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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么素 ...

  •   一中的走廊,树长得与二楼比高,靠在栏杆伸手能抓住绿叶,走廊喧嚣拥挤,阳台少女的校服外套拉链打开,背靠栏杆仰头,有漂亮的身体弧线。
      “接下来是高三二班点的《七里香》。”
      大课间,广播台播歌,陈咕从数学办公室出来抱着一摞金考卷往教室走。
      走廊总是闹哄哄的,这儿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块钱一包的辣条供一群人吃,那儿有人在教室闷了出来晒十点的太阳。
      没人数过走过多少次这条五十米多不了些许的走廊就过了三年。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陈咕想,夏天可能真的要来了,六月要来了,她预感自己生出羽翼,煽动夏日热风要带她去往远方。
      她把作业顶在头上,忽的一个篮球在身边弹起来,扫过她的马尾,在墙壁白色瓷砖上印下一个参差的印子,球落在地上咚咚震得大家都不安宁。
      “小呆子!”
      谁这么叫!
      她抬头看他,汗没蒸腾,白色肌肤上有些粘腻,他左腋下是弯腰捡起的篮球,空出手把水塞给陈咕,然后大口拿着矿泉水喝起来——塑料瓶上也有汗珠似的,不断渗出水滴。
      【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教室里广播在走廊听像是出声筒被一层布蒙住。
      冰饮的冷从皮肉传向神经末梢,陈咕忍不住发抖。
      “抖什么?”少年眉梢向下,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像是打球累了,整个人恹恹的。
      他靠着,白色球衣仿佛要和白墙融入一体,衬得他的眼瞳在光下琥铂色的,像猫。
      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他并不明媚似阳光,明明如此明媚的长相,刀割似的流利线条,整个人却始终有一股淡淡的蓝色。
      陈咕只是感叹人的气质和长相居然有这么大的出入,哪怕他含着笑,也不觉察他高兴多少。但她预料不到,他日后会是夜里生气腾腾的萤火虫,暗夜里用了一生点盏比橘子灯还小的亮去给陈咕一点微薄的温热。
      “我怕你。”
      陈咕回答说,仿佛回到和他对视的那一刻,风那么凉那么急,迫不及待要让她清醒,她差点在他寡淡的眼神里冷刃割喉。
      “怕我应该的,你们这些读书的不了解,爷是最喜欢欺负小呆子的。”
      他的玩笑一点也不友善,明显是愠怒的,生气的原因谁也猜不到,只知道他耐心似乎有点昭告耗尽的趋势。不动声色且轻飘飘,陈咕觉得自己像是刀俎下的鱼肉,低着头往教室赶。
      “今天放学了等我,敢跑打断你的腿。”
      他往楼下走,始终是痞子样儿,左耳耳骨还有一个银色耳环,左手拿球,右手拿水,嘴上还有不明不白的笑。
      郑卓,那张脸像是在八月小池塘边葡萄架下绣球花边叼着半米长的狗尾草躺着看云的男孩,但更多会让人猜想他会在破唱片店外靠着绿色电话听着不知名乐队醉生梦死。因为他在凌晨两点半的烧烤摊前踢开啤酒瓶穿着短裤骑着黑色机车到城市最远处躺在废弃的火车头上看星星移动,任凭下一场暴雨打得路边的野草和土地泥泞。
      向尚说,“卓哥,你认真了?”
      郑卓把球放在座椅后坐好,椅子翘起,重心后移,他球鞋踩着桌子支柱的一角盯着对面教学楼毫无重量地笑。
      “那么素,挺好玩的。”
      向尚急忙点头,“那就行那就行。”
      然后起身就往隔壁班跑,嘴里还嘟嘟囔囔,“我赌赢了,卓哥只是玩玩。”
      王瑶从窗户扔出一团纸,没好气呵斥。
      “吼个屁,那样子,在/床上都不知道从哪儿摸着走,赌个屁啊。”
      是一直跟在郑卓后面的女生。
      陈咕不会在意这些下流的评价。
      但这些话日后从她自己口里说出来,就会是她报复郑卓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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