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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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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桐的夏天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热,山挡了风雨,凝了大雾,风不来,雾不散。
巷子尽头是一家很小的烟酒店,约莫五平米的占地,这巷子深处的烟不多卖白领,不多卖老板,更多的是常常倚靠在榕树下的一群少年。
巷子转角的昌起街摆了一排卖西瓜的,一个比一个长,卖瓜人坐在树荫下穿着十五块钱的白背心,汗水从上向下淌,蒲扇不停,蝉鸣不止。
陈咕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挑了个无籽,左手提着塑料袋右手抬着西瓜在旁边的公交车站等公交。
闷。
陈咕手握着橙黄色的扶手闭着眼睛,鼻尖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的脸是红的,时刻缄默的样子会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心悸过快,还是热得发昏。
那么茂密的梧桐叶沉重地压向柏油马路,想拂过骑着山地的少年,那么斑驳的碎光,想挽留衬衫的肥皂香味。
白天是冗长的,日子似乎就变得难熬。
陈咕下了公交,一股热浪从黑色的地面上扑腾,好似要把她蒸发到没有多余水分的大气里。
“我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喊你莫去搓你那几阔麻将子了,买东西的几块钱哈拿你输完求了。”
女人抹着俗称死亡芭比粉的口红,头上戴着毫不协调的帽子,一头黄色的小卷看起来因为没有护理而乱糟糟的,手上戴着浮夸的血红色的水钻戒指,指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老人抱怨。
“有啥子好搓滴嘛?嗯是好耍得狠呐?”
陈咕进服装店里放好西瓜,喊了声舅妈,然后从后面上二楼写作业。
吵。
她换下了校服,穿了件无袖的小背心和黑色的短裤,从木桌子处站起一条腿屈身子往前插好风扇。
带着塑料叶片的风从宽松的衣服灌到胸膛,陈咕拉开窗户的动作凝滞。
楼下那颗梧桐树下七七八八撕打在一团,她甚至能从偶尔响起的汽笛声里听到肉/体碰撞的声音,一拳头一拳头,仿佛击败的是她脆弱的神经。
然后她在二楼听见那不重不急的声音:
“别打残废了。”
她手抓紧窗柩,僵硬的回头,看见人懒懒散散地靠在没来得及抹油漆的水泥砖墙壁上的少年。
太恶劣。
或许目光太直白,他抬起头来朝那扇小窗户望了望,梧桐泼染了翠绿,她视线一滞,哐当坐下埋头写作业。
她的草稿纸用灰色铅笔排列整整齐齐的演算,圆锥曲线的草图圈住了几个四次方的公式,几何体的空间坐标系密密麻麻的分号,然后在手侧,挡住了像要刻在属于自己一切事物的几个字:
“去广州。”
一棵树在一片土壤里扎根了,除非剔除去它繁密的枝叶,异地植种就会枯死。
要是你想远行,除了向往的心和不顾一切的年轻身体,什么都不要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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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无异。
五月初的花开得繁茂,绕上学校的树木,一场雨后落下三两片花红在大理石花坛上。
一群人从操场往教室赶,篮球拍得空气凌乱不堪,光荣榜又更新,一群人挤在布告栏上看。
男孩用肩膀上的白毛巾擦汗,两个人冲小卖部,他路过时视线一滞,然后俯身盯着理综第一的照片笑。
“陈咕。”
女孩看起来呆的像是两个小时解不出来一道数学题的样子,此刻他盯着她的照片,像是能看到她乌黑的眼睛,讥笑着对视。
“哦,还挺厉害,高三十四班小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