？毕竟过生日嘛！”夏扬习提议道。

　　“你们都有晚自习，还聚什么聚。”

　　“晚自习哪有你过生日重要！！”

　　这看似理所当然的理由，让男人面露难色，“不、不用了吧……”他转过身，“生日哪年都能过，没必要耽误你们学习。”

　　夏扬习看着对方的背影，笑意渐渐褪去。

　　“我做早饭去了，你快点起。”

　　两人用过早饭后来到学校。

　　走在前面的易如到了班门口，很自觉的停下脚步，甩了下头，示意夏扬习先进。
　　夏扬习倒也习惯了，低着头，硬着头皮走进去。

　　“习神好！习神辛苦了！！”
　　几个平时里调皮捣蛋的男生，在门口呈夹道欢迎之势，每日只为迎接夏小炮同学。

　　“好好好，好好好。”夏扬习见怪不怪的摆摆手，快步走到自己位子上。

　　走在他身后的易如，偏过头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嘴角的笑意。
　　却不成想他后脚踏进班门……

　　“易神好！易神辛苦了！！”

　　几个男生故技重施，着实把毫无防备的易如吓了一跳。他往旁边躲了一下，忙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前还不忘皱着眉头，冲着夏扬习挑了下眉，那表情像是在说：“管管你那几个小弟！”

　　夏扬习被易如难得的表情逗笑了，一边拉出自己的椅子坐下，一边问凑过来的胡峰：“你们这又是唱哪出呀。”

　　胡峰颇有些得意地说：“您是习神，您对象怎么着不也得是个易神，得跟您配套呀！”

　　夏扬习听了心里一乐，合着易如这还是沾了自己的光？

　　胡峰接着说道：“您是学习上的习神，他是打架上的易神。学习找您，打架找他，您二老现在就是咱们学校的雌雄双煞！让人闻风丧胆呀！”

　　“哦？”夏扬习斜眼瞥着他，笑里藏刀，“谁是雌，谁是雄呀？”

　　“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胡峰，额角挂着一滴冷汗，抱歉的笑笑，“哈哈，雄雄，雄雄双煞，雄雄双煞！”

　　夏扬习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胡峰的大脸上，把他推开。顺手拿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卷子，开始了今天的“习神小课堂”。

　　因为五月初就要二模了，大家的问题量也呈直线上。夏老师晚饭只来得及吃了两个女同学送的饭团，就又在晚自习投入到了教学事业中。

　　两个女生拿着刚买的奶茶走进教室，窃窃私语道：
　　“你听到刚才3班那女生说的了么？”
　　“听到啦，太吓人了吧！”
　　“对呀对呀，我觉得他们那帮人就是在报复社会……”

　　“嗙！！！”

　　两个女生话音未落，身后的教室门被人突然大力砸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两杯还没喝几口的奶茶吓得脱了手，撒了一地。教室里认真学习的学生们，也不同程度的被吓到。

　　门口，三四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冲着班里的学生们啐了一口：
　　“学他妈的什么习呀！一帮大专生！”
　　说完做了个鬼脸，扬长而去。

　　“操他妈的！”胡峰骂了一嗓子。
　　他抱住自己早已被吓成一团的女朋友，安慰了几句。而后两个箭步冲出去，追着要揍那几个黄毛小子。

　　夏扬习紧锁眉头，盯着因受了极大冲击力，来回晃动这的门板。

　　“这帮人也真是有病，自己考不上学就非得拉别人下水！”薛小美气不过，“之前听别的班有说起过，没想到一模之后变本加厉，居然都闹到咱们班上来了。”

　　夏扬习默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易如的位子，果然没人。又看了眼时间，18:24。
　　“今天就到这儿吧，”他对身边的同学们说道，“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

　　*

　　夜城。

　　在夜城这种地方，可不会因为什么高不高考而受到影响。大厅内依旧是一片灯红酒绿，各型各色的男男女女们在舞池中熙攘。

　　易如从吧台后走出来，虽然他格格不入的穿了一件白色T恤，却也在顶灯的照耀下，变幻着斑斓的颜色，融进了众人之中。

　　“适应得怎么样？”一头酒红色卷发的“女人”，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扭过来，“我刚尝了下，味道还不错。你进步的很快嘛！”

　　易如礼貌性的微笑，“谢谢，师傅教的好。”

　　“女人”面带笑意的看着眼前沉稳的男人，红唇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好好加油吧！”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易如微微鞠了一躬，挤过嘈杂的人群，从后门出去。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易如刚推开后门，就听到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惊愕的转过头，只见一个男生戴着棒球帽，靠在墙边，站着刷手机。
　　正是夏扬习。

　　“你怎么来了？”

　　夏扬习转过身，正对着易如，盯着这个一脸坦然地男人。
　　“我来给我男朋友过生日呀。”夏扬习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没想到人老人家自己有乐子，用不着我了。”

　　易如见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笑笑，“早上不说了，不耽误你们学习，不用怎么过了。”

　　“呵，你也知道要学习呀。”夏扬习冷笑一声，“离高考就剩一个多月的时间，连胡峰都开始做题了，你什么时候能上点心？晚自习你也不上，想让你做点练习都找不到人！三天两头就知道往这种地方跑，你到底……”

　　“我不打算高考了。”

　　“到底是……什么？！”突然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男生眼睛猛地睁大，“你说什么？！”

　　“我不打算高考了。”男人又重复一遍，神情自然，态度冷静，仿佛说的不过一句家常。

　　夏扬习哑然，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都被易如这一句堵了回来，无处发泄。
　　“你疯了吧？”

　　夏扬习怒极反笑，语气看似温柔，实则平静下暗藏着万般波涛，“你他妈疯了吧？！你做这种决定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现实一点！你不高考？”嗤笑一声，“呵，说得简单。你不高考你以后怎么找工作？怎么融入社会？住个四合院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大少爷了，钱都是从天上飘下来的？除了打架，你将来要干什么？你能干什么？”

　　易如闭上眼深吸口气，忍耐着对方话语间居高临下的说教，“是，在你眼里我什么干不了，我是个废物，对吗？”他眼眸深沉的看着对方，抿了抿嘴，“我学习不好，又没背景，不能像路程明那样帮你要到什么自主招生的名额，对吗？”

　　男生皱起眉，“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重要么！”易如也忍不住提高音量，“我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我也认为你做那样的选择没有问题，但你能不能也尊重下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你的什么选择？”夏扬习失笑，“不参加高考？这种不考虑现实，不考虑未来，幼稚又任性的选择？”

　　“那什么选择不算幼稚？我一定要像路程明才行吗？”

　　“这件事和路程明有什么关系？！你也说了我们之间没什么，你总提他只能说明你自己心胸狭隘！我自始至终说的都是你的问题，是你不考虑现实，不考虑未来，痴人说梦似的说什么不参加高考了！”

　　“我不考虑？”

　　易如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语文本来就不好的他，没法向夏扬习那样噼里啪啦，又是成语又是排比的说出一堆长篇大论，他努力组织语言，想表达自己的立场。
　　“我为什么来夜城？我是真不喜欢学习，所以我找叶锦来学调酒，在这工作一段时间。这样不管你之后高考是去X市，留在帝都，还是别的城市，我都可以跟过去。”
　　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考虑的未来里可能没有很好的工作，没有很多很多钱，但肯定有你。”

　　“最起码，我希望是有的。”

　　像是重拳出击，却打在了棉花上。自己想吵架，对方却怎么都不接茬儿，还用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让自己无话可说。
　　夏扬习一肚子气儿、因为吵架耸起的肩膀，都泄了下去。

　　他没想到在他拼命学习的时候，易如居然想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他听得明白，易如的决定一方面是因为对学习厌恶至极，一方面也是为两人将来的生活做准备。

　　但谁不是呢？站在这儿的两人，哪个不是把对方放到了自己的未来中考虑？哪个出发点不是好的？
　　不过是方式不一样罢了。

　　可即便知道了易如的心意，夏扬习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存不爽。
　　这种不爽源于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没有达成自己希望的目标，没有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发展，没有活成自己脑内构想画面中的样子。

　　就像是学习了很多攻略，精心制作细到一步一步的旅游规划，却在实施时，因为天气没有达到预期，而打乱了所有计划。
　　这种抓耳挠腮、挠心挠肺的不爽。

　　有人会说做旅游计划的时候，怎么能连天气都计划进去？对呀，人就像是天气，是不可控的。天气起码有个天气预报，且不论他准不准，可人要拿什么预测呢？
　　但在做人生规划的时候，我们却总会将身边的人规划进我们的人生，并且框死了他们应该是什么样子。

　　夏扬习清楚这种不爽是多么多么的自私，但却无法忽略。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夏扬习垂下头，低声说，“你为什么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呢？”

　　“我……”问到这个问题上，易如自知理亏，“对不起，我是想等大概成形了再跟你说，万一我调酒和学习一样差劲，还要再想别的办法。”

　　夏扬习像是累了，不想再纠结于这件事上。
　　“算了。”他弯腰从地上的袋子中拿出一个盒子，甩到易如身上，“生日快乐，早点回家。”
　　说罢，转身离开。

　　看着夏扬习离开的背影，易如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一个不善言辞，一个又容易想太多，有时他也好奇，他俩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他打开抱在怀里，像披萨盒一样的纸盒子。看到盒子里的两件“生日礼物”，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

　　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