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久薇

16、恍然一梦瑶台客

　　莫愁一去便没了踪影，雪庭依他所说，独自在这滇南逗留了来。每日按时熬了药来喝，几日下来，身体果真又舒畅了许多。

　　莫愁湖畔的日子悠长宁静，虽然孤身一人，但他却从来未觉得如此富足，闲来听听水声，望望远山，心也似随着天地万物一起沉入了绵长的呼吸。

　　每日傍晚，他便要去绕着湖畔走上一圈，看看飞鸿，看看落霞，再去霓裳的墓前说说话，又或者，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站着，看夕阳一次次将自己溺死在蔚蓝的沉醉里。那种悲壮的美，非亲眼所见，实在是言语所不能描绘。

　　然而这一日，他一如既往地去到莫愁湖畔时，却见到墓前立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白衣如雪的温雅男子，逆着光站在那里，面容模糊不清。他手中横了管笛，旁若无人地吹奏着不知名的乐曲，那曲声婉转凄艳，直欲钻进人灵魂里去。

　　雪庭朝他走了几步，眼前的人便渐渐从夕阳的迷影中退出来，一点一点清晰。

　　那个男子约莫和他一般大，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又是完完全全的不同。他是清俊洒脱的，而那个男子，却眉目沉静、温润如玉，和着一袭白衣、一管横笛，在如此黄昏中，一如谪凡仙人，令人不敢惊动。

　　男子仍在吹着横笛，雪庭的心里却再也静不下来，颤颤巍巍地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呜咽，却连自己都不曾听清。

　　白衣男子终于停下了吹奏，抬眼往这里看来。

　　他的目光极轻极淡，有一种点尘不惊的从容，又像是透过云雾俯视凡间的仙人，琉璃般清透的颜色。

　　“师兄！”

　　蓦地听见一声呼喊，那男子身子也是微微一震。

　　“雪华……师兄，”当年的师弟对着他微笑，那笑里包含了太多曾经沧海，一时竟难以解读，“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初见的愕然已退去，两人在湖边席地而坐，谈了起来。

　　毕竟太久太久不曾见面，乍然相会，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雪庭，你这些年还好吧？”想了想，还是做师兄的先开了口。

　　苦笑了一下，却还是说，“嗯，还好，你呢？”

　　“我啊……”雪华长长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远处的雪山，笑了，“我也还好，四处走走罢了。”

　　“师父……”酝酿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当年，是怀月杀了师父么？她……她……
　　”

　　终于还是难以继续下去。

　　“不。”雪华站起来，缓缓摇头，“不，不是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