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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蠢蠢欲动与愤而离家

　　卡拉敏锐地发现西弗勒斯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微小的转变，没错，是微小。
　　怎么说呢？按照先前的例子，如果卡拉在厨房打下手时帮了倒忙，西弗勒斯会马上喷射毒液，语言的艺术在他身上发挥到了极致。卡拉作为西弗勒斯的攻击对象，真是以身试毒。她觉得，再也没有人会比自己体悟到反语（瞧瞧布朗小姐的握刀姿势多么标志啊！）、讽刺（别急着低头捡钱，布朗小姐！跟我说话请直视我的眼睛！）、比喻（你的脑子像极了刚刚出生的巨怪。）、夸张（我不觉得你的食量和牛有什么区别。）式骂人的冲击性。
　　到了最后，西弗勒斯的毒液对于卡拉来说已经和听音乐没什么区别了，只需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甚至已经可以毫不惭愧地边听着西弗勒斯讽刺自己，边思考着他又运用了什么样的修辞手法，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表达了怎样的思想情感。卡拉越来越佩服自己了。
　　苦中作乐是她隐藏的优点，她一直是个乐观坚强的孩子。即便是很多年后，西弗勒斯·斯内普想起很多往事，都不得不暗暗赞叹自己爱人的包容与坚强。她不是普照万物的太阳，也不是清清凉凉的月光，她一直是一块儿可爱的金子，不管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她永远不会改变。金子就是金子，无论掉到沙坑里、泥土里还是放在干净的珍宝盒里，她都是、也只是那块儿小金子。
　　卡拉想到西弗勒斯近期的改变，有点小小的得意。难道他终于发现片面地评价自己愚蠢和毫无天赋的话是错误的了？果然，有志者事竟成！通过自己的努力，西弗勒斯已经由肆意喷洒毒液的恐怖警示到了只是给自己一个白眼，或者重重地喷个鼻息的小警告上了，多么让人有成就感的转变啊！卡拉乐呵呵地想。
　　不得不说，卡拉过度乐观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交流与磨合，西弗勒斯确实对卡拉转变了想法。但是只是由一个“货真价实“的愚蠢巨怪，变成了一个“不大聪明的但是很努力的所以还不到无药可救”的可怜巨怪。
　　总之，变来变去，还是巨怪。
　　另外，西弗勒斯敏锐地发现卡拉已经对自己的毒液有了很强的免疫性。不要以为他看不到卡拉在他某一次新颖、完美、无懈可击的毒液喷射后，大眼睛里散发出的喜悦又有些崇拜的光芒。谁能告诉他这个蠢货究竟在想什么？她在陶醉于自己高超的语言天赋吗？！这样的发现让西弗勒斯很不开心，所以他不想吐毒了，他觉得对付卡拉这种与众不同的马蹄莲巨怪，还是面部表情上的警告比较有力。
　　所以，停止发射毒液并不是因为西弗勒斯“江郎才尽“。相反，他文明高雅的骂人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源源不断的活水，只要肯发掘，就一定会惊艳你的耳朵。
　　……
　　萨里郡的八月裹挟着一片片生机勃勃的绿荫来临，虽然稍稍有些热，但英格兰岛四面环海。远远的蔚蓝色的海洋携带着充沛的水汽降临，因此，最高温也不过25摄氏度。
　　卡拉喜欢灼灼耀眼的绿叶，一到万物蓬勃生长的夏天她就激动得不行。难以置信，自从来到蜘蛛尾巷，两个月里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距离巷口不过五百米的批发菜场。即便如此，还是央求西弗勒斯整整半天得到的结果，他终于肯带着快要发霉的自己出去了，这个要命的“技术宅”！更令人无语的是，他居然要她保证“三不”：一不，在蜘蛛尾巷里不许左顾右盼，杜绝和巷子里乱混的小孩儿有视线接触；二不，不允许像个巨怪似的逢人傻笑，保持端正的仪容仪表；三不，出了19号的大门，不许乱跑，必须跟紧自己。如果违背了这三条规定，那么，不好意思，以后卡拉的活动范围就是蜘蛛尾巷19号和蜘蛛尾巷19号的后院。
　　卡拉点头如捣蒜，她再三保证就差发誓了。她知道西弗勒斯是为了自己好，初次来到蜘蛛尾巷时，三个警察领着自己，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找事？况且，乔治警员在了解到斯内普舅舅的居住地之后，也再三警示自己蜘蛛尾巷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辈众多，让她尽量好好待在家里。
　　可是现在是盛夏啊！她真的好想出去玩儿。饭桌上扭来扭去望着窗外，就是不好好吃饭的卡拉很快引来了西弗勒斯的关注。他警告地盯着卡拉，卡拉瞬间蔫儿了，老老实实埋头苦吃。可是不一会儿，窗外又传来一声婉转的鸟啼，卡拉打了鸡血般端坐着认真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布朗小姐，如果你不饿的话，现在就上楼老老实实认你的字！我记得你昨天可是愚蠢地把蓝莓这个单词都拼错了，你没发育好的脑子最近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想我得提前警告你……”西弗勒斯的话还没说完，托比亚和艾琳从二楼房里走了出来。依然是艾琳搀着烂醉的托比亚，托比亚不肯停止地骂骂咧咧。他们是下楼吃午餐的，西弗勒斯一看到父母下来，挑眉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刚转过头就看到卡拉瑟缩了一下，搬起椅子拼命朝自己这边挨，颇有点想躲在他身后的感觉。西弗勒斯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把手肘向卡拉那边移了移，看着卡拉一脸挡不住的害怕，心里对托比亚的厌恶更重了。“快点吃，吃完上楼看你的拼错的单词。”西弗勒斯低着声音对卡拉说。卡拉立刻埋头苦吃，迅速扒完自己盘里的饭，飞速跑上楼，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卡拉进了西弗勒斯的房间，她走到他的书桌前，取出自己的听写本，开始背诵之前写错了的单词。西弗勒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自从卡拉三番五次地捧着本故事书询问他“哥哥，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后，直接干脆地西弗勒斯取出了牛津字典，没错，就是那种超级厚的牛津字典，“为了避免你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从今天开始，这本字典，每天背诵五十个单词。我会在第二天听写你前一天背诵的单词，每一周的周末，听写本周内你所有错了的单词。现在，布朗小姐，带着这本字典，离开我的房间。”
　　于是，卡拉痛苦的背单词之旅开始了。
　　她翻着自己的听写本，绝望地看着本周内拼错的众多单词。不过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突然很困，看着近在咫尺的床，她宽慰自己到：“就躺一小会儿~”然后迷糊的她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楼下一阵尖锐的声音惊醒了她，紧接着是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卡拉吓坏了，她听到楼下托比亚舅舅大声地辱骂，以及艾琳舅妈不断地哭喊。她没有听到西弗勒斯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跳，刚刚的关门声是怎么回事？哥哥跑出家门了吗？卡拉终于绝望地发现，一旦想到此刻西弗勒斯不在家里，自己便连下楼的勇气都没有了。暴力的舅舅和漠然的舅妈，她怕极了前者，也不想见到后者。
　　终于，托比亚舅舅停止了咒骂，艾琳舅妈又把他扶到了卧室。在此期间，卡拉一直在西弗勒斯房里待着，她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不断祈求西弗勒斯快点回来。直到她看到窗外的天慢慢变黑，乌云层层堆积，最后下起了暴雨。卡拉终于忍不住了，她推开门冲出房间，正好看到同样冲出卧室的艾琳。“舅妈，西弗勒斯还没回来！下大雨了，怎么办啊？！”她情急之下第一次将西弗勒斯的教名喊了出来，艾琳同样也在为儿子担忧。可这时，卧室里的丈夫托比亚开始呕吐，这是酗酒过度的结果。艾琳看着卡拉焦急又期待地望向自己，她在等着自己出主意。艾琳望望屋内吐得一塌糊涂的丈夫，最终拉起卧室门准备再走进去。卡拉下意识便拽住艾琳的胳膊，“舅妈，西弗勒……”艾琳看着胳膊上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打断卡拉的话“布朗小姐，西弗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回来的。你快去睡觉吧。”说完后，艾琳掰开卡拉的小手，关上了卧室门。
　　卡拉愣住了，她突然有种想要大哭的感觉，当然不是为自己哭的。“我必须要去找他！”卡拉转身激动地下了楼梯，不顾瓢泼的大雨便冲了出去。两天前，托比亚耍酒疯乱摔东西，家里仅有的两把伞被他摔去了巷子口的维修铺。卡拉像只落单的小鸟，在雨里乱跑。她拼命拂去滴在眼睛上的大颗雨珠，把双手抵在两眉上，只想挡去雨水看清前面黑漆漆的路。她的头发全湿了、衣服也全湿了、鞋子袜子也是湿漉漉的，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脖颈往身体里流去。卡拉狠狠打了个哆嗦，不敢停留，拼命寻找着西弗勒斯的身影。
　　长长的巷子因为下雨一片空寂，半丝人影也没有。卡拉咬了咬牙，深吸了好几口气，飞快地冲出巷口，去了她毫不熟悉的街区。她跑来跑去，根本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具体位置了，她只想赶快找到西弗勒斯。跑过高高的塔楼、跑过中心花坛、跑过杂货铺、跑过废弃工厂……最终，她绕过了旧工厂，来到了一个废弃的游乐场般的空地上。又有几滴硕大的雨点直直钻进卡拉的脖子里。远处好像有棵黑漆漆的树，她听到有水流在响。忽然，一道响雷连着一束闪电出现在天上。“轰隆隆——”巨大的声音吓得卡拉双腿一软，在闪电犀利的寒光中，她隐约看到远处的树下坐着一个人。
　　卡拉觉得自己有点晕，她很冷。又是一道闪电狰狞划过天际，闪电的光将卡拉狼狈的脸照得透亮。她看到远处树下的黑影似乎抖了一下，然后瞬间站起，如同迅猛的黑风般朝自己的方向袭卷而来。
　　“黑影怎么越来越近了？”卡拉迟钝地问着自己。
　　黑影终于停滞在了自己身前。
　　”卡拉·布朗！”黑影发出一声巨大的怒吼。
　　卡拉吓得缩紧了脖子，熟悉的声音让她想起了西弗勒斯。她吃惊地发现，自己此刻的关注点竟然是西弗勒斯终于叫了她”卡拉”，虽然全称是震耳欲聋又气急败坏的“卡拉·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