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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请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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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碎玉轩偏远，眉庄特地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了便辞了甄嬛，由采月陪着前往景仁宫请安。
刚一进殿，眉庄就觉得里面气氛有异。她不动声色给皇后请了安，坐在了敬嫔下首。敬嫔自眉庄入宫以来，因是咸福宫主位，为人又宽和隐忍，对眉庄一直照顾有加。此时也只是敬嫔瞧瞧用眼神示意眉庄看向门口末位。
眉庄终于发现了气氛异常的源头——昨夜初次侍寝的陵容已经到了。见眉庄看过来，安陵容抿嘴冲她明艳一笑。此刻的陵容可以说是“女别一夜，即更刮目相待”了，衣饰上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就是让人觉得整个人发生了很大改变。
也许正是安陵容的“春光满面”，让众妃脑补了昨夜侍寝究竟是有多成功，才让气氛变得如此奇怪吧。看来昨夜应该是没有被退回来——眉庄默默放心。
除了一直在养病的端妃、甄嬛照例不到以外，众妃陆续到齐，只见翊坤宫的周宁海来替华妃告假，说是昨日听戏着了风寒，太医说病势汹汹，今日请安就来不了了。
“呵，明明是昨日把皇上气走不敢来见人了，”齐妃一向不肯放过讽刺华妃奉承皇后的机会，“还偏要说是看戏着凉，难不成皇后娘娘请她看戏还有错儿了？”
皇后半真半假地瞪了齐妃一眼，对周宁海说：“华妃身子单弱，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既然着了风寒，那这些日子让她好好歇着吧。”又转头看向敬嫔和眉庄：“这眼看就要到年下了，皇上为着本宫身子不好，本意是让华妃协理的，没成想华妃自己也病倒了，敬嫔，今年家宴你就带着眉庄一起操办吧！”
敬嫔怎么也想不到这事儿会这么突然地落到自己头上，下意识就推辞：“皇后娘娘，臣妾从未管过这样大的事啊，沈贵人也年轻，不如——”
“敬嫔，这屋里除了齐妃要照顾三阿哥抽不开身，就数你资历最老、位份最高，现在这情形你不担当起来还有谁能担当呢？”皇后似乎铁了心，“况且沈贵人深得皇上信重，还跟着华妃学了不少，实在有什么难决断的还有我给你们做主呢！”敬嫔此刻也看出端倪了，只得无奈地拉着眉庄一起应了下来。
本以为单纯来告个假的周宁海张了张嘴，想说话又憋回去了。皇后和敬嫔这一来一回，居然就这么分了华妃的协理六宫之权。要知道年下正是最紧要的时候，操办宫宴、给宗亲们安排年礼赏赐，无不是露脸、讨巧的好机会。若是华妃在，定会极力反对。可他一个太监，怎敢驳皇后的话呢？只好灰丧着脸退场，急匆匆地回去禀告华妃。
坐在眉庄对面的富察贵人见状，心里一阵阵地不服气。明明自己才是满军旗出身，族人在朝廷也颇有一席之地，要说学习管家也该是她第一个。怎的入宫后一直让一个汉军旗的沈眉庄压自己一头，如今怕是连个小县丞的女儿都不如了？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逆风开口：“皇上虽说过让沈贵人管家，可好像她去跟华妃学了一次便病了，也不知究竟学了些什么，到时候别给敬嫔添乱就是了。”
眉庄十分不想搭理她这冒着傻气的发言，忽见安陵容开口道：“富察贵人此话差了，皇上看中沈贵人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岂是我等可以揣测的呢？华妃娘娘虽协理六宫，但这六宫之主毕竟是皇后娘娘，既是皇后娘娘钦点的眉姐姐，您又何必操心呢？”
安陵容的口才在上一世眉庄是见识过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也有站在自己这边说话的时候。
富察贵人无视齐妃警告的眼色，换个角度继续进攻：“哎呀，果然还是有好姐妹在宫中，可以互相帮衬提携，可怜我们满军旗的秀女只我一个，也不怪没人替我说话。”
话音刚落，同为汉军旗的齐妃、敬嫔、欣贵人都撂了脸色。在场唯二的满军旗——皇后心里无语问苍天，究竟如今满军旗凋落成了什么样子才让这种人被送进了宫。
这场气氛复杂的后宫晨会在无人搭理富察贵人之后仓促收场，眉庄心情大好地与敬嫔携手出了门，在门口毫不意外地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安陵容。
敬嫔看出安陵容是事要说，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见眉庄脸色平淡，安陵容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挽上了眉庄的胳膊，轻声对眉庄说：“眉姐姐，我们同去看看甄姐姐可好？”
碎玉轩
“陵容，昨天眉姐姐对我说了，我是真心为你高兴！”甄嬛见安陵容气色极佳，便知道是道贺的时候了，“这翡翠镯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当年我父亲寻了玉料，本是要做两对，可做到最后只够做三只，今日我们三个分了可好？也算贺你获宠之喜了！”
安陵容看着这三只一模一样的水头极佳的翡翠玉镯，眼里亮晶晶的，竟不像平时那样推辞，而是直接收下：“这镯子真美，我会好好珍惜它的，谢谢姐姐。”
眉庄见她侍寝之后变化还不少，便跟着说道：“这镯子当初玉料不足，只做成了三个，不知是不是正应了如今我们姐妹三人齐力同心呢！”
甄嬛心里恰好也想到了这一茬，不禁感慨命运的巧合，看着面前两个姐妹都戴上了与自己一样的镯子，心里顿觉十分踏实，笑得也更灿烂了。
安陵容好似忽然想起似的，说是打算送予甄嬛的香囊落在了延禧宫，便使唤宝鹃回去取来。待宝鹃出门，甄嬛看出陵容意思，便打发众丫鬟们也都出去了，只留槿汐在门口看守。
安陵容这才肃容开口：“陵容今日来，是向姐姐们请罪的。”
“陵容家世不好，本不配与姐姐们为伍，可姐姐们不仅从未介意，还几次出手相助。”安陵容的眼眶逐渐湿润，“可我却总爱钻牛角尖。你们对我越好，我越觉得你们只是可怜我。我只顾自怜，旁人的挑唆我深信不疑，姐姐们的良言却一字不听，辜负了姐姐们对我的一颗真心。”
甄嬛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被安陵容真诚打动了，她轻轻用帕子拭去了陵容脸上的泪：“陵容，我们对你好，只是因为选秀那日便觉得与你投缘，就像这三只镯子，没来由的就是要在一起。今日你既把心里的话都对我们说了，我们非但不会怪你，反而要谢谢你，只有这样说出来咱们才能继续做姐妹啊。”
眉庄看着面前这陌生的安陵容，感觉记忆里那个安嫔的面目越来越模糊。
不过她很快便抓住刚刚安陵容话里的一个细节：“陵容，你方才说听信了旁人的挑唆，说的是谁？”
安陵容振作精神答道：“是宝鹃。”看着甄嬛惊愕的表情，安陵容继续阐述理由：“我父亲本没有指望我能成功入选，所以也并未给我准备贴身丫鬟，所以内务府指派的宝鹃就一直贴身照料我。”
“翊坤宫里，我身份最为低微，富察贵人和夏冬春每每欺负我，都是宝鹃替我辩白，说实话我那时是真心感激她的。可这些日子回想起来，她总是话里话外挑唆着我与姐姐们的关系，好像必要将我的心思引入歧路。而且，每次来碎玉轩或咸福宫看两位姐姐，她都一定要跟着。哪怕手头正有事务，她也要甩给宝鹊，跟着我过来。”
安陵容最后补充了自己的发现：“还有，我今日观察发现她好像每五日就会消失一阵子，任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知是不是去给她真正的主子去汇报了。”
甄嬛听了安陵容这一通分析，只觉得森森凉意，这宫里到底还有多少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她们三人。
眉庄上一世便知道宝鹃是皇后派来的人，但此刻却没办法直说，只能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将计就计。”陵容脸上害怕的神色褪去，开始冷静分析，“我现在还不知道宝鹃背后的人是谁。即便寻个由头把她打发了，也难保以后会不会还有新的人送过来。两位姐姐，我想先留着她，等她露出破绽的那一天，到时候她也许还会有些用处。”
“这倒是一个办法，可是陵容，你身边没有可靠的人可不行。”在桂花树下挖出过“麝香大礼包”的甄嬛知道这暗处之人最不好对付，不放心将陵容置于险境。
安陵容浅笑：“所以还请姐姐们借我一个可靠之人！”
眉庄惊讶地看了一眼安陵容，说出这话可是需要极大的信任啊！她果然改变了么？
对前世毫无所知的甄嬛赶紧在脑海中扒拉着有哪个可用的小丫头：“我这儿有个菊青，是个忠心的，前几日康禄海他们几个走了之后，我让槿汐帮我查了剩下几人的底细，这菊青背景也干净。安妹妹你若不嫌弃，就把她带在身边吧！”
虽然知道安陵容大约是转了性，但眉庄还是禁不住为菊青捏了把汗，上一世她就是不明不白地交代在安陵容手里的。
甄嬛和眉庄又细细嘱咐了陵容生活中应当小心的地方，听得陵容再次红了眼眶。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再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虽然两个姐姐絮絮叨叨，话题都快歪到如厕的时候要如何提防偷袭，但她还是认真点头，一字不落地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不一会儿，宝鹃就脚步匆匆地带着香囊回来了。她回来前甄嬛已把侍女们都叫了回来，三姐妹的表情也一如往常，宝鹃观察良久也没看出与离开前有何不同，只能自我安慰，可能真的只是让她去取东西，而不是要支开她说些什么。
可是当走出碎玉轩，发现送她们出门的小丫头并没有回去的意思，反倒跟了上来与自己并肩而行时，宝鹃便笑不出来了。“小主，她是谁？”宝鹃看着身边忽然多出来的宫女震惊问道。
安陵容没搭理她，而是看了一眼菊青，菊青便开口答道：“宝鹃姐姐，我是莞贵人宫里的菊青，莞贵人怕您一个人照顾小主忙不过来，便指了我过来。今后还请姐姐多多关照。”
安陵容并未回头，但也能猜到宝鹃脸上的表情，淡淡地说：“宝鹊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让她去管教小丫头们吧。今后菊青就和你一起贴身伺候我。时候不早了，快些走吧。”
这个冬天，雪比往常大得多。多雪的日子里嫔妃们不方便出门走动，只有同住一宫的才会时不时地聚到一起围炉取暖。
自从被分去了主持宫宴的美差，华妃去皇上面前闹了几次，平日里也就算了，可是她从新秀入宫以来，几乎片刻没有消停过，皇帝烦不胜烦。虽然碍着年羹尧的面子，没有申斥她，却也没答应她的请求，只说除了年下的事情，其他宫务还是由她协理的，还让她抓紧养好身子，别再出来受凉，免得带病过年。
华妃只能气鼓鼓地窝在翊坤宫，养着那本就不存在的病。她闲来无事，每隔几日便叫敬事房带了侍寝记档来看，看完之后更生气了。安陵容、富察氏、欣贵人轮流侍寝，连那又老又蠢的齐妃皇上都去看过了，可皇上偏偏只来看了自己一次，还借口说看她脸色不好，又走了。
而敬嫔和眉庄这些日子却开始觉出管理宫宴这美差之妙，虽然琐碎事情不少，但总归是奴才们亲力亲为，她们只需每日在敬嫔处小聚，拿拿主意、调配人手。从前一直门可罗雀的咸福宫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天午膳前，御膳房的管事们不知是为了稳妥，还是想借机巴结，居然拿了打算在宫宴上登场的羊肉锅子过来，美其名曰请敬嫔和沈贵人给把把关，提提意见。
于是敬嫔喊来了欣贵人，眉庄叫上了已经升为常在的安陵容，四人一起围炉畅饮了一壶眉庄从家里带来的玉楼春。
经过御厨大刀薄切的贡品羊肉在浓浓的骨汤里一烫即熟，沾了芝麻酱、韭菜花调和的蘸料，满口生香。平日里端庄娴雅的妃嫔们也难免放下架子，说笑着争抢锅中的精华。玉色的菌菇、金黄的干笋丝、玲珑小巧的鹌鹑蛋，在随着滚滚蒸汽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果然冬天就是要吃锅子啊！每个人心里都这样感慨着。
当然眉庄也没有忘了嬛嬛，利用自己的小小职权，让御膳房也给碎玉轩送了个锅子。这会儿嬛嬛和流朱她们应该也在开心地享用美食吧。眉庄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景象，心里十分快慰。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就要吃火锅！
